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 27 章
太皇太后知道七王爺被趙淵帶走的消息時正在喝茶,瞬間被驚得跳起,手上的茶碗直接撒了一身。</br> □□在世時她只是個不得寵的貴人,別說是封妃了連侍寢都是寥寥數(shù)次。</br> 等到□□駕崩先皇登基她好不容易被封了太嬪,卻無子嗣出不了宮,只能和一眾太妃們丟去了寧壽宮,依舊給太妃們伏低做小。</br> 但好在她能熬,熬死了皇太后和各路太妃們,也熬死了先帝,等到趙淵登基被封了太皇太后,卻還是處處受制,從未做過一日的主。</br> 太皇太后氣得直哆嗦,“他帶走明熙到底想做什么!”</br> 坐在她身邊伺候的是陳家嫡出的大姑娘,太皇太后的親侄孫女名叫陳詩雨。</br> 陳家原本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六品京官,還是趙淵登基之后要給太皇太后提身份,給她親弟弟封了個國公,只是世襲的公候并無實際的官職。</br> 太皇太后手里養(yǎng)著七王爺,就算是有名無權(quán)的國公府也多的是人拍馬上前奉承,如今還真沾染了些許王公貴族的氣派來。</br> 陳詩雨是家中的大姑娘,從小被教養(yǎng)的知書達理,突然之間家中被圣恩砸中,她就從無名無姓的京官女成了國公府大姑娘簡直是惶恐又無措。</br> 即便陳家一夜榮盛她也依舊謹言慎行,這才被派進宮伺候太皇太后,只是進宮之后她才發(fā)覺她這位姑祖母脾氣有些古怪。</br> 就像這次,別說陛下昏迷時她做不了什么主,現(xiàn)在陛下都醒了,她算是被半禁足在慈寧宮,不考慮著怎么討好陛下修補關(guān)系,一天到晚的做著太皇太后掌權(quán)的白日夢,實在是一言難盡。</br> 總覺得她這五十多年的閱歷還不如自己一個小姑娘看的清楚。</br> 這會趕緊去安撫她:“姑祖母,您先別急,陛下是七王爺?shù)男珠L,照拂幼弟也是人之常情。”</br> 太皇太后急得在屋內(nèi)直轉(zhuǎn)圈,怎么都安撫不好,時不時還要口出驚天之語,嚇得陳詩雨趕緊將殿內(nèi)的人全都遣退了,心里不停地在想該怎么破局。</br> 她原本在家時也不懂這些朝堂上的事情,原先只是聽說陛下病危,可突然有一日起家中上門拜訪的人越來越多,再過了些日子就聽父親酒后說了醉話。</br> 說他們陳家祖上冒青煙,馬上就要位極人臣光宗耀祖了,她心中卻覺得忐忑,就算七王爺真的有機會登基,那陳家又憑什么輔政。</br> 要她說如今能撈到一個國公的身份就已經(jīng)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了,不該再有這樣的妄想。</br> 可父兄都像夢魘了似的,根本沒人聽她說這些,她只能寢食不安的夜夜擔(dān)憂。</br> 原以為姑祖母會是個腦子清醒的,進宮之后才知道宮里還有個做白日夢的。</br> 原以為陛下醒了,她爹爹祖父都該清醒了,可沒想到他們還不放棄。</br> 尤其是這位姑祖母既不修補與陛下之間的矛盾,還要給七王爺灌輸些大逆不道的思想,她每每聽了連覺都睡不好,唯恐哪日醒來腦袋都沒了。</br> 太皇太后還在焦慮的一直打轉(zhuǎn),出去打探七王爺消息的宮人很快就回來了。</br> 可帶回來的卻是陛下封了沈如年為如妃的消息,至于七王爺只知道是進了養(yǎng)心殿,其他的一律都打探不出來了。</br> “咱們之前的人都被換了,如今養(yǎng)心殿密不透風(fēng),太皇太后咱們得另想法子了。”</br> 太皇太后這次是真的傻眼了,“那野丫頭被封妃了?”</br> 憑什么沈如年一個鄉(xiāng)野丫頭一進宮就能封妃,而她耗盡了一生卻依舊是伏低做小看人眼色過活。