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江勁今天喝的比昨天要多。
    陸意慈倒是沒意外，而陸聽聞也沒有責(zé)怪他。
    在陸意慈去煮醒酒湯的時(shí)候，他們兩個(gè)男人坐在客廳說著話。
    江勁趴在沙發(fā)扶手上。
    陸聽聞問：“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嗎？”
    “爸爸，你是不是嫌棄我喝多了？”江勁突然叫了句。
    陸聽聞還是第一次聽見江勁喊自己爸爸，他笑了笑，拍了拍這孩子的腦袋：“沒有嫌棄，我年輕的時(shí)候也有喝醉的時(shí)候啊，我是想說，如果有壓力可以跟我講，我們聊一聊，一起解決面對，不要自己扛著，你是有家人的人。”
    江勁默默地聽著，眼睛微微泛紅。
    看著他居然一點(diǎn)點(diǎn)的掉下眼淚，陸聽聞有點(diǎn)茫然。
    “爸，今天是我爸媽的祭日。”江勁忽然道。
    陸聽聞愣住了。
    這些年，江勁從沒有提起過關(guān)于他父母的事。
    “那……”陸聽聞四處看了看，“我陪你去看看你爸媽？安葬在哪里了？”
    “沒有墓地。”江勁擺擺手，“就衣冠冢，我從來不去看。”
    看不了，沒辦法看。
    看了會勾起年幼時(shí)那些絕望的時(shí)刻。
    江勁挪著身體到陸聽聞旁邊，居然把腦袋枕在了陸聽聞的腿上，然后握著他的手。
    “爸，你別嫌棄我。”
    陸聽聞心有理解，“爸不嫌棄你，睡吧。”
    他每每看見江勁不開心的時(shí)候，總會想起小時(shí)候的韓星。
    她那時(shí)候是不是也希望有個(gè)長輩可以這樣保護(hù)她一下？
    “爸，我這輩子，能遇到你跟媽這樣的岳父岳母，真的是我的……”江勁比劃半天，“我的……榮幸。”
    陸聽聞笑了笑，“有你這樣的女婿，才是我們的榮幸，你看你有自己的事業(yè)，有能力，外在條件也不錯(cuò)，一般這種情況的，人都比較傲氣，親情感較弱，可你沒有。”
    “爸，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當(dāng)年你跟媽去接我，說接我回家過年的時(shí)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嗎？”
    陸聽聞聽著醉了的江勁繼續(xù)講。
    江勁目光迷離，說話磕磕絆絆：“我當(dāng)時(shí)就在想，我就是到死那天，我一定都是你們的女婿。”
    陸意慈恰好端著醒酒湯過來，聽到了他這句話。
    她定定的看著躺在自己父親腿上的男人。
    幼時(shí)的江勁早已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可他也會哭，也會難過。
    “爸，辛苦你幫我把他弄臥室去吧。”
    “好。”
    結(jié)果江勁自己突然站了起來，拿著外套，搖搖晃晃的奔著他的臥室去。
    他的嘴巴里還嘟囔著：“我可以自己走，不要辛苦我爸。”
    陸意慈：“……”
    那怎么就成你爸了呢？
    陸聽聞無奈又坐回去，囑咐女兒：“他心情不好，今天是他父母的祭日，你不要跟他吵架，跟他生氣。”
    陸意慈一怔，緩緩點(diǎn)頭：“我知道的，爸，您早點(diǎn)休息。”
    “去吧。”
    -
    臥室中。
    江勁并沒有去洗澡，而是坐在窗戶前抽著煙。
    陸意慈走過來，把醒酒湯遞給他，他倒是也乖，仰頭就喝。
    “你也不怕我喂你的是毒藥？”
    江勁看著她：“你不會那樣對我的。”
    他的信任那樣的真誠。
    陸意慈把碗放下，面對面與他說話：“說說吧，為什么最近總喝醉？是有心事嗎？”
    “你是不是生氣了？”江勁問她。
    陸意慈搖頭否認(rèn)：“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了，如果我可以幫到你，讓你不難受，那最好了。”
    江勁忽然捧住她的臉，親了又親，都給陸意慈親的懵掉了。
    “寶寶，你怎么這么好？”江勁抱著她，“如果你能多在意我一點(diǎn)，就更好了。”
    “多在意？”陸意慈疑惑，“你還要我怎么在意你？”
    “我出去應(yīng)酬，你從來都不問，從我第一次出去跟我舅舅應(yīng)酬，到今天，你從不主動問什么，你是特別相信我嗎？可我不那樣覺得。”江勁把臉埋在她的脖頸處，聲音悶悶的。
    陸意慈垂眸，手緩緩的搭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的順著。
    “是我的舉動，讓你沒有了安全感嗎？”
    陸意慈很少這樣說話，江勁一時(shí)半會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之后她又說：“如果我沒有做到，你跟我說，我先跟你道歉，說聲對不起。之后我們再一起尋找解決的辦法，好嗎？”
    江勁托著她的臉，仔細(xì)仔細(xì)的打量她：“你真是陸意慈嗎？”
    “我怎么不是呢？”
    “可我記憶中的陸意慈不是這樣的，她根本就不懂的。”
    陸意慈無聲嘆氣，“江勁。”
    “啊？”
    “你覺得我不問你那些事，是不在意你？”
    江勁無聲的沉默著。
    陸意慈抿了抿唇，“我不是不在意，首先我相信你，其次我相信我自己。相信你是因?yàn)椋矣X得我認(rèn)識的你不會那樣做。而我相信我自己，是因?yàn)槲矣X得沒有人可以替代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所以我不需要問，我給你足夠的空間和自由。”
    “如果有一天因?yàn)槲医o你的空間和自由太多，從而導(dǎo)致我們之間出現(xiàn)了問題。江勁，那樣我只會恨我自己，是我低估了人的劣根性，但我不會驚訝，我也不會從此頹廢，我只會覺得是你沒有珍惜我對你。”
    她很少能說出這么長的一段話，而且還關(guān)乎情感。
    江勁喉嚨滾動，“你放心，我不會的。”
    “我從來不太信語言，你做出來我自然看得見。不過既然說到了這里……江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想好，你能不能扛得住我陸意慈的報(bào)復(fù)。”
    她摸著江勁的臉，“我這人向來不太會描述愛意，但我像我媽媽，我們不怕決絕，但怕絕望，你懂嗎？”
    江勁忽然用力的抱住她，“陸意慈，你可能一直不知道，我這人可變態(tài)了。”
    陸意慈：“……”
    “我巴不得你把我管的死死的，管我管的越緊我越開心滿足。”
    陸意慈嘆氣：“你趕緊睡吧。”
    跟他說這么多，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進(jìn)去。
    “你不陪我睡了嗎？”江勁歪頭。
    陸意慈瞥他，“你打地鋪的事，我會一直記著的。”
    “不打不打！我今天不打了！”江勁拉著她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