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瞞
“白老板,不要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你太過自信了,趁一切還來得及,趕緊收手!”
“小家伙,別真把我當成未經世事天真愚蠢的小姑娘,迷人芬芳的花朵,往往都是帶刺含毒的哦?!?br />
“別廢話,那人身后的背景你比我還清楚,你一個人能做什么?懸崖峭壁,一步踏錯則是萬丈深淵,如果你搭進去了,誰替她洗凈冤屈?”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會有人替我拽著繩子的,倒是你,偷偷跑過來與我私會,被你家里那位看見你我二人在此拉拉扯扯,陳年醋廠怕是要炸飛天了~”
“白暮與!”
秦玄的臉黑如鍋底,咬牙切齒地怒視著眼前這個避重就輕還調侃戲弄他的人,恨不得就地練成三昧真火,燒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
運了幾口氣,正要噴火之時,見白暮與有意無意的往門外看。
秦玄意識到了不對勁,身體快于大腦地松開了白暮與的手腕。
玻璃門大敞著,一覽無遺。
一個身材高挑的,穿著咖啡色風衣的俊朗男子,邁著穩(wěn)重的步伐走進花店,目光始終鎖定在秦玄身上,沒有半分偏移。
秦玄插翅難飛,躲不過這如有實質的視線,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好巧啊,瀟冥,你也在這里,是來這里買花的嗎?”
秦瀟冥凝視著秦玄的干笑,小孩臉上并沒有偷情被抓包的心虛和慌張,自己頭頂?shù)念伾€保得住。
但他的語氣中透著一絲緊張,像是在瞞著什么事情,怕自己問出口。
“之前見你在此處工作過,想著或許你喜歡花束,途徑時便決定買上幾朵,不料你也在,這樣一來我買與不買對你來說便沒有驚喜了。”秦瀟冥對秦玄說完后,側身打量著身高與他相差無幾的人,視線掠過喉間時,眼角微動,語氣帶了試探,“這位……老板?”
白暮與挑眉看他,輕聲一笑,眉眼舒展,贊嘆地說道:“秦先生眼力過人,上下一掃,不消片刻就看出了我的偽裝,幾年前秦玄剛來我這店里時,見我是個女人,不敢與我有過多接觸,被我捉弄了幾天才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為此還悶著生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氣。”
此人留著長發(fā),穿著長裙,抹著濃艷的口紅,媚眼如絲,怎么看都是一個知性成熟有韻味的美女,此時卻一改之前的語氣,聲音變得低沉醇厚,話里話外透著一個信息——他是個男人。
秦玄想起了當年不堪回首的尷尬往事,臉色十分的繽彩紛呈。
要怪就怪此人太會偽裝,語調也膩人,和他多說一句話就活像在調情,秦玄怕此人喜歡那種清爽正太型的男孩,想對自己潛規(guī)則,嚇得他一見到此人就像逃跑,不敢與之共處一室。
白暮與似是太久沒找到樂子了,一有機會就逗他,直到有一次他深夜出門,穿過一處花園,見一背影甚是熟悉,于是上前探查,走到了公共廁所附近。
環(huán)顧四周,誤以為目標丟失,這時,一位女子從廁所走出,秦玄本能低頭避嫌,卻突然看見女子出來的地方不太對。
抬頭,就看見白暮與甩著手,從男廁所走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了秦玄。
秦玄一看到白暮與,當機立斷,拔腿就跑。
奈何對手眼疾手快,速度驚人,涂著淡粉色指甲的手不費吹灰之力地把秦玄拉到了廁所隔間。
“小鬼。”白暮與撐在隔板上,似笑非笑地看著秦玄,捏著他的下巴向上抬,語氣陰惻惻的,“你知道什么人最能保守秘密了嗎?”
