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小軒想起算命先生說過一句話，大意是補(bǔ)第二支簽，只是求個心安而已。他的意思，按照當(dāng)下時尚的話，是不是說，人生注定只有一次，沒有回頭路；或者說，命運(yùn)天注定，人力有限，無法回天。
    1
    “梅雨潭的綠，閃閃地招引著我們……”這是朱自清寫的《梅雨潭的綠》，很多人在中學(xué)課本上讀到過。
    梅雨潭是仙巖風(fēng)景區(qū)的一景。仙巖是溫州比較有名氣的風(fēng)景區(qū)。車小軒在瑞安讀書時，仙巖歸瑞安市，后來車小軒到溫州做生意，仙巖被劃到了溫州甌海區(qū)。
    這么一說，好像仙巖是跟著車小軒走一樣。
    車小軒就是這么跟安尼說的，惹得安尼咯咯咯笑個不停。
    安尼現(xiàn)在處在幸福的時光里，愛情滋潤了她的心身。
    車小軒跟她恰恰相反，感情方面不順利，公司里也一直糾糾結(jié)結(jié)。特別是債務(wù)方面，車小軒覺得很奇怪，資金方面經(jīng)常出問題，這問題也不是不可解，只是好不容易籌到錢了，怎么這錢只要一到她手里，就會發(fā)生什么事，這錢就握不住，漏出去了。
    公司里發(fā)生的罷工討薪事件總算沒有釀成事故，不過車小軒心有余悸，特別是對上面這個疑惑，隱隱不安，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
    上午在尼軒會所，她跟安尼說起這事，安尼說，你既然心里有個結(jié)，一定要把它解開，我們?nèi)ハ蓭r一趟吧，聽說那里有個算命先生很靈驗(yàn)。
    于是兩人說來就來，中午在會所匆匆吃了點(diǎn)東西，自己開車往仙巖。
    從溫州到仙巖不到0公里，中午1點(diǎn)半就到了。因?yàn)椴皇请p休日和節(jié)假日，游人很少。
    她們買了些青蛙，進(jìn)了仙巖寺。
    仙巖寺又叫圣壽禪寺，朱熹留書題詞的“開天氣象”匾額，就懸掛于仙巖寺的頭門上。
    進(jìn)門處，是一個放生池，車小軒和安尼把幾十只青蛙放進(jìn)了池中。束縛已久的青蛙們在水中舒張著四肢，暢游著。
    安尼遇到寺中的僧人，一打聽，沒有什么有名的算命先生。
    跑到寺外問當(dāng)?shù)乩习傩眨貌蝗菀状蚵牭剑酚晏陡浇袀€算命的，不知道是不是她們說的有名的那個人。
    既來之則安之，安尼拉著車小軒先去仙巖寺點(diǎn)了幾支香。
    車小軒和安妮在佛像前虔誠地下跪，磕頭膜拜。
    從寺院出來，往仙巖山風(fēng)景區(qū)的途中，車小軒問安尼：“剛才是不是求佛祖保佑你們兩個人愛情美滿有結(jié)果？”
    安尼坦白：“這是之一。”
    “看來你真準(zhǔn)備和他在一起了。”
    “如果沒有意外，應(yīng)該是這樣吧。”安尼說。
    “你這邊怎么辦？你的企業(yè)怎么解決？”
    “我想在近段時間把這事了結(jié)了。我也不要他5000萬了，拿個4000萬，我就走。我想跟這邊斷得干干凈凈后，清清爽爽地和方維在一起。”
    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真好！車小軒喃喃自語，神情有些恍惚。
    安尼一指不遠(yuǎn)處，念出了一段優(yōu)美的文字：“我第二次到仙巖的時候，我驚詫于梅雨潭的綠了。梅雨潭是一個瀑布潭。仙瀑有三個瀑布，梅雨瀑最低。走到山邊，便聽見花花花花的聲音；抬起頭，鑲在兩條濕濕的黑邊兒里的，一帶白而發(fā)亮的水便呈現(xiàn)于眼前了……”
    這是朱自清的《梅雨潭的綠》。
    車小軒甩甩頭，甩去了心里的一些雜念，邁上了臺階。
    仙巖有“五潭二井之秀，九獅一象之奇”之譽(yù)，景區(qū)以瀑潭景觀享有盛譽(yù)，自然山水景觀為“天下第二十六福地”，當(dāng)然最有名就是朱自清文章中寫的三瀑了：梅雨潭、雷響潭、龍須潭。
    不過她們上山后，主要不是去看景，而是要去找那位算命先生。
    在梅雨亭下面，有一個只有一張小圓桌的算命小攤，算命的是個瘦臉、留著稀疏胡子的六十多歲的老人。似乎大部分的算命先生都是這個樣子。
    安尼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很有名的那位，坐到了他對面。
    算命先生瞥了她們一眼，愛理不理的樣子。
    安尼說，我想抽簽算命。
    算命先生攔住她伸出的手：“你想算命，先到下面把手洗干凈。”
    他說的下面就是梅雨潭下面。
    安尼和車小軒一起走下臺階，側(cè)身經(jīng)過一個狹道，踩著溪流里露出水面的石塊，到了潭邊洗了手。梅雨潭上的飛瀑灑下冰涼的水珠，打在她們臉上，隱隱作痛。車小軒回身時，一陣恍惚，腳下一滑，差點(diǎn)掉落溪里。
    那邊一個年輕的姑娘見此不禁發(fā)出一聲尖叫。她身邊一位穿著西裝的0歲左右的年輕人過去拉住了姑娘的手。一副溫馨甜蜜的場面。
    洗罷手，兩人小心翼翼地返回到算命攤前。算命先生閉著眼養(yǎng)神。安尼正欲開口喊醒他，他突然開口道：“洗了手就開始吧。”眼睛好像還是閉著的樣子。
    安尼猜測：看來這算命先生有架子，有個性，應(yīng)該就是那個有名的、猜得很準(zhǔn)的算命先生。
    安尼先算，她雙手合十虔誠默念“大仙大仙、指點(diǎn)迷津”，然后又默念自己姓名、出生日期，年齡、居住地址。
    安尼在默念的時候，算命先生也跟著她一起默念。車小軒看他的嘴型，在同一個時間，他念的和安尼念的，一字不差。
    安尼閉著雙眼邊默念邊搖簽筒，簽筒“唰唰唰”的，沒多久搖出一個簽來。安尼虔誠地雙手拾起那根簽，自己瞄了一眼，眼睛定在了上面，臉色慘白。
    車小軒湊過頭去，瞥了一眼，也受了一驚。雖然她沒有看清上面所有文字，也不太懂那意思，但是上面分明有觸目驚心的一個字——亡！
    死亡的“亡”！
    安尼抽到了一支下下簽。
    安尼抽到的這支下下簽簽名為：倫文敘戲妻。
    卦語為：
    婚姻豈可厭家貧，
    文敘夫妻兩拆分；
    一旦首登龍虎榜，
    戲妻樓墜自身亡。
    倫文敘是明朝南海人，自幼家里貧困，妻子因此改嫁他人。倫文敘發(fā)憤圖強(qiáng)苦讀書，明朝孝宗弘治十二年連中會試第一、殿試第一，考中狀元。倫文敘中狀元回鄉(xiāng)，他的妻子羞愧難當(dāng)，跳樓自殺身亡。
    算命先生一說這典故，安尼和車小軒自然知道這是支兇極之簽。安尼當(dāng)場愣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
    車小軒問：“大師，這簽可有解？”
    算命先生緩緩道：“世間事，不外乎安分與不安分，安分守己，不多心妄想，必然苦盡甘來，否極必見泰來。若不安分修善而妄動橫行，心機(jī)動念間，禍根牽動，到時悔之莫及矣。”
    安尼回過神來，滿懷期待地說道：“師傅，我要補(bǔ)一支簽。”
    “補(bǔ)非能補(bǔ)，唯求心安。”算命先生說，不過他并沒有制止安尼的動作。
    安尼搖第二支簽時，心情更加虔誠，神色更加凝重。心情緊張，搖出了三支簽，重新?lián)u。搖出的第二支簽是“陶淵明辭官”。
    卦語為：
    歸去來兮士官閑，
