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早就喜歡我了？”</br>　　京寒川聲音宛若魔音，顫得她心臟發(fā)緊。</br>　　就好似藏了許久的心事被人戳破，一時羞赧窘迫，不停喝著水，試圖掩飾尷尬。</br>　　其實有些感情是何時滋生出來的，就連許鳶飛自己都不清楚。</br>　　因為兩家不睦，私底下自然會攀比一番，關(guān)注得多了，她就覺得京寒川越發(fā)不同。</br>　　有些時候她還曾偷偷跑去川北，在他家門口溜達，就想和他偶遇，可是京家大門如果真的打開了，她又嚇得魂飛魄散，恨不能隱身躲起來。</br>　　任是誰心事被戳破，都心虛忐忑。</br>　　就在她焦躁不安的時候，</br>　　身側(cè)卻傳來某人低低的笑聲，“你的心意我清楚了，點單吧，我有點餓了。”</br>　　京寒川看她臉到脖子根都紅透了，已經(jīng)可愛得犯規(guī)了，自然不會繼續(xù)逼她，有些事，彼此心底清楚就好。</br>　　許鳶飛咳嗽兩聲：清楚我的心意？</br>　　這話說得怎么讓人心悸啊。</br>　　許鳶飛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不大認(rèn)識眼前的男人了，以前分明也不是這般模樣的啊，現(xiàn)在這……</br>　　讓人有些招架不住。</br>　　此時已不是火鍋店營業(yè)的高峰期，湯底和配菜上得很快，兩人先涮了一盤羊肉，許鳶飛調(diào)了碗略辣的醬料，剛裹了羊肉吃了口。</br>　　就聽到身側(cè)的人忽然說了一句。</br>　　“外界都傳聞?wù)f我吃人，殺人如麻，甚至有人說我天生陰毒，狠辣無常，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甚至還有人說我天生孤寡克妻命，這流言……”</br>　　“咳——”許鳶飛胃里，嗓子眼，許是被辣椒灼的。</br>　　燙得口齒發(fā)干。</br>　　她緊張得端著水杯抿了口水，“這個……”</br>　　好好吃個火鍋不行嘛，為什么偏要搞事情！</br>　　再這么下去，她怕是真的要哭了。</br>　　今晚本身已經(jīng)足夠驚心動魄了。</br>　　“我曾經(jīng)試圖查找流言的源頭，一無所獲，但是這股邪風(fēng)卻越刮越狠，又糾察不到根源，也是奇了怪，按理說，應(yīng)該很容易追根溯源才對。”</br>　　“你說，誰會這么大膽，在外面把我說得一無是處。”</br>　　“難道不是怕被人覬覦，想私藏？”</br>　　“我曾想過，如果被我發(fā)現(xiàn)，是誰在后面造謠生事，肯定要把她吊起來打一頓。”</br>　　許鳶飛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死了。</br>　　嚼著肥美的涮羊肉，就和咀嚼糠咽菜差不多，難以入口。</br>　　她咬了咬唇，也沒否認(rèn)，“是我讓人說的。”</br>　　京寒川會提起這件事，心底肯定有所盤算，身份都曝光了，也不在乎多認(rèn)一項罪名。</br>　　就在此時她感覺到有一陣光影略過，她猝然抬頭，就瞧著京寒川忽然舉手過來，那動作，就像是要抽打她一般。</br>　　她幾乎是本能的閉上了眼睛。</br>　　背后造謠確實不厚道，京寒川就是罵她幾句，她都認(rèn)了。</br>　　只是預(yù)期的疼痛沒傳來，她的后腦勺被人扶住……</br>　　唇邊落下一許柔軟。</br>　　“是你的話……”</br>　　“就沒關(guān)系了。”</br>　　京寒川曾經(jīng)一度被這些流言困擾著，但是這些臆測之話，確實也幫他擋了諸多爛桃花，后來他也就任其自由了。</br>　　如果真的喜歡他的人，自然不會被流言左右。</br>　　留言如果是她傳播的，京寒川居然覺得有些好玩，甚至是可愛的。</br>　　因為……</br>　　她對自己有占有欲。</br>　　這種有人想獨占自己的感覺，貌似很不錯。</br>　　“不過我名聲毀了，你是不是該負(fù)責(zé)到底？”</br>　　許鳶飛幾乎是脫口而出，“我負(fù)責(zé)！肯定負(fù)責(zé)。”</br>　　這種事，許鳶飛期待已久。