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4
刀片崩斷了——
但是繩子也被割了一大半,沈妄讓過頭的一瞬間用盡力氣一掙,拳頭就揮了上去。對面的人沒料到他還有反擊之力,“咦”了聲,本能躲了躲。沒躲過去。
被打了一拳的青年后退了一步,摸了摸嘴角,手里的打火機掉在了地上。沈妄扯了好幾下才把眼睛上的東西扯下來。
視線落在眼前的人身上,神色忍不住一變。
“趙佑!”
鄭家主宅,鄭楊彬走到書房門前,恭敬的敲了幾下,里面?zhèn)鱽硪宦暎斑M來。”推門進去,他父親鄭成正坐在沙發(fā)上面看著手上的東西。鄭楊彬順著鄭成的目光在一邊坐了,“爸,找我過來什么事?”
鄭成看了鄭楊彬一眼,臉上仍然是淡淡的,沒什么多余的表情。站起來從書桌后面的保險柜里拿出幾張紙,放在桌子上,敲了一敲,“來,你看看。”
鄭楊彬走過去拿到手里,神色大變,抬頭看過去,“爸?”
鄭成擺了擺手,“鄭家將來還是要靠你支撐,家里面這些事兒,你心里要有數(shù)。你看了,有什么想法?”
鄭楊彬把那幾張紙放回桌子上,“鄭家和鄭家子弟,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鄭成笑了下,“說得不錯,從現(xiàn)在開始,你手上的東西,該收攏的就要收攏收攏了。”
“沒別的路了嗎?”鄭楊彬皺眉,“爺爺?shù)纳眢w······”
“別說你爺爺身體最近不大如以前了,就算是身體健朗。鄭家也要當斷則斷。楊彬,你要看清形勢。”鄭成把那幾頁紙放回了保險箱,“時局動蕩,敢于取舍才能占得先機啊。”
“是,爸,我知道了。”鄭楊彬垂了眼,幾年前他準備出國前,在這個書房里鄭成對他說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和這幾年來鄭家的變動,上面的變動,還有剛剛那幾頁紙上面看到的東西,一下子連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wǎng)。“我這就準備著手。”
鄭成點了點頭,“你也別累著了,注意身體,不要急在一時,也不要······動作太大。”
“我有數(shù)。”鄭楊彬點點頭。
“還有就是,關于那個沈妄,”鄭成拍了拍沙發(fā)扶手,溫和銳利的目光落在鄭楊彬身上,“關鍵時刻,不要被兒女情長所左右,要知道孰重孰輕。”
鄭楊彬忽然抬了頭,鄭成眼里帶著的深意,就看著他,“沈妄怎么了,這個事,咱們早幾年不是都說好了嗎?”
“前一陣你對沈妄動作頻頻,是想反悔了?”
“玩男人不是不可以,我是提醒你不要耽誤正事。”鄭成聲音冷下來,“我要是反悔,你以為你現(xiàn)在還能見到他?”
“正事我當然心里有數(shù),”鄭楊彬揚眉,“你要是反悔,你以為現(xiàn)在還能見到我?”
“這幾年你還沒明白?我對這人已經(jīng)上心了。”
“我上了心的,還從沒有丟過。”
“哼,”鄭成重新拿起之前在看的那本書,“果然是管不得了。沈妄這人,你自己好好看著,不要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行了,你下去吧。”
鄭楊彬站起來開了門,正要出去,忽然聽到鄭成的聲音從后面飄了過來,“沒事的話,就去看看你媽。”
“她一個人在那,也是孤孤單單的。”
鄭楊彬動作都沒停,隨意應了句什么,就拉上了門。
正準備下樓,忽然想起手機一直撂在臥室里面,又轉身回去取了。里面有條未讀短信,竟然是沈妄的,鄭大公子帶著點笑意點開,瞳孔收縮起來。
“有人對我下手”
“趙佑,你這是在綁架我。”
趙佑忽然笑起來,“這可錯了,我是請你。”
倉庫里面燈火通明,整個倉庫空蕩蕩的,只在角落里堆了一些箱子。上面蓋了一半塑料布。還有一個人被綁成粽子,蒙著眼,嘴里塞著東西,被扔在倉庫一角。
涼氣灌進肺里,沈妄咳了幾聲。趙佑從兜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過了一會倉庫里的氣溫明顯升高了,有人搬了桌子椅子過來。
“那你的待客之道我還真不敢恭維。”沈妄沈妄坐下了,覺得好受了一點。
“我要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邀請,沈少怕是不一定賞臉吧?”趙佑也坐下了。
“確實,我最近忙的焦頭爛額,如果趙先生是邀請我風花雪月,我倒還真沒有空。”沈妄話里理所當然,看到一個東西,他站起來撿起地上□□形的打火機,用袖子擦了擦,遞了過去,“趙先生,你還真嚇我一跳,早知道是這個東西,我在街上那會兒就反抗了。”
“請你過來自然有正事,雖然方法粗魯了一些,也算給你提個醒。”趙佑挽起唐裝袖子,接過來放在手邊的桌上,“沈妄啊,你是日子過得太平順了,一點兒警惕心都沒有。隨隨便便就叫人擄了。還是太嫩,太嫩。”頓了頓,見沈妄一臉平靜,眼神卻翻涌不止,臉上依舊溫和著從衣服里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你以為這玩意兒我真沒有?剛沒拿出來是怕個有個萬一。”
沈妄手按上了桌子上那把銀色的□□,摩挲了下,拿了起來——鋼制的槍身,.44 magnum口徑,15發(fā)容彈量,上個月才在武器周刊上亮相的藍色風暴a,被稱之為美國國安局之盾。
忽然,槍頭一轉,對準趙佑。
趙佑神色不變,含笑看著他不發(fā)一言。
“趙先生神通廣大。”沈妄終于把槍放下了。雖然剛剛真的有那么一瞬間,被無力戲弄的怒火在他心里翻涌,讓他渴望扣動扳機。最后,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平靜的開口,“不知道趙先生找我來有什么事?”
