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香片(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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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平氏生的體態(tài)風(fēng)流,含煙帶玉,確實是個少見的美人兒。毫州王妃何宛清與她站在一塊兒,也硬生生被壓下了一頭來。
毫州王獨寵側(cè)妃,冷落正室,在太延可不是什么新鮮事了。也難怪何宛清常常拉著一張苦瓜臉,四處尖酸刻薄地找別人的茬子。
姜靈洲是不大懂何宛清的。這魏國和齊國又不一樣,女子可和離再嫁。既何宛清與蕭飛骕兩看生怨,又互不歡喜,為何不干脆一拍兩散?這樣生生耗著,豈不是蹉跎年華?
一行人到了正殿,但見福界威嚴(yán),鷲堞森然。一座大像渾然莊嚴(yán),滿身金彩。梵語聲聲,伴著遠(yuǎn)處猿鳴鐘音、木魚敲打,如入非人間之境。
房太后取了香,雙手合十,閉目而拜。她髻上垂珠微晃,映出佛像前一排煌煌燭火來。忽而殿外一道冷風(fēng)吹入,竟將那排燭焰齊齊撲滅。陡然一瞬,殿里便黯淡下來。
房太后一驚,手里持著的香險些落地。彌行大師不忙不亂,道:“太后娘娘心誠,這是佛祖顯靈。彌空,再將燭火點上。”
房太后這才釋然。
待一排女眷皆拜了那樽金佛,房太后入了佛像后的小間。余下女眷,便各自念佛作禱。
小間里,房太后跪在蒲團上,慢慢撥著手里念珠。她望著龕籠里供著的小像,口中念念有詞:“祈蒙見恕,不得不為。祈蒙見恕,不得不為。祈蒙見恕,不得不為……佛祖諒我。”
“太后娘娘,”門外守著的絳春忽而道,“皇后娘娘來了。”
房太后手里念珠一頓,放柔了聲音,道:“讓她進來吧。”
陸皇后撩起香帔,進了小間。太后正雙手合十,閉目喃喃念著“愿佑哀家那孫兒早登極樂”。等房太后念完了這句,陸皇后才在蒲團上跪下來,見禮道:“太后娘娘,臣妾有一言,不得不說。”
房太后閉著眼,道:“什么事兒?”
陸皇后朝外看去,見諸妃嬪都在遠(yuǎn)處,便悄悄湊近了房太后,低聲道:“陛下久久不得子嗣,這恐怕與梁妃脫不了干系。”
“休得胡言。”房太后微微一顫,小聲斥道:“沒影兒的事,也拿來嚼口舌,哪還有個皇后的樣子。”
“臣妾并非空口捏造,紅口白牙胡說八道。”陸皇后抿緊了唇,肅然道。
“佛祖在前,我陸之瑤又怎能是非不分?臣妾所說的句句屬實——從前謝貴人落胎,跟著她的宮女便與梁妃身旁的秋鴛交情不淺;如今王嬪流了胎兒,她失足的地兒被人潑了油泥。若說無人動手腳,臣妾是決計不信的,只是……”
只是,陸皇后意圖罰那梁綠蕙,卻被蕭武川攔住。她無法,一五一十地將這些緣由條條狀狀地說與蕭武川聽,可蕭武川卻一口咬定此事絕非梁妃所為,還大發(fā)脾氣,將陸皇后斥了一頓。
陸皇后毫無辦法,才求到了房太后處。
說實話,陸皇后并不抱期望。因著這房太后像團軟泥巴,對誰都和和氣氣的,一副菩薩面孔。若是有誰鬧起來,房太后也只會在中間和稀泥。
果然,房太后聽了,便猶猶豫豫道:“算了罷。既皇兒說不是梁妃,那便不是。”
陸皇后咬咬牙,又道:“可若長此以往,六宮規(guī)矩豈不是猶如無物?臣妾掌鳳印、理宮事,又怎能放任不理?”
房太后聽了,軟和說:“梁妃是皇兒心尖上的人。你做皇后的,也多少體貼一些。”說罷,她又轉(zhuǎn)回去念佛了。
陸皇后見了,心知房太后是絕不會還王嬪一個公道了。她告了退,暗恨著出了小間。抬眼一望,恰巧看到姜靈洲的身影,頓時又有了主意。
房太后不理她,說不準(zhǔn),便是因著她陸之瑤是競陵王挑出的皇后;可換做是競陵王妃,便沒了這層妨礙。且那競陵王妃也是個硬氣人,嫁進來已有一段時日了,卻愣是沒讓梁妃討到過好處。
聽聞梁妃三番五次請那競陵王妃去自己宮中,可這競陵王妃一點面子都不給,次次都不理。后來梁妃又想法子賜了個美妾下去,那美妾還沒摸著競陵王的邊,就被打發(fā)出去嫁人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于是,陸皇后便走近了姜靈洲。
“攝政王妃,念了這會經(jīng)怕是累了,不如去后頭歇一歇?”陸皇后笑說。
“也好。”姜靈洲確實覺得有些累了。
兩人到了廂房里頭坐下,婢女們?nèi)×她S點茶水來,又有給陸皇后捏腿腳的。姜靈洲隨口問了句:“太后娘娘還在佛前么?”
