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確定孟庸和萬棣棠熟睡后，沈清秋換上夜行衣，潛入知府大牢。
    豆兒被單獨關(guān)押在重犯牢房里，渾身是傷地趴在草團(tuán)上，顯然受了不少酷刑。
    “好好的計劃，全讓你給毀了。”
    沈清秋輕車熟路地‘惡’人先告狀。
    豆兒艱難地抬起頭來，凌亂的發(fā)絲上凝固著血，眸光從發(fā)絲間送出，陰冷如蛇蝎。
    “魏精明以死控告孟家，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至于礦料，可在守別關(guān)動手腳。我還可以上公堂指控孟家主使。”
    沈清秋蹲在她身邊，笑了笑。
    “曾經(jīng)我也像你這樣，被仇恨沖昏頭腦，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傷及至親，殺害無辜。”
    她一邊說話，一邊從懷中取出一瓶藥來。
    “可到最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傷害最深的人，是這世上最深愛我的人。”
    聽她的話，豆兒起了警惕，掙扎著要爬起來。
    可她傷的太重，根本無法爬起來。
    她斷喝：“沈清秋，你……”
    沈清秋抬手捂住她的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緩緩地?fù)u頭。
    “原本我不打算殺你。”
    “可你仗著有斷腸丹的解藥，想騎在我頭上。”
    她慢聲細(xì)語，于朦朧夜色中，似鬼魅狐言，蠱惑人心。
    “你這樣的人留著，遲早會壞我的事。”
    豆兒害怕地掙扎起來。
    沈清秋松開手。
    豆兒顫聲道：“你不能殺我，廖嫲嫲是我生母，你……”
    “我知道。”
    沈清秋截斷她的話。
    “就因為你是她的女兒，我才不能留你。你什么都會和她講，她是個成了精的，有些細(xì)節(jié)被她知道了，容易出事！”
    “你怎么會知道……”
    沈清秋再次捂上了她的嘴，這次掌心里多了一顆藥丸，被她強硬地塞進(jìn)豆兒的嘴里。
    她俯身到豆兒耳邊，“你母親在宮里時，和胡遠(yuǎn)茍且生下了你，這是你母親告訴我的。”
    只不過，是在前生而已。
    廖嫲嫲也沒告訴她，豆兒就是她的女兒。
    豆兒奮力地掙扎起來，因為驚恐而瞪大的眼里布滿了血絲。
    沈清秋漠然地用一只手捂著她的嘴，一只手壓住她身體，感受到她的掙扎漸漸無力，瞳孔里的驚懼、不甘、懊悔，慢慢熄滅成一片死灰。
    她松了手，靠著墻壁喘了口氣。
    緩了一會兒，她起身，將一塊木制的前朝禁軍令牌放在豆兒身下。
    那塊令牌上，刻有‘胡遠(yuǎn)’的名字。
    ——
    烏金山炸了，知府自縊了，整個盛州城如火如荼地討論起來。
    不管怎樣，魏知府開采私礦的罪跑不脫。
    最大的問題是他背后的人——孟淮安，前朝禁軍統(tǒng)領(lǐng)，大瀝朝的守別大將軍。
    五年前，萬家振臂一呼清君側(cè)時，便是孟家父子大開宮門，迎萬家軍入皇城。
    可新帝登基后，孟淮安由戍守宮城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調(diào)任守別關(guān)統(tǒng)領(lǐng)十萬大軍，明升暗降。
    其子孟庸雖與新帝交好，五年過去，也不過領(lǐng)了個兵馬司的閑職。
    孟家人心中有恨，開采私礦充足軍需，完全說得通。
    萬棣棠轉(zhuǎn)述以上消息時，那叫一個眉飛色舞，仿佛已見孟庸鎖鏈加身的落魄狼藉，稍償從小到大被壓一頭的仇。
    服下斷腸丹的解藥后，孟庸精氣神明顯好了許多，唇色恢復(fù)了正常。
    他氣定神閑地翻著風(fēng)物志，理都沒理萬棣棠的調(diào)侃。
    在他這里討不到什么趣兒，萬棣棠便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沈清秋。
    “阿愁，你多大？”
    沈清秋正在想千年曇的事，聞言想也不想地說：“十九。”
    萬棣棠驚奇道：“你有十九？看你樣子，不過十五六嘛。”
    她猛然反應(yīng)過來。
    她自個兒是十九，借用‘阿愁’的身份卻是十六歲。
    一抬眼，撞上孟庸掃向她的目光，心里一虛，囁嚅道：“奴在家時怕被人欺負(fù)，便虛報年歲，是以時常弄混，是十六。”
    “嘖嘖嘖……”
    萬棣棠上下掃著她。
    “看你瘦成這個樣子，定是在孟府受了苛待，來我王府怎樣？”
    沈清秋嘴角抽了抽。
    “王爺莫要同奴玩笑了。”
    “我可沒開玩笑！”
    萬棣棠直接坐到沈清秋身邊去。
    “我府上那些人都是榆木疙瘩，沒意思透了。你長得安全，人又有趣兒……”
    “啪”的一聲，風(fēng)物志被摔在桌上，孟庸猛然起身。
    萬棣棠就等著他的反應(yīng)，瞅了他一眼，戲謔道：“怎么，你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