</br> 陳詩雨被她這句野丫頭嚇得不輕,看了眼殿內(nèi)無人趕緊跪下,“姑祖母慎言,小心隔墻有耳。”</br> 太皇太后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去養(yǎng)心殿,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這慈寧宮里干著急。</br> 這可如何是好,七王爺被帶走了她手上可就一點籌碼都沒了,難道真的要就此罷休嗎?</br> 她坐在靠椅上平復(fù)了很久的心情,這才看見跪在下首的陳詩雨。</br> 陳詩雨今年十七已經(jīng)到了說親的年紀,原本前年也說了個人家,可陳家突然飛黃騰達成了國公府,哪里還看得上原先的窮秀才,自然就有些不愿意了,故意拖著不定親。</br> 她是陳家孫輩中的嫡長女,親事自然是要仔細的挑選,她若是能嫁入正經(jīng)的公候之家,以后他們陳家才會脫了暴發(fā)戶的印象,慢慢成為真正的世家望族。</br> 陳詩雨長得婉約清秀,雖然算不上一頂一的美人,但好在知書達理大方怡然。</br> 一直打量著她的太皇太后突然有了個主意,陛下之前不納妃那是顧及國喪,現(xiàn)在他既然封了沈如年為妃,沒道理后宮只有一人。</br> 天下男子都是一個模樣,天性喜愛美人,既然高呂榮可以獻美,她為什么不能效仿?</br> *</br> 趙淵封妃之事頓時驚起了驚濤駭浪,沈如年之前沒有名分最多就是個被收用的宮人。</br> 可她如今被封了妃將來若是生下孩子便是皇嗣,趙淵若是留下皇嗣就有正經(jīng)的繼位人選,那還有什么越王七王爺?shù)氖隆?lt;/br> 剛從太廟顫顫巍巍被扶著回府的大臣們,還來不及坐下喝口熱茶,就被這個消息驚得繼續(xù)四下奔波,明明是大過年的卻片刻不得安寧。</br> 對此影響最大的便是沈家,沈德楠今日也跪了太廟,他麻著腿心情萬分復(fù)雜的回到家。</br> 孫氏趕緊上前扶他休息,喊來奴才端熱水替他敷膝蓋。</br> “老爺今日可是瞧見陛下了?”</br> 沈德楠一聽到陛下兩個字下意識的就膝蓋疼,“見著了,你是不知道,今日溫遠道的下場有多慘,我都不忍多看一眼。你說現(xiàn)在怎么辦才好,若是被陛下知道我與越王走的這么近,豈不是下一個挨收拾的就是我了。”</br> 孫氏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局面,手上的動作一頓,滾燙的布巾貼在沈德楠的腿上,將他燙的險些跳起來,才發(fā)覺自己走神了。</br> “老爺別擔(dān)心,不管如何越王總是陛下的叔父,陛下不敢真的拿越王如何的。”</br> “他不敢?他連兄長都下得去手更何況是叔父呢。”沈德楠被燙的直抽氣,又唯恐隔墻有耳壓低了聲音驚恐的道。</br> 孫氏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可當(dāng)初不是誰都以為趙淵要死了,誰能想到他還會活過來。</br> 就在沈德楠愁眉不展的時候,外頭下人急匆匆的敲響了門,“老爺天大的大喜事!”</br> 沈德楠心情不好只覺得是諷刺,這會天都要塌下來了哪里還有喜事?好好的一個大年夜就成了這幅模樣,便沒好氣的問他,“什么喜事。”</br> “咱們家五姑娘得了圣寵,被陛下封了如妃娘娘賜居翊坤宮!”</br> 沈德楠被這巨大的驚喜給砸懵了,這會也顧不上水燙不燙瞬間從榻上站了起來,也不擦干就汲著鞋子往外跑。</br> “如年,我的寶貝女兒啊,真是給爹爹爭臉了。”