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跟我走吧
    沖著消失的車影,楚鎖鎖賭氣大喊:“總有一天,我要把你追到手!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沉重代價!”
    這是她的阿q精神勝利法。
    靠著這個,她才撐到今天。
    在別人眼里的厚臉皮,于她來說是不屈不撓,是堅忍不拔,是毅力。
    拉開車門,楚鎖鎖氣沖沖坐進車?yán)铩?br/>
    華棋柔瞟她一眼,“你就死心吧,這周末去相親?!?br/>
    楚鎖鎖頭一扭,“不去!”
    “你這丫頭,現(xiàn)在怎么這么犟了?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你年輕,漂亮,想找什么樣的男人找不到,非得和顧北弦杠上了?”
    楚鎖鎖扁著嘴,“我過去就是因為太聽你的話,才錯失北弦哥。要不是你指手畫腳,我也不會懷上顧凜的孩子。你把我的人生,搞得顛三倒四,亂七八糟。從現(xiàn)在開始,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作主!”
    華棋柔掐了她胳膊一把,“你這丫頭,翅膀硬了啊,這周末必須去相親。”
    “不去!要去也得等北弦哥和蘇婳復(fù)婚后再去,反正我年輕,耗得起?!?br/>
    華棋柔拿她沒辦法,沒好氣地說:“你還真是有受虐癥,顧北弦都那樣對你了,你還不死心?;仡^抽空,媽帶你去看看心理醫(yī)生吧。”
    楚鎖鎖白了她一眼,“不需要,我心理正常得很!”
    一個月后。
    “京都十大杰出青年”,評選活動頒獎大會。
    蘇婳當(dāng)選。
    能當(dāng)選上,是因為她帶領(lǐng)文物修復(fù)團隊,為e國博物館修復(fù)古書畫,為國爭光。
    還因為為博物館修復(fù)王蒙隱居圖、戰(zhàn)國帛畫,向故博捐贈傳世名畫《步輦圖》、張獻忠寶藏。
    加之古書畫修復(fù)裝裱技術(shù),是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
    年紀(jì)輕輕,卻履歷光鮮。
    這個獎,她當(dāng)之無愧。
    能當(dāng)選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在行業(yè)內(nèi)翹楚般的人物。
    蘇婳是在古書畫修復(fù)界,位于頂尖的杰出青年。
    臺上,市領(lǐng)導(dǎo)在演講。
    蘇婳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正裝,巧笑嫣然,端坐在臺下,等待接下來的頒獎。
    顧謹(jǐn)堯打開保溫杯,倒了杯溫水,遞給她,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緊張嗎?喝點水。”
    蘇婳接過來,喝光還給他,低聲道:“不緊張?!?br/>
    “你心理素質(zhì)挺強的,換了別人,早就緊張得不停上廁所了?!惫P趣閣
    蘇婳笑了笑,“從小跟著外公隔三差五地出入各種場合,大小領(lǐng)導(dǎo)沒少見,練出來了。不久前,被e國女王接見,我都沒緊張,覺得她就是個和藹的老太太,特別親切?!?br/>
    說著說著,她臉上的笑僵住了。
    那時候,她和顧北弦感情好得如膠似漆。
    舞會上,不會跳舞的她坐在那里,尷尬得像壁花。
    顧北弦從天而降,替她解圍。
    他風(fēng)度翩翩的模樣,刻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想忘都忘不掉。
    那時候的她,信誓旦旦地對他說,她要好好努力,讓自己變得足夠優(yōu)秀,優(yōu)秀到,讓他父親求著她,和他復(fù)婚。
    可現(xiàn)在,她和他已經(jīng)物是人非。
    顧謹(jǐn)堯見她神情恍惚,問:“想他了?”
    蘇婳苦笑,“有時候記憶力太好,不是一件好事,想忘的忘不掉?!?br/>
    “要是實在忘不掉,就回去找他?!?br/>
    蘇婳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專注地望著臺上,聆聽領(lǐng)導(dǎo)講話。
    等幾位重要的領(lǐng)導(dǎo),演講完畢。
    主持人拿著話筒上臺,開始念“十大杰出青年”獲獎人員名單:“顧氏集團總裁顧北弦、文物修復(fù)師蘇婳、腦科醫(yī)生盛川……”
    蘇婳一愣,隨即笑了。
    笑著笑著,眼圈不知怎么就濕了,心里很酸。
    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遇到他。
    她捂著唇,難掩激動,站起來,朝臺上走去。
    上電視接受采訪,去國外修復(fù)古畫,甚至被女王接見,都沒緊張的她,今天破天荒,第一次緊張了。
    心臟咚咚咚直跳,像懷里揣了只小兔子。
    要不是有肉和胸骨擋著,估計能跳出來。
    當(dāng)選的十個人,魚貫上臺。
    顧北弦就站在她前面,隔著半米的距離。
    穿著筆挺沒有一絲褶皺的深色高定正裝,寬肩窄腰,長腿筆直,風(fēng)度翩翩,玉樹臨風(fēng)。
    他沒回頭,身姿傲然,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蘇婳要快走幾步,才能追上他。
