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你等等我
    顧謹堯忍不住開口,“不如送醫(yī)院吧,再燒下去,人會燒壞的?!?br/>
    蘇婳努力擠出一絲笑,“別擔心,吃了退燒藥,燒很快就退下去了,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br/>
    顧謹堯默了默,轉(zhuǎn)身去倒了杯溫水,遞給顧北弦,“你喂她喝口水?!?br/>
    顧北弦剛要接。
    蘇婳雙手撐著床,坐起來,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顧謹堯還想在房間里多待一會兒,又覺得深更半夜的,不合適。
    總感覺自己挺多余的。
    站了片刻,他收斂眼底的擔憂,對蘇婳說:“你好好休息,有需要的,給我打電話?!?br/>
    “好?!碧K婳把杯子放到床頭柜上。
    顧謹堯轉(zhuǎn)身離開。
    顧北弦送他到門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br/>
    顧謹堯笑了笑,笑容有點苦,“你不嫌我礙事就好。”
    顧北弦一頓,說了句讓人意想不到的話,“情敵有很多,唯獨不討厭你?!?br/>
    以前是討厭的,后來就慢慢改觀了。
    因為顧謹堯這個人,真的讓人討厭不起來。
    等他走后,顧北弦把門反鎖上。
    他掀開被子,輕輕地把蘇婳的睡袍系帶解開。
    剛才顧謹堯在,不方便這樣做。
    因為發(fā)燒,蘇婳身上皮膚泛著淡淡的粉,像三月被風吹落的桃花。
    顧北弦拿起濕毛巾,小心地幫她擦脖子、腋窩、后背和手心腳心,以達到快速降溫的目的。
    雖然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可是照顧人,他還是會的。
    當然,這些都是跟蘇婳學的。
    那兩年他腿不好,整日要么坐輪椅,要么臥床,缺乏鍛煉,身體素質(zhì)很差,感冒發(fā)燒是常有的事。
    每次生病發(fā)燒,蘇婳都是這樣照顧他。
    他記她一輩子。
    蘇婳有點難為情,朝他伸出手,“毛巾給我,我自己來吧。”
    “不用,你好好躺著。”
    蘇婳無力地笑笑,聲音軟糯,“我又不是小孩子。”
    顧北弦溫柔地擦著她的手臂,“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子,永遠都是。”
    蘇婳嗔道:“真肉麻。”心里卻甜滋滋的。
    這大概就是相濡以沫的愛情吧。
    她喜歡愛情這個字眼。
    希望這份愛能持續(xù)一輩子。
    想起剛才顧謹堯落寞的樣子,蘇婳輕輕嘆了口氣,“真希望他早點找到喜歡的人?!?br/>
    顧北弦拿毛巾的手一頓,“會的。”
    “陸西婭其實人挺好的,顧謹堯性格有點內(nèi)向,配個外向的,互補?!?br/>
    “有的人喜歡性格互補的,有的人喜歡和自己性格相似的。感情這東西,就是一種感覺,并不是外人看著合適就合適。少說話,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吧,睡著了,就不會那么難受了?!?br/>
    “嗯?!碧K婳聽話地閉上眼睛。
    半個小時后。
    蘇婳的燒開始慢慢往下退了。
    顧北弦喂她吃了感冒藥。
    吃過藥后,蘇婳眼皮沉得睜不開,困意襲來。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總感覺額頭上時不時會有人摸一下,還拿溫度計幫她試體溫。
    不用猜也知道是顧北弦。
    她含糊地說:“你也睡吧?!?br/>
    顧北弦溫聲道:“沒事,我不困,你安心睡。”
    蘇婳太疲憊了,沉沉睡去。
    快天亮時,顧北弦也睡著了,靠在她身邊,一只手樓著她柔軟的腰肢,另一只手握著她纖細的手腕。
    生怕一松手,她就飛了。
    到了吃早餐的點,顧南音過來喊蘇婳和顧北弦。
    看到顧謹堯正站在他們房間附近。
    顧南音朝他打了聲招呼,就要去按門鈴。
    “別按!”顧謹堯急忙上前阻止,“蘇婳昨晚發(fā)燒了,讓她多睡一會兒。”
    顧南音扭頭去看他。
    見他眼白泛著紅血絲。
    顧南音撲哧笑出聲,“不會吧,小哥哥你這是在我哥和我嫂子門外守了一夜?”