</br> 留下孫氏臉色一會青一會白,完了,那個小賤蹄子被封了妃,下一步就該來找她報仇了,她該怎么辦……</br> *</br> 封妃的消息瞬間就傳遍了京城,幾家歡喜幾家愁,唯有當(dāng)事人還搞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趙淵下旨封她為妃,滿院的宮人聽聞齊刷刷的給她行禮高聲道:“奴才給如妃娘娘請安,恭喜娘娘賀喜娘娘。”</br> 這響亮的聲音把正要點爆竹的沈如年給嚇了一跳,手里的爆竹都丟了出去,再回頭院子里的人都跪下了。</br> 這是什么情況?娘娘?誰是娘娘啊?不是只有陛下嗎,哪里又來的娘娘。</br> 她此刻腦子還有些暈乎乎的,平時他們也給她請安,但都是行福禮喊句沈主子,她還從來沒有被人這么跪過,頓時嚇傻了。</br> 手里的爆竹丟了也不知道去撿,直接朝趙淵跑去緊緊的抱住了趙淵的手臂,“陛下,你快讓他們起來呀。”</br> 趙淵飛快的掩下眼底那些奇怪的情愫,嫌棄的把她的手給拉開。</br> 之前常福也提了好幾次給沈如年冊封的事情,他一直都沒有松口,因為他把沈如年留在身邊只是利用她解毒而已,等到毒解了自然會賞賜她金銀放她出宮。</br> 若是冊封,那她便是他名正言順的妃子,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身份,也是為何趙淵一直沒有下旨的原因,一旦冊封兩人的關(guān)系就不一樣了。</br> 可現(xiàn)在不同了,這個女人好似對他愛的不行,不然怎么會奮不顧身的沖進火海救他,還想方設(shè)法的討他歡心,又是爆竹又是紅封定是愛他愛慘了。</br> 當(dāng)然他是不可能感動也不會因此喜歡她的,他只是看在她還有用又救了他的份上,全當(dāng)是可憐沈如年勉強的成全她一下,施舍她留在他身邊。</br> 這么一想趙淵的心情就好多了,看著沈如年也順眼了些,一邊扯開她的手一邊教她:“你讓他們平身。”</br> 沈如年有些害怕這樣陌生的關(guān)系,明明平時大家都玩的很好,為什么好端端的要跪她啊,這一點都不好玩她不喜歡這樣。</br> 趙淵把她扯開她就又抱回去,腦袋還要往趙淵的懷里鉆,總之他們不起來她就不想見他們。</br> 最后還是趙淵招架不住敗下陣來,咬著牙喊了聲:“平身。”</br> 然后轉(zhuǎn)身拖著個巨大的尾巴回了養(yǎng)心殿。</br> 回東暖閣后趙淵越想越覺得后悔,他怎么就一時心軟真封了個傻子做妃子,簡直是個笑話。</br> 偏生她還跟個沒事人一樣睜著無辜的眼睛看著他,“陛下我們要一塊守歲嗎?”</br> 守歲?</br> 呵呵,又想騙自己陪她做傻事,這天下哪有都讓她稱心如意的事。</br> 趙淵沉著臉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來,“替朕洗漱更衣。”</br> 沈如年奇怪的啊了一聲,這平時不都是宮女太監(jiān)們做的事嗎,怎么會突然喊她做啊。</br> 但是她一貫都是趙淵說什么就做什么,也不反駁就乖乖的哦了一聲,真的伸手去解他的斗篷。</br> “蠢貨,連個系帶都解不開,你還能做什么。”</br> “你手在摸哪里,我讓你更衣不是讓你到處亂摸,還摸!”</br> “睜大眼睛看仔細,朕只做一遍,以后每日都由你替朕更衣洗漱,再錯以后不教你寫字。”</br> 沈如年可憐巴巴的哦了一聲認真的學(xué),不教她寫字這威脅實在是太大了,可她又確實手笨,學(xué)了兩遍還是會解帶子的時候不小心給搞成了死結(jié),越解結(jié)越死。</br> “嗚嗚嗚,陛下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不教我寫字,我這次肯定不會錯了。”</br> 趙淵眉頭緊皺,被她摸她渾身是火氣,忍住的想要扶額嘆息。</br> 這哪里是在懲罰沈如年,分明是在折騰他自己啊。</br> *</br> 沈如年雖然被賜了翊坤宮,但趙淵的毒未解,就以翊坤宮還在修葺為由將她留在了養(yǎng)心殿。