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難以想象的財富
朱棣和張安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眼前這個滿口棺材的人,便是馬愉的。</br> 原本以為,此人理應文縐縐的模樣。</br> 可對方口若懸河,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殷勤。</br> 至于楊榮與胡廣,更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他們面面相覷,此時卻作聲不得。</br> 書齋外頭站定的馬家父子,顯然已聽到了馬愉的聲音,已能確定這必是馬愉無疑了,只是依稀聽來的聲音,總是透著一股邪乎。</br> 可馬愉卻好像天生與人自來熟,他顯得格外的自信,對于這種登門的貨商,他有令對方信服的辦法。</br> 此時,他款款地走到了書桉前,取出一本簿子,只信手翻閱了一二,而后含笑道:“真臘與暹羅的航線……唔……依我看,若是直達,只怕不妥當,倒是若是馬六甲中轉(zhuǎn),可能價格更低廉一些,不妨你們將貨運至馬六甲,聽聞馬六甲那地方,已有不少的商賈了,可直接將這棺材發(fā)售給他們,教他們集散出去,這里頭有兩個好處……”</br> 他將簿子合上,而后邊踱步,邊道:“其一,馬六甲的航線上船多,有不少大船,運送一些貴州的貨物,若是船上還有其他的空間,也會搭一些散貨,所以有講價的余地,可比你們自行包船出去,運輸?shù)馁M用要低廉的多。”</br> “這其二,諸位兄臺畢竟第一次出海做買賣,有道是出門靠朋友,棺材肯定是有利可圖的,卻也不好將這利潤統(tǒng)統(tǒng)吃下去,倒是與馬六甲當?shù)氐纳藤Z合作,如此一來,便結(jié)了善緣,他們畢竟是地頭蛇,熟悉西洋的情況,雖少了一些利潤,卻也令你們省了不少功夫,也交了一些朋友。”</br> 張安世聽得莫名的有些動心,這棺材……還真他娘的能賣?</br> 只見馬愉繼續(xù)侃侃而談道:“我這船隊……主要走的乃是呂宋的航線,所以啊……”</br> 只是后面的話沒說完,就被朱棣打斷了,朱棣道:“你是讀書人?”</br> 馬愉打量了一眼朱棣,道:“從前確實讀過書。”</br> 他顯得很含蓄。</br> 朱棣繼續(xù)問:“你既是讀書人,為何不求取功名……”</br> 馬愉聽罷,哈哈一笑道:“功名固然可貴,可世上若只有功名,未免有些無趣,所謂人各有志。”</br> 朱棣凝視著馬愉:“那你的志向是什么?”</br> 馬愉道:“說來慚愧,正是眼下的事。”</br> “眼下?”朱棣挑了挑眉道:“做買賣?那你讀書又有何用?”</br> 馬愉道:“讀了書,才能做好買賣。”</br> 朱棣:“……”</br> 馬愉很健談。</br> 不過這書齋外頭的馬父卻覺得心口有點堵得慌,尤其是那馬超不斷地低聲在問:“爹,這是不是兄長,是不是兄長的聲音?”</br> 馬揚名捂著心口,一時心口堵的說不出話來。</br> 卻又聽馬愉笑著道:“讀書能明理嘛,明白了事務的道理,許多東西就好上手了,做買賣講究的是長久經(jīng)營,可要做到長久經(jīng)營,這孔圣人的仁義禮智信,又何嘗沒有用呢?仁義且不說啦,雖說無商不奸,可若是一味的投機取巧,這樣是做不成大買賣的。”</br> 頓了一下,他接著道:“再其次呢,便是禮,經(jīng)營需要的是廣結(jié)善緣,便尤其需要這個禮字,若是舉手投足,都蠻橫無理的模樣,如何廣結(jié)天下的朋友?”</br> 馬愉顯然談性很高,又道:“這智并不必言,人開了智極緊要,我當然知道,當先棲霞,有不少人一夜暴富,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何獲得這樣的財富,所以有的人是守不住財?shù)摹!?lt;/br> “真正想要長久,便需彷效古之君子一般,時刻三省吾身,知道自己這一樁買賣為何能掙銀子,好在哪里,壞在哪里,每一樁成功的買賣便增長自己幾分見識,每一次失敗的買賣,都可教自己記住一次教訓,久而久之,便可無往不利了。”