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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室里, 獄警通完話后顯然沒得到滿意的答復(fù),身體語言看上去甚至比之前更加緊繃。他和同伴激烈地討論了幾句,叉著腰搖了幾下頭, 怒氣沖沖地出來繼續(xù)巡邏。
之后,其他幾名獄警陸續(xù)走進值班室喝咖啡, 出來的時候每個人看上去都不大愉快。
大廳里不安的氣氛逐漸加重,囚犯們交換著眼色, 幾個聚在一起打牌的不時竊竊私語。忽然, 一名身材矮小的老者站了起來,對巡邏路過的獄警舉起右手,表示有話要說。
獄警停下腳步示意他說話, 老囚犯微微弓腰, 一副謙卑麻木的表情,凹陷的綠眼睛卻精光閃爍:“長官, 我們今天是不是沒有上浮?為什么上午的禮拜和下午的室外活動都取消了?”
這里的室外活動是指平行艙以外的活動, 比如去圖書室看書或者上網(wǎng)。獄警看了一眼他胸口的n級犯標牌,冷冷道:“突發(fā)意外,今天所有的活動全部取消。”
“那么明天會補上嗎?”老囚犯瞟過他手里的警棍、腰間的電擊|槍,不著痕跡地舔了舔嘴唇,“我追的劇集正好昨晚大結(jié)局, 我想知道那個妞兒到底是嫁給了哥哥還是嫁給了弟弟。”
獄警在他的眼神中感覺到少許違和,后退一步握住了電擊|槍,斥道:“暫時沒有補上的通知, 等下周吧……退后,回自己的監(jiān)房去!”
“放風(fēng)還沒結(jié)束呢!”老囚犯大聲嘟囔著,腰忽然直了起來,“就算不能室外活動,也該讓我們做禮拜吧?上帝是不容褻瀆的啊我的長官!”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已經(jīng)相當大了,大廳里所有的犯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獄警立刻發(fā)覺了危機,用警棍對準老囚犯:“退后!閉嘴,不許喧嘩,靠墻站!”
“嘿,放松點,我只是詢問一下,又沒有違反什么條例。”老囚犯微微降低了一點音量,攤攤手慢慢地往墻邊退,“長官你是不是有點太累了?我記得你的警號,你好像已經(jīng)值了兩個班了,過度疲勞對身體可不好啊!”
他的語氣帶著惡意的調(diào)侃,甚至有點挑釁的意味,獄警勃然大怒,伸手便去拔|槍!
“別這樣長官!”一個身高足有兩米的黑人忽然從身后一把抓住了他手腕,用力之大幾乎將他整個人拎了起來,“我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意外,我們有這個權(quán)利,這艘船可是走在深海里的,出點事誰也活不成!”
“你干什么?!”其他獄警看見這一幕馬上快步跑了過來,斥喊道,“放開他!退后,退后!所有人回自己的監(jiān)室!休息時間提前結(jié)束!”
大個黑人松開手,被他抓住的獄警摔倒在地,握著肩膀呻|吟出聲。同伴們有人將他扶起,有人用電擊|槍射中了那名黑人,另有兩人驅(qū)趕著圍觀的犯人,讓他們回監(jiān)房去。
“什么?有沒有搞錯,還有一刻鐘呢!”
“關(guān)我們什么事,這一局就快打完了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一個個火氣這么大?”
犯人們一邊抱怨一邊推推搡搡地往監(jiān)房走,但誰也沒有真要回去的誠意,怪腔怪調(diào)擠眉弄眼,完全無視了加布林“嚴禁喧嘩”的基本條例。
“糟了,怕是要出事……”李維斯站在柵欄門前看著他們慢慢圍攏起來,將幾名獄警圍在中間,預(yù)感不好,立刻將手上的針頭拔了,摁著針眼止血。
伊藤健太有些慌張,低聲道:“他們想干什么?不會是想越獄吧?這里可是海底……”
“越獄不可能,就怕發(fā)生騷亂。”李維斯從枕頭下面摸出匕首塞進褲兜,回到門口繼續(xù)觀察,這里關(guān)著的都是超級重犯,本就性格暴戾,在加布林壓抑嚴苛的規(guī)則之下生活了這么久,每個人都像充到臨界點的氣球,只要有一根針的刺激就會“砰”一聲炸開。
哪管自己會不會被炸開花!
刺耳的警鈴驟然響起,一名獄警沖進值班室拉響了警報,同時用擴音器大聲喊:“所有人回自己的監(jiān)房,休息結(jié)束,所有人立即退回監(jiān)房!”
鐵柵門上的紅燈閃了起來,慢慢合攏,然而犯人們卻沒有乖乖回去,反而叫嚷著將大廳的獄警們困在了包圍圈里!
似乎已經(jīng)有人打了起來,李維斯聽到拳頭擊打皮肉的聲音,但視線被圍在內(nèi)層的幾個壯漢擋住了,看不清里面的情況,連忙拉著伊藤健太退回監(jiān)房,隔著鐵柵門向天眼打手勢。
看這樣子騷亂是難免的了,得馬上讓霍克帶人來鎮(zhèn)壓!
