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
    “行了,我說你別走來走去了成嗎?我看著頭疼。”沈妄半靠在床上,挺無奈的瞅著展鵬在病房里打圈。
    “豬,你就是豬,明知道文件不對勁,你還簽字?”
    沈妄干脆不看了,坐那閉目養(yǎng)神,剛他才醒來沒多久,展航就沖進來了,劈頭蓋臉問他和ucb投資企劃案的問題。沈妄腦子還暈著呢,坐那兒想了好半天才回憶起來,是有這么回事,秘書處組長王琳出差那幾天,助理楊杰是有拿過這么一份文件來讓自己簽字。那一陣子公司正在忙轉(zhuǎn)型改組,資產(chǎn)轉(zhuǎn)移的事務(wù),所以盡管當(dāng)時沒經(jīng)過王琳審核,他還是簽字了。還特地囑咐楊杰等王琳回來了,一定要那過去補個簽字,存?zhèn)€檔。
    沈妄挺無辜的,“我也不知道文件不對勁啊,我還看了一遍,沒什么問題。”
    展航指著他鼻子,本來想說什么,最后還是咽了回去,轉(zhuǎn)而說道,“怎么才幾年,你的警惕心全都沒有了呢?人家想害你都不用過腦子。”
    沈妄本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兒,還帶著點故友相逢的輕松。聽到這一句,神色漸冷,語氣有點漠然,“這不都是我傻么?”
    展航被梗了一下,一口氣不上不下接不上話。
    見他表情難看那樣子,沈妄才笑了下,“況且,不是還有你呢嘛?”
    “哼,也就這個時候才能想起我。”展航臉色才好了起來,說的一副倍不樂意的樣子,嘴角卻隱隱帶笑。轉(zhuǎn)而神色一正,“誰在背后整你,心里有數(shù)沒?”
    “有數(shù),怎么會沒數(shù)?”沈妄眼里閃過一道冷銳的光芒,“人家都把我折騰到這個地步了,我要連對我下手的人是誰都不知道,這不是真的傻了嗎?”
    白色的床單凌亂的卷曲在一起,床上沉睡的男人冷硬的眉目糾結(jié)在一起,□而健美的胸膛上下起伏著,呼吸凌亂粗重。汗水順著鬢角滑落下來……身體猛然抽搐了一下。
    鄭寧彬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神情帶著點茫然盯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眼神才漸漸恢復(fù)清明。一把掀開被子,□的雙腳踩在黑色大理石的地板上。壁燈亮了起來,玻璃相碰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鄭寧彬把金黃色的液體一口氣灌進嘴里,火辣辣的灼熱從口腔滑過喉嘍,然后點燃了整個身體。鄭寧彬一邊把空酒杯壓在額頭上,一邊伸手從床頭柜里掏出一沓照片。雅*文*言*情*首*發(fā)上面都是同一個眉目俊朗的男子,或斂目沉思,或頷首微笑,或沉凝冷淡。
    沈妄沈妄鄭寧彬手上一用力,薄脆的酒杯竟然被捏碎了,碎片落了一地。他彎下腰找出一塊最鋒利的,手指捏緊,在照片上輕輕比劃了兩下,然后順著痕跡,狠狠用力割了下去。沈妄!沈妄!鄭寧彬咬著牙,眼神兇狠,直到手里的照片面目全非。才長長呼出一口氣,肩膀放松下來。手指縫里滲出一絲絲紅色,鄭寧彬隨手把那塊玻璃扔出去,盯著手中支離破碎的照片,舔了舔手指。紊亂的情緒才漸漸平靜的下來,然后著迷般的抬起手,輕輕吻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鄭寧彬醒了過來,覺得手指刺痛,低頭一看,手指上有幾道劃傷,手里握著的照片上都沾染了點點褐色。神情頓時翻涌變換,帶著深深的厭惡。
    沈妄……鄭寧彬慢慢握緊右手,也該動手了。從幾年前開始,他就開始零零碎碎的夢到同一個人,鄭寧彬確定自己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從沒見過他,最頻繁的那幾天,他只要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那個人的音容笑貌。他找各種方法,從催眠到藥物治療,都沒用。知道半年前,在一間酒吧里,“巧遇”到那個人。
    鄭寧彬閉上眼睛,他受不了這個失控的自己了,抬手拿起電話,其實本來就沒有什么好猶豫的,不是嗎?
    早點結(jié)束這個夢境吧。
    展航的動作很快,效果也很顯著。吳啟勝那邊很快就傳來消息,通過了沈妄保外就醫(yī)的決定,不過由于沈妄情節(jié)嚴(yán)重,所以只能在指定治療的醫(yī)院活動,會安排專人密切監(jiān)視他的動向。傷勢一但好轉(zhuǎn)就必須回轉(zhuǎn)看守所。
    “看來你要多病上一陣子才能好了。”展航站在窗邊說著,挺起來倒挺像是開玩笑,臉色卻依然很冷靜嚴(yán)肅。
    沈妄想笑又沒敢笑。簽下的那份文件惹的麻煩大了,這幾天他被拘捕的消息一傳出去,股票又狠狠跌了幾個點。之前他發(fā)覺有些問題的表單也浮出水面,由于沈氏已經(jīng)被勒令停業(yè),現(xiàn)在他身上已經(jīng)背上了幾千萬的債務(wù)。
    這次就算洗脫了他的刑事責(zé)任,還債也夠他吃一壺的。從貴公子淪落為身負巨額債務(wù)的窮光蛋?沈妄想想都覺得牙疼,難道是這一輩子過的太順,老天看不過眼了,要他翻局重來?
