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兩節(jié)課上完，有二十分鐘的大課間休息時間。
    鄭顏薌拉著明芙去了學(xué)校超市。
    大課間的超市總是人滿為患，放眼望去，人頭一顆挨著一顆，還沒進(jìn)去都覺得空氣偪仄。
    明芙?jīng)]有要買的東西，在超市外面那棵杉松底下等她。
    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灑下，少女安靜的站在樹下仰著頭，雙手背在身后，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風(fēng)一吹，寬大的布料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瘦的身材。
    超市旁邊供學(xué)生乘涼的四角遮陽篷下坐著幾個人，其中一個男生注意到明芙，拍了下大腿：“哎我去，那妹子正啊。”
    一聽有美女，程里活躍了：“哪呢哪呢？”
    “就那樹底下站著的。”
    程里看過去，“誒”了聲：“這不芙妹嗎。”
    一旁一直耷拉著眼皮的陳嶼舟聞言，抬了眼。
    張正見程里認(rèn)識，立刻來了興致：“誰啊？你們班的？介紹介紹。”
    “昂，新轉(zhuǎn)來的，叫明芙，芙蕖的芙。”程里看向那個男生：“怎么，你有想法？”
    張正嘿嘿笑了兩聲：“你看你這話問的，沒有想法我能讓你介紹？”
    “啪”的一聲輕響，煙盒被人丟在桌子上，陳嶼舟淡淡的瞥了那男生一眼：“別想了，你沒戲。”
    張正一看陳嶼舟這樣子，猜測道：“咋？我跟嶼哥看上同一個人了？”
    陳嶼舟沒說話，但那表情又好像說了什么。
    張正顯然是想追明芙，但看陳嶼舟好像也對明芙有意思，一時間猶豫起來。
    他是有些怕陳嶼舟的。
    長立的富家子弟不少，又正是年少沖動的階段，家里有點(diǎn)家底的人都挺橫，誰也不服誰。
    但陳嶼舟卻鮮少有人敢惹他。
    之前職校有個女生追他，那女生本來有個男朋友，結(jié)果她看到陳嶼舟后立刻移情別戀把人甩了，男生氣不過，找人在陳嶼舟落單的時候堵他。
    程里收到消息的時候，正跟人在網(wǎng)吧打游戲，其他人一聽立馬趕著要去幫忙，程里在電腦前坐的穩(wěn)如泰山，說他自己完全能解決，讓其他人安心打游戲。
    別人見程里都不急，也都半信半疑的坐了回去。
    打完兩盤游戲，程里看時間差不多了，才過去找陳嶼舟。
    其他人自然跟過去看戲。
    沒過去之前，眾人多少覺得程里在夸大，等趕到事發(fā)現(xiàn)場，看到小胡同里橫七豎八躺了一堆人，那些人臉上倒是沒掛彩，但是一個個看上去都挺痛苦的。
    而陳嶼舟半點(diǎn)事都沒有，頭發(fā)絲兒都沒亂一根。
    他正蹲在一個男生身邊，手扶著他的胳膊不知道在干什么。
    骨頭咔嚓咔嚓響的聲音在胡同里響起，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有人問程里這是怎么個情況，程里表現(xiàn)的特淡定：“沒什么，就他打架的時候喜歡卸人胳膊，完事再給接回去，次數(shù)看心情吧。”
    他指了下癱在地上的那幾人：“別看他們現(xiàn)在沒事，每十天半個月別想在床上下來。”
    “真的假的。”有人將信將疑。
    “他媽那邊是醫(yī)學(xué)世家，他從小耳濡目染，知道打哪最疼還看不出來，就他要往你身上捅七八刀都能避開要害還不用承擔(dān)責(zé)任。”
    其他人應(yīng)景的打了個冷顫。
    這他媽也太陰了。
    那邊的陳嶼舟像是玩夠了，最后一次接上后，拍了兩下手站起來，像看垃圾一樣看著地上那人：“下次再找事兒，我不介意讓你來一次全身接骨的體驗(yàn)。”
    說起這事，陳嶼舟真挺冤，他看都沒看過那女生一眼，就攤上這么個麻煩，也是夠倒胃口的。
    陳嶼舟其實(shí)根本不喜歡動手，他有點(diǎn)潔癖，嫌臟，打架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但足夠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他滿臉無所謂的給人胳膊卸了又接上，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畫面，實(shí)在令人印象深刻。
    他們這些在別人面前橫行霸道的人，在陳嶼舟面前，都老實(shí)的跟鵪鶉似的。
    生怕自己的胳膊腿也被卸了。
    張正眼睛滴溜溜轉(zhuǎn)了兩圈，打著商量：“那嶼哥，老規(guī)矩？三個月，誰追到算誰的？”
    長立的學(xué)生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長得漂亮的女生就那么幾個，他們這群人同時看上一個女生的情況也不在少數(shù)，都是各憑本事，誰追到算誰的。
    但是陳嶼舟從來沒參與過這種活動，他壓根不缺人追。
    從來都是他挑人，哪輪得到別人在他和其他人之間二選一。
    陳嶼舟懶洋洋的：“我為什么要跟你玩這么無聊的游戲。”
    張正：“那你這么說的話，我可就追了？”
    陳嶼舟窩在椅子里，手抵著太陽穴，眼里帶著不可明說的情緒看著張正，過了會兒，問：“賭什么？”
