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綺羅
“玉人踏雪翩然去,飛鴻驚云自在飛?!焙谝氯送犷^看著他,道:“我還以為,我的名字,天下人都知道呢?!?br/>
飛鴻將軍?禾如非?
忽雅特心中大駭,脫口而出:“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面具下的眼睛盯著他,嘴角微勾,似含著無盡嘲意,“什么不可能?”
忽雅特是烏托國最勇敢的將軍,然而此刻,卻是下意識的忍不住往后退,一邊近乎暴躁的喊道:“給我上!殺了這個人,國主重重有賞!”
無數(shù)的箭矢和人影沖了上去,而那個戴面具的人卻輕而易舉的避開了每一道撲向他的刀鋒和箭矢。他如雪中飛過的輕鴻,展翅間自有天地,沒有什么可以困住他的地方。而他的劍鋒更是所向披靡,飛舞環(huán)繞在夜色里,似乎將雨絲也能割裂。
忽雅特不得不相信一件事,這的確就是飛鴻將軍禾如非,天下間除了禾如非沒有人的劍術(shù)能精妙至此。忽雅特從未與禾如非交過手,可他也曾從戰(zhàn)敗了的西羌人嘴里聽說,禾如非的青瑯劍,能斬斷一切可能不可能的阻礙。
可是,禾如非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明明……不可能如此!
莫非這又是大魏人的陰謀?禾如非騙了他們?這些狡詐可惡的大魏人!
“我要殺了他!”忽雅特恨聲道,沖身邊人高喊,“取我的弓箭來!”
他要親自射殺這只還能飛的大鳥,他要看著這只飛鴻從天上墜落,掉到地上,最后被他踩進(jìn)泥里。
弓箭被遞到他手上,他對準(zhǔn)了被烏托兵們圍在中間廝殺的黑衣人。怎么都無法對準(zhǔn)目標(biāo),吼道:“蠢貨,你們都退開一點!”
話音剛落,手中箭矢應(yīng)聲而發(fā),卻見又從灌木林深處,“嗖嗖嗖”射出幾只箭來,恰好將他的箭從中間攔住。
“還有同黨!抓住他們!”
就在此時,灌木林中又跳出一名臉上戴著惡鬼面具的男子,長笑一聲,只往黑衣人的方向丟了一只木桶樣的東西。
持劍的黑衣人只在半空中抓住那只木桶,而烏托兵們的箭矢已經(jīng)突然而至,“飛鴻將軍”動作極快,教人看不清,只將木桶擋在眼前,仿佛鐵盾。
箭矢射中他手中用來充當(dāng)盾牌的木桶,便有水流一樣的東西流了出來。忽雅特看見的第一時間心中就大喊不妙,道:“住手!都住手!”
可縱然弓箭手立刻停下動作,射出去的箭矢已經(jīng)回不來。眨眼間,“飛鴻將軍”手中的木桶已經(jīng)被射成了篩子,水流從其中迸射出來,遍灑了整座糧草營。緊接著,就聽見她嘴里發(fā)出一聲口哨的聲音,聲音清越,從灌木中,黑暗的四面八方,頓時射出數(shù)十?dāng)?shù)百箭矢,箭矢帶火,落到灑滿膏油的糧草堆上,“轟”的一聲,火勢沖天而起。
一回生二回熟,放火這種事,不久前才在濟(jì)陽做過一次,禾晏再做此事,早已順手的不得了。
忽雅特怒極攻心,險些吐出一口鮮血,只命令眾人救火的救火,殺人的殺人??蛇@里并非濟(jì)陽,河流也不是到處都是,扎營的地方離河流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卻也絕對不近。
禾晏心中稍安,這些膏油,都是潤都里制造煙花火器最后的膏油,今夜雖然有雨,雨勢卻不大,風(fēng)卻很急,只要順著風(fēng)吹過去,不愁火勢不漲,到最后,這些駐扎的營帳都有危險。
“趁現(xiàn)在!”禾晏高聲道:“別后撤,戰(zhàn)!”