    他還好,也只是想起來的時候有點發(fā)愁。一直以來這個世界給他的感覺都沒多少真實。也就之前……那么短短幾天,他以為自己把一切都抓在手中了。沒曾想,到頭來,還是一個人遠遠的看著身邊人的喜怒哀樂,卻無法感同身受。
    展航就不一樣了,之前接到沈妄的郵件,看了里面的東西,他本來信心滿滿,早已認定這是一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然而現(xiàn)在沈氏的賬務(wù)問題卻讓他動搖了。即使他能幫助沈妄洗脫刑事罪名又能怎樣呢?
    看著沈妄沒事兒人一樣靠在床上,都不帶上火的,好像就自己一個人在一邊干著急似的。頓時就氣不打一出來。
    “這一陣子,先拖著,”展航站在床邊,“我手上的材料不夠全面,只能保證你現(xiàn)在在這里好好養(yǎng)傷。下來我還要好好研究研究,看看有沒有什么別的方法。”
    沈妄本來坐那研究手里的那個木瓜呢,這下?lián)u了搖頭,“不成,我是拖得起,沈氏卻拖不起了。”
    “還是按照我們原來的計劃吧。”
    “你這會兒說的輕松,”展航拿過他手里的木瓜,放到一邊的床頭柜上,“先別不要考慮沈氏了,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
    沈妄又笑了,“有你呢,我不擔(dān)心。現(xiàn)在你回來了,魚與熊掌還是可以兼得的。”
    “你……還真是心大。”展航挺認真的瞅沈妄,心里想,你還真是相信我,不過確實沒錯,不管怎么說,都有我在呢。
    兩人快速的商定好下來的計劃,展航就立刻著手實施了。沈妄慢慢從床上下到地上,病房挺大的,他四處轉(zhuǎn)悠了一圈,終于站到了窗戶邊。拉開窗子低頭看下去,五樓,也挺高的。不是說爬的越高,摔的就越疼嗎?
    樓下是一大塊草坪,隱隱傳來一些人聲笑語。他一下子就頭暈得很,腳下踉蹌,身體一歪,掛在了窗沿上。樓下的聲音似乎更近了一些。不過沈妄心里有數(shù),再近也沒有用,畢竟是兩個世界。假的,虛妄的,遙不可及的。
    肺葉被壓迫著,喘不上氣。但是他手腳發(fā)軟,根本爬不起來。樓下的人聲忽遠忽近,像是在誘惑他伸手去夠一樣。沈妄顫抖著抓住床沿,試圖站起身。血液一瞬間涌上大腦,眼前花成一片。
    然后前世的記憶紛至沓來,將他團團包圍,那些在他以為他早已忘記的事情,原來一件件一樁樁,從來都歷歷在目。
    下一刻,身體徹底沒了力氣。
    “沈妄,是我,”關(guān)慕的聲音一如既往,干凈沉著。
    沈妄應(yīng)了一聲,雖然他還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仍然像平常那樣問,“你在哪里,什么時候回來,要我來接你嗎?”
    “成,要是方便你就過來一趟吧,我在金水路這里。”
    沈妄應(yīng)了一聲,就掛了電話,開著車到了關(guān)慕說的那個地方。
    下車看過去,是一家格調(diào)高雅的餐廳,心里隱隱約約有點懷疑。他就沒打電話,直接推門進去。門口的侍應(yīng)生把他攔住了,沈妄客氣的笑了下,心里回過味兒,感覺自己的行為有點兒幼稚,就站在門口給關(guān)慕打電話。
    他倆在一起滿打滿算也有兩年了,磕磕絆絆,平平淡淡,都有。但是倆人處著都覺得挺合適的。沈妄有時候還想,要是沒有什么,就這么處一輩子也挺好。
    沈妄其實挺實在的,年輕該玩的時候,他家逢巨變。一門心思艱苦打拼,沒有那個心情,也沒時間去想那些。后來事業(yè)小成,他看得越多久越覺得女人不靠譜。當(dāng)然男人更不靠譜,看他爸就知道了。所以遇著關(guān)慕,他珍惜得很。
    既然珍惜,就不要胡亂懷疑。沈妄給自己說,然后走到車邊上,電話響了一會兒才接通。關(guān)慕語氣里難得有些微的暴躁。沈妄說他到了,在門口。關(guān)慕說就出來了。
    沈妄等了一會兒,就見關(guān)慕快步推門出來,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回家吧?”沈妄發(fā)動汽車,微一轉(zhuǎn)頭,問。
    關(guān)慕?jīng)]說話,稍稍沉吟了一下,“先去城東公園一趟吧。”
    沈妄有點奇怪,不過看他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就沒有多問,只是點點頭。
    城東森林公園在郊區(qū),也是才修建好的,黃昏天色漸暗,幾乎沒幾個人。公園又大,車可以直接從林蔭道開進去。到了一處,關(guān)慕叫把車停了,兩人下來。關(guān)慕點起一支煙放在嘴邊。
    “怎么了?”沈妄靠過去,輕輕地問。
    忽然后面?zhèn)鱽韼茁曬R達的聲音,一輛蘭博基尼瀟灑利落的一個轉(zhuǎn)彎,停了下來。沈妄轉(zhuǎn)頭看過去,差點叫口水給嗆到,這……這下來的這人不是那個誰啊?鄭家大少,鄭楊彬。人家可是京城富貴圈子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貴公子啊,地位之高之煊赫,他這種人從來都只能遠觀,連個照面都沒正式打過啊。
    怎么今天,在這兒給遇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