京城二中，傅歡剛上車，就和傅沉說，“爸，我想買個吃的。”校門口不缺各種攤販。</br>　　“大晚上吃太多，脹腹，對身體不好。”</br>　　傅歡蹙眉，“那我買個喝的。”</br>　　“這個點喝太多，容易起夜，直接回家！”</br>　　他顯然有些迫不及待了。</br>　　傅歡抿抿嘴，他爸今天有些反常啊，尋常無事，還會和她一起走回去，順便談心，今天卻如此迫不及待？</br>　　待她到家后，才明白為什么……</br>　　小舅來了。</br>　　他們到家的時候，嚴遲和宋風晚已經(jīng)到了客廳，兩人看起來沒什么異常。</br>　　“小舅？”傅歡看到嚴遲異常興奮，“你怎么來啦？”</br>　　“來看你。”</br>　　傅歡笑著擱了書包，緊挨著他坐下，顯得非常亢奮，她對這個舅舅有些崇拜，不過嚴遲也有讓她崇拜的資本就是了。</br>　　“姐夫。”嚴遲與傅沉打了招呼。</br>　　“這么晚過來，還不休息？”</br>　　“訂了外賣。”嚴遲在飛機上沒吃什么東西，他也不敢讓宋風晚下廚，他擔心……</br>　　她會給自己“下毒”。</br>　　“嗯。”</br>　　傅沉剛脫了外套，宋風晚就走了過去，順手接過外套，他壓著聲音說，“怎么樣？這小子為難你了嘛？”</br>　　“他怎么可能為難我，本來也沒到截稿時間。”</br>　　時間倒回到五六分鐘以前……</br>　　嚴遲拿著畫稿，看向宋風晚。</br>　　“怎么樣，還行吧，有什么地方不對？”嚴遲不會畫這些，但動欣賞。</br>　　“從幾幅設(shè)計稿中，可以看得出來，你最近日子過得非常滋潤。”</br>　　暗諷意味十足。</br>　　宋風晚咳嗽著，“還沒到截稿時間。”</br>　　“你能保證按時交稿？”</br>　　“嚴遲，你這話是幾個意思？”</br>　　“根據(jù)你以往的表現(xiàn)來說，這種肯定性比較低。”而且嚴遲已經(jīng)大致了解她的工作進度，其實他給的時間很充裕，只是某人太能拖。</br>　　宋風晚沒作聲，這是實話。</br>　　“之前我們有過協(xié)議，這次你不能按時完成，下次開會，我會點名批評。”</br>　　“我是你姐。”</br>　　“你不是一直教導我，工作時候只有上下級關(guān)系嗎？”</br>　　宋風晚被一噎，這是嚴遲剛進公司時，她叮囑的話，因為公司里有一些嚴家的親戚在，他年紀又小，這些人免不得會倚老賣老，她擔心弟弟吃虧，所以一再叮嚀，沒想到這句話有一天會被自己身上。</br>　　“這還沒到時間！”</br>　　“我知道，所以我沒催你。”</br>　　嚴遲沖她一笑，那眼神分明在說：</br>　　讓你再掙扎一天好了。</br>　　所以傅沉回來后，兩人之間的氣氛，平和中透著絲絲古怪。</br>　　待外賣到了之后，傅歡跟著嚴遲吃了點宵夜，直至接近十二點，才被傅沉催著上樓洗漱睡覺。</br>　　“嚴遲，你也早點休息。”傅沉好心提醒。</br>　　“我知道。”</br>　　“我和你爸打過電話了，你就安心在我們家住下，待多久都行。”</br>　　嚴遲點頭回屋，他難得清閑，又忙了一會兒工作，聽得外面有開門聲，也沒放在心上，所以他壓根不知懷生住在這里……</br>　　這也導致他晚上入睡遲，隔天一早，六點鐘，準時被木魚聲給驚醒了。</br>　　他和懷生認識，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就知道是誰在這里了。</br>　　早知道懷生在，他就住酒店了。</br>　　以前傅沉帶過懷生來南江旅游，那時是暑假，作為學生，平日起早上學，好不容易放假，自然想多睡兒，誰曾想每日準點響起的木魚聲，儼然是噩夢。</br>　　而且客人都起來了，嚴遲作為主人家，總不好賴床不動，只能硬著頭皮起身。</br>　　**</br>　　隔天起床，嚴遲與懷生在門口遇到了，客氣打了招呼。</br>　　“小遲，昨晚沒睡好？你眼底好似有些紅血絲。”傅沉明知故問。</br>　　因為他過來，宋風晚昨天一宿沒睡，他陪了半宿，回屋后，自然是獨守空房。</br>　　嚴遲沒作聲，難怪昨晚他悶聲不響，原來前面還有個和尚，這和尚不是要做住持的嘛，不去廟里在這里做什么？