    顧謹堯別開視線,“別瞎說,怕島上會出亂子,我?guī)еgS守夜了,不只守他們房間?!?br/>
    “也是也是,要不是你和保鏢守夜,我們不會安安穩(wěn)穩(wěn)一覺睡到大天亮。走吧,我們先去吃飯?!鳖櫮弦暨^來拉他胳膊。???.BiQuGe.Biz
    顧謹堯握著她的衣袖,把她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挪開,“你去吃吧,我不餓。”
    “你要一直守到我哥和我嫂子出來?”
    “真不是守他們,我就是正常巡邏,經(jīng)過這里?!?br/>
    看著他這口是心非的模樣,顧南音只想笑。
    她意味深長地說:“小哥哥,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癡情的男人?!?br/>
    顧謹堯抿唇不語。
    顧南音眼睛眨了眨,“你這么好,我真想把我哥介紹給你,不是我臭哥,是我親哥?!?br/>
    她指的是秦野。
    顧謹堯眼神暗了暗,“別亂說,你哥是男人?!?br/>
    顧南音偏頭一笑,“男的也可以啊,真愛不分國界,不分男女老少。”
    顧謹堯由著她滿嘴跑火車,不再搭理。
    說話間,秦野走了過來。
    他今天沒穿西裝,換了黑色短t和牛仔褲,戴著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
    看似隨意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秦野招呼顧謹堯,“去吃飯吧,讓保鏢守著就好。”
    顧謹堯默了一下,“好?!?br/>
    顧南音哇的一聲,眉飛色舞,打趣道:“小哥哥,你不聽我的話,卻那么聽他的話。”
    顧謹堯看了她一眼,沒出聲。
    得虧是親妹妹,舍不得打。
    要是換了別人,一頓揍是少不了的。
    他不說話,顧南音以為他害羞了,指著他的耳翼,“小哥哥,你耳朵怎么紅了?”
    顧謹堯深吸一口氣,從褲兜里拿出手機,撥給柳忘,“起床了嗎?”
    手機里傳來柳忘懶洋洋的聲音,“剛起,有事?”
    顧謹堯邊打電話,邊往前走,“我給你們訂了早餐,馬上就送過去了,你們在屋里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br/>
    柳忘不滿,“為什么要在屋里吃?我又不是見不得光?!?br/>
    顧謹堯壓低聲音,“顧傲霆和秦姝在,顧家老爺子和老太太也在。這種場合,你覺得你露面合適嗎?”
    柳忘聲音帶刺,“怎么不合適了?你能來,我為什么不能來?我兒子為他們值班守夜,保證他們安全,我連出去吃個飯的自由都沒有?”
    顧謹堯失了耐心,“你想做什么?”
    “沒想做什么,就想光明正大地出去吃個飯?!?br/>
    “不可理喻。”
    “我怎么不可理喻了,我只是想吃頓飯而已,不說了,掛了?!?br/>
    等顧謹堯來到柳忘門前,敲門時,她人已經(jīng)不在屋里了。
    再打電話,她說在樓下自助餐廳里。
    顧謹堯蹙了蹙眉心,快步來到餐廳。
    來吃早餐的是昨晚沒走的賓客。
    差不多有五六十個人。
    早餐準備得很豐盛,有中西兩式糕點,各種營養(yǎng)粥,海參鮑魚龍蝦帝王蟹等山珍海味一應俱全。
    和午餐種類差不多,供賓客自選。
    顧謹堯一眼就看到正中間的大圓桌旁,坐著喜氣洋洋的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
    旁邊是顧傲霆和秦姝,還有顧凜。
    柳忘坐在餐廳一角。
    好在她周圍沒人。
    顧謹堯抬腳走到她身邊,問:“你想做什么?”
    柳忘沖他一笑,拍拍旁邊位置,“坐呀,兒子,跟媽媽一起吃飯?!?br/>
    顧謹堯彎腰坐下,低聲說:“快點吃,吃完我送你去機場?!?br/>
    柳忘呵呵一笑,“看把你嚇的,這么多人在,我又不能把顧傲霆給殺了?!?br/>
    顧謹堯忍了忍。
    柳忘遞給他一串烤肉,“別愣著,來,快吃。”
    顧謹堯伸手接過,咬了一口。
    明明烤肉鮮美無比,他卻吃得索然無味。
    生怕柳忘下一秒會突然發(fā)瘋。
    柳忘翹起蘭花指,拿著湯勺喝了一口粥,幽幽地說:“你說我除了家庭條件不如秦姝好,哪里比她差了?”
