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64章 番外四
今年的暨安冷得特別早,十一月初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連綿下過幾場大大小小的雪。</br> 顧挽月初有張插畫的稿子結算款下來了,有大幾萬。她一直揣著這筆錢,早早就盼著圣誕節(jié),提前半個月,就把生日禮物準備好了。</br> 結果圣誕節(jié)那天下大雪,偏偏季言初還有個推不掉的酒局,不能來學校和顧挽一起過生日。</br> 顧挽訂好了蛋糕,也把禮物包裝得很好看,接到他不能過來的電話,難免失落沮喪。</br>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她不知道季言初的局有沒有結束,有點不放心的問:你那邊結束了嗎,你有沒有喝酒?</br> 五六分鐘之后,季言初的微信才過來,也很無奈:還沒呢,喝了一點。</br> 他后面還跟了一個小狗委屈求抱抱的表情包。</br> 顧挽盯著那個一臉快哭出來的小狗,似乎也能想到他酒桌上表面談笑風生,內(nèi)心崩潰到墻角畫圈圈的樣子。</br> 左右禮物買都買了,這么干等著不送,顧挽覺得自己簡直不作為。</br> 于是她突然起身,開始換衣服。</br> 他們宿舍幾個,基本都是夜貓子,不到十二點堅決不放手機睡覺。雖然都沒睡,但這個點看到顧挽換衣服也都伸個腦袋出來問。</br> “挽挽,這么晚了還出去啊?”</br> 沈佳妮問完,厲文靜接著道:“這個點兒了,宿管阿姨都鎖大門來吧,怎么出去?”</br> 顧挽套上羽絨服,換好鞋,這才抬頭,胸有成竹的回答:“沒事,林霄有辦法。”</br> 聞言,三個人同時把目光投向被窩里的林霄。</br> 林霄也是牛,縮在被窩里打游戲后背仿佛還跟長了眼睛似的,感知到無的關注,她立刻從被子里鉆出來,并且還能順暢地接上話茬兒。</br> “要出去是吧?”她看一眼顧挽全副武裝的造型,回了一個ok的手勢,調出微信界面,發(fā)了條語音:“姐妹,起床開窗。”</br> 顧挽提起桌上的蛋糕,朝林霄晃了下手機:“謝了姐妹,給你發(fā)紅包了。”</br> “都是自家姐妹,客氣了不是?”林霄一邊慷慨揮手,在顧挽即將出門的時候,又忍不住八卦的問:“你是去給言初哥過生日嗎?今年準備送什么禮物?”</br> 見她這么問,其他兩個也好奇地趴在床上伸出腦袋。</br> 顧挽赧然地撓了下鼻子,含糊道:“就很尋常的禮物,沒什么特別的。”</br> “哦。”</br> 林霄點點頭,想起她去年為了生日禮物差點禿頭的事情,突然很貼心的給了個建議:“挽挽,你要是實在沒什么特別的禮物送的話,你就把你自己當做禮物送給他啊,有些男生啊,還挺喜歡這個調調的。”</br> 顧挽沒聽懂:“什么調調?”</br> 林霄指了下她手里的蛋糕,意欲不明的壞笑:“看到盒子上的絲帶沒有?知道cosplay吧,你可以cos一下蛋糕,順便記得給自己打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哦”</br> 話音一落,沈佳妮秒懂,哐哐拍著床鋪,鬼吼鬼叫:“媽呀好害羞,林霄你好會啊!”</br> 相對而言,厲文靜就淡定得多,沖她豎了個大拇指,贊:“牛逼!從去年你建議她送皮帶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的氣質與我們格格不入。”</br> 顧挽也終于懂了,甩門而去的前一秒,也痛斥道:“林霄,你不對勁兒!”</br> 林霄:“……”</br> …</br> 顧挽從一樓同學開的小窗戶跳到外面,冷風迎面一吹,瞬間打了個寒顫。</br> 北方的冬天是真的冷,深冬夜晚的風更像是淬了冰的刀子。</br> 她走到校門口去打車,等車來,人已經(jīng)凍得發(fā)抖。</br> 到了上城花園,季言初還沒回來,顧挽開了門,脫掉鞋連拖鞋都懶得穿,直接踩在地板上。地暖效果很好,隔著厚厚的襪子,熱度也立刻從腳底傳到她的四肢百骸。</br> 顧挽愜意地嘆了口氣,仿佛終于活了過來。</br> 她看了眼時間,差不多還有二十多分鐘,也不知道季言初能不能在十二點之前回來。</br> 她把之前買的各種香薰蠟燭都找了出來點上,關了家里的燈。拆蛋糕盒子的時候,將絲帶拿在手里,腦袋一抽,還真去考慮了下林霄的那個建議。</br> 下一秒,又瘋狂甩頭,不斷拍打自己的臉:“顧挽,清醒一點,你和林霄不一樣,你不是那樣的人!”</br> 為了徹底杜絕這個念頭冒出來作祟,她把絲帶和蛋糕盒一起扔進了垃圾桶。