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第4節(jié)薩拉戈薩，新的（訓練，下）
    按照原先的計劃，入營第一天的集訓歸為總教官雷德斯中校親自完成，而配給北阿拉貢警備團的教導軍士長要在明天才能報道入營，連同一起到位的還有該團的營連級指揮官。顯然是雷德斯中校忽然收到的那份密件打亂了這一步驟。
    在新兵訓練中，德賽師團的部隊依然嚴格遵照《1791年的條例》執(zhí)行：以老帶新、隨營訓練的方法，把剛剛征集來的新兵直接補充到部隊，編成新兵營、連；給每個新兵營配備若干富有經驗的軍官，給每個新兵連派去一些軍士和老兵。
    因為北阿拉貢警備團的士兵均為有服役1年以上，有著作戰(zhàn)經驗的老兵（加泰羅尼亞團同樣如此），所以這些人在被征召入伍后，并不準備以新兵對待，集中整訓三個月，而是縮短時間，第一個月分營連受訓，第二個月就出發(fā)行軍，第三個月即開始投入戰(zhàn)斗。
    等到五名士官到位時，雷德斯中校向他們移交了自己的訓練權，并明確向五位訓導官交代：務必在3天之內，讓這些獵戶出身的士兵懂得軍紀，畏懼軍法。
    “為什么是3天？”走到訓練場外時，馬爾丹少校向雷德斯中校追問道。
    雷德斯中校知道其間緣由，但他笑而不答，僅僅伸出食指豎在嘴邊，示意為軍事機密。因為他懷中密件規(guī)定了內容傳閱對象，并不包括眼前的馬爾丹少校。
    加泰羅尼亞團在弗拉加檢查站的戰(zhàn)斗中，鑒證了他們對赫魯納公爵的忠誠；同樣的，北阿拉貢警備團在上戰(zhàn)場之前，也必須經受可信度的考驗。德賽不希望一支不忠實自己的部隊成為戰(zhàn)斗中的“定時炸彈”，因而在責任分工上，雷德斯中校以及各級士官只負責新兵的軍紀強化與技能教導，至于該團隊忠誠度方面的評判，交由憲兵司令部與軍情局的聯(lián)合鑒定。
    盡管沒有姐夫暗地通氣，小貴族出身的馬爾丹少校也多少了解一點上位者的想法，但他不愿意挑明，準備以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以及自己的團隊已同過去的歷史割裂，繼而成為紫羅蘭旗幟（赫魯納公爵的標志，也是未來加泰羅尼亞國家的象征）的忠誠捍衛(wèi)者。
    兩人回到團部指揮所后，為沒有任何休整，雷德斯中校直接在會議桌上展開一疊圖樣，手指鉛筆，為馬爾丹少校詳細講授試驗部隊的行軍與作戰(zhàn)隊列知識。
    “……《按照1791年條例》，法軍步兵團以經典的混合陣型排列，當部隊向前推進時，該團的一個營被部署成為橫隊以提供強大的火力，其他兩個營則部署成為縱隊，意在采取突擊行動，其中的步兵連部署成3列，這是法軍戰(zhàn)術編隊的基本形式，但如今形式上所有變化。
    ……依據(jù)新條例規(guī)定，你們團的隊列方式將效仿英軍，連隊戰(zhàn)斗排成兩列而不是三列，一列在另一列后面，前后相距65厘米…在他們身后的是中尉，士官，以及充當壓陣的師屬憲兵隊…上尉在戰(zhàn)斗開始后，游走連隊兩端，傳令官緊緊跟隨…兩列橫隊僅為戰(zhàn)斗隊形，在軍隊行動中很不方便。所以，通常狀態(tài)下，要轉換成四縱隊行軍。