    室堪容膝亦為安；
    南窗寄傲談詩酒，
    倚杖徘徊飽看山。
    這個簽的意思很明白了，當(dāng)年陶淵明辭官歸隱，住的小屋僅可容得下膝蓋轉(zhuǎn)彎，但他以此為樂，樂享生活，倚南窗談詩飲酒，倚杖看山，逍遙自在。
    “凡事看得開就行。”算命先生對第二支簽顯然不愿多講，只是淡淡地說了幾句。
    安尼看著簽筒，愁眉緊鎖，若有所思。
    車小軒被安尼的簽弄得心緒不寧，不敢動手抽簽了，可是不抽，又不甘心，最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fù)u出一支簽。
    這是一支中平簽：吳主索荊州。
    卦語為：
    遙遙千里來西蜀，
    欲問荊州哪日還；
    劉備不言聲淚下，
    自思無策轉(zhuǎn)吳間。
    讀過三國的人都知道，公元08年赤壁之戰(zhàn)后，孫劉結(jié)盟進(jìn)軍奪取荊州城。因荊州是兵家必爭的重鎮(zhèn)，所以東吳主帥周瑜親任南郡太守，坐鎮(zhèn)荊州，而功勞甚偉的劉備卻只能率本部兵馬守江南的油江口立營。劉備居公安，地小物薄，不利于發(fā)展，于是他向?qū)O權(quán)兩次提出借荊州。孫權(quán)采納周瑜的建議，不僅不借荊州，反而利用吳蜀聯(lián)姻軟禁劉備，使五十多歲的劉備作了東吳的嬌客。
    10年，周瑜病故，魯肅接任，又勸孫權(quán)將荊州借給劉備，這回孫權(quán)同意了。劉備借得荊州后，即以之為立足點(diǎn)，北抗曹操，西取益州，建立蜀漢政權(quán)。
    這一兩年，溫州債務(wù)糾紛增多，“劉備借荊州，一借永不還”的笑談，在酒桌間也多了起來。
    以算命先生的話說，此簽兇多吉少。劉備是個愛哭之人，更是以一哭得借荊州，有借無還。而當(dāng)哭泣之時，乃悲愁之景象，得此簽者，凡事要隱忍受苦，多行善事，方能轉(zhuǎn)禍為福。
    “劉備借荊州，一借永不還”，這是在給她暗示嗎？
    從仙巖回來的路上，車小軒坐在副駕駛座，細(xì)細(xì)地品味這句俗話。
    安尼則悶著頭一聲不吭地開車，也在想著什么。
    安尼的心不在焉，使她開車時差點(diǎn)撞上一輛小貨車。車小軒收回心思，和安尼說話開玩笑，調(diào)節(jié)心情和氣氛。
    “安尼，你為什么不高興啊，你的第二支簽不是很好嘛嗎？你和你的成方維，不是可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嗎？這不正是你想要的？”
    “第一支，要多糟有多糟。那位師傅還說什么第二支簽不用補(bǔ)了，什么話？我去其他地方算命，那些大師都主動叫我補(bǔ)支簽。”安尼悶聲悶氣地說。
    車小軒想起算命先生說過一句話，大意是補(bǔ)第二支簽，只是求個心安而已。他的意思，按照當(dāng)下時尚的話，是不是說，人生注定只有一次，沒有回頭路；或者說，命運(yùn)天注定，人力有限，無法回天。
    不過對安尼，不僅不能這么說，而且還得繼續(xù)安慰她：“你的這兩支簽，不算什么兇簽，很符合你的情況。你看看，第一支簽，就代表你即將過去的這段感情，什么夫妻兩拆分，你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做的離婚，不就是嗎？過一段時間你們離婚了，這段婚姻不就‘亡’了嗎？你過去經(jīng)營的這段感情，不就‘亡’了嗎？”
    安尼一開始還愛聽不聽的，現(xiàn)在精神振作了一下，認(rèn)真聽車小軒說下去。
    車小軒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得這么順，而且引起了安尼的興趣，她的興致也提高了：“第二支簽，就是說你的第二段感情，當(dāng)年陶淵明是為了自由自在而辭官，你呢，是棄商，為了愛情放棄做大的企業(yè)。不過你比陶淵明要幸福的是，他住鄉(xiāng)間小屋，你住的卻是鄉(xiāng)間別墅。陶淵明是喝酒談詩，一個人拄著拐杖看看前面的山。你們則是兩個人一起在別墅里幸福地過日子，兩人喝喝葡萄酒，到外面游山玩水。你說，這是不是如假包換的上上簽？”
    安尼聽她這么一說，情緒稍微好轉(zhuǎn)了一些，轉(zhuǎn)頭對車小軒說：“還真像你說的這么回事，你簡直可以當(dāng)算命大師了，還是現(xiàn)代型的時尚型的算命大師。好吧，我承認(rèn)，雖然我還是不開心，但比剛才舒服一些了。”
    車小軒提醒她：“安尼你說話管說話，開車管開車，不要回頭看我，看好前面的路，小心開車，還有大把的幸福生活等著你去享受呢！”
    解簽，主要還是看角度。她以安慰安尼的角度去解簽，發(fā)現(xiàn)也完全可以解釋得圓通，解釋得滴水不漏。只是，真正的現(xiàn)實(shí)，又將會是什么樣的呢？
    一個是簽上的人生。
    一個是路上的人生。
    哪一個才是真實(shí)的人生？
    你沒有走過，永遠(yuǎn)不知道，永遠(yuǎn)沒有解。
    去仙巖拜了佛，燒了香，求了簽，似乎并不靈驗(yàn)。還沒回到家，麻煩就已經(jīng)找上身了。
    安尼邊開車邊和車小軒聊天，從104國道轉(zhuǎn)入溫州大道，已經(jīng)5點(diǎn)多了，下班時間，交通高峰期。這條路上紅綠燈本來就很多，再加上堵塞，車輛像蝸牛一樣往前爬行。在過第八個紅綠燈時，車小軒接到了跑路的安固汽配老板程景洪的討債電話。
    程景洪質(zhì)問她，已經(jīng)過了約定時間兩天了，怎么還沒把錢打進(jìn)來？他說，人走茶涼，是不是他走了，這債就消了？
    車小軒連忙說：“怎么會呢？你也知道這段時間大家手頭都缺錢，我也一樣。不過上次接到你電話后，我本來已經(jīng)想方設(shè)法籌到了00萬，可是公司里出了事，員工們鬧事討薪，市領(lǐng)導(dǎo)都打電話過來指示決不能出事，沒辦法我只好把錢先拿去穩(wěn)定軍心。這件事我絕對沒有騙你，你可以派個人去查。”
    當(dāng)時雖然從馬于燕那里拿到了00萬，不過車小軒把程景洪的00萬欠款，還是排在后面，沒有想過要先還清他的債務(wù)。他既然已經(jīng)跑路了，能躲得一時是一時，能拖得一時是一時。錢還是要用在關(guān)鍵地方。
    不過現(xiàn)在她可以用這向程景洪作個交代。
    “不用查了，我知道這件事，所以我又寬限了你兩天時間，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給我？”
    “我，我盡力吧，程總。”
    “盡力是什么意思？你盡不盡力我不管，我再給你兩天時間。后天的這個時候——6點(diǎn)4分，你準(zhǔn)時把錢打進(jìn)我賬號。不管你那邊出現(xiàn)什么狀況，我都不允許你找任何借口拖延時間。”
    “程總，你看能不能這樣，樂清熱力電器的高術(shù)印高總欠了我一筆錢，我把你的債務(wù)轉(zhuǎn)給他。”
    “車總，你就不要跟我玩這個了，三角債，我現(xiàn)在沒工夫。你從我這里借走錢的，我還是從你這里拿回錢。我認(rèn)定你了，車總！”
    “這兩天里，我不一定……”
    程景洪打斷他的話：“車總，你不能趁我不在欺負(fù)我！我再說一句話，請你記住，人走茶涼，債不能完。何況，我還沒走！”
