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世界和平
韋德教授的恢復(fù)超過了所有人的預(yù)期。
術(shù)后在監(jiān)護室內(nèi)沒有發(fā)生任何并發(fā)癥,短短一周時間便轉(zhuǎn)到了普通病房,兩周不到,就已經(jīng)可以下床做簡單的恢復(fù)鍛煉了。
這種恢復(fù)速度,即便是負責豬心移植的基因工程專家都感到不可思議。
即便是零號病人,但畢竟是異種生物器官移植,出現(xiàn)排斥反應(yīng)的可能性按理來說還是無法避免的, 梅奧中心其實早已經(jīng)做了好幾套應(yīng)急方案,就是為了針對韋德教授有可能出現(xiàn)的排斥反應(yīng),提前預(yù)警。
可沒想到,這些費盡心思制定的應(yīng)急方案,竟然一個也沒用上。
隨著韋德教授的快速恢復(fù),梅奧中心里也漸漸出現(xiàn)了一種傳聞:
“這一切, 會不會和主刀醫(yī)生蘇杰有關(guān)?”
“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
“手術(shù)的完成度,真的會影響到器官移植的排斥反應(yīng)嗎?”
甚至有人開始搜集資料,準備以這個角度寫一篇論文,探討主刀醫(yī)生對于器官移植手術(shù)的重要性。
這天。
蘇杰來到韋德教授的床旁。
經(jīng)過一場生死考驗的韋德教授,此時看起來氣色不錯,眼睛里也有了一些不一樣的神采。
“今天感覺怎么樣,韋德教授?”蘇杰問道。
“有點奇怪。”韋德教授回答。
“奇怪?”蘇杰突然緊張起來,雖說排斥反應(yīng)基本上都會在術(shù)后一周發(fā)作,但也不排除兩周之后再遲發(fā),畢竟這是顆豬豬的心臟,而且還是經(jīng)過人類基因修飾的,一切皆有可能。
“嗯,有點奇怪的感覺。”
韋德教授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苦笑道:“每次想到自己胸膛里裝著一顆豬的心臟,我就覺得有點不舒服。”
蘇杰:“……”
韋德教授這時候突然哈哈笑了起來:“開個玩笑,你不要這么緊張,我還好好的活著,我都不怕, 你那么怕干什么?”
蘇杰聳了聳肩,說道:“事實上, 很多時候主刀醫(yī)生確實要比病人自己更加擔驚受怕, 醫(yī)院里最不希望病人出事的,有可能真的就是醫(yī)生。”
“放心吧,我感覺很好,很多年都沒有感覺這么好了,如果不是還需要觀察,我現(xiàn)在就想出去走一走。”韋德教授輕松地笑了笑,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明媚而溫暖。
“那就走吧。”蘇杰突然說道。
“嗯?”
韋德教授愣了愣,當他看到蘇杰從角落里推出輪椅時,他忍不住失笑道:“你這么做要是被心外科的主任看到,會倒大霉的。”
蘇杰卻無所謂道:“你不就是主任嗎,而且我過段日子就走了,誰能管的住我?”
“……”
韋德教授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引得過道里的護士都忍不住探頭進來望望。
“怎么回事?”另一名護士好奇道。
“不知道,韋德教授好久沒有笑的這么開心了,好像是另一名醫(yī)生再給他收拾輪椅。”
“收拾輪椅?”