“雖然新貨難搞了一點,不過么,”趙佑說的很隨意,“也就是一把槍而已,只要肯花錢,總有辦法。同樣的,鄭家想搞到,也是容易的很。你就沒想過得罪了鄭家,怎么現(xiàn)在還能好好坐在這兒?”
沈妄微微嘆了口氣,“怕是換屆快到了,不欲多生是非?”
趙佑搖搖頭,“不全是。”說完站了起來,“成,今天主要是想送你的一份大禮。”
趙佑指了指被扔在倉庫一角的那個粽子,“那個人你也不認識嗎?”
沈妄帶著點疑惑,走過去蹲下來打量著,人是昏迷了的,三四十歲,理著平頭,長相沒什么特色,沈妄確定自己之前都沒有見過這個人。
趙佑叫人撕了他嘴上的封條,“不覺得眼熟?也對,你們其實沒有正式見過面。”
“不過他的車牌號我打賭你一定記得住。”
“京g379706”
沈妄忽的站起來,看了眼趙佑,“這是張軍戰(zhàn)?” 那個他一直在追查下落的卡車司機。在他得到的消息里,這個人已經(jīng)逃回老家了。
趙佑笑,“張軍戰(zhàn),退伍兵,一直在北全安保公司工作。前陣子忽然辭職去幫人開車拉貨,然后出了車禍,賠不起錢,只好跑路回老家。你之前不是也一直在找這個人嗎?”
沈妄緩緩點了點頭,“不錯,看來趙先生果然神通廣大。”
趙佑拿著那個打火機在手里把玩著,“算不上什么,你不是早在之前就得到這個人的信息了嗎?從海石醫(yī)院的醫(yī)生那里。只是你一直壓著,也不動手,我看著著急。索性先把人給你弄過來了。”
“你抬舉我了。”確實之前沈妄有得到關于張軍戰(zhàn)的消息,只是這人沒什么親戚,出院之后狡兔三窟,只知道在老家山西一片活動,具體的地方一直查不出來,“鄭家都沒查到的東西,怎么會輪到我?”
沈妄走回椅子上坐下,右腿壓在左腿上,“畢竟是趙先生有手段。”
“這倒是。”趙佑含笑點點頭,一點沒謙虛,“這你可知道了,有事兒得來找舅舅。”
“鄭楊彬那小子,可未必靠譜。”
“是么?”沈妄隨意反問了一句,心里計較著是不是自己之前發(fā)的短信被看到了。
“自然,”趙佑忽然語氣一轉,“本來人是打算送給你的,不過你剛打了我一拳,我也想討點利息,叫我一聲舅舅,人就歸你了,怎么樣?”
沈妄看著趙佑,嘴角抽了一下,“趙先生你在開玩笑嗎?雖然最近日子過的緊巴巴的,不過趙先生說個數(shù)出來,只要合適,我總還是拿得出來。”
“錢什么的,要那么多有什么用?”趙佑搖搖頭,一嘆,“我這么多年沒見著你媽了。回過頭來卻是物是人非。我和你媽從小相依為命,你媽當初看上沈玉生,我是說什么都不同意。沈玉生沒錢沒勢,落魄也就算了,關鍵是他對你媽心不誠。可是你媽傻啊,又倔得很。攔都攔不住。幸好那會我被趙家領養(yǎng)了,趙家沒孩子,對我倒是用心。先是在呆在國外幾年,后來一回來,為了避難又蹲了幾年牢子。”趙佑聲音溫柔的很,“我在里面也不好過,當時還心里埋怨阿姐她都不來看看我,沒想到后來才知道,她都已經(jīng)不在了。”
說道最后,他聲音越來越輕,幾乎聽不到了。
沈妄看著這個瘦削的青年,他媽長得不是多漂亮,趙佑和她其實挺像的,尤其是眼睛,笑起來總讓人覺得溫溫柔柔的。
“好,”沈妄點點頭,剛要開口。
趙佑的手機響了,趙佑接起來應了幾句。轉頭看向沈妄,“能定位到你的東西,我一路上都叫人扔了。又布了好幾個幌子。鄭楊彬還能這么快找過來。看來還真是有本事。”
又笑嘆了下,“成,也不逗你了,這人給你留著了,那把槍,你要喜歡也留著吧。”
趙佑抻了下衣服,就要離開。頓了下,又轉頭說,“我看人準得很,鄭楊彬這人,現(xiàn)在為你刀山火海的。要是和鄭家放在一起讓他取舍,你的分量可就沒有那么重了。你可別犯傻。”
沈妄站在倉庫中央,手插進褲兜。沒答話。
過了不到十分鐘,鄭大公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