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9
鄭大公子在沙發(fā)上坐了半天,按著小腹的手也慢慢放了下來。忽然站起來,在客廳里來來回回走動著。又對著翻到在地上的桌子狠狠一腳踢了過去。這回真的拉到傷口了,他呻、吟了一下,扶著柜子緩緩蹲到地上。
“沈妄······”鄭大公子低聲道,聲音里微微的顫抖。
“沈妄······疼”他慢慢坐到地上,按著傷口喘了一口,“老子是上輩子欠你的嗎?”
鄭楊彬一手壓在傷口上,一手抵著額頭。覺得全身一下沒了半點力氣。就是累的很。醒來后看到下面送上來的照片,沈妄和那個小護士相視一笑的樣子,他心里一陣又一陣止不住的發(fā)慌。做什么都心神不寧。于是手術(shù)完才沒幾天就堅持出了院,然后瞞著家里跑過來看他。他本來也沒想別的,只是想看看沈妄。雖說搞了點動作調(diào)走那個孟子瑤。但還真沒下狠手。他也只著親眼看看這個人還在那里,哪怕不是等自己。
殷紅的血液從指縫中滲出了,他想站起來找出手機打電話叫人過來。本來這一陣子,家里就夠亂的了。鄭家這幾年其實已經(jīng)漸漸式微,只是外人還看不出名堂而已。眼看著換屆又要來了,各方明里暗里的動作就大了起來。這一次蹊蹺的車禍已經(jīng)觸動了鄭家敏感的神經(jīng)。而宋志明的下放平常看來是好事。這會卻讓人嗅到了一絲風(fēng)雨欲來的味道。他爹鄭成打壓沈妄的事他知道,雖說他知道家里不會對沈妄下死手,但卻猜不透老頭子的用意。鄭家從政,他偏偏跑出來經(jīng)商已經(jīng)讓鄭成很不滿了。如今又是認(rèn)定了男人,要不是鄭大公子這幾年翅膀硬了,腿沒被打斷真是奇了。
鄭楊彬試了幾下,發(fā)現(xiàn)腿上軟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使力氣太過,抽到了。坐在冰涼的地上,從大腿到小腿,蔓延的涼意讓肌肉不時不受控制的顫動一下。鄭大公子索性放棄了,放松了身體靠在電視柜上,腦袋放空,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沈妄還不至于虐待病號,之前摔了門出去,就給舒遠楚打了電話。那天在酒吧賣了孫伯顏,勾搭上了海石醫(yī)院的主治醫(yī)師,這筆買賣還真是劃算。不但拿到了有關(guān)那個卡車司機的一些消息,現(xiàn)在么,打電話過去,還要到了給鄭大公子處理辦法。舒遠楚聽他講了,就去調(diào)出鄭楊彬的身體恢復(fù)記錄,就說病人現(xiàn)在根本不能吃辛辣油膩的東西,也不能劇烈運動,且避免情緒起伏。沈妄一對比著,呵,今晚這全占全了。
之前他擱勁兒膈應(yīng)鄭楊彬,也是心里壓了一股火氣。那天在他出院之前去看他,撿起那一沓白面的文件時,雖然只有短短一掃,可看清了里面的內(nèi)容——分明是他公司最近的戰(zhàn)略部署。本來他也沒放在心上,他們幾個本身就還有競爭關(guān)系。他自己私下里不是也研究鄭氏的政策導(dǎo)向么?只是后來出來就覺得不對勁了,那么厚的一沓資料,還只是他公司最近的發(fā)展情況。那樣仔細(xì)詳實,實在不像自己之前想的那樣。
后來鄭家對付他的時候那叫一個得心應(yīng)手,要說他心里沒懷疑,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和鄭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關(guān)系似乎還是不錯的?人家實在犯不著啊。
只是今晚,鄭楊彬這個不速之客,先是勾起了他心里隱秘的渴望和柔軟,讓沈妄生出一股對自己不可置信的惱怒。之后,不經(jīng)意一句話,明明白白揭示出又在跟蹤調(diào)查他。沈妄頓時不能忍了。
只是他心里卻并沒有嘴里說的那樣氣憤,雖然一邊說著心灰意冷的懷疑,一邊卻在怒火里冷靜的審時度勢。
就像在演一場戲?沈妄拿起一盒止痛藥,仔細(xì)看著說明書,心里自嘲。
直到鄭楊彬拉到了傷口,他才咯噔一下,他知道鄭楊彬八成是瞞著家里過來的。這不,趕著忙下來買藥啊什么的,怎么也不能讓人在自己這里出了事不是。
付了錢,又去對面的粥鋪買了兩碗白粥,才上樓。
沈妄盯著電梯上變化的數(shù)字,白粥的熱氣撲到手上。
確實是演一出戲,先是一言不發(fā)的離開,再又拿著東西回來。自己這以德報怨的。因而對方心情大落大起之下,是人都被感動吧?鄭大少這棵大樹實在是好乘涼,他還暫時沒想著把自己扒拉下來呢。
拿出門卡一開門,他就驚了,客廳里一片狼藉也就是了,怎么人坐地上垂著頭給人事不知了呢。
立刻把手上東西一放,他就過去蹲在旁邊扶起人腦袋。
“鄭少?鄭少?”
