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偵宰的世界(十一)
十七
溫軟的吐息吹拂在耳旁,太宰治笑容越發(fā)虛情假意。
“我不建議繼續(xù)討論這個小矮子,簡而言之,我討厭他。”
夢鳩:“……別耍小孩子脾氣,你把人家都?xì)獬赡菢恿恕!?br />
吃虧的不是人家嗎?你要點兒臉吧!
“這還不是因為你嗎?”說到這里,太宰治就不禁埋怨他一眼,提示般的掏出手機(jī)。
夢鳩也是靈性,瞬間從他的這個動作領(lǐng)悟到了。
“漆黑小矮人帽子君?”
因為驚訝的緣故他聲量略大了一些,前面帶路的中也腳步一頓,黑著臉裝作沒發(fā)現(xiàn)這兩個家伙扎堆在背后嘀咕自己,繼續(xù)領(lǐng)路。
夢鳩有些抱歉的看了眼他氣沖沖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長的轉(zhuǎn)了過來。
“你們關(guān)系夠好的啊,互相都有昵稱了,帽子君?青鯖魚?”
太宰做出惡心的表情。
夢鳩聳肩:“我還沒從你身邊看見過這樣的人,說實話,很驚訝。”剔透的眼眸映照出這一路上的景象,唯獨在看向中也時閃爍微光。
太宰治心情不好的把兩手插在大衣衣兜里,漫不經(jīng)心的道:“左右中也就是個腦容量不大的暴力狂,你驚訝是因為沒有發(fā)現(xiàn)他愚蠢的本質(zhì)。”
夢鳩:“是嗎?我倒是不覺得,他只是太像妖怪了,他身上有神靈的氣味,雖然味道有些怪?”說著,他的眉頭皺起,似乎也沒想出來這股微調(diào)了神性本質(zhì)的扭曲從何而來,不過他倒是想起“中原中也”了。
要知道,他之前在港口mafia首領(lǐng)辦公室看過中也,不過那個中原中也比眼前這個更為成熟,服飾風(fēng)格也變了許多,而且對太宰的態(tài)度……更加恭敬?
總之,妖怪不太懂他們兩個前搭檔之間的復(fù)雜糾葛,只是覺得,作為首領(lǐng)的太宰是信任部下的中也的。
然后這邊的這個……
夢鳩心情復(fù)雜。
同一個人相差好多啊,我的目的真的能達(dá)成嗎?
他開始懷疑,但不妨礙一直依此走下去,畢竟妖怪的壽命無限,他可以用漫長的時光一步步試錯。
太宰治清楚的意識到那雙淡色的眸子從中也身上停頓了幾秒鐘后,就全部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他的心跳變快了。
單純的不帶感情色彩的視線,既是觀察,也是一種難以避免的侵占。
從精神層面,到現(xiàn)實角度的攻城略地,漸漸令人類感到負(fù)擔(dān),戰(zhàn)況逐步演變成丟盔棄甲,敗局顯現(xiàn)。
“青瑛,你對戰(zhàn)爭怎么看?”太宰治突然的丟出這么一個話題,看起來確實非常不想討論和中也有關(guān)的內(nèi)容呢。
夢鳩如是想道,然后認(rèn)真回答。
“占領(lǐng),占領(lǐng)土地,人口,最后從精神層面將對方俘獲,奴役,壓榨,確保在可控的范圍內(nèi)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
夢鳩說完之后又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沒什么,”太宰治笑笑,溫柔的語氣聽不出一點兒不自然的味道,“我就是在想,戰(zhàn)敗者的下場既然這么慘了,他還會有活下去的勇氣嗎?”
夢鳩腳步慢了下去,想了想,驚訝的說:“這確實是個好問題,但我們妖怪沒有這種困擾,敗了就是敗了,失敗者血肉靈魂妖力一切都?xì)w勝利者所有,如果勝利者不要,生存就是最重要的。比起尊嚴(yán),驕傲,我們偏向本能與超越。”
他看著太宰治在明明暗暗的燈光下,顯得越發(fā)神秘莫測的俊美面龐,凝視著他的眼瞳美如琉璃,剔透冷清,透出神性的悲憫與大妖的高傲。
“有機(jī)會變強(qiáng)大就去變強(qiáng)大吧,不擇手段,不從來是你們?nèi)祟惖膶iL嗎?”