</br>　　京寒川笑出聲，低頭將湯鍋內(nèi)的羊頭撈出來，放在她盤里，“怎么負(fù)責(zé)？難不成你現(xiàn)在就想嫁給我？”</br>　　“你父親和你弟弟肯嗎？”</br>　　“等我們關(guān)系曝光，我怕是要小死一次。”</br>　　“難不成你還能把戶口本偷出來？先斬后奏？”</br>　　京寒川這完全就是句玩笑話，就是看她緊張，隨口這么一說，舒緩一下氣氛。</br>　　許鳶飛卻上了心，她咬了咬筷子，偷戶口本，這好像還真的可以。</br>　　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了，他爸就是想反對都沒辦法了。</br>　　許鳶飛都覺得自己魔怔了，怕是瘋了。</br>　　真是自從遇到他，各種大膽的事都嘗試了一遍。</br>　　其實關(guān)于京寒川的流言蜚語為什么會傳成這樣，她也是莫名其妙的。</br>　　自從她腦袋被砸破之后，許堯有一陣特別關(guān)注京寒川，甚至上學(xué)時候有女生和他告白，他都會事無巨細(xì)得告訴她。</br>　　當(dāng)時許堯就說了一句，“你說京寒川這種壞人，怎么會有人喜歡？要是讓人知道他多壞，那些小姑娘還敢撲過去？”</br>　　許鳶飛當(dāng)時心底一動，就萌生了這個念頭。</br>　　當(dāng)時就是在學(xué)校里，那幾個女生之間說說，后來不知怎么的，這消息就好像不受控制了，傳得也越發(fā)瘋魔。</br>　　完全超出她的控制，以致后面，連殺人如麻的字樣都蹦出來了。</br>　　她再想控制，又怕露出馬腳，導(dǎo)致這股邪風(fēng)越刮越兇，直至傳得不成模樣。</br>　　許鳶飛低頭撥弄著碗碟里的醬料，悶聲說道，“流言這件事，對不起啊，我本來就是想嚇退幾個情敵，也不知道怎么就……”</br>　　京寒川偏頭看她，“就一聲對不起？”</br>　　除卻火鍋湯底在沸騰，整個包廂靜得針落可聞，也不知過了多久，許鳶飛放下筷子，雙手撐著桌子，傾身過來……</br>　　在他側(cè)臉輕輕親了口。</br>　　就像是羽毛拂過。</br>　　輕柔，卻撓的人心頭有些癢。</br>　　京寒川心頭微微顫動著，面上卻平靜無波，手指攥緊筷子，喉嚨細(xì)微滑動著，有點渴。</br>　　許鳶飛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時候，臉都紅透了，她碗里那一點羊肉，已經(jīng)被她戳得稀碎。</br>　　就和她此時的心臟，好似被他揉得……</br>　　柔軟，稀碎。</br>　　整個包廂火鍋不停在沸騰，兩人心頭均被熏得熱乎乎的。</br>　　**</br>　　許鳶飛陪他吃了大半個小時，就起身去了樓下。</br>　　“我送你？”京寒川說道。</br>　　“不用，這要是被我弟看到了，這家火鍋店怕是不能繼續(xù)營業(yè)了。”</br>　　“上回我把他眼睛打了，沒大礙？”京寒川原本并不太關(guān)心許堯，他居然在自己后院吃燒烤，那天，京寒川有種沖動，給他另一只眼來個對稱的。</br>　　“沒事，他就是脾氣偶爾有些燥。”</br>　　“既然是你弟弟……”京寒川話鋒一轉(zhuǎn)，“下次我會手下留情的。”</br>　　許鳶飛笑出聲。</br>　　許堯那次回來后，還以為他倆是勢均力敵的，還叫囂著要去找京寒川算賬，也是可笑。</br>　　“那我先下去，回家聯(lián)系。”許鳶飛說話還有些依依不舍。</br>　　待她離開后，京寒川放下筷子，查看傅沉給自己發(fā)的信息。</br>　　無非是明天要去他家一趟，說有事要談。</br>　　京寒川腦海里閃現(xiàn)過諸多畫面，最清晰地就是小嚴(yán)先森過來的時候，傅沉說了一句。</br>　　【不是天底下所有小舅子都如此可愛的。】</br>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有點邪肆。</br>　　傅沉！</br>　　你好樣的。</br>　　幸虧他提前發(fā)現(xiàn)了，若是許堯或者許爺提前知曉，他沒有防備，怕是沒活路了。</br>　　他腦海中閃現(xiàn)二十多年前，許爺一身花臂到他家的模樣。