秦玄不想知道,而且就算被自己撞破身份,此人依舊是那種調笑的語氣,讓秦玄緊張不起來。
當然,最后的結果就是秦玄選擇保守著他的秘密,以活人的形態(tài)。
秦瀟冥不知原委,但也感覺出,秦玄和這位白先生的關系是不錯的,那么剛才二人是在爭執(zhí)什么嗎?且秦玄聯(lián)想余怒未消,見他在這里才把怒火壓下去的。
“白老板的裝扮逼真且自然,主要是我工作的原因,需要時刻觀察對方的微不可查的細節(jié),不然我也是會被您騙過去的?!?br />
白暮與:“還是年長一些的經驗豐富,不像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最是橫沖直撞的年紀,既不穩(wěn)重又熱血沸騰,還總愛操心,以為成年了就是大人了,殊不知大人的世界太過復雜,不是他能插手的,需要像您這樣秉節(jié)持重的人管教約束才行?!?br />
“白……”秦玄壓下的火直接被挑燃,怒喝聲未出,就被一只寬厚的手蓋住。
秦瀟冥把秦玄拉到身后,“年長的人有他的穩(wěn)重,年輕的人有他的熱血,我并不認為過度的穩(wěn)重是好事,也不覺得太過熱血是壞事,二者各有其兩面性,判斷其利弊,在不同的環(huán)境下有著不同的標準。孰對孰錯,在塵埃落定之前,誰都不能確定,更有甚者,明知是自己失敗了,卻依舊我行我素的,并不在少數(shù),不是嗎?”
溫馨浪漫的鮮花店,上演著劍拔弩張的戲碼。
白暮與依舊是那樣自信淡然的表情,但看向秦瀟冥的眼神里,多了一層深意。
“或許是這樣,秦先生,那么就請您作壁上觀,不要摻合多余的事情,作為見面禮,您今天挑選的花束全部免單。”白暮與探身對著秦瀟冥身后的秦玄笑了笑,“你的愛人對你很好,很優(yōu)秀,也很有實力,希望你們不會成為我的阻礙?!?br />
秦玄默不作聲地望著他走出花店,那目光似乎是想要看透這個人最深處的陰霾。
沒看一會兒,雙眼的視線就被隔離,鼻尖嗅到了淡淡的花香。
秦瀟冥一手遮住他的雙眼,一只手從花瓶里抽出一朵向日葵抵在秦玄的鼻尖。
“那么,我的愛人,這一朵燦爛的向日葵,能否平息你的怒火,洗盡你的悲傷,讓你純白無暇的臉龐,重新綻放明媚的笑容呢?”
男人的聲音勾魂攝魄,話語浪漫動聽。
秦玄聽著秦瀟冥為了哄他開心而說出的甜言蜜語,吐出心口的濁氣,收拾著自己不合時宜的負面情緒。
“一朵向日葵是不夠的?!鼻匦f道。
秦瀟冥撤下遮擋他視線的手,盯著他的眼睛,真誠地問道:“還需要什么?”
“還需要……”秦玄湊近秦瀟冥的耳朵,說了許久,離開的時候還惡作劇似的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秦瀟冥瞇著眼睛,低聲警告:“等下回去收拾你。”
D大,教授辦公室內。
鄭婉娟在家里休息了幾天后又繼續(xù)回到了學校。
辦公室內的同事看到她來了,驚訝地問道:“鄭老師,你丈夫幫你請了半個月的假啊,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幾天?”
鄭婉娟已經五十八歲了,正常來說早已經過上了退休的晚年生活了,可她依舊放心不下學生們,只要她眼睛沒花,手指沒抖,阿爾茲海默癥還沒犯,她就要在這個崗位上一直發(fā)光發(fā)熱,直到蠟燭燃盡。
這是學校絕大多數(shù)人對她的印象,無私奉獻,德高望重,并且桃李滿天下。
她曾經教過的優(yōu)秀學生,大多數(shù)都有著光明的前途,為了報答她的教導之恩,學生們經常給她送些補品和禮物以示敬意,但都被她婉拒了。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好像換了一個思路,不送禮物改送鮮花了。
每天放在她桌子上的,都是不同的鮮花,看得人心生羨慕。
鄭婉娟坐在辦公桌前,笑著對同事說:“我這身體還硬朗著呢,老頭子就知道大驚小怪,一把年紀了,還冒冒失失地把我抱著送到醫(yī)院,之前體檢的時候醫(yī)生還說他骨質疏松呢,就知道逞強?!?br />
“這不是關心則亂嘛,兩口子感情好是好事啊,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二人笑著討論了一會兒,開始做著手頭的工作。
不一會兒,門外就有人敲門。
“報告?!?br />
“進來。”
鄭婉娟看著馮鳶抱著一束百合花和一疊裝訂成冊的紙張走了進來,說道:“你來了啊,來送參賽作品的吧?”
