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
D市人民醫(yī)院住院部9樓35號病房內(nèi)。
潔白無瑕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生無可戀的女人。娃娃般的小臉消瘦了些許,紅色的嘴唇失了血色,以往靈動的眼眸現(xiàn)在暗淡無光,呆呆地看著病房內(nèi)墻上播放狗血愛情劇的電視機,左手打著點滴,右手拿著一顆削好皮的蘋果。
“唉~好無聊啊。”說完,女人啃了一口蘋果,咔嚓咔嚓地嚼了起來。
病床上地女人正是從歹徒窩里逃出生天后,被高喚風(fēng)手下送往醫(yī)院的岳藍。至于她為何失去了生氣,究其原因就是那變態(tài)的一拳頭加一腳,把她踹得痛不欲生,進醫(yī)院后還大吐特吐,嚇得那兄弟還以為她快不行了。
不過幸好她自認為還算是皮糙肉厚,也可能是因為那變態(tài)腎虛,只是受了些皮外傷,體內(nèi)器官沒有大礙,住幾天院再觀察一下就行了。
而在醫(yī)院住院對于岳藍來說是很無聊的,手機還在那英雄的手上,還不知道人找沒找到,只能看電視打發(fā)時間。
說道手機,岳藍心里就有些打鼓了。倒不是因為手機的價值太高沒了心疼,而是里面有一些重要的資料,要是被傳播出去可就麻煩了。
她原本就被禁止吃一些油膩辛辣的美食,饞得抓心撓肝,這么一想,手中的蘋果就更不香了。
“要是那位帥哥能看在我還算是個美女的份上,憐香惜玉,把手機還給我就好了,提出來的要求我一定滿足,以生相許也行啊……”
正當(dāng)她在仰天長嘆的時候,病房門被敲響了:“岳藍,方便進來嗎?”
岳藍太熟悉自家老板地聲音了,連忙回答:“方便方便!特別方便?!?br />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迎面走來的正是她英俊多金的老板——秦瀟冥。
岳藍看著她家老板的俊臉,發(fā)現(xiàn)他的眼下有一道淺淺的青影,像是一夜沒睡,但精神十足,嘴角的笑容如沐春風(fēng),像是心里的愿望終于達成的那種幸福感與滿足感。
快到嘴邊的招呼忍不住變成了調(diào)侃:“咦?老板,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是不是昨晚有美人在側(cè),樂不思蜀了?”
聽聞這話,秦瀟冥嘴角僵了一下,眼神有些怪異地看著她。
岳藍不明所以,又啃了一口蘋果,正奇怪老板為何沒什么反應(yīng),只見他腳步一移,側(cè)身而立——原來他身后還有一人。
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間,本該進入食管的蘋果渣渣一個拐彎,卡在喉頭,差點嗆進氣管。
岳藍咳得死去活來,差點把肺管子咳破:“咳咳咳……你、你是那個誰……那個黑衣口罩少年!”
秦瀟冥趕緊上前幫她順順——別踹沒被踹出什么,嗆出毛病可好。好一會兒岳藍才緩過來,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倆,躊躇了一會兒,說道:“那個……你們二位認識?”這也太巧了吧。
秦玄看了一眼秦瀟冥,再看向岳藍,不知道是否能在她面前坦白,猶豫道:“我……那個,是他的……”
“他是我弟弟,”秦瀟冥看著他,臉上笑意更盛,“你可以叫他小少爺?!?br />
秦玄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避開了他的目光。
而岳藍整個人瞠目結(jié)舌,嘴巴因為震驚張大,目測能塞進去一個雞蛋。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難以消化這個事情。
弟弟?哥哥?感情秦瀟冥之前要她跟蹤的居然是他的弟弟,她還差點使用美人計勾引那個人!幸好還沒行動,不然她在秦瀟冥的手下怕是時日無多了。
反應(yīng)過來后她苦笑不得地想:這是什么瞎貓裝上死耗子的緣分啊。
岳藍以驚人的消化系統(tǒng)消化完這個緣分后,拾起了她標(biāo)準(zhǔn)化的八齒笑容,笑盈盈地說道:“小少爺好,我是你哥哥的下屬,你叫我小岳就行?!?br />
秦玄笑了一下,眼睛彎彎的,抬手拿下了臉上的口罩,搖頭說道:“不,我年齡比你小,那種稱呼不禮貌,你在公司是哥哥的下屬,但在生活中你是哥哥的朋友。所以,我叫你藍姐姐好不好?”