</br> 光點蠟燭,好像氣氛還不夠,可惜她來的時候沒有買玫瑰,好在上周末季言初給她買過一捧,放在餐桌上的花瓶里養(yǎng)著,還行,沒有蔫掉,湊合能用。</br> 玫瑰被她摘成花瓣,在門口擺了個愛心,剩下的撒在客廳,沙發(fā),以及放蛋糕的桌子上。</br> 布置好這一切,顧挽四周看了看,怕還有什么遺漏,突然才想起最重要的。</br> 生日禮物。</br> 她去沙發(fā)上的包里把那個方形的絲絨盒子拿出來,剛拿到手,玄關處傳來鑰匙轉動的音。</br> 顧挽捧著盒子回頭,季言初剛好進來,兩人視線相撞,皆是一愣。</br> 季言初朝里掃視一圈,唇角的小括號立刻愉悅地掛了上來:“我還當家里遭了賊呢,原來是我家田螺姑娘回來了。”</br> “嚯,好大的陣仗啊!”</br> 他笑吟吟的,鞋也忘了換,看到地上的玫瑰愛心,童心未泯地跳了進去,笑道:“你是要跟我求婚嗎?”</br> “……”</br> 顧挽布置的時候沒想那么多,現(xiàn)下瞟一眼四周,嗯……確實還挺像的。</br> 正尷尬,玫瑰圈里的男人又調侃她:“你信不信,如果此刻你手上真有戒指,我肯定會被你哄昏頭,答應嫁給你。”</br> “……”</br> 顧挽看了眼手里的絲絨盒子,忽然糾結,要不要拿出來。</br> 那邊季言初已經(jīng)從玫瑰圈里又跳了出來,笑呵呵地跑到她面前,低問:“生日禮物嗎?今年又是什么,好期待。”</br> 顧挽抿唇,猶豫半秒,仿佛陡然想通了什么似的,也懶得糾結了:“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也就順便求個婚吧。”</br> 黑色的絲絨盒子打開,她將那對做工精致的對戒送到季言初面前,也難得逮到機會調侃他一回:“君子一言,你現(xiàn)在反悔不了,得嫁給我了!”</br> 季言初真的沒想到還能說什么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盯著顧挽手里的盒子,甚至傻乎乎的問了句:“這……是戒指?”</br> 顧挽無語到想笑:“不然呢,鑰匙扣嗎?”</br> “……”</br> “所以你嫁不嫁?”顧挽繼續(xù)逗他。</br> 季言初厚臉皮也不是一天兩天,當即笑呵呵地點頭:“嫁!”</br> 然后又嬉皮笑臉地過來親她,有模有樣地商量:“我能帶著姥姥一起嫁過去嗎?”</br> 顧挽也有模有樣地咋舌:“你這嫁妝有夠貴重的啊,舍得給我?”</br> 他垂眼,親昵地拿鼻尖去蹭顧挽的臉:“你都舍得把所有的家人親戚送給我,我還你一個姥姥還能舍不得?”</br> 顧挽點點頭,仿若撿到寶,興高采烈地收下:“正好,我沒有外婆。”</br> 聞言,季言初眼中神色微動,忽而想起自己本來一無所有,只有姥姥,是因為遇見了顧挽,他才擁有了一切。</br> 這個小姑娘,慷慨地把什么都給了他。</br> 莫名有點鼻酸,仿佛跋涉了千萬里,又經(jīng)歷了一場冰雪寒冬,最后才終于走進一片熱氣蒸騰的溫泉里。</br> 一顆心,都給泡得軟乎乎的……</br> 定制的對戒,內(nèi)圈都刻上了他倆的名字縮寫,女戒刻的是jyc,男戒刻的是gw。</br> 三分鐘后,季言初百年不動的朋友圈終于更新了一條動態(tài)。</br> 24歲的“禮物!”</br> 配圖是一男一女十指交握的手,無名指上都戴著明晃晃的戒指。</br> 這么一語雙關的情話,這么高調的示愛,怎么都不符合季律師從前的行事風格。</br> 一時間,他朋友圈里炸開了鍋,留言數(shù)以秒計地紛至沓來。</br> 聞雅:這是…要給你家小貓冠姓?</br> 曹嚴華:我相親對象都還沒確定,草一種植物。</br> 謝秉誠:喲,小季有對象啦,恭喜恭喜!</br> 遠遠遠:這我妹送的?你問問她我過生日的時候送我一箱核桃是什么意思??</br> ……</br> 圣誕過完,很快就到了元旦,天氣預報預測不久即將有暴雪來襲。</br> 考慮到學生年關安全返鄉(xiāng)的問題,暨安各大高校今年都提前了期末考試的時間,考完試,也就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放寒假了。</br> 學校放完假,顧挽為了等季言初一起回迎江,在別的同學把自己裹成粽子,拖著大包小包像逃難的時候,她就穿著單衣,窩在季言初那個暖氣充足的房子里,安逸得像條愜意又滿足的咸魚。</br> 年關將至,季言初簡直忙得像陀螺。</br> 但謝秉誠知道他有了對象,今年還要去女方家見家長,年底各方應酬就沒再讓他參加,還特別人性地額外給他批了十天年假,等他手頭上的案子處理妥當,就可以提前放假回家。