    車小軒仿佛覺得程景洪的眼睛看著她，一眼看穿了她一樣，她紅了臉，連忙辯解道：“程總，怎么會呢？我一直把你的事放在心上。”
    “我也希望你這句話是真的，我也希望你今天去求神拜佛會有好的結(jié)果，會如你所愿。”
    “什么求神拜佛？”車小軒一驚。
    “去仙巖寺求神拜佛還是很靈驗(yàn)的，不過你們求的幾支簽都不好。聽大師的話，多行善事，好好做人，就可以渡過難關(guān)，轉(zhuǎn)禍為福。你好自為之吧，車總。”
    程景洪的話通過手機(jī)傳過來，車小軒如雷貫耳，腦袋被震得發(fā)暈。放下手機(jī)，她像遇到鬼魅一般驚恐地回頭，透過后窗看后面的蛇一般蜿蜒的車輛，渾身情不自禁地發(fā)顫發(fā)冷。
    “你怎么啦？小軒。”安尼疑惑地問。
    “你別問了，趕緊開車。”車小軒急切惶恐地說。
    車陷在車流中，是快不起來的，只能隨波逐流。安尼再問車小軒出了什么狀況。
    車小軒說：“我們被人跟蹤了！”她的眼里是滿滿的驚恐。
    安尼也大感意外：“誰這么無聊，跟蹤我們？”
    “一個跑路的老板，我欠了他00萬。”車小軒膽戰(zhàn)心驚地說，“我們公司里工人鬧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們今天去仙巖一路的行蹤，他也了如指掌。”
    “他要干什么？”安尼越想越害怕。
    “他不想干什么，就想拿到00萬，跟你沒關(guān)系，你放心吧。”車小軒安慰她。靜下來稍微想想，也沒什么好怕的。程景洪不就是要錢嗎，他玩這一手，不過是想威懾她一下，讓她乖乖地拿出錢來。
    不過他的這一手，確實(shí)有效，至少車小軒被嚇住了。
    兩人回憶了一下在仙巖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除了求簽，沒有其他特別留下印象的。
    “那個算命先生，不會是他假扮的吧？”
    車小軒又好氣又好笑。程景洪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子。梅雨潭下的算命先生骨瘦如柴，怎么會是他？
    “他不會還跟在我們后面吧？”安尼腳下發(fā)虛，踩不下油門。
    她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知道程景洪是何方神圣，所以她的驚恐絲毫不亞于車小軒。
    車小軒撥打了蘇力達(dá)的手機(jī)，讓他馬上到公園路路口那里接應(yīng)她們。她估摸她們這邊開過去，蘇力達(dá)那邊出來，時間上應(yīng)該會差不多。
    蘇力達(dá)幾天前被公司員工群毆受傷，在醫(yī)院留院觀察了兩天，昨天晚上出院。車小軒讓他多休息幾天，去仙巖就沒有讓他開車。現(xiàn)在情況特殊，似乎危機(jī)四伏，她管不了許多了。
    這段時間蘇力達(dá)很辛苦，過了這個非常時期，要好好獎勵他，升職加薪。她這么想。
    安尼在等綠燈，側(cè)頭看她，眼神怪怪的。
    車小軒說：“你放心，第一，就是有事，程景洪也是針對我，不會有你什么事。第二，蘇力達(dá)馬上就到了，他會送你回家。”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想說，這個蘇力達(dá)，對你挺關(guān)心的嘛！”她的口氣也怪怪的，“而且，你也挺依賴他的嘛！”
    車小軒一愣，一玩味她的話，臉一下子熱了，啐道：“你胡說什么啊！他只是司機(jī)，做他應(yīng)該做的事。你想到哪里去了？快開車，綠燈了！”
    “我沒想到哪里去，他就站在你身邊！”安尼踩下油門，車子蹦出去的時候，她嘴里也突然蹦出頗有禪機(jī)的一句話。
    車小軒呵呵一笑：“你今天去仙巖寺又沒修禪，哪里學(xué)到這么玄乎的話？”
    “話雖玄乎，事實(shí)卻明朗清楚。”她說，“這個人，你倒可以考慮，我覺得比你那個川哥真實(shí)可靠可信。”
    車小軒不想在這個無聊的話題上繼續(xù)下去，她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不害怕啦？你有心情開玩笑啦？”
    安尼瞥了她一眼：“我不是跟你開玩笑，那個川哥，畢竟不是你的最終依靠，我看他根本沒有離開那個家的打算。”
    車小軒心里深深地喟嘆了一聲，沒有接她的話題。
    身邊車水馬龍，車燈、路燈，明亮堂皇，她心底卻一片晦暗沉淪。
    4
    路上，安尼突發(fā)奇想，叫車小軒打個電話給賀川，看他怎么反應(yīng)。
    車小軒沒好聲氣：“你無聊不無聊啊？”
    安尼很認(rèn)真地說：“這怎么叫無聊呢？這事關(guān)你的終身大事！事關(guān)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你打不打？你不打我打！”
    在下一個紅綠燈面前，安尼撥出手機(jī)。她“喂”了一聲之后，車小軒一把奪過她的手機(jī)。
    “你好好開你的車，還是我來說吧。”她邊說邊把手機(jī)放到耳邊，“不是安尼，是我。你在哪里？”
    “我在報(bào)社。”賀川說。
    “還在上班？”
    “有篇稿子需要和編輯中心溝通一下。你和安尼在一起？你們在哪里瀟灑？”
    “我們……”車小軒沒有說實(shí)話，“我們兩個女人無聊，開車兜風(fēng)，哈哈哈！你要不要來？”
    “現(xiàn)在高峰期，你們到哪里兜風(fēng)？兜汽車尾氣吧！我可不想湊這個熱鬧，呵呵。”
    “如果我現(xiàn)在一定……”車小軒好不容易說了幾個字，賀川那邊正好有編輯過來問稿子的情況，賀川對著手機(jī)說：“你等等。”
    他跟編輯交代了幾句后，把手機(jī)重新拿起來，問：“剛才你說什么？”
    車小軒這邊沉默了片刻，沒有勇氣再接剛才的話，有些意興索然地說：“沒什么，你忙吧。就這樣。”
    “哦，好吧，拜拜！”賀川放下了手機(jī)。
    安尼嘆息地?fù)u搖頭：“小軒，你膽怯了，是嗎？你不敢讓我做這個測試，對嗎？你對他沒有把握，對自己沒有信心，對嗎？”
    “他在報(bào)社，有事情，在工作。”車小軒解釋。
    “什么工作、事情？那要看什么情況！你現(xiàn)在有危險(xiǎn)，他就得趕過來。天平上誰輕誰重，你正好可以做個試驗(yàn)。”
    “又不是小孩子，玩什么游戲啊！”車小軒強(qiáng)笑道。
    剛才在電話里，她確實(shí)膽怯了。她不能確定，當(dāng)她向他說明情況后，他一定會趕過來，所以她臨陣退縮了。
    “你這是什么話？什么叫游戲？我就是擔(dān)心你的人、你的青春，被他游戲掉了！”安尼大聲地說。
    “安尼，你說話越來越有趣，越來越有深度了。”車小軒說，“是不是新的一段愛情改變了你，提升了你？”
    “車小軒，現(xiàn)在在說你的事，你不要轉(zhuǎn)移話題。我一直想跟你說這件事，已經(jīng)十年了，你還想再等十年？就算再等十年，十年以后呢？有沒有結(jié)果？他敢不敢寫一張保證書給你，十年內(nèi)一定會和你在一起？”
    “兩個人在一起，需要一張契約或者合同或者協(xié)議嗎？”車小軒反問，“就算有了一張紙，到最后不履約，怎么辦？告上法庭？”