“是。太后娘娘心誠。”頓了頓,皇后又嘆道,“只是這樣心誠,也不知佛祖愿不愿保佑。”
姜靈洲聽她話里似有深意,蹙了眉問:“皇后娘娘可有人什么擾心事?”
“說與攝政王妃,怕是叨擾了。”陸皇后啜了一口茶水,“六宮之事,總也不好勞煩攝政王妃做主。橫豎只是本宮管教無方罷了。”
姜靈洲想到這陸皇后可是蕭駿馳親自選出來送進宮里的,娘家遠(yuǎn)在膠州。除了那個誰都能拿捏、誰的話都聽的房太后,她也只能向攝政王府求助。攝政王府要是不幫這陸皇后,她便會孤立無援。
“皇后娘娘有話不妨直說。”姜靈洲分得清輕重,便如是道。
“那攝政王妃便當(dāng)本宮是在胡言亂語吧。”陸皇后放下茶杯,眼里望著房梁上七寶佛印,“陛下子嗣艱難,若是巧合,也未免太過巧合。本宮稍稍查證,得知妃嬪落胎之事多多少少都與那梁妃有所關(guān)聯(lián)。只是陛下偏寵,本宮也無可奈何。”
姜靈洲聽罷,心里略一思慮,答道:“皇后娘娘掌管六宮,事務(wù)繁多,若有顧不到之處,也是常事。這事兒我會與王爺說道。只是那梁妃跋扈,皇后娘娘還須多擔(dān)待一番。”
陸皇后露出一分慰意來。
兩人說完這事兒,又坐了一會兒,便出了廂房。晚上用了齋菜,便各自去房里歇了。大光明寺的客院隱在山里,東一座小院、西一座小院,又有朗月清泉、層葉疊浪,風(fēng)景煞好。坐在客院里時,便能聽到流水潺潺之音。
姜靈洲累了一天,倦得不行。正欲梳洗之時,便聽到門外為霜道:“謝貴嬪娘娘來了。”姜靈洲一懵,心里嘀咕著謝貴嬪又是哪家哪戶的閨女兒,忽然跑上門來打攪。
為霜開了廂門,見門外立著個巧笑倩兮的宮婦。
“這么晚了,還來打擾,實在愧怍。”謝貴嬪并不進屋,只是站在外頭,遠(yuǎn)遠(yuǎn)道,“妾身這幾日作了些香片,有采了紅雪的,還有采了零陵和兜婁的,氣味各不同,卻都有安神靜氣之效。趁著今日大家都在,趕著分發(fā)出去。”
姜靈洲仔細(xì)一看,謝貴嬪的婢女手中捧著個小花籃,里邊裝了似香袋一般的物什,芳香怡人,有紅有綠,確實是女子平常用的東西。
“謝過貴嬪娘娘了。”她道,“貴嬪娘娘可要進來坐坐?”
“不了。”謝貴嬪說,“這香片芳香濃郁,放在房里反倒是有些熏,掛在屋前便好。前頭的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也是這般做的。”
蘭姑姑向不遠(yuǎn)處望去,見陸皇后的小院里果真也掛了個小香片,想來是大家都這樣做的,便對姜靈洲點了點頭。于是,姜靈洲收下了香片,掛于房檐上。
只是,自從在宮里出過事后,她就格外警覺,因而姜靈洲著意叮囑了白露,過一個時辰便將這香片收起來。
可是,還不等一個時辰過,蘭姑姑就渾身起了疹子,好像是對那香片里的東西過了敏。姜靈洲有些愁,因為這香片是他人所贈,若是丟了,則有些失禮。可一直放著,便要害蘭姑姑難受。
她想到人人屋前都掛了香片,便拿起一枚鑲紅寶對蝶的發(fā)簪,同蒹葭道:“你拿這香片去,與陸皇后的香片換一換。蘭姑姑過敏了,換一包香片來總沒事。順便拿了這簪子,與陸皇后賠罪。”
蒹葭應(yīng)聲說是,便去了。不一會兒,果然換了個香片來,蘭姑姑的過敏之癥也有所好轉(zhuǎn)。于是,姜靈洲便安心歇下了。
那邊,陸皇后解了一身衣衫,拆了如云發(fā)髻,也恰好在床上坐下。她的心腹使女紈扇解了床簾,還有些不安:“娘娘,您說攝政王妃會理這檔子事嗎?”
“若是她不理,剛才便不會譴婢女來同本宮換香片。”陸皇后慢慢道,“她必定不喜歡欠著旁人,因而本宮求她一件事,她便要求回來。不然,小小一個香片,何至于要本宮幫忙?直接丟了便是。”
紈扇笑了,說:“娘娘說的是。那梁妃怕是跋扈不了多久。”
陸皇后躺臥下來,嘴角亦嗪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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