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人心不足
沈暮煙離開后, 薛明遠(yuǎn)坐在那里,有些無力的低下了頭。若水倒了一杯熱茶放到薛明遠(yuǎn)的手里, 輕聲說道:“別想了,事情不都解決了么。”
薛明遠(yuǎn)長嘆了一口氣道:“她想給娘家錢, 幫助娘家跟我說不行么?我從來也不是那吝嗇小氣之人。卻偏偏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瞞上不瞞下,結(jié)果瞞的就是我一個人。”
她那是單純給沈家錢啊,她自己能不趁機存點么。沈暮煙安慰道:“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么,亡羊補牢猶未晚矣。這幾年你自己心里也明白這就是湊活著過,家里也始終沒個人對你噓寒問暖知冷知熱。你說你怎么不早再找一個呢?這不就沒這么多事了。”
薛明遠(yuǎn)低聲道:“那時候真是忙啊。天天回家?guī)缀醭酝觑埦退X,有時候應(yīng)酬回來醉的不知天南海北倒床就睡, 還時不時要去外地的那幾家店看看, 哪有那么多時間想這些事情。我看家里面上不錯,孩子也挺好,心想這么過也行了。這兩年生意才稍稍上了道。唉,我……”
若水接話道:“你已經(jīng)盡了力了, 哪有外面家里面面俱到的人呢。我們是人不是神, 不要在自責(zé)了。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就好了,我們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薛明遠(yuǎn)看著若水道:“人家說以小見大,這只是僅僅一個布料的問題,那么她管家的時候在其他的方面是不是也有問題?你就都調(diào)查一下吧。也不用都通過我了,你就是薛家的主母,你說了就算。”
這個結(jié)果若水到是挺滿意的,人心不禁傷, 尤其是信任這種東西脆弱得不得了。所以沈暮煙以前做的事情現(xiàn)在都被打上了問號。若水微笑道:“我這才真正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呢,以前也沒有管過家,這要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你慢慢教我,可不能生氣。”
薛明遠(yuǎn)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管的挺好的,真的。薛浩和薛淵都那么聽你的話,賬本你看的也很仔細(xì),那些個下人你用不順手你就換,還有……”
若水突然在旁邊笑出聲道:“這些都是女人家該操心的事情,你這么鑼倫鍪裁矗院竽闃灰諫壇n細(xì)餿素松本凸渙耍依锏氖慮榫徒桓伊恕;丶抑蠛群炔琛1愫19油嬉煌媯詈迷倌芘鬮宜鄧禱埃褪悄闋鈑Ω米齙氖慮榱耍
薛明遠(yuǎn)聽著若水的話,覺得那就是自己一直向往的生活,若水就是自己一直希望找到的那個陪伴自己的人。自己回家之后能歇一歇已經(jīng)累了一天的腦子,沒有人在自己耳邊一遍一遍的抱怨,也沒有人在旁邊數(shù)落自己。享受一下生活的樂趣,薛明遠(yuǎn)拼命的點著頭說好。
這邊的沈暮煙回到房間后就坐在那絞著帕子,沈小妹坐在旁邊不敢大聲說話。沈暮煙開口道:“給娘跟嫂子稍口信,讓她們明天進(jìn)府吧。商量商量這個錢怎么辦。”沈小妹點了點頭。
第二天當(dāng)門房通知若水沈家人過來的時候,若水直接就讓她們?nèi)チ松蚰簾煹姆块g,讓自己人掐去吧。錢這種東西能輕易的使親兄弟翻臉變?yōu)槌鹑耍螞r那幾個人的關(guān)系是最為復(fù)雜的婆媳和妯娌關(guān)系,這場架她們有的打了。
果不其然,沈嫂子一聽沈暮煙叫自己和沈老娘來薛家,以為是布料的生意成了,打扮好了高高興興的帶著沈老娘就來了。沈老娘坐在車上嘴還說著:“我這兩姑娘啊,都是有福氣的人。你也是有福氣的人,你嫁我們這樣的人家就是你的福氣。”
沈嫂子正在高興頭上懶得回嘴,嗑著瓜子就那么聽著。下了車高高興興的來到沈暮煙的房間,迎接她的卻視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沈暮煙一看沈嫂子進(jìn)了屋,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沈嫂子的鼻子就罵道:“告訴過你別去找二奶奶,你覺得自己厲害,偏去觸那個霉頭。這下好了,全家都被你搭進(jìn)去了。”
沈嫂子一下子懵了,眨巴眨巴眼睛道:“這是怎么了,我也沒惹姑奶奶啊。”
沈暮煙坐在那冷著臉不說話,沈小妹小聲把事情學(xué)了一遍。沈嫂子尖聲叫道:“這哪有買完的東西還把錢要回去的道理!門都沒有!”
沈暮煙狠狠瞪了她嫂子一眼,開口道:“你要是不去人家面前特意把價錢都給人家一筆一筆的寫清楚,人家也沒那證據(jù)要你還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還……你還怕人家不知道是咱家生意,布莊的名字還寫得清清楚楚。我這邊是前求萬求才把事情壓了下來,賠錢了事。這要是追到布莊里,你嫌自家的生意太好了是不是!”