四面八方的廝殺聲合著火光響起。忽雅特環(huán)顧四周,四面八方?jīng)_出來戴著惡鬼面具的大魏人本就已經(jīng)令烏托士兵心慌意亂,士氣不穩(wěn),此刻糧草被燒,一些人忙著取水救火,別說是兵陣,連殺大魏人的步調(diào)都已經(jīng)被打亂。忽雅特險些氣的吐血。
這一切都是因為禾如非!
禾如非……他看向四周,沒看見禾如非的影子,心中一震,怒道:“給我抓住禾如非,我要親自砍下他的腦袋!”
營帳里,女子低低的哭泣聲傳來。突然間,帳簾被掀開,兩張惡鬼一樣的臉出現(xiàn)在帳中。
女子們發(fā)出短促的一聲“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其中一人捂住了嘴,那人揭下面具,露出一張帶著刀疤的兇神惡煞的臉,卻不是烏托人的長相。他不耐煩道:“我們是大魏人,過來救你們的,穿上你們的衣服,趕緊走?!?br/>
帳中的女子,皆是衣衫不整,其中有兩人已經(jīng)倒在地上,早已氣絕。江蛟看著看著,心中嘆了口氣。來的時候忽雅特在里頭作亂,對潤都的女俘虜做出些禽獸不如的事,禾晏不能耽誤燒糧草的正事所以離開了,可終究沒有放下。糧草一燒,就讓他們二人過來瞧瞧。
本來還覺得禾晏心腸太軟,如今看著營中凄慘的尸體,饒是王霸這樣的山匪也覺得不忍,不由得攥緊拳頭,暗罵烏托人一聲畜生不如。
幾名女子悄無聲息的跟著王霸二人出了營帳,烏托士兵都集中在糧草那頭,無人注意到他們,江蛟問:“禾兄一個人能不能撐的了那么久?”
王霸冷笑一聲:“他比你我可會逞英雄的多了,他去救其他俘虜了?!?br/>
大魏俘虜住的營帳,小而破,幾乎都不能遮蔽風(fēng)雨。幾十名女子擠在一起,衣不蔽體,個個神情凄惶,帳中充斥著血腥氣和腐爛的味道,令人作嘔。每一次烏托人糟蹋這些女子,死了的就扔進(jìn)河里,活著的也多是傷痕累累,被丟回來,過幾日再重復(fù)生不如死的日子,一直到死為止。
乍然見有人來救她們,這些女子還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走吧,”禾晏道:“我救你們出去?!?br/>
為首的一位婦人顫巍巍的問:“壯士,你叫什么名字……你……你是飛鴻將軍嗎?”
面具人沒有動,不過須臾,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少年清秀英朗的面容,聲音沉靜:“不是,我叫禾晏,陛下親封的武安郎?!?br/>
……
烏托士兵們的調(diào)子徹底被打亂了。那些戴著面具的大魏人卻并不戀戰(zhàn),眼見著糧草快要燒盡,便掉頭就往城門的方向沖。城門之上,也早已垂下繩索,而無數(shù)的弓箭手埋伏在城樓之上,一旦有烏托士兵靠近他們,便用前幾日從烏托人手中借的“箭”來射殺他們。
烏托人難以靠前,而那些惡鬼一般的面具人卻能全身而退。
“他們帶走了那些俘虜!”有人喊道。
忽雅特暴跳如雷:“一群廢物!連女人都看不?。 ?br/>
烏托士兵們心中亦是委屈,誰能想到,生死關(guān)頭,還會有人注意那些沒有價值的女人?不過是成了敵軍戰(zhàn)利品的只會拖后腿的東西罷了,這要是放在他們?yōu)跬?,縱然是救回去了,也要殺掉——被敵軍玷污過的女子,沒有資格活在世上。
被俘虜?shù)呐樱薏坏盟涝跀碃I還好,他們又怎么能想到,還會有人千方百計的將這些女人救走?
親信遲疑的開口:“聽說飛鴻將軍禾如非從來不傷害女人,若是有人擄走大魏的女子,只要他在,都會救回……”
忽雅特一腳踢回去,“混賬!我說過了,禾如非怎么可能來潤都!”
