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S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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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維斯安安穩(wěn)穩(wěn)吃了四分之三個銅鍋子,散步半小時消食,之后才知道綁架案的嫌疑人都死光了。
哦,也不算全死光,還有一個妲拉生死未明。
而為了讓他安心吃完這頓愛心午餐,宗銘足足晚了兩個小時才帶他去了案發(fā)現(xiàn)場。
李維斯現(xiàn)在也不知道自己屬不屬于“藍顏誤國”的那一類了。
可以肯定的是,宗銘擱在古代八成是個昏君。
案發(fā)現(xiàn)場在廣廷市和原縣之間的一個村子里,村子臨著西堰河上游一條支流,人口不多,因為年輕人都外出打工,村里留守的都是老人和孩子。
李維斯和宗銘駕車到達村口一處民居,專案組負責人已經(jīng)到了,正在帶人勘查現(xiàn)場,見他們過來隨意寒暄了兩句,便開始解說案情:“這里應該是那五名綁匪的藏身地,離開原縣那個花炮廠之后他們就到了這兒。這家的主人沒在家,他們偷偷撬開門住了兩天。”
民居是個四合院,大門是木制的,只要翻墻就能進來,而房間的門鎖都是老舊的鐵掛鎖,手勁大的人一把就能擰開。
“這里地處偏僻,最近一戶居民在六百米外,所以兩天來沒人發(fā)現(xiàn)他們。今天上午十點左右,一個收廢品的路過,聽到里面有爭執(zhí)打斗的聲音,出于好奇在門縫里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里面有人打得很兇,于是馬上報警了。”負責人說,“110接警以后迅速出動,趕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里人去樓空,但家具有損壞,院子里的土地有雜亂的腳印和一些血跡。他們沿著出村唯一的公路沿途搜索,在西堰河邊陸續(xù)發(fā)現(xiàn)了四具尸體。”
說著,他招手叫來一名手下,將一部相機遞給宗銘:“這里有四名死者的照片。”
宗銘翻了翻相機,發(fā)現(xiàn)這四人死得都十分慘烈,仿佛經(jīng)歷過一場極為殘酷的肉搏,鼻青臉腫,面目全非。
不過就算被打成豬頭,還是依稀能看出其中三人和之前原縣居民做的畫像有那么幾分相似,確實是鄭氏綁架案的綁匪無疑。
“尸體還在河邊嗎?”宗銘問。
“還在,法醫(yī)才過來沒多久,應該還沒開始斂尸。”
“行,那我們?nèi)ズ舆叺默F(xiàn)場看看。”宗銘跟負責人打了招呼,帶著李維斯出了村子。兩人驅(qū)車沿公路開了大約一里路,看到一群警察站在路邊的蘆葦蕩里,路邊停著兩輛警車。
沿路基下到河邊,李維斯看見一個身形彪悍的年輕男人仰躺在泥地上,四肢扭曲,面目可怖,仿佛死前被暴打過一樣,死得極為難看。宗銘出示了證件,問現(xiàn)場法醫(yī):“死者什么情況?”
“暴力毆打致死,死亡時間大概在上午十點左右。”法醫(yī)說,“渾身多處軟組織挫傷,三處骨折,分別是右側(cè)第四根肋骨、左側(cè)第六根肋骨、右臂橈骨。致命傷是脾臟破裂引發(fā)的內(nèi)出血。”
宗銘戴了手套,掀開死者的衣物仔細觀察了他身上的傷處。法醫(yī)在旁邊一邊咋舌一邊道:“嘖嘖,太厲害了,看傷痕不像是棍棒打的,像是拳腳所致,這個兇手的身手相當了得,力量非常大。”
“也可能是速度快。”宗銘很快看完了,站起身來,“謝謝你,其他三名死者在哪里?”