局面惡化得非常快,不過兩分鐘工夫,人堆里便傳來哀嚎尖叫的聲音,好幾個犯人被警棍和電擊|槍放翻在地,獄警們卻始終沒能從包圍圈里沖出來。
一個瘦子舉著獄警的面具從圈內(nèi)跳出來,瘋狂尖叫著。那個之前被電擊|槍擊中的黑人哆嗦著從地上爬起來,抓著一頂皺巴巴的警帽歪戴在自己頭上,發(fā)出青銅器般渾厚的笑聲。
李維斯注意到面具和警帽上都沾著猩紅的鮮血。
血,是最原始的興奮劑,尤其對于這些亡命徒來說……李維斯焦急地看著天眼,又看著業(yè)已閉合的鐵柵門,暗暗祈禱這道鐵門夠結(jié)實,能幫他和伊藤健太阻擋這些瘋子的腳步。
然而天不遂人愿,很快兩名犯人便沖進了值班室,將在里面喊話的獄警控制起來,之后關(guān)閉警報,打開了鐵柵門的總開關(guān)!
緊閉的牢門徹底洞開,原先退回監(jiān)房的犯人們也沖了出來,圍著受傷倒地的獄警開始暴力的狂歡。平時一個艙有八名獄警巡邏,一旦發(fā)生意外隔壁的八名獄警會在第一時間增援,一比一很快就能控制住艙里所有的囚犯。但今天ab艙被封閉了,留在這里的全是dhs的人,霍克不知道是有意想讓他們死,還是被其他事情絆住了腳,整整五分鐘都沒有派人來增援。
整個b艙宛如恐怖狂歡節(jié)現(xiàn)場,到處都是尖叫的瘋子。失控的犯人們不僅毆打獄警,還毆打著平時和自己有私仇的同伴,四周血肉橫飛,空氣中彌漫著腥臭的氣味。
“dr.!”有人沖到李維斯所在的監(jiān)房,沖伊藤健太叫,“出來嗨!躲在里面干什么,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盛宴啊!”
伊藤健太搖頭不語,往后退了幾步表示敬謝不敏。那人看到了李維斯立刻眼睛一亮,齜牙笑道:“是你,聽說你是朝鮮人,下午跟你掛床單的那個是獄警嗎?媽的,你個fish居然搭上了獄警?!”
宗銘來時穿著克拉克夫人給他的制服,加上艙里的獄警對他態(tài)度恭敬,大約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新來的長官。李維斯暗叫要糟,貼腕緊緊握著匕首,冷冷道:“** you!滾出去!”
“來來來,說說你是怎么和獄警搞上的,有什么特別的福利嗎?”那人無視他的警告,舔著嘴唇走進來,一臉淫|邪地道,“被獄警操很爽吧,他還帶著警棍哈哈哈哈……我說,要不要和我試試,我比他的警棍還粗,一定能讓你……啊!”
李維斯不等他近身,一揚手便劃開了他的脖子。那人捂著滲血的喉嚨尖叫一聲,一個趔趄撞在床架上。李維斯飛身而起一個肘擊撞在他后腦,將他撞得徹底昏死過去,撲倒在地!
伊藤健太全程呆滯臉,直到那人落地才哆嗦著湊過去摸了摸他的頸動脈,顫聲道:“沒、沒死,大概會昏迷一會兒。”
李維斯沒下重手,知道他死不了,擦了一把手上的鮮血,將他拖到床邊塞進去,低聲道:“這里太危險了,遲早還會有人來找事。”探頭到外面看了一圈,道,“我們得去值班室,那里的門能反鎖,還有通話器可以向外界呼救。”
伊藤健太胡亂點頭,李維斯定了定神,帶著他繞過狂歡的人群往值班室走去。
幾名獄警被圍在中間群毆,鮮血糊滿了面孔,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估計是挨不了多久了。李維斯心急如焚,但無能為力,只能告誡自己先保護好自己的目標人物,再想辦法救他們。
短短數(shù)米,走得分外艱辛,李維斯放翻了一名試圖和伊藤健太擁抱的墨西哥人,踹飛了一名撲向自己的半裸女囚——踹完才發(fā)現(xiàn)是傳說中唯二的女囚,還專門回頭看了一眼——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沖進了值班室。
伊藤健太驚慌萬分,臉色煞白,哆嗦半天才反鎖了房門。李維斯上臂的傷口崩開線了,血正往外滲,看見桌子下面有個貼著紅十字的急救箱,便拖出來想找個繃帶先包扎一下。
一拖之下箱子后面?zhèn)鱽怼斑恕币宦晲烅懀幻z警直挺挺摔倒,面罩甩出兩米遠,露出一張青白僵硬的面孔。
伊藤健太大叫一聲,李維斯也駭了一跳,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之前跑進來呼救和關(guān)門的獄警,已經(jīng)被后來闖入的囚犯勒死了,脖子上纏著一根亞麻衣帶。
“死、死了?”伊藤健太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臉色一變,繼而搖了搖頭。
李維斯用力掰開他緊握的手指,將通話器掏出來繼續(xù)呼救,連續(xù)說了兩遍才聽到電流聲“嚓——”地響了一聲,一個模糊的聲音吼了一句什么,然后就什么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