原野里傳來糧草燒焦的味道,不時地有烏托士兵提著水桶來澆水,可風(fēng)大火大,不過徒勞無功,忽雅特望向遠(yuǎn)處潤都城樓的方向,無數(shù)的弓箭手們埋伏在高處,不時地有帶著火把的箭矢往這邊射來,仿佛警告。
他臉色沉沉,險些將牙咬碎:“潤都……我必踏平潤都!讓潤都老少尸骨無存!”
……
禾晏是最后一個上城樓的。
要護(hù)著那些女人先拉著繩索回去,她在城樓處與烏托士兵周旋,待最后有了機會回城,縱然弓箭手們用箭矢逼退烏托人,身上到底還是負(fù)了傷。
有戰(zhàn)爭就會有犧牲,留著一條命在,已經(jīng)很好了。
那些從敵營中僥幸逃出生天的女子們呆呆的坐在城樓上,直到遠(yuǎn)處再也聽不到烏托人的號角聲,才回過神來。慢慢的雙手捂住臉,嚎啕大哭起來。
城門后滿地的潤都士兵,早已揭下臉上的面具。一夜的突襲,任何事情都高度緊張,只有到了現(xiàn)在,仿佛才明白過了真正發(fā)生了什么。有人在哭,有人卻在笑,高喊著:“我們燒了他們的糧草!那些烏托人被我們打成了傻子,哈哈哈,我們打贏了烏托人!”
說是打贏了,自然言過其實,不過這一次夜襲,的確是勝了,而且是大獲全勝。烏托人死傷的兵馬暫且不知,禾晏帶去的五百精兵,犧牲了四十六人,二百七十三人負(fù)傷。這對守了月余的潤都人來說,已經(jīng)是最好的情況了。
李匡不可思議的看向倒了滿地的精兵們,喃喃道:“竟然做到了?!?br/>
禾晏帶著這些人馬去的時候,李匡的心里,其實是不認(rèn)同的。他幾乎是做好了禾晏與這幾百人無一生還的準(zhǔn)備,不過是去送死。至于燒掉烏托人的糧草,李匡也認(rèn)為,可能性極小。
可就是這些在他眼中不可能的事,如今全都變回了現(xiàn)實,他們甚至帶回來了烏托人在城外抓走的那些俘虜。
李匡的心里,突然燃起了新的希望,一直以來,他不認(rèn)為潤都的這些兵馬能夠與烏托人抗衡。想著只能死守城門,等著援軍??扇缃窈剃虆s令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如果烏托人也耗不下去了呢?烏托人沒了糧草,堅持不了多久,他們的優(yōu)勢已經(jīng)不存在了。如今也不過仗著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而人數(shù)……那位年輕的武安郎禾晏,不是已經(jīng)打過兩次以少勝多的勝仗了么?