另一名護士奇怪道:“韋德教授一直都被要求臥床靜養(yǎng),收拾輪椅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或許準備出去走走, 今天天氣不錯……”
兩名護士突然動作一僵,同時猛然抬頭,看到對方的眼睛都是驚恐。
“不會吧……”
可等到兩人急匆匆趕回到病房前,卻發(fā)現(xiàn)韋德教授的病床上早就空無一人了,床旁的輪椅也不見了蹤影。
……
今天的天氣確實不錯,空氣也格外清新,梅奧中心又自帶大型的公園,綠植茂密,景觀豐富。
非常適合散心。
蘇杰推著韋德教授,一路邊走邊聊。
這還是豬心移植之后,韋德教授第一次離開病房,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看著外面生機勃勃的景色,韋德教授的心情也變得十分美好。
可就在這個時候,韋德教授突然說道:“其實現(xiàn)在坐在輪椅上,看著這些景色的,應(yīng)該是霍福德。”
蘇杰沉默了,沒有接話。
韋德教授卻主動問道:“霍福德現(xiàn)在還活著嗎,還是已經(jīng)回歸上帝的懷抱了?”
語氣十分平穩(wěn),并沒有太多的傷感和不舍。
可想而知,在豬心移植后的兩周里,韋德教授有太多自己思考的時間,或許在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會難過,會悲傷,可時間會漸漸淡化這一切,讓他能夠平靜的接受一切不能更改的事實。
霍福德本來就已經(jīng)到達了生命的終末期,沒有可替換的心臟,他剩余的時間屈指可數(shù),再加上吸煙導(dǎo)致的嚴重肺部感染……
韋德教授算了算時間,其實也差不多了。
“你想去見見他嗎?”
蘇杰想了想,然后說道:“見他最后一面。”
雖然早已經(jīng)有所準備,但真的聽到這句話時,韋德教授還是忍不住心里猛的一揪,那顆原本屬于豬豬的心臟,此時卻被賦予了人類的情感,會因為摯友的離去而感到悲傷。
“嗯,帶我去吧。”韋德教授淡淡的說道。
輪椅轉(zhuǎn)向,朝著偏僻的小徑走去。
梅奧中心的后花園深處有一個簡單的小教堂,有一些信教的病人離開人世后,會在這里短暫停留,見一見生前親朋好友最后一面。
霍福德如今就躺在鮮花簇擁之中,頭頂上是他信奉了一生的上帝。
霍福德的家人很驚訝于韋德教授的到來,不過在看到韋德教授眼中深深的哀傷之后,所有人都走上前,輕輕擁抱了韋德教授一下,然后便離開了小禮堂,留給韋德教授與老友獨處的時間。
蘇杰推著韋德教授靠在棺柩前。
韋德教授沉默的看著棺柩里的老友,許久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才伸出手,將霍福德手拉了起來,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心臟砰砰砰強有力的跳動,隔著肋骨、肌肉、筋膜、皮膚傳遞到兩人的手掌心上。
這是生命的跳動,厚重而真實。
做完這一切,韋德教授似乎喪失了所有的力量,他輕輕放下霍福德的手,然后夢囈一般的說道:“走吧。”
蘇杰于是推著韋德教授,慢慢走出了禮堂。
離開禮堂,回到公園,陽光依然溫暖和煦,照在身上,讓人不由得感覺人生美好。
但有些人,卻已經(jīng)永遠無法感受陽光和溫暖了,或許靈魂有所歸宿,但生者永遠不會知道。
“霍福德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每個人都能幸福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少一點疾病、少一點戰(zhàn)爭、少一點痛苦,世界和平。”
“可惜他最后卻為了救贖我,犧牲在了疾病的折磨下。”
“我對不起他。”
韋德教授深深的自責道。
“這不能怪你。”蘇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這樣安慰道。
“怪不怪我,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已經(jīng)不在了,我想要和他說聲對不起,都沒有機會了。”
韋德教授深深嘆了一口氣,然后接著說道:“不過,至少我可以完成他的一部分心愿。”
說到這兒,韋德教授突然轉(zhuǎn)頭,十分認真的看著蘇杰,說道:“蘇杰,你可以代表你們東南醫(yī)院和梅奧中心建立聯(lián)系嗎,醫(yī)療不該有國界,你們國家肯定也有很多急需要心臟移植的病人。”
“這算是霍福德的一個心愿,你能幫我實現(xiàn)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