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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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太延開春時(shí)節(jié),徐夫人便下了帖子,延請攝政王妃來府上小聚。
徐家乃是太延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流世家,老太爺受著國公的封,徐大人則是兩朝重臣、堂上肱骨,徐夫人也是名閥之女,身份貴重。這樣的徐家,自是有資格請攝政王妃的。
既請了攝政王妃,那這小宴便得做的正經(jīng)些。徐夫人仔仔細(xì)細(xì)地摘選了延請名冊,生怕漏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進(jìn)府來。
徐夫人早就聽聞這攝政王妃雖出自齊國,卻有罕見美貌,竟哄得那政務(wù)纏身的攝政王蕭駿馳遠(yuǎn)道返回競陵去與她完婚。為保王妃平安,攝政王還在封地競陵停了好一陣子,才回京來。
小宴前一夜,徐夫人便把膝下嫡出庶出的幾個(gè)女兒叫來,仔細(xì)地叮囑了一通,令她們務(wù)必要討得攝政王妃的歡心。
叮囑完徐家小姐們,徐夫人便放下了心。
她高枕一夜,第二天起來操辦小宴事宜。未多時(shí),便聽聞大門處有一輛壁有蕭氏族紋的馬車到了。徐夫人心里一喜,道:“想必是攝政王妃來了,快快去請。”
徐夫人莊重了神色,帶著嫡女去了正門處。
誰料,自那正門里進(jìn)來的卻并非是攝政王妃。
一女子恰跨過了門檻。她抬起頭來,見到徐夫人僵硬面色,便露出一個(gè)譏諷笑容,道:“許久不見,徐大夫人倒是心熱不少,竟會來親自迎我了,倒讓我受寵若驚。”
那女子三十歲上下,面龐瘦削,一雙微挑鳳眼含著淡淡刻薄之意。她原本的容貌算是秀麗,只是頗為譏誚的神色令她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徐夫人低頭,行了一禮,道:“見過毫州王妃。不知毫州王妃今日來徐家,有何貴干?”
“我聽聞你請了齊的河陽公主來,便想來看一看她生的什么模樣,竟能將三弟迷得神魂顛倒。”她道。
“毫州王妃來的不巧,”徐大夫人木著臉,道:“延請的名冊是早就訂好的,毫州王妃不在名冊上,怕是不能如愿了。”
“若我非要如愿呢?”毫州王妃放冷了神色,道。
“請恕王妃無法如愿。”徐夫人絲毫不示弱,對家丁道:“送毫州王妃出去。”
“你!”毫州王妃板不住面孔了,氣沖沖地指著徐夫人,聲音尖銳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若是我家王爺知道了,你以為徐正能好過?!”
她雖喊得兇狠,卻終究只是個(gè)女人,抵不過幾個(gè)家丁,還是被“請”出了徐家門外。
見那毫州王妃出了徐府門,徐夫人便打算回去繼續(xù)操持小宴了。她的女兒徐明妍卻心有不安,惴惴問道:“阿娘,毫州王妃再怎么說也是皇室之人。阿娘這樣得罪她,怕是……”
“明妍,”徐夫人瞥了女兒一眼,語重心長道:“若是今日真的讓那毫州王妃來了咱們家,整場小宴都會不得安生。鬧我們不要緊,若是鬧到了攝政王妃,徐家便倒霉了。”
“……鬧?為何要鬧?”徐明妍仍是不解。
