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作詩
“莫羨三春桃與李,桂花成實向秋榮。”
桂花是友好和吉祥的象征,這時候正是桂花盛開的時候。若水和薛明遠一到郊外就看見桂花林的入口已經(jīng)有幾輛馬車在那,不知是哪家出來游玩。也有一些學子三五成群的往里走著。
薛明遠直接指揮車往里駛?cè)ィ伊艘粋€臨水的地方讓下人在這休息等著,自己帶著若水在桂花林里面慢慢逛著。
若水跟在薛明遠的身后慢慢地走著,薛明遠想找一個話題說說話。不能說孩子和家事,出來就是散心來了,談生意他不懂談詩詞自己不會。那么就說說彼此的小時候吧,正好增進一下彼此的了解。
薛明遠笑著開口道:“你是在望京長大么?以前看沒看過桂花林?”
若水看著滿目都是盛開的桂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漂亮的桂花。我一直在望京長大的,小時候有一段時間身體不好,所以其實望京的很多地方我都沒有去過。小時候特別喜歡出來玩,父母越不讓我就越想。想看看正月十五熱鬧的街市,想看看狀元游街的情景,卻都是想想。”
薛明遠笑道:“小姑娘都這樣,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家里從小看的都嚴。我四叔家的五妹妹和六妹妹也是,我就帶些小東西回去給她們玩。其實那時候我爹就說我有經(jīng)商的天賦了,我把東西買回去就高價賣給她們,反正她們的零用錢也沒地方花。”
若水嘻嘻笑道:“哪有這樣當哥哥的,她倆得討厭死你。我那三個哥哥從小就被我壓榨慣了。我母親不讓我吃外面的東西,他們就偷偷買回來給我,可是總能被父親發(fā)現(xiàn),然后就大家一起罰抄書。”
說著走到了一處石板不平的橋,薛明遠回身很自然的牽起若水的手,拉起她一起過了橋。女孩子都很容易被小細節(jié)打動,若水也不例外,任薛明遠拉著自己的小手。
倆人說著話,就聽見遠遠的有人喊著:“明遠兄,明遠兄。”
若水循聲望去,一伙人正在半坡上的亭子里朝兩人招手,薛明遠抬頭看了一眼低聲道:“里面有同知大人家的公子,咱們過去應酬一下。”
薛明遠帶著若水進了亭子,亭子里面有男有女十幾人分坐兩邊。薛明遠一進亭子就跟眾人稱兄道弟的寒暄起來,若水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樣子的薛明遠。在家里的薛明遠對著自己有時呆呆的,有時嬉皮笑臉的,有時又是得意的,其實總體來說就是除了去本家那次以外就沒個正經(jīng)樣子。
但是現(xiàn)在的薛明遠則是圓滑的左右逢迎,這才是那個能在十年之間發(fā)展家業(yè)的薛明遠吧。
一人笑著說道:“明遠兄好興致,帶著夫人出來游玩。”
薛明遠笑道:“我?guī)?nèi)子出來也就是散散心,都浪費了這么好的景色。只有幾位兄臺這么好的才情,才不辜負這美景啊。”
薛明遠一一為若水介紹著,這里面大多是官家子弟帶著內(nèi)眷,還有兩位是今年新中的舉人,一群人在這賞賞景聚一聚,估計一會還要出去吃喝一下。這群人中薛明遠最重點搭話的就是那位同知成大人家的公子了,成公子文質(zhì)彬彬就是身上怎么也掩蓋不住那股驕傲的氣息,估計人家也沒有想掩飾。
介紹之后,若水跟著女眷們坐到了一邊,女眷中有三位夫人和那位成公子的妹妹。五個人坐在亭子一邊,一位圓臉的夫人笑著道:“聽說薛夫人是從望京嫁過來的?這可夠遠的了,還習慣么?”
若水笑答:“習慣,這邊天氣比望京暖和,也沒有那么干。”
另一個夫人連忙說道:“望京的冬天是冷,可是我上次去望京舅舅家做客的時候,冬天望京的人家都燒火炕,有的人家更是在屋里鋪上火龍,那屋里才叫一個暖和呢。”
一個又搭茬道:“我也知道我也知道,可是咱們這鋪上又太熱了,只能點個火盆什么的。上次我弄了些銀霜炭,還真是好……”
已婚的婦人們在這邊嘰嘰喳喳說著家里瑣碎的事情,成姑娘就不愿意參與這些話題的討論,總覺得這些女人的生活是如此的瑣碎乏味。看見若水是一個商人婦,成姑娘覺得自己身份和若水不一樣,也不愿意上去聊天。百無聊賴的待了一會道:“那邊做好詩了,我先過去看看,幾位稍坐。”說著起身到那邊去了。
成姑娘一離了座位,幾位夫人好像也松了一口氣,那位圓臉的夫人湊在若水耳邊小聲說道:“誰做姑娘的時候不都是一副大家小姐的氣派,可是成了親還不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過日子。”
這種閑話是最能把女人團結(jié)在一起的話題。
另一個人撇撇嘴小聲道:“我看那兩個新舉人也是眼高于頂,以為自己來年必能登上金殿,我看成公子為他妹妹做的這個媒估計今天是無功而返了。”
若水小聲道:“原來今天是為成姑娘做媒來了?”
