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概率問題
試問, 上過戰(zhàn)場的那個不奸詐,想要殺死敵人,憑借的就是比敵人更奸詐。
“韓超, 咱倆,徐鑫,咱們可都在紅河岸邊駐扎過,那個凍死人的冬天, 咱們一起熬過, 咱們是生死兄弟。”蕭勝先說。
他們上過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戰(zhàn)場,雖然不屬同一個連隊, 但曾經(jīng)一起埋伏過,一起攻過高地,確實算生死兄弟。
韓超立刻說:“我拿你當(dāng)兄弟,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倆人離得很近, 蕭勝忽而把氣球往韓超身上一懟:“一個氣球而已,里面啥都沒有, 不信你戳開看看。”
這狡猾的家伙, 他這是想把氣球推到韓超懷里,要炸,也想讓它炸在韓超懷里, 看能不能只傷韓超, 不傷自己。
韓超眉頭一皺, 滋氣了:“蕭勝, 不要再動了,你也讀過初中, 學(xué)的物理喂狗了嗎, 不知道磨擦產(chǎn)生更多的電?”
蕭勝學(xué)過物理, 也知道磨擦?xí)a(chǎn)生電,此時嘴唇愈發(fā)干燥,一動不敢動。
但他要狡辯:“這氣球里面有什么,我也不知道,這是我撿的。”
“蕭勝,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你這氣球里面是氫氣吧,要不然不可能那么輕,能飄起來,市內(nèi)的煤氣都是甲烷和一氧化炭加氫氣,能提純氫氣的地方可不多,氣球到底從哪兒來的,難道軍區(qū)不會派人去查?”韓超反問。
要從煤氣里提純氫氣,不論是公安的,還是私人的小作坊,真要軍區(qū)動真格查,蕭勝又怎么能抵賴得掉?
這氣球從哪來的,只憑韓超就能查的明明白白。
見抵賴無用,蕭勝打算繼續(xù)打感情牌:“韓超,軍區(qū)不應(yīng)該這樣對待我一個在戰(zhàn)場上拼過命的軍人,你知道王麗媛為什么瞧不起我嗎,因為我不行,她在床上刺激我,辱罵我,才是我打她的主要原因,可我不行是因為我自己嗎,我曾在戰(zhàn)場上眼睜睜看著戰(zhàn)友被爆頭,我有心理陰影,可她不給我機會,她還讓馬琳撤我的肩章,她想讓我身敗名裂,你說我能怎么辦?”
雖然沒有并肩作戰(zhàn)過,但畢竟是一起上過戰(zhàn)場的兄弟。
韓超能感受到蕭勝的痛苦,因為他也一樣,戰(zhàn)場上的殘酷,戰(zhàn)友的死經(jīng)常會在他的夢里,而且他跟蕭勝一樣,剛開始在床上確實力不存心。
只不過蕭勝選擇了打愛人泄憤,而他,選擇了去看書,積極治療。
他也知道蕭勝不可能讓事態(tài)擴大,頂多就是現(xiàn)場亂一點,小范圍撲滅火災(zāi)。
蕭勝一臉乞求:“幫幫我,把這事兒消下去,就當(dāng)今天啥也沒發(fā)生過,行嗎?”
保安隊長也挺可憐蕭勝的,而且此時,最重要的不是蕭勝犯罪行為,而是,這個氣球真的會炸嗎,電影馬上完了,大禮堂里幾百號人馬上要出來,要氣球真的炸了,保安隊長是要被撤職的,甚至有可能他得坐牢。
他最著急:“韓超,氣球不會炸吧,你有沒有辦法讓氣球不炸?”