沈嫂子想起自己居然寫了那么一張紙,是悔不當(dāng)初,在那跺腳氣道:“哎呦呦,那人好黑的心腸,原來早就下了圈套讓我往里鉆。我怎么這么傻就信了人家,哎呦呦我的心呦!”
沈老娘也在一旁叨咕“啊,這可怎么辦啊。咱家生意本來大頭就是這邊,這一下子停了不說還要咱家在往出掏錢。暮煙啊,你跟二爺說說,薛家也不差這幾百兩銀子,花都花了,就別要了。”沈嫂子一聽這話,連忙附和道:“對對,你就跟二爺求求情,枕邊人好說話。”
沈暮煙聽這話悲從中來,什么時候都把自己往前推,人家的娘是能拉自家姑娘就拉一把,自家可倒好是能推一把推一把。沈暮煙冷聲道:“今二爺知道這件事氣的都不行了,要不是看在我生了汀兒的份上,薛府我都別想待了。你們不說怎么幫我,可也不能繼續(xù)這么害我吧。能做的我都做了,多余的話我是沒那個臉再去說了。二奶奶說讓賠三百兩,錢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沈嫂子一看沈暮煙有撒手不管的趨勢,哪能答應(yīng),撒起潑來道:“我這賺錢為誰啊,家里面老的老小的小。娘哪個月不看幾次大夫,人參湯燕窩粥這么伺候著。還有家里的小姑多大了還在家里不出門子,就靠我們養(yǎng)著啊!我們是賺了點錢,可也沒讓姑奶奶白忙活,姑奶奶可別現(xiàn)在一番二六五的不認(rèn)賬。三百兩我們鐵定拿不出來,大不了我拉著娘和小姑子上街乞討去,反正姑奶奶這日子過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五個手指頭還又長又短呢。沈老娘向著兒子也在一旁幫腔道:“都是我沒用啊,拖累了你們啊,我這一天一天的就是死不了啊。”沈小妹在旁邊也拿著帕子嚶嚶哭泣。沈暮煙一拍桌子,沉聲說道:“行啦,這錢我出一百兩,再多也沒有了。汀兒以后還要求學(xué),我也不能不給偷偷攢點。剩下的銀子你們自己想辦法。”
沈嫂子撇著嘴說道:“家里的錢你哥都拿出去進(jìn)貨了,這錢都壓著呢,沒有那么多活錢。要不二奶奶先多拿點,等你哥回來我們就還給你。”
沈老娘在旁邊說道:“暮煙啊,你就先拿點,到時候你多管二爺要點不也就有了么。”
沈暮煙嘆了一口氣道:“娘啊,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家里有二奶奶看著,二爺什么都不讓我管了,行事不比以前方便。”
沈嫂子看了看沈小妹道:“那妹子就也出點吧,這幾年給你也少打首飾。再把你的嫁妝精簡一下,這錢咱們就大家湊唄。”沈暮煙無奈起身,從首飾盒里翻出了個金手鐲摔在桌子上。開口道:“這是當(dāng)年我生汀兒的時候,我求二爺賞我的,當(dāng)了應(yīng)該能值五十兩。小妹那份嫁妝是我給小妹預(yù)備的,嫂子和大哥不能動!”
沈嫂子一看也不能在炸出太多了,連忙把鐲子收起來,站起來扭扭身子道:“那我們就會去想辦法了。不過自家那生意姑奶奶也知道,以后不必原先,要是看我們?nèi)兆犹y過了,就救濟(jì)救濟(jì)我們。我和你哥過苦日子倒沒什么,就是娘和你侄兒侄女,姑奶奶也別就自己過好日子。”說著拉著沈老娘就走了。
沈暮煙看著兩人走后,坐在那里只能默默垂淚。沈小妹在旁勸慰道:“姐姐別傷心了,家里也都是沒錢鬧得。誰不盼著家里人過的好呢。”
沈暮煙嘆氣道:“那里是沒錢,而是人的心越來越大。當(dāng)年家里一個月吃不上一頓肉,現(xiàn)在錦羅綢緞穿著,山珍海味吃著,還在跟我哭窮,無非就是想多要點錢罷了。但是現(xiàn)在薛家有二奶奶,我哪能像以前一樣便宜行事啊。昨天你也看見了,所以才我才叫你別做妾,光明正大的做人家正房去。”
沈小妹不說別的話,只說:“看來二奶確實是個厲害的,嫁進(jìn)來也不好過。”
沈暮煙一看沈小妹還沒打消念頭,只能無力地說道:“誰家妾的日子也不好過,我現(xiàn)在就期盼能把汀兒撫養(yǎng)長大,給我爭口氣。”
沈家?guī)滋爝@一出戲當(dāng)然落在了若水的耳朵里,若水沒說什么,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沈暮煙估計會老實一段時間了。
這件事之后家里管家媽媽位置自然落到了唐嬤嬤的頭上,若水看著家里下人的名單,賬本上廚房采買的錢有些亂,這樣廚房還得有個聽話的人。針線上人就三個,也不知道手藝怎么樣,過日子無非也就是衣食住行。這樣子家里基本上也就捋順完了。這邊正看著呢,唐嬤嬤過來說袁姑娘帶著東西看薛浩去了。
若水一笑,袁氏安靜了幾天,終于行動了,對于這么多年突然出現(xiàn)的這個姨媽,小孩子能接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