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9
    蘇黎世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破窗而入,鄭大公子起了身。赤、裸的上身舒展了一下,像是一頭剛剛睡起來的豹子。肌肉流暢,很是漂亮。沈妄還在睡著,頭偏著,好夢正眠,神情十分恬淡。
    就像時光在此時靜止。
    鄭楊彬靜靜看了一會兒,一笑,心里驀然有點酸澀。沈妄他······實在好得很,人生的好,又有本事,對兄弟也夠義氣。而且特別講信用,答應(yīng)的事從來沒有反悔的。鄭楊彬俯下身,埋在他脖頸處蹭了一會。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然后換了一身正裝,給沈妄留了紙條就出去了。
    海石醫(yī)院,vip病房。
    幾個tpn(高營養(yǎng)輸液)的管子糾在一起連接到一個輸液管上,最后插入手臂。鄭老爺子平日里的威嚴稀薄了不少,現(xiàn)下半瞇著眼。聽著坐在一邊的鄭成說著最近京中的形勢。
    “爸,這些事你都不要太操心。我都會安排好的,現(xiàn)在好好養(yǎng)身體是最主要的。”鄭成最后低聲說道。
    “我不操心能行嗎?”老爺子忽的睜開了眼,“你說,前一陣對沈妄那小子,你是不是已經(jīng)下了狠手?”
    “爸,這事是我考慮不周到。”鄭成垂眉斂目,“我是有了這個心,開始挺順利的,后來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攔住了。有人要保他的命。”
    “你手上倒是痛快,楊彬你也不顧及了。”
    “本來我也不愛操這個心,想著順其自然,過上幾年什么也都淡了。沒想楊彬這回險些把命都丟了,畢竟鄭家下來是要交到他手里的。”鄭成語氣不冷不熱,“他現(xiàn)在還在勁頭上,怕會壞了大事。”
    鄭老爺子微一點頭,還是認同鄭成說的話,就問,“你查出要保沈妄的人是誰了?”
    “沒,”鄭成緩緩搖了搖頭,“現(xiàn)在風口浪尖的,查不起。”
    “查不起也得查,”鄭老爺子眼中精光一閃,“你也知道風口浪尖的,一步錯就是粉身碎骨。這時最怕有人在后面推你,哪怕輕輕一下,都可能站不穩(wěn)。”
    “是,爸。”鄭成立刻想通了其中關(guān)鍵,點頭,“我下來就派人去查。”
    “只是沈妄那邊,你輕易就不要動手了。”鄭老爺子收回氣勢,閉上眼,“這人,不管是忌憚還是為著楊彬,你都得忍一忍。起碼得等這一陣子過去了。”
    “畢竟如今成敗都在楊彬身上。”
    “是。”
    沈妄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早上十點了。他這么多年,總是常常失眠,很少能一覺睡到天亮。心情倒也好得很。
    看了鄭大公子留的字條,說他出去辦事了。紙條上面壓了一把古樸的黃銅鑰匙。
    沈妄換了衣服,又拿了一沓資料和相關(guān)證件,就出門了。
    蘇黎世是瑞士的第一大城和經(jīng)濟中心,環(huán)境古樸中透著自然的趣味。中世紀的卵石小徑將一個個古堡,博物館,美術(shù)館,劇院,大教堂連接起來。最重要的是,這里是瑞士銀行業(yè)的代表城市,世界金融中心之一。城里集中了幾百家銀行,也是全歐洲最富裕的城市之一。
    沈妄下了市區(qū)電車,眼前就是著名的班霍夫大街。沈妄找到了他要去的地方,正要進去。就在光潔明亮的玻璃門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從瑞士聯(lián)合銀行的大門里匆匆走出。沈妄回頭看過去,就見鄭大公子下了幾節(jié)臺階,消失在人流中。
    等沈妄辦完一系列手續(xù),從銀行里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下午四五點了。步行走出了班霍夫大街。搭了一輛出租,讓司機推薦了一家餐館。
    沈妄推門進去,餐廳里三三兩兩坐著一些客人。他挑了一個窗邊的位置。隨便點了幾道菜。就支著下巴欣賞窗外的街景。右手無意識的敲擊著雪白的桌布。等了一會兒,侍應(yīng)生過來給他道歉,說主廚剛剛不小心燒傷了,餐廳要提前打烊,很抱歉給他造成了不便,下次光臨的時候給他免單。沈妄笑笑示意沒關(guān)系,拿起外套就出去了。
    這會兒天色已經(jīng)有些昏暗,可能是人流高峰,出租車很不好搭,他就先步行走著。街道兩邊的櫥窗有的已經(jīng)亮了起來。里面的商品被燈光襯托的五光十色,華美好看。
    沈妄漫無方向的走著,兩邊的人流來來往往,模糊成彩色的色塊。異國他鄉(xiāng)的土地上,徘徊在心底稍許的寂寞都醞釀為別樣的愁思。不過這種感覺也只是一晃而過,沈妄手插在褲兜,欣賞著蘇黎世璀璨的夜景。心里十分平靜。
    前面有一對戀人相互摟著說說笑笑走過來,然后拐進了前面的一家專賣店。沈妄目光追隨了一會,又回到大街上。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有人用英語說,“嗨,伙計。”
    沈妄回頭。
    那個英俊帥氣的男子頓時驚呼一聲,“上帝啊,真的是。”
    “what?”
