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軟不吃硬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色彩的夢。
他的視覺仿佛已經(jīng)消失了一樣,世界只剩下黑色,可就是這樣一片黑色,卻讓秦默覺得莫名的安心和熟悉。
或許讓他安心熟悉的并不是這片黑,而是他所知道的,潛伏在黑色里那個熟悉的人。
他聽到自己口里說出來略帶調(diào)小的話:“你有沒有良心,我還不清楚?”
他知道黑暗里的聲音會這樣回答他:“因為你攙和進去了。”
“那我殺人放火你也來?”秦默感覺說話的已經(jīng)不是自己了,而是另外一個人。
“只要殺人放火的是你。”那時候有個人似乎曾是這樣說過的。“你要殺人,我跟著,你要救人,我也跟著。”
“秦默,你就是我的良心。”
這聲音輕飄飄落在耳畔,在心頭卻重逾千斤,秦默只感覺有什么默默壓在了自己的心頭,悶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再一睜眼,自己的目光正對著床頭柜,床頭柜上機械表指針移動發(fā)出細微的聲音,卻和回響在耳畔的心跳聲不謀而合:自己不是在學校的倉庫,而是在沈卓云的居所,距離和沈卓云分離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六年了。
秦默想動一動身子起床,才發(fā)現(xiàn)身后的沈卓云正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睡得極沉,仔細看看,睡夢中的沈卓云看起來無害而帥氣,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在外瘋玩一天、回家倒頭就睡的大男生。
秦默平復了一下夢境帶給自己的心情,把壓得自己不太舒服的手臂移開,閉上眼睛繼續(xù)睡眠。
再醒來時已經(jīng)日上三竿了,身邊依舊躺著沈卓云,只不過現(xiàn)在的沈卓云是清醒的,正像八爪魚一樣糾纏著他不放,一大早就很精神的器官也貼在他的身上磨來蹭去。
秦默迷迷糊糊伸手去拿眼鏡,才驚覺自己的眼鏡早在一周前被綁架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丟了,而之后也一直被沈卓云強制呆在這里,根本沒時間去配眼鏡。
沈卓云把他的腕表手機捏碎,斷了他跟外面的一切聯(lián)系,把自己鎖在他自己的家里,外面還有人看著根本跑不掉,按理說這是標準的強制戲碼,可事實上,沈卓云除了這些,幾乎什么也沒做。
他更像是跟沈卓云在同居,沈卓云睡的時候他被沈卓云拉著一起睡,沈卓云白天上班前會來沒皮沒臉蹭個沒完,沈卓云下班后會來找自己話嘮,不管自己回答與否,他一個人就能說上大半天,沈卓云不在的時候只要不碰通訊工具和走出別墅,做什么都隨便自己那條代表情趣的繩子確實僅僅是情趣而已,第三天這條繩子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垃圾桶里了。
秦默覺得沈卓云根本不是想囚禁他,而是想墨跡到他懶得離開為止。
而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招對自己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好用,明明想的很清楚了,自己跟沈卓云的性格早就決定了兩者無法共處,可就這么短短一周,竟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如果以后都是這種相處模式,跟沈卓云在一起或許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一點在很久之前自己向沈卓云提出問題的時候,沈卓云就曾經(jīng)回答過了:“讓時間證明一切。”而現(xiàn)在,他切切實實地在用時間,身體力行地來證明,他們兩個完全是可以生活在一起的。
秦默覺得自己該跟沈卓云談談。
沈卓云完全拖得起,可秦默拖不起。
秦蓁為了找他,估計能把d城翻個底朝天,楊方宏和女教官他也需要再接觸,這條線決不能斷了,lk那邊說好的黑客戰(zhàn)也不知道還來得及來不及。
秦默想著這些事,跟沈卓云開口了:“你打算關(guān)我到什么時候?”
沈卓云還抱著他在他身上摸來摸去,語氣疏懶中帶著幾分曖昧:“關(guān)到你愿意跟我通|奸為止。”
要不是自己還被關(guān)著,秦默真想抽他。
“不可能。”秦默低聲喃喃,不知是想說服對方,還是想說服自己。
這時候沈卓云反而精明了,一個翻身壓在秦默身上,一雙桃花眼懶洋洋地盯著他,卻怎么看都像是勾引:“有什么不可能,一周不行,那就關(guān)一年,關(guān)十年。大不了我關(guān)你一輩子,早晚有一天你會趴好讓我干。秦默,你敢說你真的不喜歡我?六年過來了,你真的忘了我了?”
正中死穴。
秦默的神色變了又變,雙眼有些空茫,最后卻又漸漸聚焦,眼里只剩下沈卓云那章精致的臉。
“秦默,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沈卓云一次又一次地輕吻著對方柔軟的唇,偶爾伸出舌來舔舐,卻僅僅是點到即止,不肯稍作停留,直到秦默原本無甚血色的唇染上了艷色和水光。
在害怕什么?
六年前沈卓云就是少年秦默絕對割舍不下的人,以至于被迷迷糊糊就拐走了。更何況六年前,沈卓云給他留下了那樣深刻的一個離別,深刻到他每每想起都心情復雜、難以釋懷。
時間帶給自己的真的是遺忘,還是愈發(fā)難以忘懷的沉淀?