</br> 外頭甚至還給她取了個雅名叫“養(yǎng)心殿娘娘”,所有人都對她好奇的不得了,私下都在討論,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人物,居然能把英明神武的陛下迷得神魂顛倒步步離不開。</br> 而沈如年對此卻渾然不知,此刻她正處在吳嬤嬤教導(dǎo)的水深火熱之中。</br> 她先前只是個沒名分的侍妾,實在規(guī)矩教不會也就罷了,可現(xiàn)在被封了妃就不同了,尤其她還是陛下登基以來的第一個妃子,宮里宮外人人都盯著她。</br> 欽天監(jiān)挑了吉日在春日里,要舉辦封妃典禮。</br> 原本若是有皇后在,應(yīng)該由皇后主持典禮賜玉牒,但趙淵并未立后,禮部問了他的意思那日將會由他親自主持,這么一來外頭對沈如年的好奇就更重了。</br> 要參加封妃典禮可不能什么規(guī)矩都不懂,沒封妃之前丟的還是她自己的臉,封妃之后再丟的就是趙淵的臉了。</br> 趙淵對吳嬤嬤也很滿意,并表示不用顧及他,反正沈如年皮厚罰不壞,就該讓她多長點記性。</br> 過年本就要封筆停朝半月,按照往年慣例都是正月十五以后才會重新上朝,沒有十萬火急的大事也不會報到御前,可趙淵卻歇不住。</br> 他昏睡好幾個月,雖然折子都由曹首輔等人處理了,可他還是要全部重新翻閱一番,這樣才可做到對朝局心中有數(shù)。</br> 便每日早起就在三希堂翻閱奏折,正好這個時間也是沈如年學(xué)規(guī)矩的時候,每每他看這些折子覺得糟心時就聽一聽沈如年如何挨罰,便能讓他的心情瞬間變得好起來。</br> 今日也是,趙淵翻到了上個月西北吃了敗仗死傷慘重的消息,朝中不得不增派了糧草和兵馬,那幾日正好是他中毒后發(fā)病最嚴重的幾日。</br> 大約是事情已經(jīng)處理好了,便沒人告訴過他,翻到這樣的折子真是一整日的好心情都沒了。</br> 趙淵眼里閃過一絲陰鷙,這些人只想著如何將自己的黨羽安插進軍營,卻從未考慮過能力可否勝任,真是一群窩囊廢。</br> 今日是正月初五,再過幾日便是十五,這些日子足夠讓越王等人想清楚其中的因由,一定會再次的試探。</br> 就算他有理由取消元宵大宴可也該重新上朝了,好在最近癡情草的毒好似壓制了些,至少從除夕起他都沒有再發(fā)病,只是他還沒辦法徹底弄清楚這毒到底是靠什么來緩解的。</br> 他必須得趁著清醒將朝堂那些心懷叵測之人通通處置了才行,一想到這些讓人糟心的事情,趙淵便沒了再看下去的心情,坐了許久干脆出去散散心。</br> “沈主子,走路時不可跳不可跑,注意手勢儀態(tài),腳步不可邁的太大,眼睛不能東張西望當(dāng)然也不能閉著眼走。”</br> 沈如年可憐巴巴的哦了一句,又揮著帕子從頭再來一遍,她最近被折騰的都瘦了,之前吃的有了些肉感的臉蛋都小了一圈。</br> 吳嬤嬤其實沒有真的罰她,之前沒有冊封之前她還敢打個手板子罰她跪,現(xiàn)在封了妃尊貴了她自然也惜命,就改成了在耳邊不停地念叨。</br> 一遍不懂沒關(guān)系,她念十遍,十遍還不懂那就五十遍,就算是頑石也該開竅了。</br> 正好沈如年是個不怕打不怕跪唯獨怕念叨的人,現(xiàn)在只要聽見吳嬤嬤一句:“還請主子再來一遍吧。”她就會下意識的站直身體。</br> 有一天夜里甚至還做了噩夢,就是夢見吳嬤嬤讓她再來一遍。</br> 她嚇得手腳不停揮舞,嘴里說著再也不敢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做了噩夢也沒醒,反倒是把睡在旁邊的趙淵給硬生生吵醒了。</br> 趙淵走出來時正好就看見吳嬤嬤交疊著手,嘆氣道:“主子再來一遍吧。”