</br> “再有這信字,雖說商賈無信,可這只是對小買賣而已,小買賣講究的乃是一錘子的買賣,可若想要擴大經(jīng)營,這信義二字,卻是價值萬金。不說其他,單說這棲霞的錢莊,錢莊若是沒有信義,誰敢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這么多的真金白銀儲蓄至錢莊之中?錢莊如此,其他的買賣其實也是相通,只是看你做的是什么買賣,你這買賣要取信的是什么人,譬如我這船運,船運需要大量的資金購船,可如何讓人覺得將銀子入股,交你購船,且還放心呢?”</br> 馬愉笑吟吟地看著朱棣,繼續(xù)道:“又如何向錢莊貸款,使他們保證你繼續(xù)經(jīng)營呢?除此之外,還有合作的貨商,甚至包括,你將貨物運到了呂宋,又如何與呂宋當?shù)氐纳藤Z合作,畢竟船運這買賣,一旦艦船下海,便是無影無蹤,想要取信于人,何其難也。可萬事也只是開頭難,起初雖是困難,需費許多的口舌和周章,可久而久之,一旦成了熟客,大家曉得你的聲名,你想做任何買賣,大家都肯塞銀子來愿與你合伙。”</br> “由此可見,圣人的教誨,并非只是讀書人的準則,對于商賈而言,又何嘗不可盡學了去,以此為經(jīng)營之利矛呢?”</br> 馬愉興致勃勃的說了一堆,朱棣聽得暈乎乎的。</br> 張安世在旁更是心里滴咕,臥槽……這家伙說得我有點想給他投點銀子入股了。</br> 胡廣和楊榮,驚得說不出話來,歷來極少有讀書人,將經(jīng)商這等事,如此大喇喇的說出來,還能如此高談闊論的。</br> 要知道,一般情況,大家都羞于啟齒的,好吧。</br> 馬愉哈哈笑道:“我現(xiàn)在算是看明白了,你們不是來合伙的。”</br> 但是他依舊臉上帶笑,沒有隨意動怒。</br> 張安世忍不住道:“你如何知道?”</br> 馬愉道:“我說了這么多,你們卻沒有詢問我船運的經(jīng)營情況,也沒有問盈利幾何,卻更愿意在此呱噪,說這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可見你們不是奔著利來的。”</br> 張安世笑了笑道:“你有沒有想過,并非不是我們不圖利,只是看不上你這些蠅頭小利。”</br> 朱棣聽罷,才回過神。</br> 張安世的這番話,很霸氣啊,一下子將朱棣的牌面給找回來了。</br> 馬愉卻是笑道:“你既不知我獲利幾何,又如何知道是蠅頭小利呢?”</br> 正說著,外頭突然有人啊呀一聲。</br> 這時,朱棣和張安世才恍然,這才記得自己來此的目的好像是……</br> 隨后,便聽到哀嚎:“爹,爹……你咋啦,你咋啦……”</br> 馬愉聽到這聲音,先是一愣,隨即臉色驟變。</br> 接著便沖了出去。</br> 果然,這馬愉往外奔走了幾步,定睛一看,卻見著了熟得不能再熟悉的人。</br> 只見馬揚名渾身痙攣一般,躺在地上翻白眼。</br> 馬超半抱著著馬揚名,哀嚎大哭。</br> 馬愉見狀,瘋了一般沖上前去,高呼道:“爹,爹……你怎么來啦……爹……”</br> 馬揚名抽搐得差不多了,卻一下子好像不知從哪里來的氣力,翻身而起,揚起手來,便朝馬愉一個耳光下去,怒不可遏地喝道:“逆子,逆子……丟人現(xiàn)眼,丟人現(xiàn)眼啊,我辛辛苦苦供你讀書,你偏要做這下賤勾當,我……我……”</br> 馬愉忙是捂嘴,口里道:“父親……”</br> 他的震驚可想而知。</br> 馬揚名一時氣得不能自己,眼眸像是要噴出火來,竟是直接撿起地上的磚塊:“我當沒這個兒子……”</br> 馬超先是一驚,隨即大呼:“哥,快逃,爹心狠手辣,真會砸死你的。”</br> 馬愉嚇得打了個哆嗦,再沒此前的豪氣了,可能這輩子第一回反應如此得迅速,一熘煙便跑回了書齋。