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太子至孝
宦官抬頭看了朱高熾一眼。</br> 而后慢悠悠地道:“乃兵部左侍郎蔣臣以及錦衣衛(wèi)指揮使僉事周彥。”</br> 朱高熾皺眉起來:“夜深了,本宮不便召見,有什么事,讓他明日清早再說。”</br> 宦官道:“說是有緊急的事……”</br> 朱高熾露出不悅之色。</br> 這二人,一人在兵部,一個是在錦衣衛(wèi),身份都比較敏感。</br> 他乃太子,又在深更半夜私見他們,是十分不妥當(dāng)?shù)摹?lt;/br> 他站起來,道:“有說是什么事嗎?”</br> “這……未曾聽聞,只是看上去,頗為急迫。”</br> 朱高熾頗有幾分擔(dān)心,怕當(dāng)真有什么緊急的大事,因而貽誤。</br> 可又覺得不合適,當(dāng)下,便對這宦官道:“你去問問。”</br> 那宦官頷首,出去,片刻之后又回來,道:“殿下,他們二人說……此事關(guān)系重大……非要見了殿下才肯說。”</br> 朱高熾怒道:“豈有此理,那就不見便罷。”</br> 說著,拂袖,怒氣沖沖的樣子。</br> 可隨后,朱高熾?yún)s又道:“命詹事府左右春坊諸學(xué)士來,再召此二人來見。”</br> 宦官聽罷,匆忙傳報(bào)去了。</br> 將左右春坊的屬官們都叫來,就不算是私見了,等于是光明正大的會見。</br> 朱高熾這樣做,也是怕人口舌,雖說現(xiàn)在皇帝對他這個太子信任有加,可身為太子,許多事還是需介意。</br> 他性子溫厚,終究還是沒有大刀闊斧的一面,聽聞有緊急的大事,卻又不敢怠慢。</br> 等左右春坊的屬官來了,隨即這兵部左侍郎蔣臣與錦衣衛(wèi)指揮使僉事周彥二人便也走了進(jìn)來,一并行了大禮。</br> 朱高熾這才道:“何事這般緊要?”</br> 周彥一臉憂心忡忡地道:“殿下,臣探聽到,城中有亂黨活動,覺得事態(tài)緊急,特來稟告。”</br> 朱高熾深深地看了這周彥一眼:“此事,可奏報(bào)南鎮(zhèn)撫司沒有?”</br> 周彥一愣,他負(fù)責(zé)主管的乃是北鎮(zhèn)撫司,而且上頭還有一個指揮使同知呢。</br> 周彥道:“臣以為事態(tài)緊急,當(dāng)奏請殿下。再者指揮使又身在江西,現(xiàn)在南鎮(zhèn)撫司那兒,雖有同知陳禮主持大局,只是……南鎮(zhèn)撫司在京城之外的棲霞……”</br> 朱高熾皺眉起來,隨即道:“亂黨,有什么亂黨?”</br> 周彥道:“白蓮教余黨。”</br> “白蓮教不是已經(jīng)剪除干凈了嗎?”朱高熾語氣不擅。</br> 周彥道:“如今又死灰復(fù)燃了,只是比從前潛藏的更加隱秘,陛下此去了江西之后,才開始又活動起來,似乎有所圖謀,臣見此事關(guān)系重大,所以連夜來奏報(bào)。”</br> 一旁的左右春坊的屬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現(xiàn)在陛下不在京城之中,突然出現(xiàn)了這么個事,反而讓他們生出了警惕之心。</br> ….要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份是極尷尬的,雖是此時,太子監(jiān)國,可應(yīng)付一下平常的事務(wù)倒還好,只是……</br> 一旦出現(xiàn)了緊急的情況,擅自調(diào)動禁衛(wèi),這若是沒有人作亂,那么就可能會遭來不同尋常的后果。</br> 可若是不調(diào)動,真出了什么事,又可能是其他的局面了。</br> 也就是說,無論做什么決定,都有可能引火燒身。</br> 朱高熾倒是鎮(zhèn)定,看著周彥道:“你希望本宮怎么做?”</br> “事情緊急。臣擔(dān)心的,乃是紫禁城和東宮的安危,只是……擅動禁衛(wèi),卻是不妥。臣與兵部左侍郎商議了一下,不如……糾集一些本地五城兵馬司和當(dāng)?shù)亻e散的錦衣校尉,先行保護(hù)東宮,以防患未然,殿下不知是否可行?”</br> 不大規(guī)模的調(diào)動兵馬,只以少數(shù)的人馬,保護(hù)著一些關(guān)鍵的要害,以防不測,這顯然是最穩(wěn)妥的安排。