韓超說:“有。”
七八個保安全圍了過來,聽說氣球可以不炸,大家一起松了一口氣。
陳玉鳳站得遠,但她也特別怕那個氣球炸在當(dāng)場,因為現(xiàn)在離蕭勝最近的是韓超,韓超今年才27,陳玉鳳喜歡他那張臉,不說傷及性命,就是炸到一點點她都不樂意,她都心疼。
她這時挺后悔的,畢竟要她不攙和,不挺身而出,她們?nèi)乙琅f可以過平平安安的小日子,而在此刻,她把丈夫推到了兇險之中。
偏偏陳玉鳳越擔(dān)心,韓超就離蕭勝越近。
而且他蹲下身子,直接蹲到了蕭勝面前,陳玉鳳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兒。
韓超湊近蕭勝,正在解他的鞋帶。
人越急越容易起靜電,也不知道是因為心理作用還是別的,蕭勝能感覺到指間隱隱的發(fā)麻,混身是汗,可偏偏兩只手干燥無比,干燥就意味著更多的靜電!
但只要韓超有辦法,只要今天他能全身而退,蕭勝就不擔(dān)心了。
可這時,韓超又說:“既然離婚了,就不要再纏著王麗媛,等坐完牢出來,再談個對象,好好過日子,以后也不要再打老婆了,男人打架的本領(lǐng)不該施展在老婆身上。”
蕭勝一愣:“韓超,你說什么呢,我為什么要坐牢?”
他不但襯衣不是純棉的,褲子還是最容易導(dǎo)電的化纖面料,韓超解鞋帶都得小心翼翼,因為稍不小心,就要摩擦出電。
手頓了頓,他說:“哪怕你犯罪未遂,這件事我肯定要向上匯報,蕭勝,你是軍人,你應(yīng)該知道的,軍人犯法,法院會比普通人更加嚴(yán)判。”
好半天,蕭勝沒動彈。
韓超以為他心理上已經(jīng)愿意接受這件事帶來的惡果和懲罰了,揚起頭,剛想跟他說自己有本性功能障礙方面的書要推薦給他,等他從監(jiān)獄里出來,結(jié)婚之前可以好好讀一讀。
可就在這時,他看到蕭勝捧著氣球,整個人像一座大山似的,快速的朝他倒了下來。
其實只是一個氣球而已,韓超只要解開鞋帶,讓蕭勝把赤腳放到地面上,導(dǎo)走電流,危機就能解除,蕭勝頂多也就坐兩年牢。
甚至有可能它在蕭勝的手里也不會爆,畢竟氣球被靜電擊穿也只是個概率,說不定蕭勝放手,它也不過飛走,不會爆的。
可韓超想的是,為了今天的危險行為,蕭勝要負(fù)出代價,但蕭勝想的是,他馬上要來的副團級待遇,他今天所擁有的一切,他不想失去,他都要。
他急劇的抖動加快了袖口的磨擦力,靜電絲絲,氣球轉(zhuǎn)眼要爆。
而此刻,他算好了,只要把他塞到韓超懷里,炸的就是韓超。
等韓超被炸死,這個氣球的來路就可以憑他自己跟上級解釋,他可以說自己是偶然發(fā)現(xiàn)的,他會把他和韓超都塑造成英雄,韓超是悲情的英雄,而他,是解救一禮堂的人們于水火中的英雄,他馬上就可以立功,再進一步。
兩個都是帶新兵的營長,一樣上過戰(zhàn)場,一樣兇悍。
要單兵搏斗,他們很可能分不出輸贏,但畢竟蕭勝前陣子才被新兵們打過,在醫(yī)院養(yǎng)了半個月又沒有訓(xùn)練過。
而韓超剛剛從操場上下來,白天還在跟新兵練拳腳。
他的反應(yīng)當(dāng)然更敏捷,也更迅速。
倆人速度太快,保安們都看花了眼,看的時候明明蕭勝在上面。
但砰的一聲悶響,一片過火后,舉起手的人卻是韓超,他說: “我沒事,趕緊把現(xiàn)場圍起來,不要讓人看到。”
一大一小,陳玉鳳目瞪口呆,蜜蜜緊掐著媽媽。
剛才還在吵架,悶頭悶?zāi)X說要給自己寫情詩的丈夫,就這樣出事了?
要時間還能回到剛才,陳玉鳳想說,屁的情詩,她啥都不要,只要韓超沒事就好,可現(xiàn)在呢,過火面積并不大,也不過火光一閃,可韓超被炸傷了嗎,燒焦了嗎?