秦默只知道,這輩子,只有眼前這個人,能給他這樣一種莫名難辨的心情,理智上清楚他危險到極致,可又像著了魔一樣地被他所牽扯。
“沈卓云,”秦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雙一直在蠱惑自己的雙眼。他知道,現(xiàn)在的沈卓云甚至有能力左右他的選擇,而到那個時候,自己里沉淪也不遠了。“你讓我好好想想”
可沈卓云要的就是秦默的沉淪,他根本不可能放過此刻心神動蕩的秦默。
“你要想多久,”秦默聽到沈卓云的聲音平靜,卻又帶著一絲莫名的低沉“秦默,我等了你六年,你還想讓我等多久?”
“我可以關(guān)你一輩子,可你真的一定要讓我等你一輩子么?”
秦默捂著自己雙眼的手愈發(fā)收緊,黑暗中沈卓云的聲音讓他越發(fā)無法繼續(xù)自己固有的思考,抑制不住的情緒一點點跟隨著沈卓云的話語傾瀉而出。
沈卓云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不易察覺的哀傷和祈求。在秦默的記憶里,沈卓云從未出現(xiàn)過如此弱勢的情緒,他似乎每一刻都是無堅不摧的:“秦默,我只是喜歡你而已。”
只是喜歡而已。
“接受我好不好”
恍惚間似乎又想起了黑暗中的那一句:“秦默,你就是我的良心。”
如果只是喜歡而已
為什么不能接受?
秦默緩緩松開手,看著眼前人的臉上沒有絲毫悲傷動搖,反而帶著淺淺的微笑,只有眼底燃著自己熟悉的,熾烈的冷色火焰。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完了。
六年間所有的思考,所有冷靜過后的決定,全都被眼前這個人幾句話輕易摧毀。
只有這個人,能一點點誘騙自己,失去所有理智,改變原有的決定,并讓自己就此無法自拔。
秦默盯著他,半天才說:“好。”
沈卓云臉上的微笑漸漸擴大,喜悅和滿足一點點在他的臉上蔓延。
秦默說:“我答應你了,明天我要回家。”
沈卓云迅速轉(zhuǎn)變到無賴模式:“不行,說好的接受我就要通奸的。”
秦默冷笑:“沈卓云,你真拿我當傻子哄?”
沈卓云眼里的狼光大熾,直接上手開始撕扯秦默身上的衣服,冷不防被秦默一腳直接蹬下了床。
沈卓云變臉比翻書快,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盯著秦默一言不發(fā),卻帶著一種明顯的不信任感。
萬一你哄了我放你回去,又不跟我好怎么辦?
秦默幾乎從他臉上就能看出這一行字來,抽了抽眼角,最后嘆了口氣:“你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沈卓云盯著他:“你要多久。”
“不清楚,但是我沒對你撒過謊。”秦默抬頭直視他的雙眼,對方這才面色緩和下來,又爬上床來,摟著他低聲說:“不許走。”
“秦蓁在找我。”
“你告訴她要搬來和我住,”沈卓云從鼻腔里哼出聲音來。“我不動你,但是你不許走。”
秦默最后還是答應了,又說:“明天我要去找楊方宏。”
沈卓云忽然正色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秦默一愣,沈卓云才跟他說了實話:“上次綁你的人,不是張敬梓,而是喬國富。”
秦默這頭忙著查學校的事,而事實上張敬梓幾乎早就忘了自己有過這么一所產(chǎn)業(yè),還記得的只有當初的主任喬國富。
而喬國富其實也沒想到秦默膽子這么肥,一開始矛頭就是沖著張敬梓去的,還以為是對自己懷恨在心,想讓自己遭殃。而沿著秦默這條線一查,居然發(fā)現(xiàn)他是秦蓁那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弟弟,干脆就來了一場綁架,一來可以消去秦默這么個禍害,二來又可以把秦蓁的錢財弄到手。
秦默聽了半晌沒說話,這件事上他犯了大錯。
沈卓云跟他說:“秦默,你如果想報仇,就別露出來你是沖著張敬梓去的。”
秦默點了點頭,知道沈卓云說的對。
“你自己要小心,秦蓁這幾年風頭太盛,不少人都明里暗里盯著她,只是從秦老爺子那里下不了手,她自己又防的跟什么似的,很多人都想從你這個弟弟這里下手。”沈卓云又提醒他。“秦蓁千防萬防,從她那里根本查不到你這里來,但是從你這里,如果想查到有秦蓁這樣一個姐姐還是很容易的。”
沈卓云在商場上打混,也知道秦蓁的厲害。這幾年崛起的只有兩家,一家是原本敗落迅速復興的沈家,一家就是秦蓁這個黃毛丫頭白手起家的榛葉國際。秦蓁在商業(yè)此道,確實是有天分的。
可正是因為秦蓁崛起的太快,背地里眼紅的卻不止一個兩個。
秦默暗自記下了,卻在心里責怪自己這些年光顧著報仇,忘了關(guān)心秦蓁,光知道秦蓁事業(yè)有成,卻忘了她處在風口浪尖上,再一想平日里秦蓁像個老媽子一樣操心自己,忽然覺得有些愧疚。
“這次是我來得及,萬一我來不及”
秦默微微一怔,只聽見身邊的人低低地說。
“秦默,你殺人復仇我都幫你,只有一點,你一定不要離開我的視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