</br> 朱高熾顯得猶豫,左右四顧道:“諸卿以為如何?”</br> 有人站出來,沉吟道:“太子殿下,這倒是兩全之策。”</br> 朱高熾想了想道:“可若是當(dāng)真有亂黨,襲的不是紫禁城和東宮,又當(dāng)如何?紫禁城和東宮,本就有禁衛(wèi)把守,不需擔(dān)心……可京城的軍民百姓,豈可棄之不顧?”</br> “殿下……乃是儲君,儲君行事,應(yīng)當(dāng)謹(jǐn)慎,若是保全城的周全,勢必要調(diào)撥各衛(wèi)的禁衛(wèi),可一旦……沒有亂黨呢?到了那時,陛下回京……只恐……”</br> 他本想說只恐陛下見疑。</br> 要知道,這等事,是十分敏感的,太平時節(jié),隨便用一個借口就敢調(diào)動禁衛(wèi),這還了得?</br> 朱高熾道:“不妨召淇國公和成國公來商議……”</br> 左春坊的屬官立即道:“殿下,這絕不可,臣倒以為,眼下周僉事的主意最穩(wěn)妥,現(xiàn)在事情并不明朗……還是謹(jǐn)慎一些為好。”</br> 朱高熾沉吟著,思量著眾人的話。</br> 他此時勐地想到了張安世,若張安世在此,就不必如此畏手畏腳了,父皇也絕不會疑心有它。</br> 他讀過太多的歷史,自然清楚,世上最難為的就是太子。</br> 他抬頭,看了周彥一眼,便道:“暫時照著這個方略去辦,紫禁城和東宮,倒是不必?fù)?dān)心,若真有亂黨作亂,周僉事,你調(diào)集人馬,先保護(hù)軍民百姓的周全,這東宮自有禁衛(wèi)衛(wèi)戍,不必操心。”</br> 周彥便含淚道:“殿下愛民之心,前所未有……”</br> 朱高熾大手一揮道:“好了,天色不早,且去便是。”</br> 二人告退。</br> 朱高熾?yún)s深鎖眉頭,父皇現(xiàn)在不在京城,又出了這么一檔子事……</br> 于是他沉吟片刻,讓人取來筆墨紙硯,寫了一份奏疏,命人速速送往江西。</br> 而后又給文淵閣下了一個條子,心里想著,等明日天明,再去紫禁城拜見母后,和母后商議之后,再做決定。</br> …………</br> ….夜深,天上的星辰卻被烏云遮蓋了。</br> 有人匆匆來到了一處深宅。</br> 在這里,早已有人焦灼地等候了。</br> 這人進(jìn)來,激動地道:“事成了。”</br> 這里頭端坐的人,紛紛起身,也一個個露出了激動之色。</br> “好啊,好的很。”</br> “如此一來,便可立即行事了。”</br> “事不宜遲,應(yīng)該立即動手。”</br> 眾人說罷,看向那位于主位之人。</br> 在矚目之下,坐在主位上的人這才頷首道:“既如此,可以動手了。”</br> 來人聽罷,便又匆匆而去。</br> …………</br> 轟隆……</br> 夜半三更的時候,一聲火藥的轟鳴,驟然之間閃了亮光,像是一下子照亮了整個幽暗的大地。</br> 而后,京城之中,許多人從美夢中驚醒。</br> 位于東宮的朱高熾起來,不禁有些慌張,忙道:“何事,出了何事?”</br> 他趿鞋而起。</br> 太子妃張氏亦是驚醒,第一反應(yīng),便是道:“來人,去瞧一瞧瞻基。”</br> 而后,也忙趿鞋起來。</br> 有宦官匆匆而來,嘶啞而疲憊地道:“殿下,好像有人動用了火藥,夫子廟那兒,突然火起,遠(yuǎn)遠(yuǎn)的……似隱隱傳來了喊殺………”</br> 朱高熾大吃一驚道:“竟真有賊子,來人……來人……”</br> 張氏卻上前,輕輕地?fù)崃藫嶂旄邿氲谋常瑴厝岬氐溃骸暗钕拢皇切┰S亂黨作亂罷了,既是夫子廟的方向,那么十之八九……必不是官軍做亂,這些只是烏合之眾,殿下此時不必心焦……”</br> 朱高熾這才稍稍定了定神。</br> 于是他迅速地穿上了外袍,便往詹事府主廳。</br> 等當(dāng)值的左官們急急忙忙地趕來,個個神情慌張。</br> 朱高熾道:“外頭局勢如何?”</br> “聽聞有不少亂黨,只是情勢如何,現(xiàn)在在夜間,卻……”</br> 朱高熾道:“夫子廟那兒,百姓眾多,應(yīng)該立即命禁衛(wèi)前往彈壓亂黨。”</br> “殿下……只怕……”</br> 朱高熾?yún)s在此時勐地想起了什么:“錦衣衛(wèi)指揮使僉事周彥在何處?”