岳藍沒有反應(yīng),因為已經(jīng)看呆了。
少年的俊美不同于秦瀟冥的成熟穩(wěn)重、氣宇不凡,他身上帶著這個年紀(jì)獨有的少年感,干凈、清新、俊逸,五官精致而不死板。他的眼睛透亮而清澈,含著一汪清泉,閃閃動人,攝人心魂。
此時秦玄正用著這么一雙眼睛認真的看著她,清亮的聲音說著禮貌乖巧的話語,岳藍的心跳漏拍了好幾下——乖乖,這樣貌得禍害多少少女少婦啊。
她這么怔怔的看著他,沒顧著手上拿著啃了大半的蘋果,一松——蘋果哐當(dāng)落地,岳藍快要出竅的神魂聽到聲響后歸位,手背慌忙擦過嘴角,心里緩了一口氣,心想:還好沒流口水,不然我得順著醫(yī)院管道爬下去了,對著一個二十歲的小孩犯花癡,太丟臉了。
岳藍:“可以可以都可以,叫我什么都無所謂。小少爺,真沒想到能有這么巧的緣分,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你。你可不知道,老板這些年找你都找瘋了,警察局一有與你相貌特征相似的人老板都要親自去證實一下是不是你,生怕錯過找到你的機會,甚至那些……”
“好了,說這么多不累嗎?病人就應(yīng)該靜養(yǎng)。”秦瀟冥眼疾手快地打斷了岳藍接下來要說的話,從外套里拿出一個物件,“你的手機,好在質(zhì)量過硬,除了左上角被磕了一下以外,幾乎完好無損?!?br />
岳藍見自己還能與它見面,接過手機開機后,發(fā)現(xiàn)電量充足,喜出望外地說道:“謝謝老板體貼下屬……也謝謝小少爺,昨天要不是你,我還不一定能活著出來呢?!?br />
秦玄還沉浸在她之前說的秦瀟冥找他的話語中,腦海里想像著他是怎么一次次地燃起希望,又怎么一遍遍地經(jīng)歷絕望,捧著破碎不堪的心,再逼著自己繼續(xù)前行,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腳踩荊棘,不知前路何方,不曉希望何處。
心臟像是被人從胸膛里生拉硬拽扯出來捅了幾刀后,扔進濃硫酸里,強烈地著腐蝕外表的同時還不忘往傷口裂縫里鉆,疼得他撕心裂肺,連呼吸都顯得格外吃力。
他想彎下腰減輕痛苦,但又怕秦瀟冥看出端倪。
將喉間混著血液的一口氣艱難地咽下,眼睛酸澀,眨了幾下,笑著說道:“藍姐姐不用這么客氣,我也只是碰巧遇到了,作為一個男人,總不能袖手旁觀吧?不過藍姐姐,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還是不要獨自一人前去了,很多壞人都盯著你們這些年輕貌美的女孩子的?!?br />
秦玄認真地看著她,他不敢看秦瀟冥,盡管他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
他怕他看出自己內(nèi)心的痛苦與慌亂,怕看到他后忍不住在他面前涕淚俱下,怕他為了哄著自己說“沒關(guān)系,都過去了”,太難看了。
秦瀟冥不知道秦玄的心理活動,但是他看到了小孩眼中的淺淺淚光,泛紅的眼眶,以及聽到了小孩語氣中微不可查的強作鎮(zhèn)定。
岳藍作為一個女人,心思應(yīng)該比男人細膩一些,不過由于今天接受的信息太過震驚,以及“身負重傷”,她的觀察力只有平時的一般。在聽到秦玄夸自己年輕貌美的時候罕見地害羞了一下,而后又想到了那幾個天殺的歹徒后,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控訴著那幾個人的罪行。
