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
“瑩姐,不是我不肯幫你,能幫的我已經(jīng)幫了,其他的我想幫也幫不了啊?!?br />
“啊……是嗎?”
“警方不是已經(jīng)在調(diào)查了嗎?包公破案都沒這么快,總得給他們點兒時間?!?br />
“嗯嗯,知道了?!?br />
“那對母女我派人去查過了,一切正常,估計還以為家里的頂梁柱在老實本分地討生活呢。”
“唉~~~”
“………………所以你能把手中的景泰藍花瓶放下嗎?我謝謝你?!?br />
短發(fā)女人一臉幽怨加肉疼地看著眼前的祖宗一臉無所謂地把玩著自己的心肝寶貝,敢怒不敢言。
她穿著一件黑色襯衫,衣擺整齊地扎進短裙,袖子隨意挽至手肘,左手戴著鑲鉆鉑金手表,臉型有些方,眼線高高挑起,整個人顯得精明又干練,但一說話又顯得有些不正經(jīng)。
秦母,也就是喬羽瑩,一如往常地光鮮亮麗,潔白如玉的手在精細的保養(yǎng)下沒有一絲皺紋,正虛虛地托著某人的心肝。
但再細致的裝扮也掩蓋不了憔悴。
她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想,可是我心情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我心情不好,就需要發(fā)泄,否則負面情緒壓抑在心里過久很容易變老的,老了之后我家那位看到我人老珠黃,沒有之前的艷麗,就會棄我而去,找別的漂亮小姑娘了。老公離我而去我就會很傷心,一傷心我就喜歡借酒消愁,可我不喜歡一個人喝酒,到時候會找你一起陪我,喝到傷心處人就會走極端,想去另一個世界流浪,路上一個人孤獨,我就會帶著你一起走,所以……”
“停停停!打?。≡趺丛秸f越滲得慌,”短發(fā)女人忍無可忍,伸手一把搶過花瓶小心翼翼地放在身后的架子上,并出言打斷她,“你還真的寵那個小不點啊,又不是親生兒子,這么急吼吼地催了我一晚上,覺都沒睡好,至于嗎?!?br />
秦母細眉一皺,語氣有些不悅:“我出錢,你辦事,別的話就不用多說?!?br />
短發(fā)女人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說道:“是我多嘴了,我的錯,但你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能把人給你變出來,不過你放心,一有消息我一定馬上通知你?!?br />
秦母也知再逼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一臉失望地離開了。
走出這個不起眼的小店時,秦母整理好情緒,想著回公司還是回家地時候,看到門口街邊停了一輛車,車上的人她非常熟悉,并沒有像在公司那樣穿著西服,而是穿著一件深藍色襯衫,領口的口子隨意松開,正帶著淺淺的笑看著她。
要不假裝沒看見好了。
秦母存著一絲僥幸,腳步自然地后撤。
但車上的人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打開車門向她走了過來,一臉無奈地說道:“就知道你的性子,問了婁姨你有沒有回過家,但你認為我看不出她撒沒撒謊嗎?”
秦父左手握住秦母的手腕,右手撫上她的臉頰,手指彎曲,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心疼地說道:“你低血糖,不睡覺精神就不好,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街上人來人往,時不時有人向這邊投注好奇的目光。
也不怪他們,這對孩子都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但依舊像二十來歲且面容俊朗艷麗的夫妻在普通人生活中可不多見,況且還開著相貌低調(diào)但價格高調(diào)的豪車,很難不引起人們的注目。
在大街上秀恩愛有些讓人害羞,秦母雖然性子直爽,但臉皮子薄,稍稍扭動手腕,想掙脫他,但換來的是更加用力地禁錮。
“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回去補覺成嗎?我……我也是太著急了,你讓我睡我也睡不著啊?!?br />
聲音細若蚊吟,但秦父聽的清清楚楚。
“小玄的事就交給我了,你不用太操心……瀟冥也回來了,他也算是個成年人了,咱爺倆一起,你還不放心嗎?”
秦父也沒有當猴給別人看的意愿,拉著秦母上了車,細心的幫她系上安全帶,發(fā)車準備回家。
“等等……唉?瀟冥什么時候回來的?”秦母后知后覺地問道。
“今天?!?br />
“……?。俊鼻啬赣行┟H?,“不是商量好了等第二天告訴他的嗎?現(xiàn)在才幾點?他連夜趕回來的?誰告訴他的?”
一連串的疑問劈頭蓋臉地砸過來,秦父好脾氣地等她問完,確定她沒有別的問題后,開口說道。
“我回去的時候婁姨說剛睡下,怕是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下午的時候我給江舟打過電話,他家孩子可能就在旁邊聽了一耳朵?!?br />
秦母點點頭,放松身體躺在靠背上——下車前秦父特意將靠背調(diào)低了些。
沒躺一會兒,秦母突然又彈起來:“不對,老江……我怎么把這茬忘了。你和老江約著見面,不就是為了商量市郊南部那塊地嗎?那這件事怎么辦?”