</br> 臘月二十五,季言初手上的工作基本都告一段落,二十六帶著顧挽逛遍了暨安的各大商場柜臺,給顧挽一家子都買齊了見面禮。</br> 臘月二十七,早上一早的飛機飛迎江。</br> 顧挽早上起得早,途中睡了一覺,被季言初叫醒的時候,飛機已經(jīng)降落在了迎江機場。</br> 這邊與暨安冷冽的空氣不同,一下飛機,冬日的暖陽照得人渾身暖烘烘的,溫度也很高,愜意得讓人睜不開眼。</br> 顧挽剛開機,就接到了顧遠的電話:“我在機場外面,車子開著雙閃,我不敢下去,在車上等你們。”</br> 等拿到行李,和季言初一起往外走,顧挽才想起來,顧遠是傻逼吧,機場外面那么多車,哪個不是開著雙閃?有個屁用?</br> 好在他來得夠早,車就停在出口旁邊,他們一出來就看到了。</br> 時至中午,季言初一上車,顧遠就回頭跟他說:“我爸媽為了迎接你,在懷江酒店定了包廂,以示隆重,咱直接去那里吃午飯就行。”</br> “好的,謝謝遠哥。”季言初點頭,中規(guī)中矩的答。</br> 顧遠本來都回頭看著前方了,聽他這么說話,又詫異地把頭扭了回來,賤兮兮的笑他:“喲,言哥,這可不像你,之前叫我去跳海的嘴臉可完全不是這樣的。”</br> “怎么著,丑女婿第一次見岳父母,緊張啦?”</br> 季言初:“……”</br> 顧挽靠他旁邊,輕輕握住他的手,小說:“我爸媽人很好的,別害怕。”</br> 季言初無,但下意識把她的手握得更緊。</br> 其實還在暨安臨出發(fā)的時候,他就開始緊張了,唇線抿了一路。</br> 到現(xiàn)在上了車,好像更嚴重了,他甚至隱約感覺自己的胃部都在痙攣。</br> 車子開到懷江酒店,顧遠讓侍應生去停車,他帶著顧挽季言初去樓上定好的包廂。</br> “我爸媽早就到了。”</br> 顧遠再次回頭,看一路上說話都沒平時活泛,進了酒店,臉色更是蒼白僵硬的季言初。</br> 貼心地跟他透露:“我覺得我爸媽也挺緊張的,我媽為了見你,昨天還特意去燙了個貴婦頭。我爸更夸張,多少年不穿西裝的人,一大早翻箱倒柜,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還扒拉了件西服穿。”</br> 顧挽聞言抬頭:“咱爸那身材,能穿西裝?”</br> 顧遠沉默一瞬,突然只吐了一個字:“嘖……”</br> 他巧妙地用了這么一個包羅萬象的語氣詞表達了一切之后,繼續(xù)安慰季言初:“所以,既然大家都緊張,半斤對八兩,你也用不著害怕。”</br> 說完用力拍拍季言初的肩,幫他打氣加油:“沒事兒,盡情散發(fā)你的人格魅力,去征服他們吧!”</br> “……”</br> 雖然無語,季言初還是很感動,有點慶幸顧遠夠惜命,上次讓他跳海他沒去。</br> …</br> 一行人徑直上二樓,包廂的大門被侍應生打開。</br> 顧挽走在前面打頭陣,結果還沒進去,就看到顧懷民和陶嘉惠已經(jīng)相攜迎了出來。</br> 同時看到的,還有顧懷抿那被衣服扣子快勒成米其林輪胎的肚子。</br> “……”</br> 本能反應下,她瞥了一眼旁邊的顧遠,對上她哥你懂了吧的眼神,也回了個一言難盡的:“……嘖。”</br> 當然,顧懷民同志肯定不會知道兒女此刻正對他的穿著很不禮貌的評頭論足。</br> 他翹首以盼,一心只想見識一下把他辛辛苦苦養(yǎng)了二十年的寶貝騙走的小子到底是個什么貨色。</br> 結果他們一進來,顧懷民一眼看到跟在自家閨女后面的男人。</br> 他向來嘴笨不會說話,更不知道一個男孩子長得過分漂亮他該怎么夸。</br> 總之,看到未來女婿那一刻,他無端地為自己兒子捏了一把汗。</br> 倘若這位當年也跟他兒子一起進軍娛樂圈,那后來肯定就沒顧遠什么事兒了。</br> 從憤憤不平到稱心如意,顧懷民和陶嘉惠前后只用了三秒鐘。</br> 并且,在年輕的男人走到他們面前,恭恭敬敬半彎著腰,笑瞇瞇地叫他們“叔叔阿姨好”的時候。</br> 顧懷抿一激動,一熱情,說話就沒怎么過多斟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小季吧?”</br> 話一出口,眾人皆是一愣。</br> “……”</br> 季言初更是當場木在了那里。</br> 怎么還……</br> 一見面就罵人啊qaq?m.</br> 作者有話要說:陶嘉惠:白瞎了我的貴婦頭,豬隊友一秒毀我所有的優(yōu)雅,老娘還沒開口呢!</br> 顧懷民:你說好好的我長嘴干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