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姑奶奶
出了梅園讓人把梅花先行送回去,易云卿則帶著冬陽到京城有名的酒樓吃了午飯,末了好好逛了逛京城的繁華地段還帶他看了皇宮前門,待到回家時已經(jīng)是未時三刻。
一進門錢管家迎來道:“大少爺,家里來了客人。”
易云卿并不意外來了客人,甚至來的是什么人都已經(jīng)猜到了。“是大姑奶奶?”
錢管家僵硬著點下頭。
冬陽對這所謂的大姑奶奶有點印象,是老夫人嫁入京中的嫡親女兒。
“大姑奶奶帶著一位小姐直接跪到門口,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是大夫人看著可憐也覺著不像樣子便把人請了進來。這時候還在老夫人那。”雖然是第一次見,但錢管家可真看不上這什么大姑奶奶,哪有女兒上門見爹娘還沒見就跪著哭,還哭的那么慘活像哭喪似的。
冬陽也不喜歡這氣勢凌人的大姑奶奶,喜歡仗勢欺人不說表面還裝賢惠善良其實背地里比誰都惡毒。冬陽就真真見到過一次變臉,在人前對自己帶過去的大丫環(huán)變成丈夫通房表示的通情達(dá)理,可轉(zhuǎn)背就設(shè)計打掉了通房肚里的孩子。那個大丫環(huán)可是跟了她十幾年的貼身丫環(huán)呀,一直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伺候著沒一點不周全的地方,可她轉(zhuǎn)臉就能下手。這份毒辣讓冬陽每次見了都心里不舒服。
易云卿也知他這大姑不太討人喜,對冬陽道:“玩了這么久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去老夫人那看看。”
“…不管怎么樣都是長輩,還是去看看吧。”既然來了也不能讓這點小事落人話柄。
老夫人老太爺?shù)脑鹤邮钦又凶畎察o的,兩老畢竟年紀(jì)大了經(jīng)不得吵,可現(xiàn)在還沒進院子就能聽到屋子里哽咽的哭聲。
兩人對視眼進到里屋,兩老坐首座老夫人正用帕子摁眼淚,余氏守在旁邊陪著,老太爺沉著臉喝茶,大老爺干脆默然。
冬陽有點摸不著頭緒,易云卿領(lǐng)著冬陽向老太爺大老爺四老見了禮。對旁邊仍在掉淚的李易氏卻是不理不睬,對那什么八桿子打不著的表妹更是視而不見。
李易氏,也就是曾經(jīng)的易家嫡親大小姐,雍容華貴保養(yǎng)得體的臉上立時一僵,用帕子用力摁了摁眼角,吃通之下立時又流下淚來。“卿哥兒可還是怪姑姑?也是,是姑姑懦弱是姑姑沒能力才害的老夫人老太爺受了這么多苦!卿哥兒不原諒姑姑也是應(yīng)該的!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老太爺被吵的腦門疼:“哭哭啼啼成何體統(tǒng)?!”
李易氏一驚,抽了抽鼻子:“爹……”
老太爺擺擺手。“云卿,你先帶冬陽回房休息。”待兩人離開,視線轉(zhuǎn)向李易氏:“我跟你娘還沒死,不需要你哭喪。”
“爹,是女兒不孝……”
“爹知道你也有難處。”老太爺擺擺手阻止她說下去。只是這難處呀并沒有她說的那么嚴(yán)重,不或許該說,在難處上她完全的選擇保護自己。“今天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跟你娘以后都會住這邊,你要還有點孝心就時常過來陪陪你娘。”語罷頓了頓:“我跟你娘呀,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了。”
“爹,娘,是女兒不孝……”看著兩老染了白霜的頭發(fā),李易氏心酸的哭了起來。如果說剛開始還有點作戲,在這一會兒已經(jīng)完全是出自真心。畢竟這是生她養(yǎng)她的爹娘,不是仇人,她從沒想過要害兩老。
老夫人又被勾出了淚水。
老太爺擺手,讓余氏送李易氏出門。
不說老夫人如何傷心跟老太爺如何商議,冬陽這廂跟易云卿回房。兩人換了衣服歪在起居室的軟榻了,丫環(huán)送上熱茶點心。兩人就著熱茶吃了些,冬陽想了下問:“大姑奶奶在姑爺家過的不好?”