天黑嘛,廣場上的路燈太高,照的并不是很亮。
韓超腋下兩大片,一看就是給燒焦的。
不過他還能站起來,于陳玉鳳來說,驚嚇就變成驚喜了。
而蕭勝呢,他身上倒還好,但頭發(fā)在冒煙,臉朝地,具體傷的怎么樣陳玉鳳看不清楚,但頭既炸的冒煙,臉肯定爛了。
至于人死沒死,她提心吊膽,她心里有個惡魔,只想他當(dāng)場死掉。
當(dāng)然,這事兒不可能如她的愿。
保安隊長試了一下氣息,大松一口氣:“有氣兒,還活著,快快,趕緊送醫(yī)院。”
而此時,穿過一大片辦公樓,被他像狗一樣對待的王麗媛,還乖乖的跪在宿舍的地板上,虔誠的跪著,一動不敢動呢。
甚至,王麗媛是認(rèn)認(rèn)真真考慮過自殺的。
要不是蕭勝恐嚇,說她要今天晚上死,自己就不放過她任何一個朋友,王麗媛揣的那把,準(zhǔn)備用來刺蕭勝的匕首,就割到自己手腕上了。
可她不敢,她怕她冒然的死了,蕭勝的火氣發(fā)不出去,會讓更多的人遭殃。
所以她不敢死,可又活的沒有任何希望。
這個世界,秋日的空氣涼爽干燥,隔壁王果果和周雅芳看了一氣電視,一人調(diào)了一碗桂花藕粉在吃,那桂花的香氣是那么的馥郁,但于王麗媛來說,這個世界就是地獄。
直到她聽說蕭勝被自己拿的簡易煤氣炸彈給炸了,并且重傷昏迷。
這個世界在王麗媛的眼中,才算真正活了過來。
再說現(xiàn)場,保安處理起這種事來當(dāng)然特別得心應(yīng)手,一個保安在脫衣服,要蓋在蕭勝頭上,還有倆保安用躺椅做了個簡易擔(dān)架,要把蕭勝抬到醫(yī)院去,而保安隊長,則要跟韓超對口供,趕緊商量,怎么把這事向上匯報。
當(dāng)軍區(qū)出了這種惡性事件,大家想的當(dāng)然是,如何減少影響面。
此時大禮堂外面的燈已經(jīng)亮起來了,證明頂多再過三分鐘觀眾就會從場地里出來,生死時速在蜜蜜的眼里上演,七八個保安默不作聲,有人抬走了蕭勝,還有人在提水,有人往地上灑洗衣粉,轉(zhuǎn)眼之間,廣場被清理的干干凈凈。
等觀眾出場上,現(xiàn)場飄著洗衣粉的清香,剛才的事情就好像沒有發(fā)生過似的。
陳玉鳳手頭不是有一盤錄音帶嘛,韓超還不清楚里面錄的是什么,但是得把它拿走,作為控訴蕭勝的證據(jù),呈交給領(lǐng)導(dǎo)。
至于蕭勝被炸死了,還是炸壞了腦子,或者只受了皮外傷,這個,就得等醫(yī)生檢查過才知道了。
蜜蜜甚至還沒認(rèn)出蕭勝來,小女孩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一直默默的縮在陳玉鳳懷里,而這時,大禮堂里的人也全出來了,沒人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
因為電影好看,大家都在談?wù)撾娪袄锏那楣?jié)。
陳玉鳳當(dāng)然想第一時間把消息講給王麗媛聽,不過她正準(zhǔn)備要走,看到張松濤帶著倆男娃從電影院出來,就想看看齊彩鈴在不在。
作為一個穿越者,在陳玉鳳夢里的那本書中,齊彩鈴可是女主角,真善美的化身,蕭勝捧著氣球來炸大禮堂,這事兒她知道嗎,她有沒有唆使,授意過蕭勝。
而且在書里還有好幾次意外事件,那些都只是偶然,還是齊彩鈴刻意安排的。
“爸爸,電影真好看,我長大了也想當(dāng)兵。”二娃揚起頭,跟他爸說。
張松濤把兒子抱了起來,輕輕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說:“二娃,你的腳趾頭壞了,可能當(dāng)不了兵了,但是在各行各業(yè),只要能做到優(yōu)秀,翹楚,你就是個有用的要材。”
“好吧。”二娃一臉的委屈。
張松濤抱著二娃,牽著大娃,望著朦朧的夜空,聞著夜空中飄散的洗衣粉香氣,此時也在思考,自己當(dāng)初為了讓倆孩子得到照顧而緊急結(jié)婚,當(dāng)時的婚真的結(jié)的對嗎?
