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 【親事】
韓漠深知,自己憑著一股血氣從東花廳帶走青鷹的尸體,這件事情多多少少都會給自己帶來一些麻煩,畢竟現(xiàn)在相關(guān)衙門都在審訊著西門一族以及策劃完全清除西門一族的準(zhǔn)備,黑旗刺客也是其中相關(guān)的重要一環(huán),自己帶走青鷹,總會讓一些別有居心的人物找到一些話柄。</br>
不過他沒有想到,第一個因為此事斥責(zé)他的,是自己的大伯父韓玄道。</br>
“糊涂!”韓玄道坐在書房中,看著站在前面畢恭畢敬的韓漠,一臉陰沉,眉頭皺起:“大大的糊涂!”</br>
韓玄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手里端著茶杯,輕輕地摸著杯子的底沿,若有所思。</br>
“是!”韓漠只能輕聲回道。</br>
“有些人正愁著沒有把柄抓,你卻送上口實。”韓玄道冷聲道:“你本是個聰明的孩子,怎會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你還真當(dāng)那些人是吃素的,不敢彈劾你嗎?”</br>
韓漠垂下頭。</br>
他也是知道的,自己去帶走青鷹的尸體,雖然滿足了自己的道義心,但是從現(xiàn)實性來說,實在是一著敗棋。</br>
“不管那個人是什么身份,既然死了,也就有他死去的價值,你還是太年輕,所以我必須告訴你,有時候為了家族的利益,活人的性命都可以犧牲,更不要說區(qū)區(qū)一具尸首。”韓玄道緩緩道:“我們不是江湖客,講的不是快意恩仇,講的不是義薄云天,我們要的,只是最大限度地保證家族的利益,保證我們這一個族群能存活下去……你應(yīng)該也看到了,一旦世家隕落,后果不是一個人兩人去承受,而是整個家族……我希望你記得這些話,也希望你明白,有時候你的一舉一動不僅僅是代表你韓漠,而是代表我整個韓氏家族!”</br>
韓玄昌終于嘆道:“少年之勇,少年之勇!”</br>
“罷了,此事暫且不議。”韓玄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面色稍微和緩一些:“雖說行事莽撞,不過你此番率領(lǐng)西花廳倒是做了一件大事,從西門雷藏手中救下朝廷要員,你和西花廳的功勞大家有目共睹,從某種角度來說,你的西花廳也算是穩(wěn)了些。只是此番的功勞蓋過東花廳,你倒是要提防東花廳有所動作……東花廳目今的實力,遠(yuǎn)遠(yuǎn)在你西花廳之上。秀公主這個女人,輕易不動手,若真動起手來,能與她相爭的并沒有幾個人。她一直是沒有將你當(dāng)成真正的對手,但是你此番立功,我想她會對你重新審視……這并不是好事情!”</br>
韓漠抬起頭,凝視韓玄道:“我并無畏懼之心!”</br>
韓玄道嘴角泛起笑意,“有膽識是好的,但是我們韓家向來是瞧不上西門一族那種匹夫之勇的!”</br>
“是!”韓漠微微點頭。</br>
“小五,西門一族已經(jīng)注定要滅亡,九大世家,短短不到半年時間,葉吳以及行將就木的西門一族都消失在燕國的勢力版圖上,你也能看得出來,其實我們世家的根基,并不像人們所看到的那樣根深蒂固,一步走錯,誅家滅族,敵人是不會給你任何喘息的時機(jī)。”韓玄道聲音再次嚴(yán)肅起來:“我們韓家若是被敵人逮住機(jī)會,他們也一定會往死里打我們,打的我們無法翻身。”</br>
韓漠見韓玄道忽然對自己說起這些,知道必然還有后話,所以只是很耐心地聆聽著,微微瞥了韓玄昌一眼,見他一雙眼睛也正看著自己,微瞇著眼睛,似乎在想著什么事請一般。</br>
“蕭家朝內(nèi)有太師父子,朝外有蕭懷玉,更有賀家尾隨其后,朋黨眾多,自不必言,蘇家有鷹翔營指揮使一職,蘇觀涯身為吏部尚書,近水樓臺,朝中甚至是燕國各地大有其心腹所在,不可小覷。這兩派勢力也是現(xiàn)如今燕國最強的兩派勢力,其他各大家族,包括我韓家在內(nèi),那都是難以企及。”韓玄道靠坐在椅子上,神情很冷然,聲音也很低沉,這書房是韓府密室一般的所在,雖是夜半,但是外面時刻有著影子衛(wèi)的守護(hù),根本不必?fù)?dān)心有人能夠從這里窺探到任何的消息,說話是極其安全的,“我們韓家要存活,就要在朝中站住腳,而要站住腳,則需要足夠自保的實力!”</br>
韓漠隱隱從韓玄道的話鋒中聽到一股陰森的味道。</br>
他一直很奇怪,韓家的子弟們,似乎在性情中都有著各自的特性,并沒有因為是一個家族甚至是兄弟而有所相同。</br>
韓玄道給韓漠的感覺,總是在一副很平靜的面孔下,充滿著深入骨髓的陰沉感。</br>
他就像是韓正乾的翻版,同樣地心思縝密,同樣地陰冷低沉,韓玄齡雖然是他的親兄弟,但是兩人的性情完全不同。</br>
韓玄齡灑脫,豪邁,充滿著正氣與陽剛之感,而那也是韓漠發(fā)自內(nèi)心崇敬的一個人。</br>