</br> 再對上沈如年吃癟的模樣,他方才心中的郁結(jié)瞬間就散了,忍不住的嗤笑出聲。</br> 吳嬤嬤瞧見陛下自然是迅速的跪下行禮,身邊的沈如年也聽到了動靜,一見趙淵就朝他拋了個求助的眼神。</br> 今日她穿了身素色的襖子襯著這委屈的小表情就像朵可憐的小白花,可趙淵不僅不覺得可憐還越發(fā)的想笑了,當(dāng)然他不僅這么想也這么做了。</br> 卻把沈如年給震驚了,陛下怎么能這樣呢,不幫她還笑話她,實在是太過分了!</br> 吳嬤嬤跪在一邊看的直抽氣,沈主子這些日子的規(guī)矩都學(xué)到狗肚子里去了,見著陛下既不問安也不行禮,擱了旁人腦袋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br> 為此她也覺得奇怪的很,她們這些宮女嬤嬤們,哪個瞧見陛下不是怕的瑟瑟發(fā)抖大氣不敢出,尤其是陛下寒著臉的時候能嚇得魂不附體連話都說不全乎。</br> 怎么偏偏沈主子就不怕陛下呢?瞧瞧她還敢朝陛下嘟嘴生氣,最可怕的是陛下居然還沖她笑。</br> 從她在陛下身邊伺候起,這一年多來就未曾見過陛下笑,這簡直比讓頑石開花還要驚奇。</br> 沈主子是美,可她的美不帶攻擊性就像她的人一樣又軟又甜讓人忍不住的親近,難道陛下就喜歡這樣乖順愚笨的?</br> 吳嬤嬤還在想,那邊沈如年已經(jīng)一點點的挪到了趙淵身邊,委屈兮兮的扯了扯他的衣袖,“陛下,我餓了。”</br> 呵呵,真是個飯桶,整日除了吃什么也不會。</br> 趙淵將衣袖從她的魔爪中解救出來,期間輕飄飄的看了跪著的吳嬤嬤一眼,吳嬤嬤對上了他的眼迅速的低下頭整個人都伏在地上。</br> 他一句話沒說,既不責(zé)怪吳嬤嬤也不幫沈如年,轉(zhuǎn)身就走了,沈如年看著他無情的離開,站在原地揉著自己的小肚子回味著昨晚吃了的獅子頭,真是越來越餓了。</br> 好難過哦,陛下居然不幫她,虧得她昨晚還把最后一個獅子頭留給陛下沒吃,現(xiàn)在真是無盡的后悔。</br> 她還在惋惜自己的獅子頭,就聽見幾步外的趙淵不冷不熱的淡淡道:“不是餓了嗎,還不跟上。”</br>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沈如年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和自己說的,眼睛一亮就露出了笑,像只小乳燕朝著趙淵走的方向飛快的追了出去。</br> 吳嬤嬤被身邊的宮女扶著站了起來,雙腿還在打著顫,想起方才陛下那意味不明的深邃眼神,她就覺得背脊生寒。</br> 陛下說著不要顧忌他隨意懲罰沈如年就好,可實際卻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方才他嘴上雖然一句偏袒沈如年的話都沒有,但那眼神分明就是責(zé)怪她太嚴苛了。</br> 這份偏愛絕對是全天下獨一份,管沈如年是聰明還是愚笨,只要是投了陛下的眼那就是頂頂?shù)暮谩?lt;/br> 吳嬤嬤之前確實有些瞧不上沈如年,覺得她蠢笨粗俗出身差,經(jīng)常會故意加重懲罰,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后怕。</br> 沈如年是主子她是奴才,管她蠢還是聰明,她只要忠心就可以了。</br> 從大年初一開始下的雪今日總算是停了,還難得的出了太陽,沈如年追著跑到抱廈才停下,眼前常福正在和陛下說話。</br> 趙淵烏黑的長發(fā)高高豎起只插了一支玉簪,外頭披了件銀灰色的大氅更襯得他身形修長挺拔,看得沈如年雙眼發(fā)亮,站著的陛下比躺著時還要英武不凡。