    ……能夠迅速從四縱隊轉為戰(zhàn)斗隊列，還要能迅速轉換回去。從戰(zhàn)斗隊列轉換成四縱隊并不難，但從四縱隊轉換成戰(zhàn)斗隊列就要困難的多。每當這類轉換時，屬于進攻一方的我們時常處于敵方密集火力的威脅之下，沒有胸墻，沒有堡壘，沒有隱蔽所，到處都彌漫著硝煙濃霧，四周都是震耳欲聾的槍炮聲，還有不斷倒下的戰(zhàn)友尸體。
    ……這張圖式僅是你們對防御步兵的進攻隊形，還有對進攻步兵的防御隊形，對進攻騎兵的防御隊形…如果算上地勢、地形的分解，各類作戰(zhàn)隊形一共有12種之多。
    ……所以說，你和你的士兵必須牢記各類作戰(zhàn)隊形，其中的關鍵是迅速完成隊形轉換，而做到這點的根本保障，在于刻骨銘心的軍紀與平日的嚴格訓練！”
    望著桌上擺放的10多頁不同隊形變換的描述圖紙，以及每張圖紙上密密麻麻標注的官兵們站位分解示意，馬爾丹少校感覺自己腦袋就快要爆炸。
    作為西班牙波旁王朝的貴族一員，馬爾丹少校也以軍官身份參與過有關隊列轉換的培訓，但從未如此做到詳細且繁瑣。等到他成為山區(qū)游擊隊的指揮官時，對部下的要求僅僅是讓他們得到如何填裝彈藥，瞄準射擊，以及簡單的保養(yǎng)槍械。
    馬爾丹少校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開口就問：“你剛說這些都是效仿英軍的隊列方式，那英國人用了多長時間做到并適應這些？”
    雷德斯中校微微一笑：“如果只談隊列轉換的話，差不多3個月時間！”
    “可我的團只剩下2個月時間不到？”
    “錯了，不是2個月，僅有1個月。在薩拉戈薩北郊軍營里，士兵們需要學會打發(fā)內務與服從軍紀。而隊列訓練的時間，主要是從薩拉戈薩到巴達霍斯要塞的行軍途中。”
    “那怎么可能？”
    “所以說，我建議你和你的軍官，務必要求士兵們利用一切空閑時間加緊學習與訓練，包括吃飯與睡覺，哪怕在夜間說夢話，也必須是背誦隊列規(guī)則！”
    ……
    《1810年德賽師團訓練與作戰(zhàn)條例》主要適用于兩支地方守備團，但在這份《新條例》中有關衛(wèi)生內務的規(guī)定，卻是要求全體官兵必須嚴格遵守。
    如果說戰(zhàn)爭時期，饑荒是平民最可怕的殺手，而傷病，尤其各類傳染性疾病，則是士兵非戰(zhàn)斗減員的最主要原因。
    穿越者清楚記得，1812年拿破侖的50萬大軍在遠征俄羅斯時，幾近全軍覆滅，其根源之一，就是半數(shù)以上士兵的減員來自于飲用不干凈水源，并任由跳蚤、虱子、臭蟲傳播的各類疾病（包括梅毒），上述傷亡數(shù)字比起常規(guī)的戰(zhàn)斗傷亡，以及后期撤退途中遭遇的饑寒交迫等都要大的多。
    德賽師團此次征戰(zhàn)葡萄牙，同樣是在各類傳染病頻發(fā)的春夏交匯時節(jié)。處于上述考慮，德賽可不愿意一場突如其來的傳染性疾病，造成士兵大量的非戰(zhàn)斗性減員。除了規(guī)定工兵團負責安全飲用水外，還必須讓每一位士兵嚴格注重個人衛(wèi)生。
    盡管巴黎上流社會已習慣于沐浴洗澡，但在其他國家，尤其是傳統(tǒng)天主教盛行的西班牙境內，常年保持身體污垢依然是對圣人的敬重。短期間里，德賽無法民間的傳統(tǒng)陋習，但他可以要求軍營內部無條件執(zhí)行新的軍規(guī)。