“我看啊,那幾個雜碎絕對不是第一次犯案,之前在商業(yè)街的時候我就感覺到被人盯上了,怕惹上麻煩買完東西我就走了,可沒想到那伙人居然膽大包天地跟上來了。本來我是有機會逃跑的,那四個人中一個是酒鬼,一個是色鬼,一個是膽小鬼,就是那第四個人,我的天,下手是真黑……有水嗎?謝謝?!?br />
岳藍怕自己說著說著體力不夠,吃著兄弟倆帶過來的堅果禮盒,中途有點渴,接過秦瀟冥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
“我馬上就要逃走了,可那人二話不說抓著我的頭發(fā)就是一拳,苦膽都要吐出來了,還吐了我一口痰,娘的,害得我洗了一晚上的臉。后來為了我再次逃跑,又給了我一腳,好漢不吃眼前虧,我要是再不裝暈,內(nèi)臟怕是要被他踢碎?!?br />
她說的那個人就是逃離現(xiàn)場的那個人,據(jù)高喚風(fēng)的消息,那人至今還沒有找到,而見過那人的除了被綁走的岳藍,就是直接和他交過手的秦玄。
秦瀟冥思索片刻,問道:“警察上午來過吧?問了哪些事情?”
岳藍捏開一個碧根果,將果肉丟進嘴里:“嗯……就問了當(dāng)晚事情發(fā)生的時間、地點、經(jīng)過以及一些細節(jié),特別是消失的第四個人和……額,這位小英雄?!?br />
四下寂靜無聲,只有岳藍咔哧咔哧的嚼堅果的聲音格外響亮。意識到自己的獨特性后,岳藍停止了進食。
秦瀟冥從少年的細微反應(yīng)明白,他并不想被人知道他的存在,起碼是現(xiàn)在。像是在躲避什么人,被那些人發(fā)現(xiàn)變會惹上麻煩一樣。
為什么不告訴自己呢?是不相信哥哥的能力嗎?
秦瀟冥胸口有些滯澀,但他說過不會勉強他,不會逼迫他,什么時候想好了能說了,再告訴他。
八年都等了,還在乎這一點時間嗎?
整理好情緒后,秦瀟冥帶著嚴(yán)肅的語氣對岳藍吩咐道:“岳藍,小玄找到的事情暫時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警方,明白嗎?”
岳藍雖說不清楚為什么,但對于秦瀟冥的命令是無腦服從的:“明白!”
秦瀟冥點了點頭:“這幾天你好好休息,給你帶薪休假半個月……你是想要獎金還是出國旅游?”
岳藍一聽老板要發(fā)錢,立馬兩眼放光:“獎金!獎金!謝謝老板!”
秦瀟冥笑了一下,轉(zhuǎn)頭想和秦玄說該告辭了,卻發(fā)現(xiàn)秦玄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岳藍,皺著眉毛,像是思考著什么。
“小玄?”
小孩愣了一下,側(cè)首看著他:“嗯?”
秦瀟冥拍了一下他的后腦勺:“我們該走了?!?br />
秦玄回過神,應(yīng)了一聲:“好?!?br />
在快要走出房門的時候,秦玄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頭看向岳藍。
“藍姐姐?!?br />
“嗯?怎么了?”
“以后出門的時候,若是遇到類似心懷不軌的人,立馬報警,通知我們……若是再次遇到那個人,什么都不要想,立馬逃離。”
前半句她倒是理解,可后半句卻有些疑惑了。
“怎么,那個人是洪水猛獸嗎?”
秦玄沒說話,明亮的眼睛里暗波涌動,攪混了那一汪清泉,似是風(fēng)暴將要來襲。
那個人,是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