思及此,李匡激動地看向禾晏,見那少年倚著樓墻坐著,還未來得及取下面具,正看向抱在一起痛哭的被救出來的女人們,李匡看不到禾晏的神情,卻能看見他嘴角的微笑。
他很欣慰。
一瞬間,李匡眼前的畫面,又與過去的畫面重合了。他仍依稀記得和那位尚且是副將的禾如非打過一場仗的時候,那人也是如此,安靜的坐在地上,看著或哭或笑的士兵們,戰(zhàn)場上的鋒利盡數(shù)收斂,柔和的不可思議。
他真像禾如非,李匡心里默默想到,更準(zhǔn)確的說,是像過去的禾如非,當(dāng)年的禾如非。
“你怎么樣?”李匡走了過去。
禾晏抬起頭來看著他,嘴角翹了一下,“還好,就是有些累。”
整整一夜,他和那些精兵們都未曾休息,李匡就道:“休息一下吧?!?br/>
禾晏點點頭,站起身來,又想到什么,對李匡道:“救下來的這些女子,勞煩李大人叫人打聽一下他們在城中可還有家人。若是有,煩請家人來將她們帶回家去,若是沒有家人,也請大人將她們好好安頓。”
李匡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禾晏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淡淡道:“不管李大人心中怎么認(rèn)為,但她們都是大魏人,也是潤都的子民。大人既是城總兵,就不能坐視不管。戰(zhàn)場上的人,職責(zé)不過是為了保護(hù)國土每一寸內(nèi)的百姓,不分貧富貴賤,亦不分她們遭遇了什么?!?br/>
她定定的盯著李匡,似乎堅持要李匡給她一個答案,李匡頓了頓,道:“我知道了?!?br/>
禾晏對他頷首:“多謝。”
她徑自下了城樓。
……
禾晏是住在趙世明安排的宅子,她如今是武安郎,倒是能借著武安郎的特權(quán)獨自住一間屋子。
她問宅子里的下人要了一盆熱水,進(jìn)了屋。下人很快打好了熱水送進(jìn)來,禾晏鎖上門,摘下面具,將衣裳拉了下來。
背上、肩上、手臂上都負(fù)了傷,一些是被刀擦傷的,一些是箭上。昨夜里她既擋在最前面,又去燒了烏托人的糧草,數(shù)以百計的箭矢,真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如今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
她將帕子用熱水浸濕,一點點的擦過傷口處,背上和肩上的傷口最深,先前腰上的傷口倒是沒多少了——多虧了林雙鶴的祛疤生肌膏。
這次來潤都,她又將剩下的祛疤生肌膏帶在身上,肩上和腰上的傷口堪堪用完,盒子里再也挖不出一點來。
換好干凈的衣服,她看向鏡中的自己,鏡中少年臉色蒼白,面具和黑衣最大的好處,大抵是士兵們看不見血跡和傷口,也看不清她的臉,永遠(yuǎn)精神奕奕,永遠(yuǎn)向前,永遠(yuǎn)做鼓舞士氣,安定軍心的那一個。
禾晏望著自己的手臂,袖子被挽到一半,露出的手臂上還有一道刀傷,不過她自己帶的藥粉已經(jīng)用光了,正打算直接用白布包扎起來,外頭有人敲門,是女子的聲音:“小禾大人?!?br/>
禾晏道:“請進(jìn)?!?br/>
進(jìn)來的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臉上笑盈盈的,左臉頰有一個很小的酒窩,令她的嬌媚多了幾分活潑。她走了過來,遞給禾晏一個圓圓的瓶子,笑道:“我剛才瞧小禾大人進(jìn)來的時候,問下人要了熱水,估計小禾大人是受傷了。這個是老爺平日里用剩的金瘡藥,妾身給拿來了?!彼哪抗饴湓诤剃淌直凵系牡栋躺?,“呀”了一聲,“小禾大人,您真的受傷了?”
禾晏笑了笑:“小傷而已,無事?!?br/>
“那可不行?!边@姑娘自來熟的上前,想要靠近,似乎又察覺身份的特殊,不敢走的太近,立在一邊勸慰:“小傷不治,會拖成大傷的。我家老爺就是如此,有時候戰(zhàn)場上受了傷,懶得理會,等到了后來變成舊傷,想好也難呢。”
禾晏望著她年輕姣麗的臉,心中一時感懷,她認(rèn)識這姑娘,這姑娘是李匡最寵愛的小妾,名叫綺羅。當(dāng)年她與李匡在此對付西羌人時,綺羅就與她很熟了。只因為這姑娘格外伶俐討巧,很會討李匡歡心,那時候禾晏心中就在想,若她是個男子,只怕也會一心一意的寵愛這樣的姑娘。
當(dāng)年的綺羅才十六歲,年紀(jì)很小,臉蛋都是圓圓的。三四年過去了,她長開了一些,稚氣消散,圓臉也變成了鵝蛋臉,就是左臉頰上的酒窩和這甜甜的笑容一直未變。
“小禾大人,你看著我做什么?”綺羅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珠一轉(zhuǎn),脆生生的道:“我長得好看,我們家大人最寵愛的就是我了?!?br/>
禾晏忍不住笑出聲來,綺羅當(dāng)年便愛炫耀這話,如今仍愛炫耀這話,就這句話,讓她仿佛回到了當(dāng)年。
“你笑什么?”綺羅問:“難道我長得很丑嗎?”
