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巴黎暗戰(zhàn)(3)
</br>第23節(jié)巴黎暗戰(zhàn)(3)
1月中旬,警務部大樓兼巴黎警察總局面前的廣場上,很快被自發(fā)組織起來的數(shù)千民眾圍困得水泄不通,他們高舉各式標語,或是揮舞雙臂,齊聲吶喊要求警察局釋放被捕的無辜報童。其熱鬧場景,讓人聯(lián)想起1789年巴黎民眾攻克巴士底獄的那場革-命。
所幸示-威人群大都比較克制,他們手中的所謂“武器”除了鮮紅的標語與震耳欲聾的口號外,最具殺傷力也僅是爛西紅柿與臭雞蛋,如同下雨般,紛紛落在警務部大樓的石階上。
忠實守衛(wèi)在大樓門前的軍警們有點不知所措,盡管槍上刺刀,彈藥入膛,但槍械始終緊靠胸膛,不曾將槍口對手無寸鐵的準民眾,至少來自上峰的命令尚未讓他們開槍彈壓。
“奧特朗特公爵閣下,這是德賽公爵在煽動暴-民們造-反,我們需要堅決、毫不留情的鎮(zhèn)-壓下去!”巴黎公認的天主教叛逆,秘密警察頭目,夏爾?德馬雷對著一直站在窗臺,眺望廣場集-會人群的富歇說道,卻絲毫沒有檢討自己的莽撞行為,所引發(fā)的惡劣后果。
警務部的秘書長,也是富歇最主要的助手,目前暫時接管巴黎警察總局事務的隆巴爾?塔迪厄,當即反對德馬雷的血腥主張,他認為應該用理性的方式,和平解決此事,還要與幕后的指示人,德賽公爵進行一番溝通。
之前,塔迪厄就不太贊同警察局收監(jiān)街頭報童,但迫于富歇的壓力,又考慮借助此事來試探對方反應,便點頭同意了。怎料,民眾的反應太多強烈與迅速,居然敢在第二天上午,包圍令所有巴黎人都談虎色變的警務部大樓。這是1799年以來,從未有過的“壯舉”。
塔迪厄從未想過動用武力去鎮(zhèn)壓,所以他給門前軍警的命令是:以身體作為肉盾守住大門,絕對不能開第一槍,除非民眾試圖沖擊警務部內部。
“約瑟夫!”塔迪厄將富歇請到一旁,他以朋友的口吻勸說道:“你必須保持清醒頭腦,一旦針對平民的屠殺發(fā)生在警務大樓廣場,兩級議會將有足夠的理由來彈劾,這也是皇帝所樂意看到的事情。所以,你必須和德賽公爵談談,畢竟后者的根本利益不在巴黎,而是在地中海,在赫魯納,在巴塞羅那,我們與赫魯納自治領之間不應該有任何利害沖突。”
富歇始終面色陰沉,眉頭緊皺卻緘默不語。他先是不高興于塔迪厄對自己的稱呼,后因為秘書長勸說自己與小混蛋和談。自己與德賽的深層次矛盾,富歇內心清楚,那是他和他的妻子想勒索赫魯納大公一筆政治獻金,不料德賽僅給50萬法郎,警務大臣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
不久,警務大臣的腦子又恢復正常狀態(tài),開始飛速運轉。細細想來,塔迪厄說的確有道理,絕對不能在警務大樓發(fā)生流血事件,讓皇帝和兩級議會抓住自己的把柄。至于小德賽,事后再去解決,必須讓他因此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半小時后,維卡主教攜帶巴黎憲兵司令,薩瓦里公爵的信件到來警務部大樓,進行和平請-愿,希望釋放無辜報童。在富歇的默許下,兼管巴黎警察局的塔迪厄接受了新任街區(qū)主教的請求,無條件釋放被看押報童,但拒絕將兩名警察分局的負責人免職。
事后,薩瓦里公爵曾私下問德賽,為何軍情局的人不在廣場上煽動一場革-命,好讓充當儈子手的警務大臣遭遇兩級議會彈劾,而直接下課。在當時一觸即發(fā)的緊張氣氛下,只要有人朝警衛(wèi)打出第一槍,勢必導致精神高度亢奮的軍警們,不顧一切的對民眾進行血腥鎮(zhèn)壓。
氣急敗壞的德賽倒反過來大喊無辜,他壓根就沒慫恿數(shù)千民眾包圍警務部大樓,那都是巴黎人自發(fā)組織的,與自己半點關系都沒有。德賽在得知廣場集-會后,第一時間內,讓維卡主教出面阻攔事態(tài)繼續(xù)蔓延,避免了一場流血事件的發(fā)生。
德賽直言不諱的告訴自家兄長,“如果您要尋找搗亂分子,我建議去波旁宮(議會下院,國民公會)、去盧森堡宮(議會上院,貴族院),或者去杜伊勒里宮,甚至是楓丹白露宮。”
德賽不是傻瓜,一旦流血事件發(fā)生,富歇會被人彈劾下臺,但自己作為全巴黎人認定的煽動者,也要遭遇牽連。德賽樂意看到富歇倒臺,但絕不愿意為此而搭上自己的前途。
德賽甚至在惡意猜想,拿破侖故意留在巴黎郊外的楓丹白露宮,就是等著看這場好戲。一旦自己身陷輿論重圍后,他再充當好人,一毛不拔的將赫魯納公爵踢回西班牙,讓德賽師團繼續(xù)賣命。
帝王權術,古今中外,莫不如此。皇帝當然也深蘊此道。