</br>　　而宋風晚簡單吃了點東西，就趕緊到畫室開始趕稿子。</br>　　以前嚴遲在南江，山高水遠，她還能找些借口，此時這把刀已經(jīng)懸在頭頂，她只能抓緊時間。</br>　　傅欽原昨天剛給教授看了論文，此時給了他充分時間修改，可以稍微清閑兩天，吃了早餐就收拾漁具準備去京家。</br>　　“小舅，你帶來的椰子糕，我能拿一些嗎？”</br>　　“嗯。”嚴遲點頭，此時只想回屋補覺。</br>　　傅沉看著他拿著漁具和椰子糕準備出發(fā)，有些無奈，此時的情況壓根不是他可以掌控的。</br>　　如果在交往，他可以和京寒川去說，可到現(xiàn)在名分都沒有，最多就是個野男人，還整天巴巴往京家跑，這事兒要是敗露，小命都沒了。</br>　　傅欽原出發(fā)的時候，傅沉還好心說了句：</br>　　“注意安全！”</br>　　嚴遲略微挑眉，他的姐夫，什么時候如此貼心了？</br>　　他并不是那種會叮囑孩子的人。</br>　　傅欽原笑著點頭，驅(qū)車前往京家。</br>　　**</br>　　川北</br>　　剛進入院子，隔著一段距離就聽到從一側(cè)傳來唱戲聲。</br>　　“小姐在練嗓子。”京家人說道，“夫人去店里了，六爺在后面釣魚。”</br>　　“嗯，我去看看。”傅欽原模樣，似乎是好奇的，“你們幫我把糕點和漁具拿進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你們不用陪我。”</br>　　京家人點頭，也沒多想。</br>　　京星遙穿著一襲白色的對襟長衣，略微甩著水袖，優(yōu)雅得體。</br>　　身段好，人有清高，眉眼如畫，走路的時候，頗有些步步生蓮的感覺。</br>　　她壓根沒注意傅欽原來了，唱了一會兒，抬手脫了衣服，掛在一側(cè)，還一絲不茍的將衣服一一整理好，生怕壓出一點皺痕。</br>　　此時天氣還有些秋燥，練嗓子唱戲破費體力，她身上已經(jīng)出了不少汗，加上要穿長衣，她里面僅穿了個貼身短袖黑衣，緊身短褲，露出一雙白皙修長的腿，怎么看都是賞心悅目。</br>　　這一大早過來，就看到如此養(yǎng)眼刺激的畫面，傅欽原喉嚨莫名有些發(fā)緊。</br>　　一點燎原的火竄上來，就滅不了了。</br>　　京星遙身側(cè)有京家人盯著，抬手示意她往后側(cè)看，她轉(zhuǎn)身就看到了傅欽原，也不知怎的……</br>　　心頭有些小雀躍。</br>　　“什么時候來的？”</br>　　“剛到，東西我?guī)湍隳眠M去。”</br>　　傅欽原打什么主意，別人不知，可京星遙心底清楚，無非是想借著搬東西進屋的功夫，和她獨處而已。</br>　　京星遙唱戲用的東西，都有專門的房間歸置，兩人將東西拿進去之后，京星遙彎腰，將所有東西又按照原位歸置好。</br>　　轉(zhuǎn)身的時候，傅欽原不知何時，幾乎是貼著她站著的，她稍微往后退了點，腰抵在桌子上，他人已經(jīng)靠得更近……</br>　　“你讓開點。”</br>　　這里是自己家，京星遙自然有些害怕，可她越是躲，某人靠得就越近……</br>　　“你剛才唱得特別好。”</br>　　“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唱了，有點生。”好不好，京星遙心底清楚。</br>　　傅欽原忽然抓著的手，輕輕擱在自己心房處，他穿得單薄，手心可以清晰感覺到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在我這里……你就是最好的。”</br>　　京星遙卻感覺到他心跳好似越來越快了。</br>　　“你、那個……”</br>　　“越來越快了？”他嗓子有點熱，聲音自然嘶啞。</br>　　“嗯。”</br>　　“你安撫它一下吧。”</br>　　安撫？</br>　　這種怎么操作，她還在思忖著，傅欽原已經(jīng)輕輕吻住了她……</br>　　周圍靜極了，也沒什么進一步的舉動，饒是僅此而已，京星遙也覺得分外難熬。</br>　　腦袋昏昏漲漲的，讓人沉迷。