“沒有,沒有,”禾晏擺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br/>
當(dāng)年的綺羅因為生的太過可愛伶俐,禾晏總是忍不住將她當(dāng)做自己家中妹妹。她雖有禾心影這個親妹妹,可因為禾家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禾心影與她并不親厚。那時候看綺羅生的美貌,性情又乖巧伶俐,只為綺羅不值,這樣的姑娘,若是要成親,也當(dāng)找一位與她年貌相仿的少年郎才對。而李匡,倒不是禾晏看不上這位同僚,實在是李匡的年紀(jì)都能做綺羅的父親了,為人又嚴(yán)肅粗豪,并不體貼,也不知綺羅看上了他什么。
那時候綺羅就托著腮“咯咯咯”的笑了,對禾晏道:“我家里都是給人做下人的,禾副將,有才有貌的青年才俊,怎么可能娶下人做妻子。若是給別的家奴做妻子,生下孩子日后還是給人做仆人。且做下人,仰人鼻息,一不小心惹惱主人就會丟了性命,有什么好的?!?br/>
“還是跟著老爺好,吃飽穿暖,我只需討好老爺一人,就再也不怕旁人欺負(fù)了我去。你說的那些都是虛的,我只當(dāng)這是份差事,做老爺?shù)逆疫@份差事,比做你說的那些差事輕松。且老爺為人直接,不喜彎彎繞繞,我跟著他也不必勾心斗角,好得很?!?br/>
“禾副將你與老爺都是保護(hù)大魏百姓的人,是英雄,我做老爺?shù)逆遥褪怯⑿鄣呐耍矣X得這沒什么不好的呀,我現(xiàn)在過得比以前好多了。我此生也沒什么心愿啦,就希望十年以后,我還是老爺最寵愛的妾室。希望十年以后我也不至于年老色衰,也沒有其他的狐貍精來跟我搶老爺?shù)膶檺鄹鷳z惜,若能如此,我就非常感謝觀音娘娘了。”
禾晏當(dāng)時就覺得,這姑娘還是挺通透的,求仁得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綺羅這樣的日子,她自己覺得快樂高興就好了。
如今看來,十年是不知道,不過過了三年,看來她仍然是李匡最寵愛的小妾,在潤都都帶著。
她低頭笑笑,將綺羅帶來的藥粉灑在手臂上的傷口上,綺羅好奇的看著,忍不住道:“小禾大人,你看著年紀(jì)也不大,怎么跟我家老爺一樣,上藥的時候都一聲不吭呢?難道你們打仗的這些武人,都不知道疼嗎?”
“也不是不疼,”禾晏道:“我想你家老爺上藥的時候,應(yīng)該很疼,只是當(dāng)著姑娘的面,不好意思叫出來罷了?!?br/>
綺羅笑了起來:“小禾大人,你說話真有意思。”
禾晏將藥粉上完,把瓶子還給綺羅,道:“綺羅姑娘,多謝你的傷藥了?!?br/>
綺羅接過瓶子,沒有立刻離開,只是看著禾晏,道:“小禾大人,一點傷藥而已,不必感謝,要說謝謝的是我?!?br/>
“謝什么?”
“謝謝你昨夜想出妙計,燒了烏托人的糧草,替我們出了一口惡氣。也謝謝你救了那些女人?!?br/>
她低下頭,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我知道那些被烏托人擄走的女人,如果昨夜不是你,她們根本不可能活著回到潤都。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性命,就算是老爺親自帶兵,也不會管她們的死活,但你不一樣?!彼聪蚝剃蹋劬α辆ЬУ?,“你把她們帶回來了,一個都沒有漏下。我原先覺得,怎么會有這么年輕就得陛下御封的官兒呢?定是你在之前戰(zhàn)場上,討了什么便宜。”
“現(xiàn)在我不這樣覺得了,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好人,是真正的英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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