    理解不理解都無所謂，強制執(zhí)行即可。畢竟，在等級森嚴的軍營里，從來沒有什么民-主作風或官兵一致的說法。
    當軍士官們接替總教官的訓練職責后，第一命令就是讓士兵全部脫光了衣服，在眾目睽睽之下，赤果果的跳進并不溫暖的埃布羅河中“洗澡”。
    5名士官游走岸邊，揮舞起馬鞭，沖著不太情愿泡在河水中的士兵大聲呵斥道：“小丑們，用毛刷粘上肥皂水相互刷，要用力，將你們保留20多年的陳年污垢，全部清洗趕緊。所有人身上的跳蚤、臭蟲與虱子不準再帶入軍營，違者，一律圍繞校場跑20圈，并處罰半月軍餉！”
    整團士兵的集體沐浴過程，整整持續(xù)了2個小時。其間，幾個倒霉蛋因洗刷身體不力，當即收到了教官們開出的罰單。等到士官感覺滿意，才允許被折磨有氣無力的士兵們逐一趴上岸，此時，原有衣物已被人集中銷毀，但在草甸上留有一包包耐磨經臟的灰色訓練裝。
    這些全身滾燙，皮膚泛紅的士兵們紛紛沖上前，想去拆封穿衣，身后依然傳來的是軍士的高聲叫嚷：“漂亮的白屁股們，警告一下，所有人在著裝之前，須用兩分鐘時間，把手、腳指甲剪給我全部剪干凈。違者，同樣是圍繞校場跑上20圈，午餐取消！”
    ……
    坐在干凈整潔，寬敞明亮的餐廳里，奧爾特加?加塞特正在盡情享受自己進入薩拉戈薩軍營后的第一份午餐。食物相當豐盛，至少在列兵眼中的確如此，主食為黑面包，和伴有新鮮蔬菜的土豆泥，此外還有半條魚，一枚熟雞蛋，一份肉菜湯。其中，主食不限量供應。
    這簡直就是圣誕節(jié)時才會出現(xiàn)的美妙食譜，加塞特已經3年沒能享受如此豐盛的午餐。盡管自己不怎么愛吃魚，但他記得進餐前士官給予的告誡，面前的所有食物必須在規(guī)定時間內吃完，違者，又要處罰本月軍餉，以及圍繞校場全副武裝的來回轉圈。
    距離餐廳百米之外的校場上，在憲兵隊的監(jiān)管下，數(shù)十名違紀士兵圍著跑道氣喘吁吁地完成教官的處罰任務。其中兩個，就是他的同鄉(xiāng)兼老戰(zhàn)友，岡薩雷斯.恩里克與胡里奧.巴勃羅。
    現(xiàn)在已是中午12點25分，距離午餐結束僅有5分鐘，奧爾特加?加塞特心中盤算兩個可憐的倒霉蛋一定不會有午餐享用。整個下午，他們將會餓著肚子，忍受教官們下一輪的非人道折磨。
    奧爾特加?加塞特憐憫的望了望操場上仍在拼命的戰(zhàn)友，將視角收回時，他發(fā)現(xiàn)餐廳一角的食物柜上仍剩有不少黑面包。于是，他靈機一動，起身上前，悄悄走到食物柜旁，神情謹慎的左顧右盼過后，無人發(fā)覺自己，便伸手將幾片干面包快速塞進自己的訓練服內。
    士兵自以為無人察覺自己的小動作，可事實上，他的一舉一動已被兩位教官盡收眼底。
    “瞧瞧，那個就是總教官讓我留意的家伙？看似規(guī)規(guī)矩矩，膽子倒不小！”
    “嗯，你想怎么處理？”
    “默許他把食物送出去，但事后，處罰依舊。”
    “哦，剛才你不是準備提拔他作為預備下士嗎？”
    “提拔歸提拔，軍規(guī)是軍規(guī)，無人可以違抗而不受處罰的道理！但事出有因，關愛戰(zhàn)友，也算是說得過去理由。所以，晚上的任命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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