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仆人院洗漱完，沈清秋徑直去書房。
    孟庸已經(jīng)換了一身月白袍子，恢復(fù)了一貫淡雅的做派。
    窗外日光和煦，將他身影輪廓勾出幾分朦朧感，那光落在泛黃的書頁上，墨色線條仿佛也有了生機(jī)。
    沈清秋只看了片刻，便低了頭，在門方上敲了敲。
    “進(jìn)來。”
    孟庸的目光仍舊落在書本上，等腳步聲近了，他才問：“你有什么問題？”
    來的路上，沈清秋早已將問題潤色了千百遍。
    “之前去地下賭城時，少將軍裝扮成大別州的錢飛淵，去盛州也是借用的錢飛淵的身份，為何在盛州卻不用裝扮？”
    “就這個問題？”
    孟庸抬首看了她一眼，覺得有些好笑。
    “建寧認(rèn)識我的人多，不喬裝一番，很容易叫人識破。”
    沈清秋再問：“盛州與大別州也是接壤的，若盛州有人識得錢飛淵，少將軍不也會露餡嗎？”
    “你到是機(jī)靈。”
    淡淡一語后，孟庸視線又落在書頁上。
    “錢飛淵是個賭徒，少有人見過他真容，只要他不親自拆穿，便不會露餡。”
    沈清秋恍然。
    她再問：“這么說，少將軍與大別州錢家的關(guān)系十分要好了。”
    孟庸道：“大別州錢家掌管開采鐵礦的事宜，父親駐扎守別關(guān)，若與錢家來往密切，會惹人閑話。我與錢飛淵也僅僅是一面之緣，與錢家更談不上交情。”
    孟家與錢家沒多少交情，如此便好辦了。
    見她許久沒說話，孟庸又抬頭看她一眼，“還有問題嗎？”
    沈清秋遲疑了一下。
    孟庸道：“有問題便問，我便是回答不上來，也不會怪你。”
    沈清秋這才小心翼翼地說，“昨日在微雨樓遇見的那位王將軍……”
    “刺啦”一聲，泛黃的紙張被撕裂開，隨之一同撕裂的，是孟少將軍臉上的平靜。
    沈清秋抿唇不再言。
    孟庸將書本合上，也一并合上了眼，“問題是什么。”
    “奴聽說，那位將軍少年時曾縱馬踩死過人，錢公子的父母，也曾是受害者。”
    孟庸緩緩地張開眼，眼中涼意已消，一派平和地掃視著沈清秋。
    打量了片刻，他道：“我確曾聽父將多次提及此事，錢夫人于那次事件中走丟，幸而多年后尋回。”
    聽這話，沈清秋心中松了一口氣。
    錢信誼，可以引以為援。
    正想著，聽見孟庸問：“還有問題嗎？”
    “沒了，多謝少將軍替奴解惑。”
    她說著福了福禮，“也多謝少將軍教奴槍法。”
    孟庸不在意地道：“只是看他們這些時日訓(xùn)練懶怠，借你敲打敲打他們罷了。”
    微頓，他又轉(zhuǎn)了話鋒，“不過，看你年歲雖長，習(xí)武的資質(zhì)卻不低，教你的那些，下去好好練習(xí)，將來有個萬一，也可保命。”
    “是。”
    入夜，沈清秋再度前往慈恩寺后山小院，錢信誼果然在。
    沈清秋將一個包袱扔到他腳邊，自去銀杏樹下尋找昨夜的竹竿。
    “這是什么？”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去翻包袱，從里頭翻出一對鴛鴦鉞，他嚇了一跳。
    “小丫頭，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暗器、竹竿，現(xiàn)在是鴛鴦鉞……”
    沈清秋拎著竹竿過來，黑色面巾上一雙眼比星子還要閃亮、清冷。
    “你不是要殺王焉嗎？”
    她用下巴點了點鴛鴦鉞，“就得確保能破掉鴛鴦鉞。”
    男人狠狠地一皺眉，“王焉用的兵器是亢龍锏，你破鴛鴦鉞有屁用！”
    沈清秋愕然地愣了一下。
    重生這么久，除了宋無衣，還是頭一遭有人在她面前爆粗口。
    雖如此說，男人還是俯身將鴛鴦鉞撿起，互相撞了一下，“嘖，質(zhì)量也太差了。”
    沈清秋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決定不與他廢話，直接上竿。
    不得不說，錢信誼的武功不差，雖然一把年紀(jì)，幾場酣戰(zhàn)下來，竟也只是微微有些氣喘。
    沈清秋畢竟是個女子，輸于體力，杵著膝蓋急促地喘著粗氣。
    男人悠閑地靠在板車上，將一對鴛鴦鉞當(dāng)玩具轉(zhuǎn)著玩。
    “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何要破解鴛鴦鉞了吧。”
    呼吸稍緩，沈清秋方緩緩道：“王焉的甲胄里藏了一對子午鴛鴦鉞，許多人只想著破解他手上的亢龍锏，沒有防備鴛鴦鉞，敗在他手里了。”
    男人的神情漸漸從玩味轉(zhuǎn)為嚴(yán)肅，“你如何知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