</br>　　他心臟……</br>　　跳得更快了。</br>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這般緊張。</br>　　“十點多的時候，你應(yīng)該要去梨園吧。”</br>　　“嗯？”京星遙沒反應(yīng)過來，梨園最近在排戲，她極少過去，他怎么忽然扯到要去園子了。</br>　　“你要出去的對吧！嗯？”他又追問了一遍。</br>　　京星遙反應(yīng)過來，猶豫著還是點了點頭。</br>　　“那我先出去陪六叔。”傅欽原有些戀戀不舍的在她嘴角親了兩下，才轉(zhuǎn)身出去。</br>　　京星遙回房后，他心跳的觸感，好似還停在手心，她拍了拍臉，看了眼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八點多了……</br>　　猶豫著，她還是去洗了個頭發(fā)，坐在鏡子前，化了一點妝，光是挑選衣服就花費了不少時間。</br>　　不能太張揚高調(diào)，但也要精致。</br>　　**</br>　　而此時傅欽原已經(jīng)到了后院，陪京寒川在釣魚……</br>　　近些年許鳶飛一直在控制他的飲食，過度嗜甜或者嗜咸，對身體總歸不好，可京寒川好甜食，這事兒怕是改不了了。</br>　　他此時捏著椰子糕，看向傅欽原，“你小舅來了？”</br>　　“嗯，昨晚到的。”</br>　　“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個……”</br>　　京寒川這些年在國外，難得吃到正宗的椰子糕。</br>　　“一直記得。”</br>　　“特意送來，有心了。”</br>　　“最近一直來打擾您，我也挺不好意思的。”</br>　　其實傅欽原來京家并不算特別勤快，只是漂亮話誰聽著心底都舒服，京寒川點著頭，覺著這小子的確是比小時候更加懂事了。</br>　　待十點左右，太陽升起來，兩人就收拾了東西回屋，而京星遙也已經(jīng)下樓，說要去一趟梨園。</br>　　“這個點過去？”京寒川蹙眉。</br>　　“嗯，過去看看。”</br>　　“我讓人送你。”</br>　　“不用，我自己過去就行。”</br>　　京星遙還與傅欽原打了招呼，才心虛得踏出了家門。</br>　　過了約莫五六分鐘，傅欽原也說自己該回去了，“六叔，時間不早了，我也不打擾你了。”</br>　　“嗯，那我不送你了。”</br>　　“您留步，不用客氣。”</br>　　……</br>　　傅欽原離開后，京寒川吃了塊椰子糕，將手指上沾染的一點碎屑灑進了魚缸里，幾條金魚爭先恐嚇鉆出水面搶食。</br>　　“六爺？您在想什么？”京家人看他發(fā)呆，那神情，有些不尋常。</br>　　“星遙今天有些反常……”</br>　　“小姐反常？”</br>　　“精心化了妝，她尋常去梨園都是穿得比較簡潔大方的職業(yè)裝，今天穿了條長裙，還特意換了高跟鞋。”</br>　　京家人面面相覷。</br>　　女孩子愛打扮不是很正常嗎？這有什么反常的。</br>　　“她出去多久了？”</br>　　“大概一刻鐘了。”</br>　　“再過一刻鐘……”京寒川擦了下手，“再過半個小時吧，給梨園那邊的趙經(jīng)理打個電話，問她今日過去沒？”</br>　　京家人點著頭。</br>　　難不成六爺是懷疑小姐騙他？</br>　　京寒川本就敏銳，這點和嚴望川那是完全不同的，主要是京星遙從不和家里人扯謊，即使強裝淡定，表現(xiàn)也難免發(fā)虛。</br>　　“六爺，您說小姐打扮了一番……她是不是在外面有情況了啊？”</br>　　“什么情況？”京寒川怒瞪了他一眼。</br>　　“沒事，我隨口亂說的。”那人訕訕笑道，其實京星遙這個年紀，就算是談戀愛，也很正常啊，需要反應(yīng)這么大？</br>　　－－－－－－題外話－－－－－－</br>　　六爺真的不是嚴師兄……</br>　　觀察還是很敏銳的，小三爺，你在他眼皮底下偷雞摸狗，真的要悠著點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