    顧謹堯沒接話。
    柳忘不甘心地笑笑,“我年輕的時候長得比她漂亮多了,人也水靈,還比她年輕?!?br/>
    顧謹堯出聲,“她是顧傲霆的妻子,你就輸了,陳年舊事了,放下吧?!?br/>
    柳忘詭異地笑了笑。
    她拿起一只蝦剝起來,邊剝邊低聲說:“你說人吧,真是奇怪,年紀越大,越愛計較以前的事,想想就不甘心?!?br/>
    “我繼父對你很好,人要懂得感恩,學會珍惜?!?br/>
    “顧崢嶸是沒得說,可我心里還是窩著一口氣,這口氣不出,我死了都閉不上眼睛。”柳忘用力地摁著胸口。
    仿佛那里窩著個解不開的疙瘩。
    顧謹堯剝好一只蝦放到她面前的盤子里,“你跟著我繼父生活了十幾年,卻始終學不會他的豁達。”
    柳忘剜他一眼,“你倒是學會了,全用到蘇婳身上了。”
    果然是最親的人,傷人最深。
    專撿痛處戳。
    顧謹堯拿起一塊蛋糕,塞進她嘴里,“嘴巴那么苦,多吃點甜的吧?!?br/>
    那邊秦姝正拿湯勺喝著粥,隨意掃一眼,眼神忽然變硬。
    她看到了柳忘。
    四目相對!
    柳忘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直直地瞅著她。
    秦姝胃里登時窩了一團氣。
    那氣迅速蔓延全身。
    她氣得沒了胃口,放下湯勺,對眾人說:“你們慢慢吃,我還有事,先走一步?!?br/>
    顧老太太不知原因,“再吃點吧,什么事不能等吃完再說?”
    “急事?!?br/>
    秦姝站起來,抓起包就走。
    顧傲霆急忙追上去,“我送你上船?!?br/>
    秦姝緊抿雙唇,步伐走得飛快,走到最后,幾乎是小跑了。
    顧傲霆雖然個子高,卻比她年紀大,得緊趕慢趕才能追上。
    他不滿道:“你慢點走,這么著急,是要干什么?”
    秦姝不語,嘴唇差點咬出血。
    出了酒店大門,四下無人。
    她猛地停下腳步,冷聲道:“你故意把柳忘弄來惡心我是吧?是啊,你是該得意,三個女人,五個孩子,齊聚一堂!你顧大董事長,享盡齊人之福!”
    顧傲霆老臉一木,心里慌慌的。
    面上卻鎮(zhèn)定自若。
    他馬上解釋道:“人不是我叫來的。北弦結婚,顧謹堯沒少幫忙,還帶著人守夜。柳忘是他媽,我總不能讓人轟她走吧?”
    “嗯,她不走,我走!”
    秦姝轉(zhuǎn)身就走。
    顧傲霆拽住她胳膊,“你別生氣,這事怪我沒處理好,可我真沒想到她敢堂而皇之地走到我們眼皮子底下?!?br/>
    秦姝聽不進去,“放開我!”
    顧傲霆抓著不放。
    秦姝氣得臉發(fā)白,“我喊三聲,如果你不松開,我就把你扔海里去喂魚,一,二,三!”
    “就不放,你把我扔海里喂魚吧?!?br/>
    秦姝氣極反笑,拿包去打他,“你這個老無賴!”
    見她笑了,顧傲霆暗暗松了口氣,“你打吧,使勁打,只要你能消氣,打死我也行?!?br/>
    秦姝氣得不打了,“打死你,我還得去坐牢!”
    恰好經(jīng)過的陸翰書看到這一幕,急忙上前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秦姝神色一滯,客氣地說:“沒事,就是一大清早踩了坨狗屎。你是要去坐船嗎?”
    “是,我等會兒要去公司。”
    秦姝抬腕看了看表,“我也要去店里,一起吧。”
    “好。”
    兩人肩并肩地朝碼頭方向走去,邊走邊說話。
    女人一襲酒紅色旗袍,身姿窈窕,清瘦高雅。
    男人西裝筆挺,偉岸儒雅。
    僅看背影,就很登對。
    顧傲霆杵在那里面,冷眼看著兩個人越走越遠。
    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直到秦姝走出去百米遠,顧傲霆忽然大步追上去,“姝啊,姝,秦姝,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