圓臉夫人點點頭道:“成大人覺得這兩個舉人家世學問都不錯,又還沒有成親,就起了給她姑娘招為東床駙馬的事。這不今天正好找個機會讓兩個舉人見成姑娘一面,再趁機展示一下城姑娘的才華。可是那兩個舉人自己也覺得自己不錯,我看那,事成的戲不大。
正說著就聽那邊叫幾人過去,若水一過去后只聽成公子說道:“就咱們作詩也沒意思,前朝還有四大女詩人呢,巾幗不讓須眉。不如幾位也來應景作首詩吧。”
若水看見薛明遠略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己,是怕自己作不出來詩吧。薛明遠以目光詢問,若水回了一個安心的笑容給薛明遠點點頭。
不過另一個人卻在旁邊道:“不是每個人都想成姑娘一樣詩畫雙絕的,薛夫人要是不會作詩的話,不妨就為成姑娘磨一下墨吧。待會成姑娘的詩作就算你二人的合作如何?”這是眾人才記起里面還有若水這一個夫君不會作詩的人,紛紛點頭附和,自以為是給若水找個臺階下。
若水看向說話的人,那人有些不屑的看了薛明遠一眼。
成姑娘在旁邊無所謂的說道:“既如此就勞煩薛夫人了。”
若水還沒說話呢,別的人就把若水的事安排好了。薛明遠卻很相信若水,笑道:“不過都是湊個趣,都說拋磚引玉,就讓內(nèi)子先作一首再靜待各位的佳作吧。”
若水看了薛明遠身后漫山遍野的桂花樹,略想了一下,然后落筆就寫,一氣呵成。
成姑娘好奇的站在若水的身后,當若水寫完之后在以抑制不住臉上驚異的神情,一臉不敢相信的復雜神情看著若水。
薛明遠走過來,看了一眼,高興的把紙拿了起來,朗聲念道:“不是人間種,移從月里來,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然后把紙放下,微笑著說道:“眾位都知道兄弟我對這詩不太在行,誰給品評一下。”
一個學子聽了這詩后,連聲道:“好詩好詩,廣寒宮的桂花樹落下的芳香吹開了這漫山遍野的桂花。這詩無一字是桂花,卻無一字不在描寫桂花。夫人驚才絕倫啊。”這邊正說著詩的事,那邊又有人說上若水的字了,“薛夫人這字也好,彩筆生芳,墨香含素。很少見到如次雋秀的字啊”眾人此時對若水都稱贊不已,算得上是刮目相看了。
剛才冷嘲熱諷那人也站在外圍說不出酸話來。
隨后幾人作的詩自然是比不上若水的詩也比不上她的字了,眾人就隨口贊揚幾句。這下那是拋磚引玉啊,活活的變成了狗尾續(xù)貂。最后眾人一致決定還是若水的詩最好。作詩結(jié)束之后薛明遠笑道:“既然諸位都說內(nèi)子得了這彩頭,那一會就讓在下請客,咱們在廣源樓隨便吃頓飯吧。”
光源樓是臺州最大的酒樓,這那還算的上隨便啊。那些人也不推辭,感覺好像由薛明遠請客就是理所應當是的,眾人簇擁著往外走,分坐上了來時的馬車。薛明遠扶著若水登上自家馬車的時候還沉浸在剛才若水受眾人贊揚的喜悅之中,笑著說道:“嫦娥姑娘慢些上,等等吳剛我啊。”
若水嬌笑道:“你可算不上是英俊偉岸的吳剛,頂天就是嫦娥懷里那肥兔子。”
薛明遠點頭道:“成,兔子就兔子,那嫦娥姐姐你抱著我吧。”說著就要往若水懷里鉆,小夫妻倆正玩著呢,就聽見有人騎馬跑過來,停在自家車旁。
薛明遠一掀車簾,正是自家下人,那人下馬低聲道:“二爺,杭州的舅老爺帶著三姨來了。”
薛明遠一聽皺起了眉頭道:“又來干什么?”
若水第一反應是想自己家也沒有人在杭州啊,哪里來的舅老爺呢。再一反應,這是袁氏的親戚啊。這是后來總不會是恭賀自己新婚的吧。
薛明遠嘆了一口氣,回頭對若水說道:“娘子,家里來客人了,咱們直接回家吧。我去跟成兄他們說一聲。”
薛明遠下車來到成家的馬車旁,說明了原委,并笑著說道:“我人不能去了,為表賠罪這頓飯還的是我掏錢才行啊,還請成兄招呼好諸位。”兩下客套了幾句,薛明遠轉(zhuǎn)身就走了,卻聽背后有人小聲說道:“薛夫人如此才貌雙全的女子卻嫁給一個滿身銅臭之人,真是天公不作美。”
薛明遠前進的身形聽了這話停頓了一下,雙肩大大的起伏了一下,復又挺直脊背大步流星的回到了自家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