    她悄悄地望著他英挺的背影。
    他身高太高,她要微微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后腦勺,他的頭發(fā)漆黑堅硬。
    她清楚地記得,手指插進他頭發(fā),撫摸他發(fā)絲的觸感。
    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氣息,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鉆。
    她心如鹿撞。
    和他相處的第一個細(xì)節(jié),都?xì)v歷在目。
    時隔一個月,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很愛他。
    忘掉一個人,原來如此艱難,難于上青天。
    來到領(lǐng)獎臺上。
    十個人紛紛轉(zhuǎn)過身,面向臺下。
    蘇婳眼角瞟了顧北弦一眼。
    他側(cè)顏清冷,英俊的面龐沒有一絲笑模樣,像不認(rèn)識她似的。
    蘇婳心里亂糟糟的,不過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了。
    所謂夫妻,至親至疏。
    好的時候,恨不得融為一體,分開了,比陌生人還不如。
    她和他,現(xiàn)在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市領(lǐng)導(dǎo)們依次給他們頒獎。
    給蘇婳頒獎的,是文化局局長,江文海。
    江文海和顧傲霆、顧北弦關(guān)系很熟,笑著對蘇婳說:“十大杰出青年獎,被你們夫妻倆拿走兩個名額,果然我沒看錯人。年輕人,要好好努力哇?!?br/>
    蘇婳從江文海手中接過獎杯,沖他莞爾一笑,“謝謝江局鼓勵?!?br/>
    “是你足夠優(yōu)秀?!彼匆谎垲櫛毕?,贊許的目光說:“你們倆人都優(yōu)秀。老顧該改改他的老思想了,趁著這么好的機會,你倆干脆復(fù)婚得了。”
    蘇婳心里針扎一般刺痛,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顧北弦微微揚唇,沖江文海點了點頭,淡淡道:“謝謝江叔叔。”
    拍照留影的時候,蘇婳就和顧北弦并肩站著。
    她捧著獎杯,笑得落落大方,宛若一枝秀美卻不失風(fēng)骨的竹。
    顧北弦表情清凜矜貴,不茍言笑,身姿筆直,如高山之巔的雪松。
    拍完照,一行人魚貫下臺。
    下臺階的時候,她踩著高跟鞋,小心地往下走。
    平時很少穿高跟鞋,蘇婳極不適應(yīng),走到第五層臺階時,腳下一滑,整個人猝不及防,就往前摔去。
    就在她以為鐵定要摔倒時。
    電光石火之間,手臂被人一把拉住。
    那人力氣極大,握著她手臂很穩(wěn),將她身形穩(wěn)住。
    有驚無險,蘇婳心跳得劇烈。
    她扭頭對身后的人說:“謝謝?!?br/>
    顧北弦緊抿薄唇,應(yīng)都沒應(yīng),仿佛沒聽到似的,抓著她手臂的手,卻沒松開。
    直到蘇婳下了臺階,走到平地上,他才松開手,臉上依舊沒有一絲表情,冰冷的臉,像北國雪雕。
    蘇婳走回原位坐下。
    顧謹(jǐn)堯溫聲問她:“腳有沒有扭到?”
    蘇婳極輕地笑了笑,“沒事?!?br/>
    “照片幫你拍了,你看看?!鳖欀?jǐn)堯遞過手機。
    蘇婳接過來,照片上她和顧北弦并肩而立。
    她手捧獎杯,笑得那么燦爛。
    顧北弦卻冷著一張冰塊臉,仿佛被人強迫著來領(lǐng)獎似的,也或許是經(jīng)常參加這種活動,例行公事。
    蘇婳盯著他英氣的俊臉,看了又看,看了很久很久,都沒舍得松開手機,視線漸漸模糊。
    她心里兵荒馬亂。
    顧謹(jǐn)堯遞給她一方手帕,“要是還喜歡他,就去找他?!?br/>
    蘇婳接過手帕擦了擦眼角,笑道:“不了,時間會淡化一切。他忍了我三年,不想讓他繼續(xù)忍了,不想看他痛苦。”
    “真不想回頭了?”
    “嗯?!碧K婳捏著手帕,淚光已經(jīng)不見了。
    她恢復(fù)冷靜溫婉的面容。
    顧謹(jǐn)堯憐惜又愛慕地凝視著她小巧的側(cè)臉,怎么也收不回目光。
    他聲音低低的,低得像嘆息,“如果不想回頭,就跟我走吧,我們出國?!?br/>
    蘇婳猛地扭頭看向他。
    顧謹(jǐn)堯目光堅定,帶著明亮的真誠,“帶上阿姨一起,移民吧,一起去加州定居?!?br/>
    蘇婳目光一瞬間僵住。
    忽然意識到顧謹(jǐn)堯想表達什么。
    心撲通撲通跳起來,亂了節(jié)奏,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要失去,心里空落落的,酸酸脹脹。
    移民的話,就要離開京都,離開顧北弦生活的城市,離開他。
    心突然變得特別慌,她抬頭四下去尋找,目光迅速掠過一個個人。
    終于,她對上一對熟悉的眼睛。
    那雙眼睛漆黑深邃,睫毛很長,目光清冷沉郁。
    那雙眼睛也在看她。
    隔著人山人海,看著她。
    蘇婳慌亂的心,一瞬間安定下來。
    她隔著遙遠(yuǎn)的距離,凝視那雙眼睛,按著胸口,語氣極輕卻堅定地對顧謹(jǐn)堯說:“不,我不想移民,不想離開這座城市?!?br/>
    因為這座城市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