    安尼一時語結(jié)，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話：“總比你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好。”
    “如果靠一張契約去維系，我情愿什么都沒有。”
    安尼一個右轉(zhuǎn)，把車停在了路邊，盯著她：“車小軒，你這是什么話？聽你這話，我感覺你真的對你和賀川的將來沒有信心。你就這樣過一輩子？”
    車小軒把目光投向車窗外。她的右側(cè)，車水馬龍，燈火通明，喇叭聲響成一片；她的左側(cè)，是隔離帶，灌木叢中，只有影影綽綽的幽暗在浮動。
    “你說不出口的話，我明天找賀川談去，我不能讓他這么不負(fù)責(zé)任。一個大男人，總得有個交代。”安尼激動地說。
    “你別多事了。”車小軒嘆息一聲，“我和他在一起，本來就沒有什么要求。”
    “你可以不提，但是他不可以裝糊涂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就兩個選擇，要么娶了你，要么離開你，讓你過自己的生活去。”
    “我會找我自己的生活的。”車小軒指了指后面，“你看那輛車，我們停下來他也停下來了，你不害怕啦？開車吧！”
    車小軒這么胡亂一說，安尼才想起“被跟蹤”那一茬事，剛才一激動，把這事給忘了。她左打方向盤，把車融入車流里。
    還沒到公園路，接到蘇力達(dá)電話，問她們在哪里，怎么沒看到她們，語氣里透著不安和焦慮。也許剛才安尼一番話的提醒和鋪墊，蘇力達(dá)幾句話入耳，車小軒涌上異樣的感覺。她平復(fù)一下自己的情緒說：“我們馬上就到了，你稍等一會兒。”
    車剛拐入公園路，就見蘇力達(dá)站在中山公園門口，焦急地張望著。
    “小軒，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個男人，有型有款有愛！”安尼說完這句話，腳下一踩油門，轎車猛地加速沖到蘇力達(dá)跟前。蘇力達(dá)愣了一下，機(jī)靈地側(cè)身跳開。
    安尼早有預(yù)備地剎住車，笑嘻嘻地從車上下來。蘇力達(dá)拍拍胸口：“安尼姐，你嚇壞我了。”
    “等等，蘇力達(dá)，你剛才叫我什么？”安尼夸張地皺皺眉。
    “安尼姐啊，我一直都這么叫的，叫了有兩年了吧。”蘇力達(dá)笑道。他在安尼面前，比在車小軒面前要自然得多。
    安尼指了指走到他們身邊的車小軒：“你叫她什么？”
    蘇力達(dá)遲遲疑疑地：“車總啊。”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而且看樣子這問題還挺嚴(yán)重的。
    “你叫我‘姐’，叫她‘總’，什么意思啊？兩種待遇嘛！”她似乎不高興了。
    蘇力達(dá)不明就里，一頭霧水地問：“那我以后，也叫你安總？”
    “錯了錯了，你叫我‘姐’，以后叫她也是‘姐’，軒姐，對，叫軒姐，要不叫軒妹也行。哈哈哈，叫軒妹也行。”安尼覺得自己這個提議很不錯，得意地哈哈大笑。
    車小軒揮拳狠狠地打在她肩上：“安尼，你有完沒完？力達(dá)，她受了刺激，你別理她。”
    “受了什么刺激？對了，車總你們沒事吧？”蘇力達(dá)四處快速地張望了一下，“你說誰跟蹤你們？”
    “上車再說吧。”
    安尼把她的車停在了公園路路口停車場，坐上了蘇力達(dá)開過來的路虎越野車。車上，車小軒把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xì)地向蘇力達(dá)作了講解。
    “車總，以后你不要單獨(dú)出門了，一定要叫上我。”蘇力達(dá)馬上說。
    “蘇力達(dá)，那我呢？”安尼故意問。
    蘇力達(dá)嘿嘿一笑，不吭聲。
    車小軒接道：“安尼，到時候你也付給他一份薪水好了。”
    她的意思是說，蘇力達(dá)只是做他應(yīng)該做的那份工作。今天這安尼不知怎么回事，非要把蘇力達(dá)和她扯在一塊。
    “好啊，沒問題，我愿意以雙倍的價(jià)錢來挖走蘇力達(dá)。小軒你舍不舍得？”
    “這你要問蘇力達(dá)自己了。”
    “先要你肯不肯放嘛。”
    “我沒關(guān)系。”車小軒說。
    “你說真的？”安尼說，“小軒你舍得放走蘇力達(dá)這么好的司機(jī)和……人？”
    車小軒沒有接她的腔。
    “力達(dá)，車小軒一個月給你多少錢？三千？五千？現(xiàn)在你把她送回家后馬上跟我回去。我給你一個月一萬。”
    蘇力達(dá)把這當(dāng)作笑話，沒有回答她的話，全神貫注地開車。車小軒擔(dān)心安尼越說越離譜，把不該說的都說出來，就找了個話題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安尼，你要去哪個家？”
    “我自己的家。”她說的她自己的家，是在外面租的房子。安尼和她丈夫鬧翻后，搬到外面住，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她手頭有一百多萬私房錢，本來想去買一套商品房，被車小軒制止了，車小軒說你是傻子啊？你既然有離婚的打算，你現(xiàn)在買的房子，就是你們兩人的公共財(cái)產(chǎn)，到時候你一半他一半。安尼一聽，就打消了買房的念頭。
    “安尼，我們送你回家后，你一個人在家里不害怕？要不要我打個電話給成主管，叫他過來陪你？”
    安尼說：“算了，他在會所忙，不要打擾他了。”
    “你不打算測試他一下？”車小軒逗她。
    安尼果然中了她的激將法，說：“本來我真沒打算讓他過來，不過聽你這么一說，我不想叫他過來都不行了，會所里的生意只好放一放了，你這個當(dāng)大老板的到時候可別找茬哦？”
    “他是你的人，我敢找茬嗎？”車小軒繼續(xù)開玩笑，她已經(jīng)成功地把安尼的注意力轉(zhuǎn)移過來了。
    安尼電話打過去時，成方維正在包廂里應(yīng)酬客人，包廂里很吵沒有聽到。安尼第二個電話打給會所前臺，讓她馬上去提醒成主管。
    成方維一聽安尼叫她馬上去她家，心里一蕩，也不問什么事，滿口答應(yīng)：“好好，我安排好這里的工作，馬上去你那兒。”
    車上，安尼一聽這話，心中喜悅：“你手頭的工作，放一放，你現(xiàn)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過來陪我。”
    放下手機(jī)，安尼一語雙關(guān)地對車小軒說：“小軒，看來只有你的那一位不合格啊！”
    她把“那”這個字說得很重，似乎要把“那一位”和眼前開車的這一位區(qū)分開來。
    車小軒不想她又把方向轉(zhuǎn)到這里來，大聲啐她道：“安尼你知不知道你很惡心啊，什么‘你現(xiàn)在主要的工作就是過來陪我’，我要嘔吐了你知道嗎，哈哈哈！”
    5
    跑路的程景洪的00萬，像一個緊箍咒一樣套在車小軒頭上。
    照蘇力達(dá)和賀川的意思，人走茶涼，這筆錢就不要理它了。但車小軒心里總不踏實(shí)。
    她還沒來及為這00萬尋找出路，更大的緊箍咒又套在了她頭上。