“沿著河岸往前走,幾百米就是下一個現(xiàn)場。”
這次宗銘沒叫開車,直接帶著李維斯沿西堰河支流往上游走。兩人走了七八分鐘后到達下一個現(xiàn)場,一處河灣拐道。
第二名死者和前一個一樣,也是活活被打死的,只是致命傷不同——肋骨斷裂插入肺部致死,死得更難看一點。宗銘照舊詢問了現(xiàn)場勘驗人員,觀察了死者,之后又帶李維斯繼續(xù)向前,尋找另外兩名死者。
全部看完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天色慢慢暗了下來,空中飄起了細細的雪花。兩人回到停車的地方,宗銘坐在副駕駛位上,卻不讓開車,而是坐在那里沉默地想著什么。李維斯不敢打擾他,只從保溫壺里給他倒了杯咖啡放在手邊。
宗銘想了很久,摸到咖啡喝了一口,忽然說:“這是泰拳啊。”
李維斯也想到了這一點:“妲拉會一點泰拳,但絕對沒有這么厲害,能一個殺死四個。最大的可能性是帕第,他一直沒有離開國內(nèi),潛伏在某個地方保護著妲拉。”
宗銘搖了搖頭,說:“身高不對。”
“哦?”李維斯不解。
宗銘豎著伸出左手:“我們以第一名死者為例,假設(shè)這是他。”又伸出右手,握拳在左手上下比劃了一下,“兇手要打斷他的兩根肋骨、一根橈骨,需要非常大的力量,用拳頭是不行的。我觀察過死者皮膚上的痕跡,應該是膝蓋所致。”
泰拳擅長用肘部、膝蓋攻擊,李維斯看過一些電影,大致知道一些。宗銘繼續(xù)說:“一個人想要用膝蓋攻擊,需要躍起什么高度,保持什么速度,都是能大致計算出來的,結(jié)合這些數(shù)據(jù),可以推算出他的身高。縱觀四名死者身上的傷痕位置,我推斷兇手的身高不超過一米七五,甚至不超過一米七。”
“帕第大概就是一米七五的樣子。”李維斯回想了一下,在自己眼睛上方比了比,“我感覺他有這么高。”
“資料顯示他身高一米七七。”宗銘說,“人的視覺是有誤差的。”
“一米七七和一米七五也沒有太大的區(qū)別。”李維斯不相信他僅憑肉眼觀察就能推斷得那么準確。
宗銘不置可否,又說:“還有一個問題,從死者受傷的位置和力度看,出手的人是兩個,一個力量略輕,一個力量略重。”
“這很好解釋吧?妲拉和帕第肯定是互相配合的。”李維斯說,“她不可能待在那里等著帕第救她,她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宗銘乜斜了他一眼,說:“你現(xiàn)在很會反駁我啊?來來來,我不說了,你來說,給領(lǐng)導講講今天這件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維斯也不是吃白飯的,畢竟當了半年的處長助理了,而且作為一個二把刀作家,開腦洞那是他的強項啊:“話說鄭氏父子反目成仇,互戕致死,四名綁匪完全懵逼,只好夾裹著妲拉先逃離案發(fā)地。他們找到一所空置的民居,商量怎么逃避警方的追捕,最后一致認為妲拉是個拖累,而且知道的太多,還不是自己人,于是決定殺人滅口!”
“哦……”宗銘拉長聲音說,“繼續(xù)。”
“關(guān)鍵時刻,妲拉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企圖,于是找機會通知了自己的保鏢帕第。帕第及時趕到,和四名匪徒在民居中展開搏斗,邊打邊跑,沿著西堰河一路干掉了所有人,最后帶著妲拉亡命天涯,有情人終成眷屬。”
宗銘:“……”
李維斯提醒道:“此處應有掌聲。”
宗銘忽然捏著他的下巴親了一口,說:“掌聲沒有,么么噠有一個,你這瞎扯的小模樣太招人疼了。”
“好好說話!”李維斯推開他,“你怎么也像泰迪似的。”
“泰迪像我。”宗銘用拇指擦了擦他嘴唇上的水漬,說,“好了正經(jīng)點兒,好好討論案情!”
到底是誰在歪樓啊?李維斯給他這強勁的甩鍋能力跪了:“那你說我講的哪里不對了?”
“全都對,無懈可擊。”宗銘說,“走吧,開車回家,”
李維斯啟動車子,奇道:“不對啊,你的表情不像是在贊同我的樣子啊。”
“我沒有不贊同,只是也沒有贊同而已。”宗銘說,“這件案子從初始到現(xiàn)在,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表面上看案情越來越明朗,但細節(jié)上的違和點太多了,在我看來反而越來越迷霧重重……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案情中間有著我們沒有了解到的細節(jié),所以無法理順邏輯。還有一種,就是整件案子根本就是被人為處理成這個樣子的,中間必然有著無法解釋的邏輯硬傷。”
李維斯詫異:“人為處理?什么意思?”
“就是真正的兇手至今還藏在黑暗之中,我們看到的一切‘真相’,都只是他想要我們看到的而已。”宗銘說,“鄭天佑根本就不是綁架案的主謀。”
李維斯只覺得匪夷所思:“還能有誰呢?鄭家其他子女?鄭老太太?鄭天生?”
宗銘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說:“等專案組的消息吧,晚一點阿菡會把他們今天的工作結(jié)果同步過來,看完以后也許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
車子駛出村路,上了高速,宗銘的手機響了,他打開微信看了一眼,低低說了一句“白癡”,對李維斯說,“下一個出口上匝道,掉頭去鷹嘴崖。”
“怎么了?”李維斯詫異地問,“焦磊跟雨果出什么事了?”
“比利時泰迪受傷了。”宗銘說,“焦磊搞不定,叫我們過去幫忙。”
“啊?”李維斯擔心地道,“受傷了?怎么受傷的?嚴重嗎?打120沒有?”
“硬作的。”宗銘搖頭道,“好端端的非要玩攀巖,攀個鬼的巖哦,鷹嘴崖那種5a級旅游景點,哪天不是排隊上排隊下……歐洲人真可憐,對‘十三億’完全沒概念,還以為中國也跟他們那窮鄉(xiāng)僻壤似的十里八村不見人呢。”
李維斯噴笑出聲,其實他在美國的時候也對“十三億人口大國”沒有什么概念,等下了飛機換地鐵連著五輛都沒有擠上去,才深刻地體會到什么叫“人多”。
至今紅袖標大媽那將他送上地鐵的熱情一腳還烙印在他的屁股蛋子上。
黑五算個毛,雙十一小區(qū)里的快遞小哥都比美國商場里的人多!
可憐的比利時泰迪,居然妄想在5a景區(qū)攀巖,開玩笑,能拍張背景路人少于三名的自拍照已經(jīng)算運氣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