徐夫人冷笑一聲,說:“誰不知道攝政王與毫州王不對付?攝政王妃與毫州王妃碰到一處,又能好到哪兒去?這朝堂上多的是‘非此即彼’的事。更何況,那毫州王妃從來不得自家夫君寵愛,就算她回家同毫州王哭訴,也不會惹出什么事兒來。”
徐明妍懵懵懂懂點(diǎn)了頭。
毫州王妃不得寵愛,這倒是全太延滿城皆知的事。
都說蕭家的男兒多癡情,這毫州王亦是如此,只不過那癡情用錯(cuò)了地方。毫州王蕭飛骕冷落正妃何氏,反倒對側(cè)妃平氏寵愛非常。這何氏常年不得寵愛,人也變得陰刻尖酸起來,太延少有人能同她說得來話。
毫州王妃何氏走了一會兒后,攝政王府的馬車才到,姜靈洲姍姍下了馬車。
徐夫人帶著徐明妍站在門口,抬頭一瞥,見那攝政王妃雖年紀(jì)輕輕,卻有罕異殊色,不由在心里說了一聲“難怪”。
這攝政王再怎么被說成妖魔鬼怪,也是個(gè)男人。
有幾個(gè)英雄能過美人關(guān)?難怪?jǐn)z政王被“迷得神魂顛倒”。
“見過攝政王妃。”徐夫人知道姜靈洲是頭一次來太延,還不熟識這太延城里的人,立刻將自己的女兒推了上去,溫藹笑道:“這是小女徐明妍,今年十五了。”
徐明妍立刻行禮,生怕壞了姜靈洲對她的印象。
姜靈洲打量了一眼徐明妍,堪堪記了一下五官,便夸獎道:“徐小姐真是端方有儀,不愧是徐家之女。”
徐夫人笑得更深了。
得了攝政王妃這一句“端方有儀”,以后定親時(shí)也算是多了一個(gè)籌碼。
她陪著姜靈洲朝府邸里走去,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她先說著園子里栽種的花草與墻壁上的題詩,然后又狀似無意地提起自己的大女兒來:“臣婦還有個(gè)大女兒,是極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的。她去年剛嫁給了費(fèi)思弼費(fèi)閣老的長孫。”
姜靈洲的心里有一絲茫然。
這費(fèi)閣老……好像是蕭駿馳的先生?
聽徐夫人的意思,是想和她拉拉關(guān)系。
既然如此,那就先蒙混過去再說吧。
“費(fèi)先生的長孫也確實(shí)一表人才,徐大小姐覓得了一個(gè)好夫婿。”她笑說。
說話間,便到了做宴的小花園里。只見園子里修著假山亭臺,又栽了些名貴草木,一屋一葉,都透著精細(xì)匠心。四下里已零零散散站了七八個(gè)女眷,她們見到徐夫人陪著姜靈洲來,也暗暗猜到了姜靈洲的身份,立刻起來行禮。
徐家的兩個(gè)庶女上了前,徐夫人語氣淡了些,說:“這兩位是明妍的姐妹。”
姜靈洲坐了首位,徐明妍與徐夫人便陪坐一旁。蘭姑姑雖是侍者,但也有品階在身,徐夫人也讓她落了坐。婢女沏了五云毛尖上來,晶瑩細(xì)膩的薄瓷杯壁里浮著水碧的茶,色澤可人,香氣氤氳。姜靈洲低嗅著茶香,淡笑著夸了一句:“好茶。”
她正惦記著這徐府上準(zhǔn)備了什么吃食,卻聽到花園里噗通一聲響,原是不知道哪一家的小姐落到了水里去。
接著,便是一通好戲。
石家的夫人看著落水的石小姐,哭天搶地,指責(zé)對面的趙小姐推她女兒入水。趙小姐委委屈屈,眼含熱淚,一副受盡欺壓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兩邊好像都有理,又都沒有理。石小姐去換衣服后,那石夫人與趙小姐便齊齊找上門來,要攝政王妃主持個(gè)公道。
姜靈洲剛捏起了筷子,就突然被交予了這么個(gè)重任。
旁邊的徐夫人暗暗咬牙,心底好一陣氣——她請來這些小姐、夫人,是為了徐明妍做陪襯的,誰準(zhǔn)許她們在攝政王妃面前斗起來的?!
就知道給自己加戲!