    說了各憑本事，誰追到算誰的，但這場較量總要有個彩頭才有看點(diǎn)，這也是老規(guī)矩的內(nèi)容之一。
    本來程里只在一旁看戲，聽到陳嶼舟居然答應(yīng)了，一時間覺得不可思議。
    這人明芙滿打滿算才轉(zhuǎn)來一天的時間，陳嶼舟就看上人家了？
    這速度也太他媽快了點(diǎn)。
    “你真來？”程里問他。
    陳嶼舟不置可否。
    張正想了想：“輸了的人就叫對方一年爸爸吧。”
    說是加大賭注，但其實(shí)也沒人真敢往大了玩，萬一應(yīng)驗(yàn)到自己身上了呢。
    而且，要是輸?shù)娜耸顷悗Z舟，被他叫一聲爸爸也爽了。
    陳嶼舟嗤了聲：“可以。”
    說完，起身離開。
    -
    距離第三節(jié)上課還有五分鐘的時間，陳嶼舟拎著一杯奶茶走進(jìn)教室。
    他徑直走到座位上，程里看到他手里拿著的奶茶，伸手過去接：“客氣了兄弟，回來就回來，還帶什么禮物。”
    陳嶼舟避開他：“有說是給你的？”
    “你又不愛喝這玩意兒，不給我的還能給——”
    那個“誰”字還沒說出來，程里就眼睜睜看著陳嶼舟往前探身，把那杯奶茶放到了明芙的桌子上。
    ？？？
    這他媽就行動上了？
    明芙剛翻開下節(jié)課要用的書本準(zhǔn)備預(yù)習(xí)一下，就感覺耳朵突然被什么碰了下，隨后桌上多了杯奶茶。
    她轉(zhuǎn)過腦袋，聞到了和昨天同樣的味道，冷香夾雜著煙草味。
    陳嶼舟還沒來得及站直，糯米團(tuán)子就轉(zhuǎn)了身，兩人一站一坐，距離有些近。
    明芙也是沒想到轉(zhuǎn)身后會是這個情形，愣了一下，往墻根靠去，白凈的臉蛋也變得有些粉。
    “你干、干什么？”
    聲音緊張又惱怒。
    陳嶼舟看著受驚的糯米團(tuán)子，莫名想逗，他身子下壓，挑了下眉：“你以為我想干什么？”
    明芙抿了下唇，沒說話。
    早自習(xí)她就不該好心幫他！讓他被罵算了！
    眼瞅著糯米團(tuán)子要炸，陳嶼舟見好就收，站直了身子，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那杯奶茶：“謝禮。”
    明芙拿過奶茶，剛準(zhǔn)備放到他桌子上，就聽他說：“不要就扔了。”
    “……”
    這不是強(qiáng)制收禮嗎……
    明芙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后又閉嘴，手縮了回去，轉(zhuǎn)過身把奶茶放到桌角，低頭看書。
    坐在后方目睹兩人你來我往全過程的程里目瞪口呆。
    想起他答應(yīng)的那個賭約，程里湊到陳嶼舟身邊，壓低了聲音問：“你真打算跟張正打賭啊？”
    陳嶼舟從書桌里抽出下節(jié)課要用的書丟在桌子上，“不行？”
    “行，你干什么不行。”程里悠悠調(diào)侃了句：“就是覺得難得，你陳少居然也有看得上的女生。”
    程里從穿開襠褲就認(rèn)識了陳嶼舟，這人從小就招女生喜歡，追他的人一抓一把，但他卻是沒看上過誰。
    要說他潔身自好吧，可有時候他心情好了也會跟追他的女生聊上那么一兩句，要說他來者不拒，可也沒見他真跟誰在一起過。
    程里評價陳嶼舟這人就是缺德，平時端的人模人樣，骨子里也還是頑劣的。
    但女生們好像就喜歡他這股勁兒，前仆后繼地涌上來。
    要是能跟他說上那么一兩句話，就跟古代夫人得了誥命似的開心。
    所以在程里心里，陳嶼舟是和渣男劃等號的。
    不像他，談過的女朋友雖然多，但都是正兒八經(jīng)有名分的。
    思及此，程里看了眼正前方坐的挺直的背影，內(nèi)心悠悠的嘆了口氣。
    可憐的芙妹。
    -
    長立閱卷速度很快，半天的時間，期中考試的成績就出來了。
    成績單貼在了講臺的黑板上，一下課呼啦一堆人圍了過去。
    陳嶼舟被吵醒，瞇著眼從桌上起來，眼底有些不耐。
    程里看了眼堆在講臺的人，問旁邊的人：“成績出來了，你不去看看？你哥不是說這次考不好，答應(yīng)送你的車就沒了嗎。”
    “有什么可看的。”陳嶼舟滿不在意：“考什么樣我自己有數(shù)。”
    程里就看不慣他這裝逼樣兒，翻了個白眼：“逼王這稱號非你莫屬。”
    “陳嶼舟第一？”
    “我操，這一下直接往前飛了二十名啊，他作弊了？”
    “沒吧，我跟他一個考場，沒看他有什么小動作。”
    “寫作文了吧他這次，之前語文老師不是說過他考試不寫作文嗎，語文總是七八十分，這次一百三了。”
    講臺處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到教室后面，原本專心做題的明芙聽到他們說話的內(nèi)容，訝然的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人。
    她總算反應(yīng)過來昨天的不對勁從哪來的了。
    陳嶼舟學(xué)習(xí)這么好，怎么還會坐在最后一桌？
    長立中學(xué)以教學(xué)嚴(yán)格出名，全校的座位排名都是按照每次考試成績的排名而決定的，
    陳嶼舟剛給他哥霍硯行發(fā)完消息，一抬頭，就看到糯米團(tuán)子眼里帶著不解和疑惑看著自己。
    他從椅背上起身，靠近明芙：“怎么，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