想到這里,德賽同意與富歇舉行一場秘密會晤,只要警務大臣接受那50萬法郎的支票,雙方就可以重歸于好,免得讓皇帝得了便宜。貪婪戰(zhàn)勝理智的富歇在其妻子的慫恿下,拒絕接過德賽公爵遞上來的橄欖枝,于是兩人的和談破裂,戰(zhàn)斗重啟。
這一次,輪到警務大臣首先向赫魯納公爵開火。
巴黎街頭很快流傳一則“謠言”,說德賽公爵接受了英國內閣與保王黨分子的政治現(xiàn)金,試圖顛覆法蘭西帝國,重復路易王朝時代。
此傳言,未在普通民眾中產生太大影響。自從大革-命時代結束后,浪漫的巴黎市民開始轉而現(xiàn)實,他們最關心的不再是所謂的國家政治,而是自己和家庭的日常生計問題。近期以來,德賽公爵一直在幫助流浪兒童,扶助貧困家庭。在巴黎民眾心中,德賽的聲望相當不錯。
但在首都的上流社會,情況就顯得不同。議會下院里,有不少激進的雅各賓派議員,要求發(fā)起對赫魯納自治領通敵行為的調查案。盡管支持赫魯納公爵的政治勢力,成功迫使辯論大廳的一讀沒能順利通過,但二讀依然會在5天后開始。與此同時,那些仇視德賽的貴族院議員們也紛紛摻和進來,要求對德賽公爵的“賣國行為”舉行聽證會。
所謂謠言當然是事實,連皇帝,或皇帝身邊的人都非常清楚。與英國內閣的各項貿易,還是拿破侖點頭同意的。但到公眾場合,皇帝絕不會承認自己默許了赫魯納公爵與敵對分子的往來交易,所以德賽必須自行解決當前的政治危機,
對于皇帝不負責任的表態(tài),德賽心中早有準備。實際上,在重返法國之前,赫魯納公爵和他的智囊團們就已經(jīng)意識到,自治領與英國人,與西班牙叛軍,與保王黨人的短期合作行為,勢必會被陰謀者刻意暴露在公眾面前,成為敵對勢力打壓德賽公爵的重要把柄。
1月30日,在議會下院的二次辯論前夕,巴黎傳來幾則有關德賽公爵與赫魯納自治領的消息。
新年前后,德賽師團剛剛協(xié)助加泰羅尼亞西部的萊里達城駐軍,擊潰了活躍在阿拉貢地區(qū)叛軍對該城的襲擾,打死打死多名叛匪。另外在巴塞羅那,赫魯納憲兵隊也破獲了幾次反叛勢力潛入這座港口城市的陰謀。所以,自治領與西班牙叛軍之間陰謀論,不攻自破。
數(shù)周前,裝扮成商人的英國間諜引誘了一名叫夏爾的前法軍軍官,進而使后者叛逃到帕爾瑪島。所謂德賽公爵與英國內閣勾結一事,純粹是該死叛徒與無恥英國人,陰謀設置的卑鄙陷阱,意在詆毀英勇善戰(zhàn)的德賽公爵,好讓德賽師團與赫魯納自治領大亂陣腳,破壞加泰羅尼亞地區(qū)業(yè)已好轉的治安形勢。
至于同保王黨的勾結,巴黎憲兵司令,薩瓦里將軍親自上臺作證,絕無此事。事實上,德賽公爵的衛(wèi)隊剛剛協(xié)助巴黎憲兵隊,成功破獲了一次保王黨人的暗殺陰謀,多名試圖混進楓丹白露宮,想要刺殺皇帝的保王黨暴徒遭到逮捕。
當澄清一切事實后,有關德賽公爵與敵對勢力勾結一起的各種“謠言”,就變得不堪一擊。議會上下兩院,那些上躥下跳,積極反對赫魯納公爵的議員們紛紛偃息旗鼓,他們不得不尷尬的,向蒙受不白冤屈的年輕公爵致歉,后者也坦然大度的接受了議員們的歉意。
涉險度過信任危機的德賽等人,并沒有輕松幾天。很快,在公爵府邸周圍,不斷出沒鬼鬼祟祟的無業(yè)流氓。這些人衣衫襤褸,三五成群圍在一起,沖著進出公爵府的人或馬車,大聲叫嚷。倘見有女性通過,還編排一些不堪入耳的污穢語言。
入夜之后,無業(yè)流氓們并未自行散去,不斷有人向公爵府邸投擲大小石塊,打碎門窗玻璃,或是往緊閉的大門門縫里塞進各類恐嚇信。衛(wèi)兵們請求出門驅散暴徒,但被德賽公爵制止。他要求所有人夜間保持高度警惕,且不得私自出門,但可以擊斃一切想要翻墻入室的暴亂分子,那是法律賦予的正當權利。
派遣暴徒晝夜不停的騷擾擾公館,這是富歇對待政敵的常用手腕之一。一旦公爵府的衛(wèi)兵出門驅散暴徒,就會有各種意想不到的情況發(fā)生。比如說,幾個路過該地的“報社記者”非常不湊巧的看到,德賽公爵衛(wèi)隊殘酷殺害了幾位良好市民。
對于此,德賽的態(tài)度自然不問、不聽、不管。連巴黎警察局派人來解釋,說人手不足,難以協(xié)助公爵府維系街區(qū)治安的謊言,他也懶得生氣。這類不起眼的小伎倆,穿越者在前世報復商業(yè)競爭對手時,都玩爛了,玩穿了,毫無新意。
看似忍氣吞聲而無所事事的德賽公爵,只是想在眾人面前,把自己裝扮成為可憐的無辜受害者,以方便軍情局即將展開的行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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