</br> “噢,方才他命一人來報(bào),說是帶人往夫子廟去了。”</br> 朱高熾稍稍定神,頷首:“幸好他有所準(zhǔn)備,都不必慌張,等到天明即可,下本宮的命令,京城各衛(wèi),嚴(yán)加防守……”</br> 這一夜甚是嘈雜,亂糟糟的,直到曙光初現(xiàn),東宮之中眾人,才稍稍安心。</br> 緊接著,便有宦官腳步匆匆地進(jìn)來道:“殿下,叛亂已經(jīng)平定了。”</br> 朱高熾豁然而起,微微張目道:“亂黨們在何處?”</br> 這宦官便道:“盡都誅殺了,有數(shù)百人上千人之多,還查到了他們的武庫,里頭有大量的火藥,甚至還有刀劍……連火銃都有,應(yīng)該與白蓮教有關(guān)。幸虧周僉事應(yīng)變及時,亂民動手之后,他立即帶人親冒失失石,殺將了去,賊人們見他甚勇,心驚肉跳,才被他殺散,他們還沒來得及制造更大的亂子,便已一哄而散,周僉事見機(jī),繼續(xù)窮追勐打,總算穩(wěn)住了局面。”</br> ….朱高熾不由得動容,他點(diǎn)點(diǎn)頭道:“他人在何處?”</br> “已在東宮外頭侯見了。”</br> “命他來見。”</br> 很快,那僉事周彥便進(jìn)來。</br> 此時的他,渾身血污,手上似乎還受了傷,一只小指被刀劍削去了一半,還冒著血。</br> 周彥一臉疲憊,見了朱高熾,納頭便拜:“卑下幸不辱命。”</br> 朱高熾不禁唏噓,朝周彥道:“真是不易,周卿示警在先,殺賊在后,功勛卓著,他日,本宮為你報(bào)功。”</br> 周彥哽咽著道:“太子殿下垂青,卑下愧不敢當(dāng),卑下此舉……不過是……因事發(fā)于夫子廟,念著那里百姓甚多,恐亂黨傷及無辜,因而沒有顧念其他,率人馬離了東宮,便奔赴夫子廟掃賊,也幸好賊子們沒有趁機(jī)襲擊東宮,若是東宮稍有什么閃失,卑下貿(mào)然出擊夫子廟,使殿下受了什么驚嚇,那么卑下便萬死不辭了。”</br> 聽了周彥這番話,朱高熾微微動容,他深深的看了這周彥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隨即便道:“周卿辛苦了,快去歇了吧,本宮要立即入宮給皇后娘娘問安,來人,請御醫(yī)給周卿治傷。”</br> ……</br> 很快,朱高熾便入了大內(nèi),到了正午方才疲憊地出了紫禁城。</br> 可此時,一個消息卻是火速送了來。</br> “殿下……”</br> 在這東宮之中,朱高熾還未落座,朝中百官,竟來了不少。</br> 為首一人,乃是趕來的文淵閣大學(xué)士金幼孜。</br> 金幼孜朝朱高熾行了禮,隨即道:“殿下……方才有江西來的消息,水賊襲擊了九江城,而陛下與威國公,盡在九江城中……聽聞……城中已殺戮一空……”</br> 朱高熾聽罷,臉上勐然失去了血色,人已僵在了原地,一言不發(fā)。</br> 這個消息,對他而言,猶如晴天霹靂。</br> 金幼孜率眾人拜下,紛紛道:“現(xiàn)在京城內(nèi)外,已是謠言四起了……臣在想,昨夜的亂黨,是否也和此事有關(guān)……”</br> 見朱高熾一聲不吭,只一臉無比震驚的樣子。</br> 又有御史劉明道:“太子殿下,臣也得知了消息……這消息,應(yīng)該是八九不離十了,如今內(nèi)憂外患,太子殿下……現(xiàn)下還不是悲痛的時候,應(yīng)當(dāng)立即出面,穩(wěn)住大局,如若不然……恐有大禍臨頭啊!為了祖宗社稷,請?zhí)拥钕隆?lt;/br> 朱高熾喃喃念著:“這不可能,絕不可能,什么賊人……”</br> 他站起來,可前來的大臣越來越多,眾人進(jìn)來,都一言不發(fā)地拜下。</br> “太子殿下……”金幼孜道:“殿下宜速速先穩(wěn)住局面,如今朝野已是謠言四起……若是再有亂黨們作亂……”</br> 朱高熾的眼眶突然濕潤。</br> 身子好像挨了一記悶捶。</br> 他深吸一口氣之后,努力地站起來。</br> 只是人站起來,卻是搖搖晃晃,忙有宦官將他攙住。</br> 見這滿殿烏壓壓的大臣,此時拜倒在地,似乎等候著什么。</br> ….朱高熾道:“本宮要去見母后……”</br> “殿下……”金幼孜正色道:“殿下乃是儲君,非常之時,應(yīng)先以大局為重,不如請殿下先穩(wěn)住局面,再覲見不遲。”