    第二天下午，某某銀行宋行長助理來電催促車小軒，趕緊把4000萬打進(jìn)來“過一過”。車小軒口中應(yīng)道：“好的好的，我馬上想辦法。”
    “我的姑奶奶，什么叫馬上想辦法？你要趕緊弄出錢來。你這次4000萬不拿出來是小事，但以后銀行這邊信譽(yù)就沒了，你以后還想不想辦企業(yè)？”宋助理軟中帶硬地說。
    車小軒知道他說的是實(shí)話。銀行的錢給你一百個膽你也不敢拖著不還，除非你不想混了，除非你像程景洪一樣跑路。
    車小軒把希望寄托在瑞安同學(xué)馬于燕身上。
    那天安尼會所匆匆一別四五天，馬于燕那邊杳無音信。當(dāng)時聽她口氣，拿到幾千萬好像不成問題。
    車小軒電話里問馬于燕，馬于燕支支吾吾的，說這事風(fēng)險(xiǎn)太大了，她不想對不起她的姐妹們。
    車小軒一聽就明白了，說到底，還是不相信她，擔(dān)心從她姐妹那里拿錢后放在她這里不安全。
    車小軒咯咯一笑，說：“我知道了，沒關(guān)系，因?yàn)橹霸跁犇阏f過這事，所以我要問一下，落實(shí)一下，到底有沒有，心里有個數(shù)。下午你在瑞安嗎？我正好去拿一筆錢，有空你也過來坐坐吧，我們聚一聚。”
    “哦。”她的聲音低沉無力，“你過來拿什么錢啊？”
    “有個朋友的朋友，有筆錢從國外轉(zhuǎn)過來，本來想投進(jìn)房地產(chǎn)的，可是你也知道目前房地產(chǎn)形勢不明，想放在我這里。”
    “哦。”那邊沉靜了一下，“有多少錢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一會兒說兩三千萬，一會兒說五六千萬，下午碰到就知道了。”
    “你下午什么時候過來啊？在什么地方？”馬于燕的聲音明顯地高亢起來。
    “我們約好兩點(diǎn)鐘在國際大酒店一樓茶吧碰面，你有空就來一下，我這邊談好后，我們同學(xué)倆再聊聊。上次你來溫州我有事，怠慢了你，下午好好地補(bǔ)償一下。你沒空的話，下次我再約你。”
    “有空有空。兩點(diǎn)鐘，國際大酒店一樓茶吧，是吧？我準(zhǔn)時到。”
    下午1點(diǎn)50分，馬于燕提早走進(jìn)了國際大酒店茶吧，車小軒還沒來。她剛落座不到兩分鐘，就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過來，東張西望了一下，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朝她走過來。
    “車總，你好！我姓章，是某某某的朋友，她交代我來找你。”中年男人哈腰道。
    馬于燕愣了一下，明白過來，說道：“我不是車小軒，不過我也在等她。”
    章姓中年男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來，問她要什么茶。她說菊花茶。章姓中年男就叫了一杯菊花茶和一杯普洱茶。
    “你也是拿錢給車總？”章姓中年男問。
    “是，哦不不，我是她同學(xué)，她約我過來一起坐坐，敘敘舊。”馬于燕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問，“你借錢給車小軒？”
    章姓中年男簡短地答道：“是。”
    “多少錢啊？”
    章姓中年男遲疑了一下，似乎不愿說，馬于燕笑笑：“你放心，我是車小軒的好同學(xué)，再說我也有錢借給她。”
    “哦，你拿了多少錢給她？”他明顯來了興趣。
    她注意到他沒有說“借”了多少錢給她，而是用了一個“拿”字。
    “幾百萬吧。”馬于燕說，“你呢？”
    馬于燕這么一說，章姓中年男似乎放下了顧慮，打開了話匣子。他說他和他朋友，也就是車小軒的朋友，三年前有一筆400萬的錢放在車小軒那里，去年連本帶來拿出來500多萬，又貼進(jìn)去一百萬，在上海買了兩套房，結(jié)果被套住了，上個月好不容易解套出來，運(yùn)氣還算不錯，沒賠多少，還有600萬逃出來。
    他的朋友在西班牙開餐館，手頭還有00萬歐元，他在上海做小本生意，自己手頭也有五六百萬，兩人加起來三千多萬人民幣，他們合計(jì)，還是放在車總這里安全，所以他朋友跟車小軒聯(lián)系后，約了車小軒在這里見面。主要看她愿不愿意接受這筆錢。
    “只要她肯收下，就可以每個月收利息了。”章姓中年男期盼道。
    馬于燕頭腦急轉(zhuǎn)，快速地消化剛剛收到的信息。她抿了一口茶問：“你借——拿錢給她，算投資還是算借貸？”
    “都可以。不過因?yàn)槲覀兌济Γ钟懈髯缘纳猓詈檬墙杞o她，然后干干脆脆拿一筆利息。”
    “她給你的利息是多少？”
    章姓中年男看了她一眼，不情愿地說：“分到分。有些地方低一些，但現(xiàn)在經(jīng)濟(jì)形勢不確定，我們也不圖什么，就圖個安全和保值。以后形勢好轉(zhuǎn)，隨時可以拿回來自己投資。”
    “安全？你不擔(dān)心這筆錢拿不回來？”馬于燕問到了最關(guān)鍵問題。
    對面的男人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她。馬于燕不自在地說：“怎么了？”
    “你是車小軒的同學(xué)嗎？”他問。
    “當(dāng)然是了，你為什么這么問？”
    “恕我直言，因?yàn)槲矣X得你問了一個很弱智的問題。如果錢放在車小軒那里不安全，還有哪里安全？你是她的同學(xué)，你應(yīng)該知道她在五馬街上有多少店面，她在全國各地有多少店面，她的企業(yè)值多少錢。”
    “她在外地的店面聽說有很多是租過來的。”
    章姓中年男扳著手指頭說：“五馬街上我就不說了，你比我更清楚。我們說她的連鎖店，這幾年軒軒服飾連鎖店在全國大概開了500多家，而且都在當(dāng)?shù)財(cái)?shù)一數(shù)二的商業(yè)街，這500多家里就算三分之一店面是自己的，也有00家左右，這些店面雖然不能跟五馬街上的相比，但是一家店面算500萬不多吧，你算算值多少錢？10個億！就算打個7折，也有7個億，我擔(dān)心什么？”
    他一仰脖子喝光了杯里的茶，又斟滿，對馬于燕說：“我擔(dān)心的是，她拿不拿我的錢？她是拿別人的錢還是拿我的錢？”
    6
    馬于燕被這章姓中年男一番話說得心頭一跳一跳的，像幾百頭受驚的瘋牛在沖撞，撞得她氣血翻涌。
    章姓中年男看了看手表，擔(dān)心地說：“咦，車總怎么還沒來，會不會不來了？”
    他這么一說，馬于燕比他更擔(dān)心車小軒不來。她連忙掏出電話，聯(lián)系車小軒。車小軒告訴她，路上遇到車禍，堵了半個小時，現(xiàn)在剛剛下高速。
    十幾分鐘后，車小軒喘著粗氣急匆匆地小跑進(jìn)來，連聲說：“對不起兩位，對不起兩位，我遲到了。”
    “車總能夠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見我，我就感激萬分了。”章姓中年男半開玩笑半奉承地說。
    “章老板你這是什么話，我跟某某某是好朋友，跟你也不陌生，你們倆出面，我敢不來嗎？呵呵。”車小軒坐下來，“對了，這位是我的好同學(xué)馬于燕，美女，公務(wù)員，拿鐵飯碗的。”
    “我們剛才見過面了。”章姓中年男說，“我們還作了一番交流。”