每到年末之時,D市的各大高校都會合作創(chuàng)辦文學創(chuàng)作競賽,涵蓋了諸多項目,參賽者需要根據(jù)自己參加項目的主題創(chuàng)作自己的作品,在參賽前給自己的導師檢查修正,然后學校統(tǒng)一送上去進行篩選。
這種競賽的含金量很高,對以后的繼續(xù)深造是一個加分項目,就算通過了篩選,進入了最后的對決,還需要根據(jù)自己的作品,對裁判提出的問題進行解答,以保證是自己的創(chuàng)作。
今天參賽的人依舊很多,但時間還早,鄭婉娟擔心一部分學生過不了關,吩咐馮鳶把他們的初次作品收集起來檢查。
“是的,已經全部收齊了,請您過目。”馮鳶把作品放在辦公室的桌角,然后熟練地把花束放在旁邊空閑的花瓶里。
不用問,又是哪個消息靈通的學生送過來的,鄭婉娟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些我周五可以看完,你周五下午的時候過來取吧,個別問題大的我單獨聯(lián)系?!?br />
馮鳶乖巧地點頭:“好的,老師再見?!?br />
“嗯,辛苦了,去吧?!?br />
馮鳶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保溫杯,在鄭婉娟開蓋喝了一口后,掩下眼中的陰影,退出了辦公室。
教師辦公樓下,短發(fā)少女穿著寬松的衛(wèi)衣,在綠蔭小道上滑著滑板,悠閑且無聊。
看到馮鳶出來后,葉柏腳尖一踩,滑板翹起,落入她的手中。
“好慢啊,怎么才出來,老太婆又塞給你雜事了?”葉柏抱著滑板,不滿地說道。
這學校里的人,幾乎各個都在夸鄭婉娟,唯獨葉柏看她不爽,總覺得那人看著慈眉善目的,心里指不定有多壞呢。
馮鳶捂住她的嘴,緊張的說道:“噓!瞎說什么呢,想被全校孤立嗎你?。俊?br />
“這本來就是事實啊。”葉柏被她捂著嘴,語音不清,但氣勢十足,“她手下的學生是沒長手還是沒長腳,自己的東西怎么不自己送過去?還得你親自一個個的去收,怎么,是王公貴族的王爺郡主嗎?封建王朝都滅亡多少年了,他們一個個的詐尸了不成!”
這人越說越起勁,聲音比不住嘴的時候都大。
馮鳶慌忙觀察周圍,好在現(xiàn)在沒有人,直接把這得理不饒人的祖宗拉到僻靜處。
“好了好了,你快別說了,被有心之人聽到你這大學剩下的時光要被排擠著度過了。”
葉柏有些郁悶,看著馮鳶為難的表情,還是止住了話頭,但還是沒忍住,戳著她的額頭說道:“你這性子怎么這么軟,好說話并不是夸你的話好嗎?人家只會把你當成免費的勞動力,沒有半分感恩之心,還會理所應當?shù)恼J為這是你應當做的事情,你要學會拒絕,學會反抗,懂不懂啊我的姑奶奶唉!”
馮鳶好脾氣地任她撒潑,“我知道,但這些都是順手的事,鄭老師看重我才讓我去做的,都是同學,也沒費多少力氣,你就別生氣了。”
葉柏知道她這性格一時半會兒改不了,想到她說被排擠的事,心中疑惑升起。
自考進了D大,也沒聽說過有哪個同學因為罵老師被孤立的啊,喝大了把老師車胎扎爆了的事有些缺德學生都做過,不照樣好好的,為什么馮鳶反應這么大?
遠處有人走過來,聲音越離越近。
馮鳶把話和她說清楚了,便催著她動身:“你可真行,下午最后兩節(jié)有課忘了嗎?書不帶就提個板子晃蕩,趕緊去寢室拿,不然我不等你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br />
葉柏邊走邊想:說不定是鄭老太為了讓馮鳶老實幫她做事,把很久以前發(fā)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跟馮鳶說了,馮鳶心里害怕才任勞任怨當跟班的,事情應該是真的,是不是她這么說的就不知道了,得想個法子從馮鳶嘴里套出來,然后找到真相,戳穿她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