父親韓玄昌,性情謙和,柔中帶剛,帶著一股子斯文氣,但是動起怒來,卻也是霸氣十足。</br>
他們無疑都有著鮮明的個性。</br>
“小五,蕭家那只老狐貍向你父親談過婚事,是要聯(lián)姻,聽說你不同意?”韓玄道話鋒一轉(zhuǎn),轉(zhuǎn)到韓漠最頭疼的話題上。</br>
韓漠手心微微出汗。</br>
他忽然明白,今晚韓玄道將自己叫過來,訓(xùn)斥是假,談及婚事只怕才是最終的目的。</br>
“是!”韓漠硬著頭皮道:“父親是曾提及過此事,只是……!”</br>
韓玄道已經(jīng)打斷道:“你不愿意?”</br>
韓漠沉吟著,終于道:“家族的聯(lián)姻,不單是讓我很難接受,更重要的是對結(jié)親的姑娘也很不公平!”</br>
“但是對兩個家族卻很公平。”韓玄道淡淡道:“一樁婚事,可以保證兩個家族能夠結(jié)成同盟,從而一同抵抗外來威脅,這對兩大家族來說,當(dāng)然是很好的事情。”</br>
韓漠沉默著,他不能否認(rèn)韓玄道的這個說法,畢竟在燕國目前的形勢下,韓玄道這番話是絕對有道理的。</br>
韓玄昌終于道:“漠兒,你大伯已經(jīng)為你定下了一門親事……!”</br>
韓漠皺起眉頭,看著韓玄道。</br>
韓玄道端杯飲茶,點頭道:“不錯。不過蕭家和蘇家,我們是不會去結(jié)盟的,他們家族的勢力太強,我們一旦與他們?nèi)魏我患医Y(jié)盟,只會淪為他們的工具,不知不覺中,各方面都會被他們挾持……!”</br>
韓漠忍不住問道:“大伯是要和哪家結(jié)盟?”</br>
“范家!”韓玄道平靜道:“渤州郡平叛之前,我便和范大人暗中有過商議,那時候范大人尚未給予明確的答復(fù)!”</br>
“范家現(xiàn)在同意了?”韓漠皺眉問道。</br>
韓玄道頷首道:“葉吳兩家被滅,看似敵人少了,實際上形勢卻是更加惡劣了。我們韓家能察覺到這一點,范家自然也察覺到,他們也必須找到堅固的盟友,來保證他們范家能夠存活下去。留給范家的選擇,就像我韓家一樣,并不多!”</br>
韓玄昌見韓漠神情有些難看,已經(jīng)道:“范家的小姐,為父是見過一次的,長相自不必說,大家閨秀,知書達(dá)禮,那是難得的佳人,迎她過門,并不虧待你!”</br>
韓漠苦著臉,滿心的不愿意,終于道:“是否已經(jīng)定下不能悔改?”</br>
“不是兒戲。”韓玄道凝視著韓漠:“若是悔改,那便是將范家也得罪了,我韓家更將陷入艱難之地。你莫忘記,你這個未來岳父大人,那可是兵部尚書,手頭上權(quán)力可不小。”似乎也感受到韓漠的不情愿,道:“小五,你已經(jīng)是大人了,凡事也不可意氣用事,誠如我方才所言,我韓氏家族的每一個人,沒有自己的利益,只有家族的利益,你作為韓家子弟,有責(zé)任承擔(dān)起這份責(zé)任!”</br>
這個時代,這種環(huán)境,世家貴族,才不會和你講什么婚姻自由,才不會和你講什么你情我愿,更不會和你講什么自由戀愛。</br>
婚姻的目的,是為家族的利益服務(wù)。</br>
世家子女,更是如此,從他們出生的一霎那,未來的婚姻就成為家族利益的一個籌碼,無法更改。</br>
韓漠的身份,注定他有著別人無法比擬的優(yōu)越生活,也注定著他比普通人要承受更多的責(zé)任-----哪怕許多的責(zé)任并不是他內(nèi)心深處愿意去承受的。</br>
有得則有失,天地萬物之規(guī)則!</br>
“范大人倒是有了些麻煩。”韓玄昌輕聲道:“他被西門雷藏帶出七巧閣,說是看畫,不過今日賀家言官已經(jīng)竄出來,說是范大人與西門雷藏不清不楚,西門雷藏偏偏帶他離開陷阱,中間必有不可告人之秘密,這倒頗有些麻煩。”</br>
韓玄道已經(jīng)道:“范云傲的為人,是不至于糊涂到那個地步,西門雷藏孤注一擲,范家可不會陪他玩這種跳崖的伎倆。”</br>
“大哥,明兒早朝勢必又有一番爭辯,你看……!”</br>
韓玄道已經(jīng)肅然道:“拉范家一把,這個時候幫他解決這個麻煩,范云傲對我們韓家會更有好感。我們韓家就先送一份大禮給他就是。”</br>
韓玄昌點點頭,見韓漠兀自一臉郁悶,嘆了口氣,道:“漠兒,大局為重!”</br>
韓玄道也淡淡笑道:“小五,你若是日后看中心儀的姑娘,納為妾室就是,并無什么不妥。”</br>
韓漠只覺得自己的親事似乎已定,只能黯然點頭,說到底,總是不能和整個家族對抗,更不能因為自己個人的意愿,而損害了整個家族的利益。</br>
他忽然想到什么,抬起頭,問道:“大伯,小五尚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大伯!”</br>
“何事?”</br>
“豹突營護(hù)軍參領(lǐng)慕容鶴,此人與秀公主似乎走得很近!”韓漠凝視韓玄道,問道:“他們之間又有什么關(guān)系?”</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