易云卿放下手上書,就著旁邊小爐子上的熱水給兩人繼了些茶水,又伸手壓了壓冬陽腿上的毛毯。“憑我大姑那性子能讓自己吃虧?橫豎也就受些委屈吧。再則她生了兩個嫡子,又無大錯,李家不能平白無故休了她。”就是因為她在易家逢難的時候毫無動作所以李家才沒拿到錯處。“我這大姑性格偏執(zhí)頗為自私自利,你以后見了都避著吧省得被欺負(fù)了。”
冬陽點下頭,道:“我以后都避之不見。”
答應(yīng)的這么爽快,易云卿反而好奇了:“在我印象里你好像一直都不喜歡我這大姑,怎么?她得罪你了?”
搖頭。想了下把無意撞破她變臉的秘密說了說。
“這種陰私大宅子里多的是,你呀,怕是永遠(yuǎn)都弄不懂的。”同樣是活在大宅子里,這種妻妾通房爭寵陷害的事他可是從小看到大的。“也沒必要弄懂,傷神。”
他的確弄不懂:“你說老太爺老夫人會原諒大姑奶奶嗎?還有你今天這么失她面子,她會不會計恨?”
“計恨是肯定的,拿我沒辦法肯定會找你麻煩,所以你更要避遠(yuǎn)點。至于爺爺奶奶會不會原諒她嘛,出自一家,‘打斷骨頭連著筋’,”
“…會原諒大姑奶奶?”
“也不能說會原諒,至少怕是沒以前親密了。”在很多事情上,肯定會有個輕重取舍。
冬陽似懂非懂,手拿塊糕點小口吃著,易云卿瞥了眼:“就快吃飯了,少吃點點心。”冬陽拿著糕點的手下意識怔住,不知是該丟還是該放進嘴里。
易云卿瞧了,抓了他手喂進自己嘴里還挑逗的輕咬了口。冬陽臉上閃過一絲窘態(tài)。
添炭的大丫環(huán)瞧了,紅著臉低頭暗笑。
易云卿沐休只有一天,第二日天還沒亮便要起身上早朝。冬陽跟丫環(huán)一起伺候著穿朝服。
穿著朝服官靴的易云卿一派莊嚴(yán)端正,繡祥云的金玉腰帶,漆黑有玉跟寶石點綴的官帽,高挑的身形,強壯的體魄,讓冬陽在整理領(lǐng)子時幾乎看呆了。腦中神游的想起昨日梅園那幾個不顧閨譽的千金小姐,送梅枝是假,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在想什么?”伸手抬了抬冬陽下巴,易云卿笑問:“看呆了?”長臂一撈把慌張退后的人摟入懷里:“我準(zhǔn)許你再看一刻鐘。”
“大少爺……”
易云卿暗嘆。人在懷中如美玉在懷,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為什么就改不了口呢?!‘大少爺’三字比‘云卿’兩字好聽?!帶著這份郁悶吃了早點,披了大毛披毛攔了要送的冬陽:“時候還早你再睡會。要送就乖乖聽大夫的話把身體養(yǎng)好,等以后好了你就不想送我都得讓你送到宮門口。現(xiàn)在不行。”
冬陽點頭不是,不點頭也不是,其實他覺著自己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目送易云卿離開,在丫環(huán)催促下躺回床上休息,原本只打算瞇下眼的可不想這一睡便只睡到日上三竿。忙爬起來去請安。
老夫人不即不怪罪還嗔道:“你這孩子真是的,說過多少遍你身體沒好不要來請安,奶奶知道你孝心,有這份心意就夠了。”轉(zhuǎn)頭又對余氏道:“冬陽的藥跟補品不能停,每日讓大廚房燉好準(zhǔn)時送過去。”
余氏點頭:“娘,這些兒媳都知道,您老就放心吧。”如果說老夫人關(guān)心冬陽或許有一些是因心存感激,那余氏就是真心疼冬陽,不參其余因素,單純的疼這個良善的孩子。
一早就過來請安的李易氏心中暗恨,帕子絞的死緊。怪老夫人偏心把她涼在一邊,也怪余氏目中無人,更怪冬陽身為晚輩卻那么久沒跟她問安。僵著臉見縫插針的笑道:“這就是卿哥兒的男妻吧,果真風(fēng)姿獨特。”眼里閃過一絲輕視,這么個土包子男人哪拿得出手見人?