</br> 朱高熾此時只覺得腦子里亂哄哄的。</br> 想到自己還在兒時的時候,父皇將自己抱在懷里撫弄,哈哈大笑。</br> 又想到自己年長時,一個叫張安世的小子,那時只有自己的腰一樣的高,可憐巴巴的樣子被自己盯著,乖乖在桉牘后看書,只是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卻分明是裝的,時不時的,當(dāng)初那個小家伙總是轉(zhuǎn)動,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br> 歷歷往事,卻在這剎那間,如走馬燈一般的在腦海里掠過。</br> 耳邊,有人苦苦哀求道:“殿下,殿下……”</br> 朱高熾深吸一口氣,忍著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像是努力地壓下心頭的痛楚,努力地張著嘴道:“命……成國公和淇國公、魏國公覲見,京城諸衛(wèi)不得本宮的恩準(zhǔn),誰也不許擅自調(diào)動,詔百官于各衙值守,不得旨意,不得出入宮禁。文淵閣大學(xué)士劉榮、胡廣、金幼孜會同各部尚書來見……”</br> 他又道:“再命人……火速往九江府,了解實(shí)情,命……錦衣衛(wèi)……”</br> 說到錦衣衛(wèi)……朱高熾像是再也控制不住的似的,不禁潸然淚下。</br> 因?yàn)橄氲搅隋\衣衛(wèi),他便難以自控地又想起那個人來,此時,他擦了涕淚,卻又不得不道:“命錦衣衛(wèi)指揮使僉事周彥,暫行錦衣衛(wèi)指揮使事,節(jié)制南北鎮(zhèn)撫司及千戶所,以防宵小。”</br> 眾人聽罷,紛紛道:“遵旨。”</br> 朱高熾又想起什么,于是又道:“召詹事府大學(xué)士楊溥也來見。”</br> 說著,他深深吸了口氣,才又道:“準(zhǔn)備車駕,再去覲見母后。”</br> 眾臣得了詔令,紛紛散去。</br> 朱高熾則不得不強(qiáng)忍悲痛,速速入宮覲見。</br> 而在此時。</br> 朱棣與張安世正乘舟,順江而下。</br> 朱棣看著這湍急的江水,不由帶著幾分感觸道:“朕還是喜歡北平,這江南實(shí)是消磨人心志的地方,到了北平,一馬平川,此時也應(yīng)下雪了,若是此時出塞,百里不見人煙,騎著馬,甚是暢快。”</br> 張安世笑了笑道:“陛下真有雅趣,臣就不一樣了,臣喜歡暖和的地方。”</br> 朱棣瞪他一眼道:“分明是貪圖享受,何須說什么喜歡暖和的地方。”</br> 張安世卻是理直氣壯地道:“這可不一樣,富貴之人,在哪里都有人伺候,哪怕是在荒島之中,過的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br> 朱棣聽罷,不禁一愣,想了一下,便也頷首道:“這話倒是在理,對了……”</br> 朱棣想起一件事來,便道:“你對太子怎么看?”</br> 朱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把張安世問懵了。</br> 張安世抬頭看了朱棣一眼,卻見朱棣用著鼓勵的眼神看著他,面帶微笑。</br> 張安世也很佩服自己的反應(yīng)敏捷,沒有多思慮,便道:“姐夫……不,太子殿下……最是孝順。”</br> 朱棣聽罷,笑了起來:“你這家伙,倒是奸猾的很。”</br> 事實(shí)上,張安世的回答,幾乎是標(biāo)準(zhǔn)答桉。</br> 他不能說自己的姐夫能力有多強(qiáng),因?yàn)樽鰞鹤拥哪芰?qiáng),雖然讓做父母的覺得寬慰,可畢竟太子和朱棣不但是父子,也是君臣。</br> 因此,張安世唯一的回答就是太子至孝,反正他是個孝順孩子,你自己看著辦吧。</br> 朱棣卻是微微皺著眉道:“他性情與太祖和朕不同。”</br> 張安世:“……”</br> 朱棣的目光漸漸幽深起來:“所以朕才擔(dān)心……”</br> “不知陛下?lián)氖裁矗俊睆埌彩廊滩蛔≡儐枴?lt;/br> .</br> 上山打老虎額提醒您:看完記得收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