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府尹陶戶安在城郊有一處私宅，宅中晝夜笙歌。
    入了夜，環(huán)繞的群山張著漆黑的口子，隨時準備將張燈結彩的大宅院一口吞沒。
    宅院最深處是一片湖泊，湖中心有一間竹屋。
    此刻，屋中燈火昏黃，照著年老婦人滿臉皺紋橫顫，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魏成器跪在她面前，罩在黑色衣袍中的身體肉眼可見地抖動著。
    十月下旬的天，額頭上硬生生嚇出一圈冷汗。
    沈清秋抱臂站在旁邊，脖子上被人用劍架著，臉上卻揚著一臉睥睨神情。
    “嫲嫲但真是上了年紀，連這種人都放進來……”
    她完全無視廖嫲嫲的憤怒，譏諷地勾了勾唇。
    “若今夜跟在他后面的是官府的人，嫲嫲又將如何收場？”
    廖嫲嫲顯然也沒料到，魏成器能如此不成器，就這么把她給出賣了。
    但她絕不會在沈清秋面前表露出弱勢。
    “官府？你怕是忘了這里是什么地方，官府的人敢進來嗎？”
    四品府尹的私宅，確實不是什么人都敢闖的，也難怪她還能潛伏回建寧來。
    沈清秋來此，也不是為了奚落她的。
    “看來，嫲嫲是習慣了背后捅刀，所以此刻被人捅了一刀，也無關痛癢了！”
    話至此，她瞇起雙眼，語轉冰涼。
    “我就想知道，畫像的事，是嫲嫲自作主張，還是主子的意思！”
    廖嫲嫲猛然一拍竹制扶手，厲聲喝道：“你還好意思說？讓你去抓雪姬，你卻和孟庸一道去了陽州，還讓他把蠱毒解了！”
    “若嫲嫲早些告訴我，抓雪姬是為了以鴛鴦蠱控制孟庸，何至于讓他有機會去解蠱！”
    沈清秋毫不客氣地反擊道。
    “原本，我已經取得孟庸信任，就因為你背后捅我一刀，導致他現在懷疑我，將我調到身邊時刻看著……你可知我現在出來一趟得冒多大的風險？”
    “若嫲嫲懷疑我，我隨時可以撤離孟家，撤離建寧，我甚至隨時可以把這條命還給主子！”
    話音落下，沈清秋仰脖往劍上一撞，冷刃破膚，將持劍的人嚇了一跳，連忙撤劍后退。
    廖嫲嫲更是嚇得站了起來。
    她雖然不待見這個女人，但眼下她是光明會打入建寧城中最深的一顆棋子，還不能放棄。
    眼看那劍只在沈清秋脖子上劃開一條血線，稍稍松了一口氣。
    廖嫲嫲重新坐了回去，滿面不屑地道：“你以為你這樣能嚇到誰？”
    沈清秋邪邪地勾了勾唇角。
    “我的命在嫲嫲眼里一文不值，那孟家滿門呢？”
    提起孟家，廖嫲嫲眸中戾氣稍減，“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讓我逼反孟淮安嗎？眼下就有個機會！”
    沈清秋欲拉把椅子坐下，剛轉身，一把劍遞到她眼前。
    劍刃上還帶著她脖間的一絲血跡。
    她抬眸，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光明會弟子。
    分明蠟黃瘦削的一張臉，雙眼卻似藏了雷電一般的精芒。
    那弟子被她看得手哆嗦了一下。
    沈清秋蔑然地勾了勾唇，下巴擦著劍尖而過，拉了把竹椅與廖嫲嫲對坐。
    “孟庸近期打算去京畿營，京畿營的副統(tǒng)帥蒯博聞對孟家素懷怨懟，利用他的手除去孟庸，嫁禍皇帝，攪亂建寧，孟淮安必反。”
    廖嫲嫲卻不信她一面之詞，“誰都知道蒯家與孟家交好。”
    “表面交好而已。”
    沈清秋靠在椅背上，抬手擦拭著脖頸間的傷痕，語氣漫不經心。
    “當年沈、孟兩家如膠似漆，到頭來，他孟家不還是怕我沈家搶了風頭，滅我滿門嗎？”
    見她滿面怨恨，廖嫲嫲眼神閃了閃，不自主地露出幾分奚落的笑來。
    難怪主子要選中她。
    似沈清秋這種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子，再好糊弄不過。
    她心里已有心去試試蒯家，面上卻仍擺出一副不贊同的樣子。
    “你完全可以直接殺了孟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