</br> 馬揚名大怒,抬著磚便追進來,可一看朱棣和張安世還端坐于此,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將磚頭拋開去。</br> 可似乎又覺得這樣有損自己的威嚴,心中的狂怒更是無法發(fā)泄,便又疾沖進去。</br> 這馬愉立即躲避。</br> 馬揚名年紀老邁,抓不住馬愉,便索性只好跑到這書桉面前去撒氣。</br> 朱棣繼續(xù)端坐著,喜滋滋地看著,這樣的八卦,在宮里可少見,他到任何地方,無論對面的人是喜怒哀樂,見了自己卻都如小雞一般,溫順得很,而眼前的場景,真是難得一見。</br> 張安世也興致勃勃地眨著眼,看得極認真。</br> 楊榮和胡廣面無表情。</br> 尤其是胡廣,他對馬愉很失望,這么好一個讀書人,萬萬沒想到,竟是腦子壞了。</br> 他胡廣若是有一個狀元兒子,不知該有多幸運,可結(jié)果,此人如此浪費自己的天資,居然……居然干這樣的勾當。</br> 該打!</br> 馬揚名到了那書桉前,先將那本簿子狠狠朝地上一摔,口里大呼:“你經(jīng)的什么商,你經(jīng)的什么商……”</br> 馬愉見狀,臉色大變,臉上盡顯心疼之色,大呼道:“爹,不要毀壞了賬簿……”</br> 可他不說還好,一說,馬揚名更是怒火沖天。</br> 他隨手拿起了一封書信,抓在手里,口里還罵:“天哪……我這是上輩子做了什么孽,為了供你讀書,家里賣了數(shù)十畝地,此番來京尋你,又賣了十幾畝,還以為……有這么一個有出息的兒子,可以重振門楣,如今……為了你這個畜生,家里什么都沒有了,你卻……你卻……這般對老夫,老夫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今日索性,都死了罷,死了干凈一些!”</br> 說罷,瞥了這書信一眼,便將這書信揉起來,要撕碎了。</br> 可似乎……那書信迅速掃視過后,一些詞句過了他的腦袋。</br> 雖是揉成了紙團。</br> 這馬揚名卻又突的下意識地重新將這紙團展開,皺巴巴的書信,重新又攤在了馬揚名的手掌上。</br> 馬愉又驚又怕地道:“爹,爹……孩兒……孩兒……”</br> 另一邊,馬超也急急忙忙地沖進來道:“爹,大哥不聽話,還有我呢,我以后一定好好讀書,考個進士,不,考個舉人,不,考個秀才,爹,我答應你,明年縣試,我一定考個童生回來……”</br> 可馬揚名卻不吭聲,他臉上的憤怒,固然沒有消散,可此時的眼里赤紅,卻轉(zhuǎn)而變得疑惑起來。</br> 他低頭不語。</br> 兩個兒子心驚膽跳,六神無主之下,只好一并拜下,朝他磕著頭。</br> 馬揚名突然冷靜了。</br> 他這似要冷靜的神情,令朱棣和張安世都不禁心里有些失望。</br> 這是一種奇妙的心理,似乎人只有在別人鬧事的時候,都恨不得給別人遞磚,巴不得鬧的越大越好,倘是對方的行為沒有合乎自己的愿望,就不禁心里失落落、空蕩蕩的,總覺得生命中少了一些什么,又平添了幾分遺憾。</br> 馬愉感覺到了自家父親突然安靜下來,這才抬頭道:“爹,你咋啦,你咋不說話……”</br> 馬揚名突然道:“十七萬兩……”</br> “什么?”馬超此時也抬起頭看向馬揚名,一臉湖涂。</br> 馬揚名道:“愉兒,你來……這十七萬兩,是啥意思?”</br> 馬愉因為方才的磕頭,此時額頭紅彤彤的,他沒心思管頭上的疼痛,膝行兩步,道:“是此番船運的所得,不過卻非純利,其中需扣除掉船資,還有貨商的結(jié)款,真正的純利,也不過六七萬兩而已。”</br> 滋……</br> 馬揚名抽冷子倒吸了一口涼氣。</br> 此時,他的腦子一片空白起來。</br> 他其實就只是一個小士紳,非是那種良田萬頃,積累了無數(shù)家業(yè)的豪族,六七萬兩,對他而言,簡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br> 莫說是六七萬兩,便是六七千兩銀子,對于他這種人家而言,也算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br> 朱棣和張安世聽到這對父子的對話,也不由得動容,他們當然看不上這些銀子,卻也知道,這筆銀子……絕不是小數(shù)了。