</br>　　為什么那般兇神惡煞的人，能養(yǎng)出如此可愛的女兒？</br>　　許鳶飛下去的時候，還特意去外面買了個奶茶進去。</br>　　“姐，你去哪兒啦，我還特意去找服務(wù)生去洗手間找你來著，剛要給你打電話。”許堯這邊已經(jīng)快散場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家姐姐已經(jīng)失蹤很久了。</br>　　“里面太熱了，味兒也大，出去溜達了一圈，你們結(jié)束了嗎？我去結(jié)賬。”</br>　　“噯，姐，別啊，我們結(jié)賬吧。”雖然許鳶飛比他們年長，但也是女生，讓她結(jié)賬不大好，幾個男生推搡著客氣著，最后還是許堯結(jié)算了，幾人在門口又聊了會兒才散場。</br>　　許堯喝了點啤酒，臉有點燒，坐車回家的時候，一直偏頭打量著自己姐姐。</br>　　“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br>　　“沒有啊。”許鳶飛心口一塊大石落了地，心情自然不錯，“許堯，我問你個事兒。”</br>　　“你說。”</br>　　“這不是要過年了，我爸又開始要給我安排相親了，可是我都不喜歡那類。”</br>　　“我也覺得他們和你不搭。”許堯覺得他爸介紹的那些都太斯文了，不適合他們許家。</br>　　“那你覺得什么樣的適合我？如果我給你找個姐夫，你希望他是怎么樣？”</br>　　“只要不是京寒川，誰都可以！”</br>　　許堯饒是有些醉意，心底還惦記著京寒川。</br>　　許鳶飛回家的時候，父親就坐在客廳，瞧著兩人回來，還多看了幾眼，“喝酒了？”</br>　　“許堯喝了點啤酒。”許鳶飛笑道。</br>　　“都去洗洗，一身的味兒。”許爺有些嫌棄的看著一對兒女。</br>　　許鳶飛洗漱一番下樓的時候，坐在父親身邊，聊了一下去鄉(xiāng)下的事情，這次許爺沒跟著一起過去，所聊的話題，無非是老人家身體如何一類。</br>　　其實許家老爺子特別偏愛許鳶飛，也是因為她和自己妻子長得非常像。</br>　　老爺子就想生個女兒，結(jié)果生了兩個兒子，就把對女兒的一腔愛都投注到了許鳶飛身上。</br>　　“……身體都蠻好的，就是前段時間寒潮厲害，有些小感冒。”許鳶飛喝著牛奶，隨口問了一句，“爸，我家的戶口本還在你書房抽屜里嗎？”</br>　　許家的戶口本并沒藏著掖著，幾乎誰都可以拿。</br>　　“嗯，你要干嘛？”許爺調(diào)著電視臺節(jié)目。</br>　　“拿去結(jié)婚啊。”許鳶飛用打趣的口吻說出真實意圖。</br>　　許爺哼哧一聲，偏頭看她，“你連男朋友都沒處過？和誰結(jié)婚？”</br>　　“你有本事，就帶個人回來給我看看，也省得我每天想著怎么給你安排相親。”</br>　　“不過你膽子要是真的這么大，我啊，連同你帶那個野男人，一起吊著打！”</br>　　“爸，你舍得打我嘛？”許鳶飛緊靠著他，“你不是最疼我的？”</br>　　“趕緊去睡覺，不早了！上樓輕點兒，你媽已經(jīng)睡了。”</br>　　許爺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打發(fā)她趁早離開，以為她拿戶口本是做別的事，因為現(xiàn)在需要用到戶口的地方太多，他權(quán)當(dāng)許鳶飛是和他開玩笑。</br>　　還特意叮囑了一句，“戶口本就在老地方，需要的話，自己拿。”</br>　　“謝謝爸！”</br>　　而許鳶飛則真的跑去書房把戶口本給拿了出來。</br>　　拍了張照片發(fā)給京寒川。</br>　　【我可以對你負(fù)責(zé)啦。】</br>　　京寒川洗完澡后才看到信息，但他怎么都沒想到，許鳶飛真的把戶口本給偷出來了。</br>　　她就不怕所托非人，就這么急吼吼要對他負(fù)責(zé)？</br>　　如果他真的和許鳶飛去登記，被許爺知道，怕是會把他雙腿……</br>　　齊齊打折！</br>　　－－－－－－題外話－－－－－－</br>　　戶口本已經(jīng)get！</br>　　要不民政局約一波？</br>　　六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