    “嗨,你可真帥。有沒有興趣交個朋友,我是凡托。”凡托從錢包里掏出一張名片遞過來,“有空聊一聊嗎?”
    沈妄接過來,雖然名片上的花體法文他一個也不認識,還是認真看了下,然后裝進口袋,“先生,你以前見過我嗎?”
    “啊,沒有。”凡托聳了聳肩,兩只胳膊比劃著手勢,很是興奮,“我今天早上才看到你的照片,晚上就能在街上遇到你,用中國話怎么說來著?緣分。順便問一句,你是中國人嗎?”
    “照片?”沈妄心里有點樂,在國內(nèi)他好歹是個商界新貴啊都沒這么大知名度,怎么在國外一出門都能被人出來。難道真的是因為國土面積相差太大了嗎?
    “你不上xx網(wǎng)嗎?”外國男人表示驚訝,但是那個網(wǎng)站名沈妄沒聽清,就見凡托掏出手機,按了幾下遞過來。
    沈妄只看了一眼就面皮繃不住了,那上面那高清圖是要弄那樣啊?怎么還有好幾張?先是鄭少靠在自己肩膀上,自己微微偏頭看向舷窗。倍和諧,倍溫情。然后是自己低頭親吻人額角,嘴角還似笑非笑。這拍攝的那叫一個微妙啊,把他的表情抓了個十足十。沈妄都沒想到自己笑起來心懷鬼胎怎么這么明顯呢?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深沉邪魅那一款兒吶。最后一張是出機場時鄭楊彬要接電話,沈妄從他手里接過行李幫他拿。一共三張圖,都是高清,看得出攝影師技術(shù)絕對沒得說。你看那機場熙熙攘攘的人流都成他倆背景了,一點不搶,而且就在他伸手那一瞬間安了快門。照片上自己挺隨意,鄭楊彬也理所當然,太tm老夫老妻居家范兒了。
    下面是幾十頁留言,沈妄忍住沒看。
    又一掃網(wǎng)址,然后把手機扔回那老外手里,“謝啦伙計。”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嗨,我沒別的意思,雖然我也是,但我知道你已經(jīng)有伴兒了。不是嗎?看得出你們感情很好。”那人還不死心追了上來,“我只是覺得你們的感情很難得,想給你們做一個專題采訪,寫寫你們的故事。”
    沈妄擺擺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坐上去。
    “給我個機會好嗎?哦,上帝。”男子趴在窗邊,車緩緩發(fā)動了,他不得不放開手,“好吧好吧,你有我的名片,記著聯(lián)系我。”
    最后還在車后面大喊了一聲,“希望能再見面,朋友。”
    沈妄回來的時候從外面看房子燈是黑著的,還以為人沒回來呢,插了鑰匙進去一扭,伸手把燈開了。就見鄭大公子窩在沙發(fā)上正難受著呢。從昨天坐上飛機開始,鄭大公子手里的工作就沒停過,沈妄估摸著前一陣應(yīng)該都是這個強度。不過這么著怎么成啊,這丫來來回回出院才一個多月啊,要擱著一般人身上肯定是臥床休息沒得說,不過誰叫人家不是一般人呢。
    鄭大公子臉都是白的,聽見門開的聲音,眼睫毛顫了下,還是睜開了,“沈妄你還知道回來。”
    這是怎么啦?
    沈妄鑰匙一放就坐在人邊上,伸手摸了下頭沒發(fā)熱,“哪里不舒服?”
    鄭大公子沒回話,眼神都不往他身上放,“去哪玩了?玩得開心的都不接電話?”
    “你給我打電話了?”沈妄馬上掏手機出來,發(fā)現(xiàn)竟然有七八個未接來電,都是鄭大公子的。應(yīng)該是在銀行里辦手續(xù)時調(diào)的靜音,出來沒有改,他又一直沒看手機。“沒給注意,找我什么事?”
    本來鄭大公子窩著那臉色發(fā)白的,語氣還算好,一聽這一句頓時不平靜了,“怎么著我還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就算你不回家吃飯也不知道說一聲。”
    回家吃飯······沈妄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鄭楊彬瘦下去不少的臉龐上。心里就軟綿綿的說不上來。
    然后就笑了,“我現(xiàn)在都沒吃飯呢,你做了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