</br> 楊榮和胡廣都驚詫得對視了一眼,這胡廣聽到這個數(shù)目,更是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br> 只見馬揚名驚訝萬分地道:“你……你……這怎的……”</br> 馬愉道:“爹,兒子不是在經(jīng)營船隊嘛,現(xiàn)如今,兒子在這半年多的功夫,已弄了十艘大海船,此番,也是海船第一次出海,將我大明物產(chǎn),送至呂宋,運氣還不賴,這便是此次買賣的收益。”</br> “現(xiàn)在這船隊要回航,到時還需在呂宋采買一些當?shù)氐奶禺a(chǎn),再運回我大明來,少不得,也要兩三萬兩銀子的純利。兒子并非是不孝,只是這做官,實在無趣,且不說熬資歷,未來十年二十年都在翰林院中成日清閑無事,即便將來能成什么學士和部堂,每年的俸祿,又有幾何?”</br> “這一輩子的俸祿,也不及我這船隊來回一趟的收益。兒子也不忍心去盤剝百姓,去貪墨錢財,若是兩袖清風,家里哪里來銀子?”</br> 馬愉說著說著,眼睛都紅了,繼續(xù)道:“自然,兒子也并非只是一味的貪圖錢財,只是……這經(jīng)商也沒有什么不好,現(xiàn)在船隊上上下下,有百來人,這百來人,無不仰仗著兒子為生,將來,兒子還要招募更多,購更多的船,與更多的人合作,需更多的人手,不也照樣……如孔圣人所言的那般的修身齊家嗎?”</br> “爹,現(xiàn)在世道變了,陛下和蕪湖郡王殿下,銳意新政,此乃大勢,如何阻擋?君子謀時而動,順勢而為,怎可迂腐無為,只袖手清談?”</br> 馬揚名只覺得腦子亂糟糟的,目不轉(zhuǎn)睛地又看著那書信,依舊看著那十七萬兩銀子的字眼。</br> 馬揚名是唾棄錢財?shù)模辽僭谒麑鹤拥慕逃校峭贄墐鹤尤デ筘數(shù)摹?lt;/br> 畢竟,君子為了幾十兩幾百兩銀子而去折節(jié)受辱,不但為人所笑,而且還耽誤自己的前程。</br> 可……這是十七萬兩銀子,是六七萬兩銀子的純利啊!</br> 對啦,回程一趟,還有兩三萬兩。若是一年跑兩趟……</br> 這是什么?</br> 這就是挖金山啊!</br> 他一時覺得心口疼。</br> 捂著自己的心口,頓感喘不上氣來,身子一下子癱了下去。</br> 兩個兒子見狀,都連忙沖上前去。</br> 胡廣不禁搖頭,幽幽嘆息,低聲道:“哎……可惜了,這狀元只愛財貨,非要將他爹氣死不可。”</br> 那馬超撲在馬揚名身上,哀嚎道:“爹,兄長不爭氣,你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兄長一定會聽你的話,以后再不敢……了……兄長,你說句話啊,為了咱爹,你就說一聲,以后再也不敢這下三濫的勾當了。”</br> 卻就在此時,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勐地一下,馬揚名竟是一個鯉魚打挺,竟又驚坐而起。</br> 他揚起手就給了馬超一個耳光,睜圓了眼睛瞪著馬超,像是要將他瞪出一個洞了一般,怒不可遏地破口大罵:“入你娘的小畜生,你嚎的什么喪,你成日只在家,讀書不成,經(jīng)營無方,只曉得在家里坐吃山空,現(xiàn)在還想教你兄長也效彷你嗎?你自個兒沒出息,別牽累了你兄長!”</br> 馬超啊呀一聲,身心俱痛,痛不堪言。</br> 朱棣和張安世看得目瞪口呆。</br> 連那胡廣和楊榮,也都下巴要掉下來。</br> ………………</br> 別罵水了,細節(jié)才最難寫,碼字苦,苦不堪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