“雖然經(jīng)常會弄得血肉模糊,很不好看,但這種精神我還是欣賞的。”
“就依我個人而論,能茍且偷生的話,我會選擇活下去,然后變得更強(qiáng),回頭將那個勝利者吞噬。”
話音落下,夢鳩收起眼中一瞬間展露出的霸道神采,強(qiáng)悍荒蠻的嗜血血脈流動在大妖的血管中,混合而成就是天地間最質(zhì)樸的生存法則——弱肉強(qiáng)食!
氣勢激發(fā)的瞬息,夢鳩平復(fù)這股沖動也只用了瞬息。
一吸一呼,這個年輕人本身還在柔軟的微笑,笑容中的意味模糊不清,卻莫名驚悚,感受到某種使靈魂顫栗的強(qiáng)大。
太宰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一次深入的了解了妖怪這個種族本身是何等單純又危險的存在。
人類與之相比,累贅太多了。
夢鳩:“不過比起妖怪,我喜歡人類。”
太宰治問他:“因為什么,不擇手段?”
夢鳩看他:“不要說的這么諷刺,你也是人類。”
太宰治攤手。
夢鳩:“別誤會,我沒打算為人這一渺小的生靈開脫,我只是認(rèn)為,任何生命為求生而掙扎的姿態(tài),雖狼狽,但美麗。”
太宰治:“……”
夢鳩走出一陣,突然發(fā)現(xiàn)身旁的人沒有跟上來,不由回過身,望向那道單薄的仿佛隨時就能松手消逝的身影。
太宰治幽冷的眸子靜靜閃爍,許多種情緒促使他擠壓喉管,發(fā)出聲音。
“你真的這樣認(rèn)為嗎?”
夢鳩:“太宰,我是妖。”
妖就是如此,不屑謊言。
原來如此。
太宰治終于明白了。
快步追上前方等待自己的人,夢鳩看眼正站在店門口沖他們招手的中也,回頭拉住太宰的手臂。
“別耽誤別人的時間。”
太宰治無所謂的道:“中也的時間浪費也就浪費了。”
正要進(jìn)到店里的中原中也剛好聽到這一句,不爽的反駁道:“太宰,你閉上嘴巴吧!”
太宰治不屑的勾起嘴角,我的嘴巴是你想閉就能閉上的?
落座的時候,這兩個人也是隔著夢鳩分別坐在兩頭,被夾在中間的大妖壓力山大。
他看著柜臺后面的面容憨厚的店老板,姑且伸出手指,點了菜單上的天婦羅。
中也:“老板,給我啤酒!”
老板面不改色:“中也先生今天已經(jīng)喝過了,我給您準(zhǔn)備味增湯。”
中也:“……”
太宰治大笑,“哈哈哈哈————嘔,咳咳呃……”
笑過頭把自己嗆到的太宰狂拍桌面,這回中也也笑了,摘下帽子,開心的拍手。
夢鳩這時也發(fā)現(xiàn)了,這兩個人似乎特別喜歡看對方笑話。
“太宰,你吃什么?”拍拍他的后背,幫助他順氣,夢鳩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墻壁上懸掛的木牌菜單。
比起夢鳩太宰可就太熟悉這種地方了,連牌子都不看,隨口點了老板的幾個拿手菜。
中原中也見狀都驚了。
“你怎么知道這家老板做刺身特別好吃的?”
太宰治聞言不屑的撇嘴。
“因為我不是腦子不好的小矮子,聽說過這家店的名聲。”
中也:“你……!”
太宰治不理他,笑容含蓄的對老板道:“老板的店鋪在一定圈子里還是挺出名的,我姑且也聽說過老板精湛的手藝。”
柜臺里面的中年老板正手腳利索的處理天婦羅的食材,聞言內(nèi)斂的笑了笑,并不為此驕傲。
“客人過于夸張了,哪里有什么名氣呀?都是憑借一點兒小手藝養(yǎng)家糊口,客人吃的滿意,我就高興了。”
太宰治滿意的點點頭,對青瑛道:“可以開始期待等下的大餐啦。”
夢鳩笑著向中也道謝,對方提供的這家小店確實是個好地方呢。
太宰治:“……”
明明給你介紹的是我,為什么要向中也道謝?