    “哦，都談了些什么？”車小軒好奇地問。
    “沒什么沒什么。”馬于燕說，她怕章老板說開去，說到她對車小軒的不信任，那就不好意思了。
    章老板見她不愿多說，也沒有在這話題上說下去，因?yàn)樗€有更重要的話要說。他把他和朋友的意思，簡單地跟車小軒作了解說。
    “加起來大概是000萬人民幣。”車小軒沉思了一下，“你們是全部拿給我，還是一部分？”
    “我們的意思，當(dāng)然是全部放在你這里。當(dāng)然如果實(shí)在不行的話，部分也行，不過我的這1000來萬，你總得全部吃了。”
    “章老板，你這么說就對不起你在西班牙的朋友了吧？”車小軒揶揄道。
    “嘿嘿嘿。”章老板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車小軒笑道：“你別不好意思了，你放心吧，我會對你們一視同仁的，這000萬，我全要了，行嗎？”
    章老板騰地站起來，點(diǎn)頭哈腰道：“當(dāng)然行！當(dāng)然行！車總說行，就行！謝謝車總謝謝車總！”
    “你說反了，你們借錢給我，應(yīng)該是我謝謝你們！感謝感謝！”車小軒也站起來，作揖道。
    兩人客氣一番，重新落座，喝茶，章老板說：“車總，我想問句不該說的話。”
    “既然不該問，那就不問吧。”車小軒說。
    章老板果然不問了。
    車小軒笑笑說：“我的好奇心被你挑起來了，你還是問吧。”
    章老板猶豫了一下問：“我想問，這筆錢，車總你打算怎么用？”
    說完這話，他發(fā)現(xiàn)馬于燕的目光投向了他。兩人的目光碰在一起，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車小軒說：“前幾天你們跟我談起有這么一筆錢時，我就想好了。我想趁現(xiàn)在整個溫州，或者說全國都缺資金的大環(huán)境下，低價(jià)買進(jìn)店面，擴(kuò)張軒軒服飾王國。”
    車小軒說這話時，底氣充足，眉飛色舞，好像王者降臨，天下在握，舍我其誰！
    馬于燕看得血脈僨張，好像她和車小軒一起披靡天下一樣。可是一想到車小軒曾經(jīng)把一個大好的機(jī)會放在自己面前，自己卻沒有把握，她又有些自怨自艾。當(dāng)然，她是不會就此放棄的。
    她猶豫了不到兩秒鐘，開口道：“小軒，既然000萬買店面，那么再多個三千萬，也是買店面，不如我也拿一筆錢湊進(jìn)去吧。”
    “你不是說不放心嗎？”車小軒看著她。
    馬于燕紅著臉道：“不是我不放心，是我的姐妹說不放心。我怎么會不放心你呢？”
    章老板沖她偷偷笑了下，她的臉更紅了。
    章老板說：“車總，這筆錢我馬上就打到你賬號上。”
    “也行，后天我正想到各地走一走，看看有沒有機(jī)會，有的話直接把店面盤下來。不然你的錢放我這里，我可要白白給你利息的。哈哈哈！”
    章老板站起來到外面去打電話。馬于燕說：“小軒，要不這兩天我也弄些錢放在你那里？”
    車小軒豪氣干云地說：“好吧，既然老同學(xué)這么說，我就不推三阻四了，你盡量爭取在后天把錢打進(jìn)我賬號，我好有個計(jì)劃和安排。”
    “好嘞！”馬于燕興奮地道。
    這時章老板打完電話進(jìn)來，瞥見馬于燕從臉上滿出來的喜悅，微微一笑。馬于燕也對他一笑。
    她想什么時候要好好請他喝一杯。
    “車總，我們的錢十分鐘后就會打進(jìn)你賬號。”
    “你這么急干嗎？是想早點(diǎn)拿我的利息啊？”車小軒開玩笑。
    “你車總還在乎這點(diǎn)利息嗎？你是賺大錢的人，我們只不過跟在你身后，討點(diǎn)湯喝喝。你吃肉我喝湯嘛，馬美女，你說對嗎？”
    馬于燕好一會兒才領(lǐng)會他說的“馬美女”就是自己，連忙附和道：“對對對，我們喝湯，我們喝湯！”
    閑聊了一會兒，章老板從公文包里拿出兩張紙，遞給車小軒。馬于燕掃了一眼，是借據(jù)。
    車小軒走出去打了一個電話，可能是確認(rèn)錢到賬了沒有。
    回來時，她拿出筆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一張遞給了章老板，一張放在自己包里。
    以前借據(jù)，一般只有一張，留在債權(quán)人那里。現(xiàn)在溫州寫借據(jù)，像合同一樣，流行一式兩份，債權(quán)人和債務(wù)人各留一份。因?yàn)槔习鍌兌加洸蛔∽约旱降捉璩鋈ザ嗌伲蛘呓枇藙e人多少，自己也留一份，一方面還錢時好有個對照，另一方面，平時也可以拿出來看看，到底借出去和借進(jìn)來是不是平衡，相差多少。
    司機(jī)蘇力達(dá)進(jìn)來說：“車總，市府辦來電，說陳市長4點(diǎn)鐘左右要到軒軒服飾公司視察，韓總希望你趕過去。”
    車小軒揮揮手說：“你就讓韓總自己搞定吧，我在這里還要陪我的同學(xué)和朋友。”
    蘇力達(dá)為難地看看章老板和馬于燕說：“韓總怕他自己鎮(zhèn)不住，匯報(bào)不了，還是你趕回去吧。”
    章老板馬上說：“好了，那我們就到這里吧，反正錢也放在你那里了。也許市長到你們那里，會給你們帶來好消息。”
    車小軒說：“什么好消息，現(xiàn)在，溫州很多企業(yè)外面看上去還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里面早已爛透了，外地客人一來，領(lǐng)導(dǎo)們沒地方好帶，就到我那里參觀參觀了。”
    馬于燕站起來說：“小軒，你還是先回去吧，下次我們再聊。再說我也要回去跟我?guī)讉€姐妹說說，爭取明天就把錢打給你。”
    章老板先把手伸出來：“車總，那就這樣告辭了，我跟某某某說了，明年開春，我們請你一起到歐洲走一走。”
    車小軒說：“行，那就這樣吧，我們到歐洲的時候再慢慢聊。哈哈哈。”
    接著，馬于燕也告辭了。
    坐在車上，車小軒長吁了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
    蘇力達(dá)邊啟動汽車邊問：“車總，看樣子事情還順利。”
    車小軒說：“你的‘陳市長’來參觀的時間也拿捏得不早不遲，恰到時候。”
    汽車開動，她看到馬于燕屁顛屁顛地跑到一輛出租車邊，打開車門，鉆進(jìn)去。
    另一邊，章老板站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
    她撥出一個電話：“你好，你介紹的章老板不錯，戲演得挺好的，該發(fā)揮處盡情發(fā)揮，該收斂的地方不張揚(yáng)。你給他一筆錢，讓他馬上回上海，這半年內(nèi)不要在溫州特別是瑞安出現(xiàn)。”
    7
    煎熬！煎熬！煎熬！
    終于熬出頭！
    車小軒等來了兩個好消息。
    一個好消息是賀川帶過來的。
    那天晚上10點(diǎn)多鐘，賀川喝得醉醺醺地來到車小軒這里。看樣子他喝得很猛，西服上到處都是梅花一樣的葡萄酒汁。
    他東倒西歪地靠在沙發(fā)上，直著眼睛發(fā)了一陣呆，突然張了張嘴，用手捂住口，踉踉蹌蹌往洗手間奔。洗手間里傳來一陣嘔吐聲。
    車小軒放下泡好的蜂蜜水，跟進(jìn)了洗手間。賀川跪在地上，雙手扶著馬桶，幾乎半個頭靠在馬桶邊上，好像要把胃里甚至整個腹腔里的全部東西，都翻江倒海地倒灌出來。
