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742
    “今日找大家來，是為了辯證這冰塊和五石散的丹藥，里面含有何種成分，與皇上的卒中之癥，有何關(guān)聯(lián)。”
    李顯此言一出，太醫(yī)院的御醫(yī)們，頓時就躁動了。
    就算是傻子，也聽得出來這是讓他們來斷案的。
    若這兩個東西里，真有謀害武帝的成分，那不是皇后，便是太子，誰都招惹不起啊。
    張皇后很是得意地看著李顯，說道：“看到?jīng)]有，你說的所謂公道，所謂的有志之士，不畏強權(quán)，真的存在于這世間嗎？”
    “皇后不急，微臣是相信的，您看著便是。”
    “哼，看就看，本宮便是強權(quán)，便是真理。”
    若是五大首席，被皇后早已拉攏，李顯肯定沒信心。
    但這么多御醫(yī)，他還是心里有譜的。
    前朝可以出周夫人這樣的首席，武朝照樣會有。
    其實張皇后由于知識匱乏，過于相信自己的威嚴，被李顯耍得團團轉(zhuǎn)。
    若僅是五位首席，那么她的勝率百分之百，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內(nèi)。
    若是一百多位御醫(yī)，她能確定的勝算，就只剩下百分之四，其他的都是未知數(shù)。
    而這種未知對于李顯來說，就大大提高了勝率。
    畢竟他還有周夫人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來保證真相被辯論出來。
    見現(xiàn)場御醫(yī)們被張皇后嚇到，李顯便繼續(xù)鼓動道：
    “諸位，不要慌張，你們作為醫(yī)者，應(yīng)知華夏醫(yī)訓(xùn)有言，競逐榮勢，企踵權(quán)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務(wù)，崇飾其末，忽棄其本，華其外而悴其內(nèi)。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
    此言一出，不僅百醫(yī)震撼，就連周夫人都內(nèi)心震動，五大首席更是心里一咯噔，慚愧不已。
    李顯只是一個太監(jiān)官僚，怎么能說出如此至理醫(yī)訓(xùn)。
    此古訓(xùn)中，不僅包含了醫(yī)術(shù)之精髓，還包含了醫(yī)德之精髓，術(shù)德合一，確實可以稱為圣者名言。
    “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敢問李少傅，這句古醫(yī)訓(xùn)出自何朝何代何人啊？”周夫人問道。
    “何朝何代，我也不知道，只知是一位叫張仲景的名醫(yī)所言，兒時在江陵，從一本破舊的殘書上看到，頗為震撼，便牢記在心。”李顯回道。
    其實這不過是語文課本上的內(nèi)容，出自東漢末年醫(yī)學(xué)家張仲景之手，李顯也就記得這么一句。
    “確實震撼，韻賢受教了，必定請人一字不落的書寫下來，掛在天心醫(yī)館，奉為醫(yī)訓(xùn)。”周夫人說道。
    “周夫人言重了，相信諸位御醫(yī)也是這么想的。”李顯說道。
    張皇后見李顯隨便放個屁，就震動百醫(yī)，十分不解。
    以她的境界和文化水平，十輩子也不會理解這句話的。
    “好了，夠了，你這死太監(jiān)，不學(xué)無術(shù)，成天就知道耍嘴皮子功夫，胡說八道，現(xiàn)在開始吧。”
    李顯笑道：“皇后所言極是，大家開始吧，先查驗冰塊，反正五石散不會融化。”
    張皇后走到韓桂邊上，說道：“你韓家能不能成為京都世族，就看你的了。”
    韓桂此刻也是手腳冰涼，相比于榮華富貴，他更在乎自己的腦袋啊。
    可五石散是他批準武帝服用的，已經(jīng)無路可退。
    “好，就由本首席先來鑒定。”
    韓桂帶著另外四位首席，蹲在冰塊跟前，又是摸又是舔又聞，又是竊竊私語。
    他們愁眉苦臉，一副硬是要從雞蛋里挑出骨頭的模樣。
    周夫人則微笑看著他們耍猴戲。
    這冰塊是李顯制來給太子妃和孩子降暑的，不僅沒摻任何雜質(zhì)，就連用的水都是涼白開。
    她倒想看看，這些首席們，能編出個什么花樣。
    論見識論年齡，她不比這些人差。
    論醫(yī)學(xué)典籍，她曾經(jīng)在楚朝末期，閱遍所有太醫(yī)院藏經(jīng)閣書籍，后來這些書籍被攻破皇宮的武朝士兵，大部分都焚毀了，損失極大。
    這也是周夫人不想當(dāng)武朝御醫(yī)首席的重要原因。
    這些靠武力取勝的莽夫，壓根就不尊重醫(yī)學(xué)，不尊重知識學(xué)問，生病了就拿著刀架在御醫(yī)脖子上，逼著他們治好自己的病。
    所以即便奪了天下也是一團槽，如今雖然出來一個李顯，但也是獨木難支，恐怕很難改變這一切。
    楚朝和武朝是兩個極端，楚朝重文輕武，文官當(dāng)?shù)溃陸?zhàn)必敗。
    武朝野蠻粗鄙，以武立國，遇事不決便殺人，殺業(yè)無數(shù)。
    苦的只有老百姓，病了無藥醫(yī)，餓了無糧吃，餓死在家門口的田地里，病死在醫(yī)館門口。
    文治武功說來簡單，做起來難，周夫人覺得她這輩子，都見不到盛世王朝了。
    韓桂與四位首席硬是摸索了半個時辰，張皇后都急眼了。
    “冰塊都快融化了，你們還沒找出什么東西來嗎？”
    李顯也笑道：“是啊，韓首席，按理說能讓皇上卒中的毒藥含量，不會太低吧，你們都快把冰塊舔光了，還沒中毒呢，該不會是在給自己的舌頭降暑吧。”
    韓桂有些難堪地站起來，說道：“啟稟皇后，微臣覺得這冰塊里，可能含有竹夾桃成分，這東西雖然也是一味藥材，但具有毒性，與皇上的癥狀可能產(chǎn)生不良后果，也可能與五石散的某些成分產(chǎn)生配伍禁忌，以致皇上發(fā)病。”
    張皇后連忙站起來，面帶得意地看著另外四位首席，問道：“你們也是這么認為嗎？”
    四位首席垂著腦袋，根本不敢抬頭，只是默默點點頭。
    “臣等附議。”
    張皇后看著宰輔公孫敖，大司馬霍光武，說道：“兩位大臣還有何話可說。”
    公孫敖也是心里直翻嘀咕，太子和李顯不會這么蠢吧，這時候給皇上下藥。
    “稟皇后，李少傅還沒說話呢。”
    張皇后指著李顯，吼道：“李顯，你可知罪，謀害皇上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就算你來路不明，我也要查到你祖宗十八代。”
    李顯卻不慌不忙地笑道：“您貴為皇位，這么一驚一乍的真的好嗎？周夫人還沒說話呢。”
    周夫人的臉色十分不悅，這夾竹桃明明是皇后用來毒害衛(wèi)宓幼子的，怎么還有臉反咬一口。
    但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也不值得在這里扯。
    “韓首席的醫(yī)術(shù)，到底師從何人啊？”周夫人問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韓桂心虛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