車流量逐漸變多,秦父開得越加仔細:“沒事,也沒那么快定下來,暫時先交給小濤處理,他跟我有些年數(shù)了,可以趁著這個機會鍛煉一下?!?br />
秦母嘆氣,唏噓一番:“那可真是個大機會啊,你前期投入太多了,可別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什么岔子?!?br />
“放心,我會看著的?!?br />
距離不算遠,二十來分鐘就到了。
“快上去休息,我等會兒叫婁姨給你送去一杯牛奶,喝了就睡覺?!毕萝嚭?,秦父扶著她的腰,走進了家門。
客廳里空無一人,婁姨在廚房處理食材。
顯然,她有些心不在焉。
秦父一眼掃過去,發(fā)現(xiàn)料理臺上的蔬菜有些脫水,被隨意地堆放在一起沒有進行分類。
婁姨雙目無神,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手上大半個土豆都快被她削完,卻沒有半點停手的意思。
“咳咳,婁姨,別削了,再削就要削到手了?!鼻啬赋雎曁嵝阉?br />
哐當一聲,婁姨手中的削皮刀脫落掉在了地上,尖銳部分刮過地面,發(fā)出了短暫的刺耳的噪音。
“??!”婁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連雇主回家都沒有發(fā)現(xiàn),還被秦母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神望著一地的土豆皮和土豆片,一片狼藉,“抱歉!先生,夫人……我、我這就整理干凈?!?br />
“好了,婁姨,慢點打掃,穩(wěn)住心神,別在打掃過程中受傷,等會兒你上樓給夫人熱一杯牛奶,”秦父看向秦母,“我……先去瀟冥房間看看?!?br />
房門沒有反鎖,秦父輕輕推開門,看見了床上的身影。
秦瀟冥側身躺在床上,將被子卷成一團抱在懷中。
恍惚間他想起了幾年前的某一天夜歸,想去秦玄房間看看小孩是否退燒,結果一打開房間,床上空空如也。
在詢問過婁姨后才知道,居然是瀟冥親自將小玄抱回自己的房間照顧。
那時候小玄剛到家里不久,瀟冥在上高中,只有放假時才會住在家里,兩個人相處時間并不久。
他有些不相信,對于自己私人空間十分重視,偶爾親戚朋友帶著小孩過來串門的時候,瀟冥都會直接將房門鎖上,大人還好,不會隨意闖入別人房間,主要是小孩子,瀟冥那時候覺得小孩子很麻煩,不輕易接觸。
帶著懷疑的心情,他悄悄的將房門打開一條縫隙,站在門外向內(nèi)窺探,映入眼簾的事一幅非常溫馨的畫面。
十六七歲的少年將床的大部分空間讓給了六七歲的孩童,在睡夢中搭在小孩肩膀上的手無意識地輕拍著,小孩臉色紅潤,在安撫下睡得很安穩(wěn)。
而如今,因為意外,長大后的青年在睡夢中依舊會作出擁抱的動作,而懷中的小孩變成了沒有溫度的被褥。
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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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周峰和董桐在去楊彭所屬公司進行調(diào)查,并詢問其同事一些相關事宜后,來到一家餐館內(nèi),等待從A市趕來的楊彭家屬。
楊彭的妻子名叫汪景玲,在A市開了一個小型便利店,就開在女兒居住的小區(qū)內(nèi)。
女兒爭氣,大學考上了A市的重點醫(yī)科大學,畢業(yè)后直接在市醫(yī)院實習工作,事業(yè)可謂是一帆風順。
不過汪景玲認為醫(yī)生工作繁忙,一天都不一定能休息多久,為了照顧好女兒的生活起居,她辭掉了在D市的工作,跟隨女兒來到A市生活。
楊彭覺得他在D市生活了這么久,對這個地方熟悉且有感情,所以決定留下來,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坐火車去A市和家人團圓。
分居兩地的時候,夫妻二人時不時打幾個電話問候一下對方的生活狀況,吃了沒啊,最近身體怎么樣,女兒還好吧等等,基本上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汪景玲說,丈夫的表現(xiàn)一切正常,要是非得說一些反常的事,就是在幾年前她突然收到從丈夫那里寄過來的一個價格昂貴的名牌包包。
當時她還嚇了一跳,疑惑是不是他喝多了酒亂買的,叫他趕緊退回去,結果楊彭說就是特意給她買的,說什么在一起這么久了,一件好東西都沒送給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問他哪兒來的這么多錢,他就含糊著說跟著朋友小投資了一筆賺的錢,不過不多,就夠買這個包了。
汪景玲沒有相關方面的知識,但也知道有投資就有風險,心里擔心,叫他及時收手,楊彭當時也答應了。
自那之后,楊彭就沒再送出超出其承受能力的禮物了,所以汪景玲就沒放在心上。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警察同志,我丈夫他到底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嗎?”
聽到這里,坐在汪景玲面前的周峰和董桐對視一眼,隨即分開。
汪景玲看起來很在乎他的丈夫,在接到警方打來的電話后立馬趕來D市詢問丈夫的情況,周峰在初步觀察后,眼神直視著他,在他發(fā)出探究的目光時也沒有心虛躲避,肢體語言動作表情沒有異樣,覺得她暫時沒有問題,起碼沒有參與到綁架案中。
但是不是真的沒問題,還要進一步的調(diào)查。
周峰合上記錄本,手中握著的筆敲擊在桌子上,語氣平淡地說道:“你丈夫涉嫌一起綁架案,至于是主謀還是幫兇,亦或是被威脅,就需要更多的信息與證據(jù)來判定了。”
那筆桿仿佛在汪景玲的心尖上敲擊,女人聽完他的話頓時心驚肉跳,手指抓住桌沿,震驚道。
“不、不可能!怎么會?沒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