    車小軒心痛地拍打著他的后背：“川哥你是不是不開心啊？為什么把自己喝成這樣？”
    賀川從馬桶里抬起頭，搖了搖，剛要開口說話，胃里又有一股東西翻涌上來，又是一陣全身顫動的嘔吐。
    吐了好長一陣時間，他靠在馬桶上，喘著粗氣，不說話。
    車小軒倒了熱水，絞了熱毛巾幫他擦了臉，簌了口，跑回客廳拿了那杯泡好的蜂蜜水服侍他喝下去。
    賀川這才順暢了氣息，他第一句先回答車小軒0分鐘前的問話：“我沒有不開心，我高興！很久沒有這么高興過了，有好事了！”
    他的醉眼蒙眬的眼睛閃爍著精光，一抹亮色阻擋不住地噴涌而出。
    “什么好事啊，川哥？”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車小軒先替他高興了。
    “你曾經(jīng)告訴我，諸葛建這個家伙不久前被檢察院叫進(jìn)去了，對嗎？”他斜著眼說。
    車小軒點(diǎn)點(diǎn)頭。
    就是那個晚上，她特地邀請諸葛建和他的兩個手下在尼軒會所一聚，當(dāng)時已經(jīng)談妥了100萬的貸款，結(jié)果卻傳來程景洪跑路的消息，貸款的事黃了，后來，諸葛建又被叫進(jìn)去了。
    冥冥之中，她的厄運(yùn)似乎跟諸葛建聯(lián)系在了一起。
    所以現(xiàn)在她聽到諸葛建這個名字時，情不自禁地一陣心驚肉跳，氣都喘不過來。
    “他怎么了？”她顫抖著聲音問。
    “他被檢察院叫進(jìn)去了。”賀川還是停留在這個思維上，“他被叫進(jìn)去后，他的兒子就有影響了，你知道嗎？”
    車小軒有些糊涂，聽不懂。
    “你再泡杯蜂蜜水給我。”他把杯子遞給車小軒。
    車小軒重新倒了一杯遞給他，他一口氣喝光了。車小軒拿杯子想再去泡一杯過來，賀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你知道他的兒子是誰嗎？”
    “誰？”
    “諸葛科長，市委辦的諸葛科長！呵呵呵！”
    “諸葛建有事，跟他兒子有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又不搞什么株連九族。”
    “這你就不懂了，老爸有事，做兒子的又怎么能獨(dú)善其身？昨天已經(jīng)辭職了。”賀川說，“不過這不是什么株連九族，是他兒子自己受不了壓力。你想想，這些公子哥，本來就是依靠他老爸走到這個位置，靠山一下子倒了，旁邊的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這個紈绔子弟怎么受得了這種委屈。”
    車小軒還是不明白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她也不明白這有什么高興的。莫非賀川跟這個諸葛科長有什么大過節(jié)，所以他高興成這個樣子。
    “小軒，你不明白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吧？我原先也不知道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但是今天喝酒有人說：諸葛科長辭職了，位置空了，賀主任你想不想得到這個位置啊？我一聽好像醍醐灌頂，一下子被敲醒了。對啊，我怎么就沒想到？我為什么不能從報(bào)社跳到市委辦當(dāng)個科長？我可以啊！我當(dāng)然可以啊！小軒，你說呢？我為什么不可以，我完全可以啊！對不對，小軒？”他搖晃著車小軒的手。
    當(dāng)個科長，值得這么高興嗎？車小軒不知道官場上的事，不過川哥高興，總有他高興的理由。
    “小軒，你還不明白嗎？你不明白這件事和你的關(guān)聯(lián)嗎？你不知道諸葛科長辭職這件事和你也是大有關(guān)系嗎？”他喝了酒，說話很興奮，語速都快了，語氣都變了。
    車小軒搖搖頭。她不知道諸葛建的兒子辭職跟她有半毛關(guān)系，只知道諸葛建跟她有莫大的關(guān)系，有著100萬這么深厚的關(guān)系，不過現(xiàn)在錢沒了，關(guān)系也沒了。
    賀川把她拉入懷里，他本來想吻她的唇，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吐了，嘴里可能不干凈，或者氣味重，就把嘴唇上移，重重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后看著她：“這次假如諸葛科長真的出事，我真的能夠進(jìn)入市委辦，我就可以脫離報(bào)社了，我就不需要整天對著他們了，我就可以掙脫開他們，完完全全靠我自己的能力，自由地發(fā)展了。”
    車小軒心頭猛地重震，好像被重錘狠狠地敲擊了一下，她瞪大雙眼，愣愣地不可思議地看著賀川。
    賀川重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
    “真的嗎，川哥？”她還是不相信。
    “真的！那一天不遠(yuǎn)了！”他一字一頓地說，“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好事！”
    她的眼眶里突然間蓄滿了淚水。淚水滑落下來。不斷地滑落下來。
    “離開報(bào)社后，我就會提出離婚，我會和你在一起。我們就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了。”他邊說邊吻去她臉上滾滾而下的淚水，“這些年，我已經(jīng)虧待你太多了，讓你受了太多的委屈，我一直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我一直想找機(jī)會好好待你。希望這次能夠成功。”
    車小軒已經(jīng)泣不成聲，哭成了淚人，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身。
    “川哥，你不要說了，有你這句話，再多的苦我也愿意受！我真的沒想到還會等到這么一天。”
    “你沒想，不等于我不想啊，只是一直沒有等來機(jī)會。我一直在想怎么樣水到渠成地走到這一步，現(xiàn)在，時間可能到了。雖然晚了很多年，但這次我真的要把握住機(jī)會！”賀川握了握拳頭。
    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曾有個機(jī)會留在市委辦工作，可是被關(guān)平靜和她的老爸逼了回來。沒想到等第二個機(jī)會等了將近十年。
    “我可以幫你做些什么嗎？”她抬起汪汪淚眼看著他。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需要好好注意身體，好好保養(yǎng)，做我漂亮的新娘！”他深情地說，深情地吻她的眼。
    一句話又如催淚劑，把車小軒的眼淚“嘩啦啦”地催落下來。
    止也止不住。
    8
    第二個好消息，是同學(xué)馬于燕帶給她的。
    馬于燕上午8點(diǎn)多鐘打車小軒的手機(jī)時，車小軒還在床上，她的身邊，躺著賀川。