沒看見太宰變得幽怨的眼神,夢鳩對人類的食物感覺一般,味覺這種存在可有可無,會露出期待的表情不過是附和別人的說辭,這也是屬于神鳥的本能。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但是當(dāng)天婦羅被端上桌面,撲鼻的香味一下就變得值得。
下酒菜的刺身也很快被處理好,細(xì)膩的紋理沾上醬料,鮮味入口,軟嫩順滑,溫?zé)岬娜毡揪票坏谷胄∏傻木票虚g,清澈的液體緩緩溢開,景致別具一格,口感鮮亮靜美。
三個人的菜肴雖然沒有像美食漫畫那樣光效亂冒,但也是叫人胃口大開。
不知不覺,尖銳的氛圍在家常便飯的氣氛中漸漸軟化,大家開始用舌頭來品嘗美食,而不是噴灑唇槍舌劍。
夢鳩享受著氛圍中流動的情感,相比之下味道反而是次要的,吃著油炸食物,他看向中原中也,視線帶來的存在感讓吃東西的中也看過來。
中原中也:“?”
夢鳩笑了笑,然后去看太宰。
中原中也:“??”
夢鳩左邊是中原,右邊就是太宰治,稍微挪挪肩膀,兩人的手臂就能碰到一起。
他靠到他耳旁道:“你是故意走那條路的吧,你想打亂黑手黨的布置?”
太宰治眸中閃過一絲異色,語氣開始變得委屈巴巴。
“我又做了什么?青瑛,你最近對我好嚴(yán)苛,難道是看上那個小矮子了嗎?”
夢鳩:“……”退了回去,淡定的很,“你不想說就算了。”
太宰治埋頭,低笑了起來。
隔了一個位子的中原中也不禁抖抖肩膀,總覺得這兩個人怪怪的。
吃完飯,夢鳩表示自己先回去了,你們兩個“老朋友”一定有許多話聊。
這回太宰治出奇的沒有反駁。
搖著手目送他離開,當(dāng)夢鳩的身影消失時,頭頂?shù)穆窡敉蝗婚W爍了一下。
“轟!”
恐怖的速度,驚人的力量在瞬間爆發(fā),太宰治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整個人提到墻上。
中原中也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領(lǐng),另一只手則在堅硬的墻體表面留下一個拳頭大小的坑洞,龜裂的紋路一直漫延到太宰背后,才被大衣遮擋的看不清晰。
兩人在驚人的殺氣中完成對峙。
看著神情波瀾不驚的太宰治,中原中也咬著牙道:“我可是一路忍到了現(xiàn)在,要不是接到你的警告,你以為我會忍耐這么久嗎?太——宰——!”
太宰治淡淡道:“說到底我們就不是多么友好的關(guān)系,以你的脾氣能忍這么長時間確實出乎意料,怎么樣,要我給你頒發(fā)一個蛞蝓獎來鼓勵你嗎?”
“別開玩笑了,太宰,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中原中也冷下臉,沉著語氣,怒道:“啊,是啊,你這家伙從來不在乎什么立場,但是有些事情即使是你也不能做。”
放開手,中原中也后退出一定距離,面無表情的說:“首領(lǐng)要我?guī)г挘胝夷懔牧模_認(rèn)一下時間,地點吧。”
太宰治被放開后靠在原位緩了一陣才站直身體,衣服下的皮肉恐怕已經(jīng)在剛才的沖擊下出現(xiàn)大片青紫,然而他除了一開始的停頓,之后就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柔聲開口。
“我明白了,中也今晚之所以喝這么多,全是為了和我見面的緣故吧?還甩開部下,一個人過來,這樣你就有了施展暴力的借口。”
中原中也很不適應(yīng)這樣的太宰治,直覺這家伙在暗地里一定謀劃了什么,但他沒有多嘴,身為黑手黨五大干部之一,他知道什么時候該好奇,什么時候一言不發(fā),即使又被氣的青筋暴跳,還是耐著性子解釋起來。
“啊,我就是甩開部下一個人過來的,我想你刻意強(qiáng)調(diào)這一點兒也不是為了關(guān)心我,對吧?”
太宰治笑了,“對啊。中也……”然后唇角的弧度慢慢收起,他們兩個所在的這條小巷回歸寧靜。
在這連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的場合中,四周不知何時多出了兩道陌生的呼吸。
中原中也按按帽子,不知是吐槽還是諷刺。
“遇上你就沒好事!”
太宰治淡道:“同感。”
然后,雙方迅速交戰(zhàn)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