跟在李易氏旁邊的李家女,李淑真含羞上前福了福身:“淑真見過嫂子。”
李淑真并不是李易氏的嫡女,而是姨娘生的女兒,抱在李易氏身邊教養(yǎng)為的不過是嫡女身份以后好議份好親事。李易氏這自私自利的性子哪會真心教導(dǎo)這庶女?平時也就擺擺樣子罷了。沒有嫡母的悉心教導(dǎo),再仗著自己容貌出挑,李淑真養(yǎng)就了個飛揚跋扈眼高手低的脾性,到了議親的年紀(jì)女兒家心思萌動,再一見了易云卿的風(fēng)姿品性,立時便傾心暗許。回家一聽爹爹嫡母有意結(jié)這門親事親上加親,興奮帶羞甜的一晚沒睡著。一早精心打扮過來請安想著留個好印象,不想見著冬陽立時醋性大發(fā),再一瞧那通身御賜錦緞玉石,早把易云卿當(dāng)自己男人的李淑真立時便發(fā)作了,陰陽怪氣的福了福身,用帕子摁了摁眼角道:“聽聞是嫂子打獵賺銀錢,才能顧得外婆姥姥周全,淑真謝謝嫂子。”
老夫人臉色立時一僵。
余氏氣的混身發(fā)抖。
冬陽能感覺這氣氛不對,可他想不明白這話有什么不對,畢竟這是實話不是?
李易氏臉上笑意僵了下,跟在李易氏身后伺候的大兒媳婦李秦氏忙拉了下李淑真,用眼神示意少說話。
李易氏的大兒子,也就是李秦氏的夫君到覺著這話沒錯,瞥了眼還不懂其意的冬陽,眼內(nèi)鄙視的意味很是明顯。不過表明上還是要過得去的:“嫂子,淑真說話直了些,望嫂子不要見怪才好。”
冬陽或許不明白,可余氏跟老夫人哪有不明白的?!李淑真的話是沒錯,可不該在這個場合說,在這場合說就是掀人傷疤踩冬陽臉面!‘打獵賺銀錢’,這是暗里說冬陽是個獵戶比不上她京中官家貴女的身份!
冬陽不喜歡這些說話彎彎道道的,皺了皺眉對余氏跟老夫人行了禮:“大夫人,老夫人,我有點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了。”
余氏點頭,讓身邊的丫環(huán)婆子送冬陽回去。
等冬陽一走,老夫人重重放下茶杯揉了揉額角,冷眼瞧了眼李易氏:“老大媳婦,我有點累了,你就代我送一下大姑奶奶吧。”李淑真的意圖老夫人明眼看的一清二楚,拿了金就以為自己是鳳凰的庶女還敢肖想她易家嫡長孫?!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余氏扶了老夫人回內(nèi)室,用眼神示意丫環(huán)婆子阻了要上前的李易氏,再回來時眼內(nèi)的冷意讓一向狠毒的李易氏都是一驚。
“大嫂…小孩子不懂事,您別見怪。”
余氏用帕子摁了摁嘴角,冷道:“姑奶奶一向教導(dǎo)有方,我哪敢見什么怪?”幾十年的姑嫂,哪不知李易氏的為人?若不是有她的默許,一個庶女敢抱在身邊做嫡女養(yǎng)還敢弄上門來認(rèn)親?!還敢打著云卿妻位的主意?!“姑奶奶也知道我們才到京城不久,府里事情還沒忙完呢就不相陪了。來呀,代我送大姑奶奶。”她雖性子綿軟,可也沒得讓人這么騎在頭上!今兒敢明目張膽的下冬陽面子,明兒就能踩到她頭上!這樣的人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