當(dāng)然,在軍區(qū),要想離婚可沒那么容易,而且二婚,齊彩鈴畢竟還小,張松濤也只能盼著她早點成熟起來,要不然,這日子他真要過不下去了。
看這父子走了好遠,但陳玉鳳最終沒看到齊彩鈴。
這證明不管齊彩鈴有沒有授意過蕭勝,至少她是知道今天的爆炸事件,并且有意躲避了。
這可不行,陳玉鳳原本沒想過要搶齊彩鈴的功勞。
但是她也不想自己生活的軍區(qū)發(fā)生任何意外。
在齊彩鈴的思想中,意外是天注定的,她不會出手干預(yù),只想坐享其成,但在陳玉鳳看來,這個軍區(qū)是自己生活的地方,只要有意外,她必須阻止。
她不想立功,不求大富大貴,只想要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只求每個人都能平平安安。
傻乎乎的王麗媛,此時還在宿舍里跪著呢。
聽陳玉鳳說了三四遍,才敢站起來,問的第一句是:“死了嗎?”
“應(yīng)該沒死,但是你放心,我錄了他威脅你,恐嚇你的音,韓超還能證明他真的意圖炸大禮堂,所以那家伙完了,他即使不死,也得把牢底坐穿。”陳玉鳳說。
王麗媛今天傷的并不嚴(yán)重,因為蕭勝并沒有打她。
但是她跪了半晚上,膝蓋酸,站不起來。
“你把我倆吵架的聲音,全錄下來了?”王麗媛說。
陳玉鳳這時才突然感覺到疼,脫了鞋子給王麗媛看:“我剛才一直躲在你家窗戶外面,我也嚇壞了,玻璃扎破了我的腳,我愣是一聲沒吭。”
王麗媛深吸了口氣,感謝無法用語言形容,她不顧自己腿的酸痛,要拿碘伏,棉簽幫陳玉鳳處理她腳上的傷口。
蜜蜜這會兒正在收拾剛才被蕭勝砸到地上的各種碎片。
小丫頭忽而手一停,說:“媽媽,你是學(xué)我一樣錄音的吧,那錄音,爸爸是不是帶去給徐爺爺聽了?”
陳玉鳳的腳心給扎破了,疼的直皺眉頭,給閨女點了點頭:“嗯。”
蜜蜜又說:“上周末徐爺爺問過我,愿不愿意我給他當(dāng)孫女,我答應(yīng)了喔。”
陳玉鳳反問:“真的?”
蜜蜜說:“徐爺爺還說,讓我先不要告訴奶奶,先問問你,可我給忘啦。”
陳玉鳳啊的一聲叫,王麗媛從她腳心里扣出一塊玻璃茬子,心疼的問:“疼壞了吧?”
疼是真疼,但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話說,徐師長問蜜蜜想不想給他做孫女,就證明他確實在考慮,想跟王果果共組家庭。
而今天,韓超帶著錄音帶去跟領(lǐng)導(dǎo)匯報情況,作為爆 炸案,聽匯報的領(lǐng)導(dǎo)肯定很多。
可那份錄音里,王麗媛明明白白的說過,王果果會打丈夫,還打得特別兇。
要那份錄音被當(dāng)場放出來,那軍區(qū)的領(lǐng)導(dǎo)們,不就都知道王果果會打丈夫,并且打的很兇了?
有哪個男人會喜歡打丈夫的女人?
徐師長要聽到了,會怎么想?
他估計從此就歇下心思了吧。
得,剛剛陳玉鳳還在為王麗媛脫離苦海而暗暗開心。
可現(xiàn)在她得愁另一件事了,她,親手掐斷了婆婆的婚緣。
王果果和周雅芳,大約得守著她們倆幾個,孤零零四十年,直到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