    昨晚，兩人又哭又笑，在沙發(fā)上坐到了1點(diǎn)多鐘。期間說到動情處，兩人緊緊相擁，深深相吻。
    他們不顧疲勞，情不自禁地貼近。
    一番溫存之后，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車小軒貼著他耳根呢喃：“川哥，今晚你不要回去了，陪我！”
    賀川點(diǎn)點(diǎn)頭。
    巨大的幸福感攝住了車小軒。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她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她要留住這幸福：“川哥，你還行嗎？我們再喝一杯吧。”她說。
    她拿出一瓶珍藏的拉菲葡萄酒，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給賀川倒了淺淺的一些。輕輕碰了一下，滿口地喝進(jìn)。
    溫州人喝葡萄酒，像喝啤酒一樣，倒?jié)M杯，一口光。車小軒是葡萄酒愛好者，稱這為“牛飲”，糟蹋了葡萄酒文化。
    可是現(xiàn)在，她理解了溫州人對葡萄酒文化的顛覆，她覺得非“牛飲”不能表達(dá)自己此刻的心境。
    拉菲很溫穩(wěn)妥帖地充滿車小軒口中，滑落入胃，那種芳醇柔順，真是妙不可言！
    這就是純愛的感覺嗎？
    車小軒又倒了滿滿一杯，滿口灌進(jìn)去。
    都說酒不醉人人自醉，但這個時候，酒醉人，人也醉人。
    所以，車小軒幸福快樂地醉了。
    她牽著賀川的手：“川哥，我們到房間休息吧。”
    進(jìn)了臥室，又是溫柔萬千、激情噴薄的欲望之戰(zhàn)。
    馬于燕打進(jìn)電話時，車小軒已經(jīng)醒過來，正靠在床上，看著仍在酣睡的賀川。
    床頭柜上的手機(jī)一下，她怕吵醒賀川，馬上把它摁了，然后到臥室外回?fù)苓^去。
    好消息就這樣送達(dá)到車小軒的手機(jī)里。
    馬于燕告訴車小軒，這兩天她已經(jīng)籌了500萬：“是不是馬上到溫州和你碰面？”她的話低低的，仿佛怕車小軒回絕。
    車小軒想了想說：“要不你干脆湊到湊到4000萬吧，我這里正好湊成一個億，整數(shù)。”
    馬于燕原本還擔(dān)心這500萬的數(shù)額太大了，車小軒不愿意接受，聽她這么一說，高興萬分說：“行行！我馬上湊起來給你。你下午有沒有空？”
    車小軒停頓了十幾秒鐘，說：“我安排一下時間，你來吧。”
    結(jié)束通話走進(jìn)臥室，賀川已經(jīng)起床，急忙忙地穿衣，沖進(jìn)衛(wèi)生間，匆匆漱洗一番。
    “你就走了？”車小軒不舍地說。
    “沒想到一睡睡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遲到了。”賀川邊說邊披起外衣往外走。
    車小軒送他到門口，狐疑地問：“川哥，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嗎？”
    賀川摟摟她的腰，輕吻她：“我記得。雖然喝醉了，但說的話我都記得。”
    車小軒頓時綻開笑容，重重地夸張地親了他一下，目送他離開。
    下午，一筆4000萬的存款打入車小軒指定的銀行賬戶上。
    馬于燕再次跑到溫州尼軒會所，和車小軒簽訂了債務(wù)協(xié)議。
    雙喜臨門，車小軒精神異常愉快。
    這是一個多月里最神清氣爽的時刻。有了賀川昨晚的離婚線路圖，有了這4000萬在手，兩方面的難題似乎都已經(jīng)迎刃而解，眼前一片海闊天空。
    她看著對面的馬于燕小心翼翼地把借據(jù)折起來放進(jìn)包里，饒有興趣地問：“你的姐妹們現(xiàn)在放心把錢借給我了？”
    “我出面做工作，她們當(dāng)然放心把錢借給我。”馬于燕得意忘形，說漏了嘴，她馬上察覺了，補(bǔ)回來，“拿給我借給你。”
    車小軒微笑著說：“于燕你不用解釋了，你從中賺點(diǎn)利差，也是應(yīng)該的。很多人都這么做，這樣你好她們也好，雙贏，何樂不為。又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這錢，你放心大膽地去賺。”
    馬于燕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車小軒一語中的，揭穿了真相。
    這4000萬，她從她的姐妹們那里以分息借過來，今天借給車小軒，是分息，她從中賺取了1分的利差。
    “現(xiàn)在這個社會，只要你有一點(diǎn)能耐和本事，就能憑著這個能耐和本事得到你自己想要的。你能夠從朋友那里拿到錢，是你的本事，你能賺到多大的利差，也是你的本事，這對于你，對于你的姐妹、朋友、親戚，都是雙贏的事。當(dāng)然，對于我來說，也是好事。是三贏，或者多贏。”
    車小軒好事臨門，精神愉悅，說話也特別有感情，特別會替對方著想。
    馬于燕聽了很感動，主動提出這頓飯由她請客。車小軒說：“在我的地盤，又是我的會所，怎么輪到你請客？這樣吧，上幾次都沒有陪你，吃過晚飯后，我們一起到商場轉(zhuǎn)一轉(zhuǎn)，買幾件衣服。”
    她們的晚餐從4點(diǎn)半就開始了。吃飯前，車小軒從包廂里出來，電話交代公司財(cái)務(wù)，和銀行里交接一下，把錢打進(jìn)去過一過后，盡早提出來。然后她打了個電話給宋行長助理，告訴他4000萬已經(jīng)有了，一定要早點(diǎn)順出來，宋行長助理在電話里連聲說：“一定一定！”
    晚餐吃到6點(diǎn)鐘，車小軒和馬于燕手挽手一起逛街。
    蘇力達(dá)說：“車總，你們?nèi)ツ睦铮课宜湍闳グ伞！?br/>     逛街還帶著一個保鏢，車小軒擔(dān)心馬于燕起疑，就說我們老同學(xué)一起逛回街，你先回去吧。
    蘇力達(dá)不放心，就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
    車小軒和馬于燕逛了兩個大商場，然后把她帶到五馬街軒軒服飾店，送了一套標(biāo)價(jià)6800元的衣服給她。
    馬于燕自然喜不自禁，口中和臉上都寫著“謝謝”兩個字。
    在店門口送走馬于燕，車小軒覺得有些累了，也是的，從昨晚開始到現(xiàn)在，都處在興奮中，哪能不累？
    她朝一百多米外的地方招招手，蘇力達(dá)從街角轉(zhuǎn)出來，奔到她面前。
    “我們回去吧。”她說。
    “你先在店里等會兒，我去把車開過來。”
    “我慢慢散步過去，到路口等你。”
    蘇力達(dá)很快把車開到路口，卻不見車小軒的蹤影。
    他跳下車跑到軒軒服飾店里，店員說車總不是和你一起出去了嗎？他撥打手機(jī)，關(guān)機(jī)。
    他有些慌了，在五馬街上奔走，搜尋，沒有看到她。
    就這么不到三四分鐘時間，車小軒怎么就不見了。空氣中仿佛都還有她的氣息！
    蘇力達(dá)急出一身汗。可是，就是找不到車小軒。跑到尼軒會所，跑到靜天別苑，都沒有她的人影。
    車小軒失蹤了。
    在五馬街上失蹤了！
    被綁架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