</br> 常福是在向趙淵稟報趙明熙的情況,除夕那日把趙明熙帶回來以后只有第一天是關(guān)著他的,后來并未據(jù)著他的自由,衣食住行上也未曾虧待他,只是不允許離開養(yǎng)心殿。</br> 可到底還是年幼,那日被趙淵給嚇了又關(guān)了一夜,讓他對這個地方充滿了恐懼,尤其是不能聽見陛下兩個字,一聽見就開始哭。</br> 趙淵雖然厭惡朝堂這些人也煩太皇太后,但這乳臭未干的小孩與他無冤無仇,他不屑對孩子下手,不過是想給太皇太后點教訓(xùn)好讓她安靜幾日,并不打算真的收拾個小孩子。</br> “陛下,七王爺不吃不喝,這幾日還有些頭疼發(fā)熱,太醫(yī)也說再這么不吃怕是會不好。”</br> 趙淵明顯的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他真是無法理解趙明熙是怎么想的,他在十歲的時候已經(jīng)懂得看人臉色求生存了,趙明熙還只是關(guān)禁閉,吃喝無憂有人伺候,居然還敢鬧脾氣。</br> 都是嬌慣的。</br> “這點小事也要來問朕?不吃就塞進去,不喝就灌下去,只要留口氣別死了就行。”</br> 常福對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見慣不怪了,知道陛下不喜七王爺就恭敬的應(yīng)了一聲趕緊要去辦。</br> 正好沈如年過來聽見了他們的話,有些好奇的道:“陛下,他為什么不吃飯啊。”</br> 她會知道趙明熙是因為前天她的藤球不小心滾到了外頭,她去撿的時候聽見了孩子的哭聲,這才知道偏殿還住了個陛下的弟弟。</br> 聽見說他不吃飯就覺得很奇怪,這世上怎么還會有人不愛吃飯的呢?</br> 趙淵想起她說肚子餓了的事情,狹長的鳳眼里看不出情緒,但嘴角彎了彎隨意的道:“你想知道?”</br> 沈如年認真的點了點頭:“想啊,為什么會有人不想吃飯呀?那肚子餓了怎么辦啊。”</br> 在她的眼里天大的事情都沒有吃飯重要,而且粒粒皆辛苦,不乖乖吃飯的人是要挨罰的。</br> 趙淵就勾著嘴角攔住了常福,不就是不愿意吃飯嗎,他有的是主意。</br> 常福打開偏殿大門,在趙明熙的眼皮子底下將茶點齊整的擺好。</br> 此刻的趙明熙已經(jīng)哭了半個時辰了,方才太醫(yī)剛來開了藥,可他連飯菜都不吃更不愿意喝藥了,現(xiàn)在就一臉虛弱的看著常福。</br> “我不吃我不吃,除非你們送我回皇祖母那,不然我就算餓死也絕對不吃。”</br> 常福嘿嘿的笑了兩聲,“七王爺說笑了,您不愿意吃,奴才們怎么會強迫您吃呢,這是陛下給咱們娘娘準備的。”</br> 趙明熙的腦子還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但他聽見了陛下兩個字,下意識的就身子往后一縮,然后就看見殿門口出現(xiàn)了那個讓他夜夜做噩夢的人。</br> 他驚恐的瞪大了眼,這些日子他都活在這位皇兄的恐懼之中,現(xiàn)在看見真人簡直嚇的魂都飛了。</br> 趙明熙的大腦都要轉(zhuǎn)不動了,他開始思考是應(yīng)該堅持英勇無畏不吃嗟來之食好呢,還是屈服在皇兄的威迫之下乖乖吃東西。</br> 就在他伸出試探的腳腳想要屈服,便看見一個漂亮的姐姐坐在了桌案前面,一手端著茶碗一手拿著糕點,一口一口的把糕點吞進了肚子里。</br> 趙明熙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把整個碟子里的綠豆酥全給吃了,并且開始對下一個碟子的糕點下手,他揉著咕咕叫的肚子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br> 他錯了,他再也不要餓肚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