“楊彬?楊彬?”
沈妄一看給嚇到了,人暈暈乎乎的,神智有點不清醒了,手下面一片子暗紅。也就立刻放棄了把人叫醒扶到床上的想法。一手環(huán)過背脊,另一手抄起膝蓋彎兒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估計是不小心弄到傷口,懷里的人哼哼唧唧了幾聲。沈妄趕緊往樓上自己的臥室走。一邊低頭問,“感覺怎么樣?”
鄭大公子這會兒臉色慘白,眉頭緊蹙的窩沈妄懷里,眼睛半閉半睜,嘴里溢出幾絲□□,“疼······”
把鄭大少在床上安置好了,拿了藥上來,給處理傷口的時候,他心里那愧疚什么的是嘩啦啦的泛濫。一掀開衣服,小腹上面做手術(shù)的口子已經(jīng)崩開了,這會兒還在往外流血。
沈妄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個自己這非專業(yè)人士弄不了。馬上給舒遠楚打電話說了情況。舒遠楚語調(diào)冷靜,就說立刻過來。
沈妄先用紗布什么的止了血,然后倒了杯水,拿勺子一下一下喂給鄭楊彬。
鄭楊彬喝了兩下,掙扎著睜眼看見他了,都?xì)馊粲谓z了還不忘賭氣,倍兒拿勢陰陰沉沉的說,“沈少你怎么回來了?放心我這就走,不占你地兒。”
沈妄又氣又笑,趕緊道歉,“我哪兒敢啊,剛出去還不是給你買藥,你好好坐著等我不好啊,折騰什么?”
鄭楊彬張了張嘴,下一句話里就帶上了顫音,“那你還懷疑我?”
“我那都是氣話,氣話。你說你派人查我行蹤還叫我知道,你說我氣不氣?”
鄭大少一只胳膊就伸了起來,指著沈妄都打顫,氣也喘的艱難,“你看你,你現(xiàn)在還氣我。”
沈妄趕緊過去握住那只胳膊,給放了回去,“鄭大爺,鄭大公子,您就別折騰了,反正都是我的錯。行不行?”
這會舒遠楚就到了,一看鄭楊彬的傷口,就皺了眉,“這都是自己折騰的。”
“怎么樣,要不要送醫(yī)院里?”
舒醫(yī)師又看了下,“不是很嚴(yán)重。”
舒遠楚幾下就處理完了,等沈妄送他到門口時又叮囑,“我說的那些你都注意著,不然容易留下病根。”
又補充了句,“吵架什么的,適可而止就是,他是病人,你也讓讓他。”
沈妄給受寵若驚的應(yīng)了,舒遠楚還真不像會這么說話的人。
回了屋,沈妄想起那還有兩碗粥呢,一摸都涼了。想著不能讓病人吃冰的東西啊,就去廚房熱了,盛到碗里給人端上去。
鄭大少這下緩過來了,躺那兒就分析投入產(chǎn)出什么的。
在沈妄在的時候他按著傷口叫疼還真是裝的,只是想著讓沈妄心軟一下,不要揪著自己派人調(diào)查他不放。沒想丫不吃這一套,摔了門就出去了。鄭大少這才真的氣了,一踢桌子真把傷口給拉到了。后來更沒想,沈妄又給回來了。鄭大少就覺得自己這是白傷到了,這個有點吃虧。
等沈妄端著粥過來,他就奔著奔著要自己喝,當(dāng)然不行啦,這手都是抖的。沈妄就喂他。鄭大公子靠著床坐著,喝一口就哼哼唧唧說疼,不知道還以為這粥有什么問題呢。小心給人換了位置,還是不行。
沈妄有點發(fā)愁,想了想估摸著是靠著不舒服,把粥往邊上一放,自己坐到后面把人放在懷里慢慢調(diào)整位置等人舒服了。然后端了粥過來,一口一口喂著,這下鄭大公子也不疼了,乖順的一口一口吃著。
喝完了,沈妄就想把人放平了躺著休息。
伸手扶在人肩膀上,結(jié)果才移動一下,鄭大公子就在那□□,“疼——”。
沈妄不敢動了,“那怎么辦啊?”
“你別動,”鄭大少瞇著眼靠在沈妄懷里,“讓我緩緩,緩緩就成。”
沈妄嗯了聲,低頭看著鄭楊彬的側(cè)臉,忽然伸手在他嘴角摸了一下,“看你吃成什么樣兒了。”
鄭楊彬沒說話,閉著眼睛好像要睡著了。
窗簾被吹的一蕩一蕩,夜風(fēng)從拉緊的窗子鉆進來。沈妄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給蓋嚴(yán)實了,忽然想起一件事。
“楊彬?”
“嗯?”過了會兒,鄭大少低低哼了聲,嘴角有點笑意。
“那天,就是咱出車禍那晚上,在車?yán)铮憬o我說,有個什么事你猶豫的很啊?”
鄭楊彬本來正心滿意足呢,忽然聽到這一句。終于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