一個(gè)個(gè)的,以為自己是臺上的戲子么?!
姜靈洲之所以不喜歡來這些宴席,怕的就是這種事兒。勾心斗角、口蜜腹劍,讓人頭疼得很。她放下筷子,問:“石小姐沒事吧?”
石夫人用手帕揩了一下眼角,說:“沒什么大礙,但是著涼了。”
“沒什么大事便好。”姜靈洲把這話題輕輕抬起又放下,就打算這樣敷衍過去了。
“王妃可要為我們月兒做主啊!”石夫人哭哭啼啼的,一定要個(gè)結(jié)果。
姜靈洲的胃口都不太好了。
徐夫人看姜靈洲面色不佳,姜靈洲身后的蘭姑姑更是神情可怕,知道是這沒眼力的石夫人惹了攝政王妃不快。于是,徐夫人呵道:“在攝政王妃面前,像什么樣子!石小姐沒事就好,還想什么有的沒的?”
雖然攝政王妃沒發(fā)話,但徐夫人發(fā)話了,那也就說明攝政王妃不想搭理這件事。石夫人有些不甘,卻只能訕訕地收斂了哭腔,老老實(shí)實(shí)坐到一旁去。她落席時(shí),四下里還傳來一陣輕輕的譏誚笑聲。
姜靈洲看席上的小姐們各有心思,徐家的那兩位庶出小姐也有意無意地比來比去,話多得不行。相比之下,徐明妍簡直乖巧無比。于是,姜靈洲褪下了手上的一枚絞絲纏紅寶金鐲子,叫白露拿給了徐明妍。
“我看徐二小姐極面善,”姜靈洲笑說:“這小鐲子便贈給徐二小姐,權(quán)當(dāng)見面禮了。”
徐明妍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來,立時(shí)起來道謝,面龐緋紅一片。她身旁兩位庶出姐妹見了,登時(shí)有些眼紅,眼巴巴地朝著姜靈洲望過來。
只可惜,姜靈洲喝茶去了,等著她們的只有蘭姑姑似刀子一般的冷銳眼神,還有嫡母的可怕神色。
就在此時(shí),一名婢女匆匆走來,附在徐夫人耳旁,說了些什么。
徐夫人露出訝然面色,低聲詢問了幾句,面上愕色更甚。她有些不安地掃了兩眼姜靈洲,這才擠出笑臉,走到姜靈洲面前,道:“王妃,臣婦有個(gè)不情之請……”
徐夫人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說出這請求。
“徐夫人,何事?”姜靈洲問。
“臣,臣婦……”精明能干、長袖善舞的徐夫人,竟然難得地語無倫次了起來:“臣婦有個(gè)小兒子,最……喜歡熱鬧。他看這園子里熱鬧,就想進(jìn)來瞧瞧。攝政王妃您看……?”
魏國不講究男女大防,再兼之既是“小兒子”,那想必年齡就比徐明妍更小一些。姜靈洲看一眼蘭姑姑,見她沒反應(yīng),便點(diǎn)頭道:“無妨,讓他進(jìn)來玩兒吧。”
徐夫人露出如釋重負(fù)的表情來。
那神態(tài),就好像要進(jìn)來的不是他的小兒子,而是什么天子貴胄一般。
不一會兒,掛在門廳里的挑花錦簾便被掀開了,一個(gè)長身玉立的少年郎走了進(jìn)來。他雙手揣在背后,外開著腳步,走起路來姿勢頗有些吊兒郎當(dāng)?shù)模幌袷切旒疑贍敚瓜袷鞘芯峭健?br/>
待他走近了,姜靈洲便看到這少年有一張格外俊俏的臉,細(xì)皮嫩肉,輪廓又有些陰柔,簡直像個(gè)初初長成的漂亮大姑娘。眼下還有顆淚痣,襯得他雙眼宛若脈脈含情。
“在下徐……徐……徐大武。”那少年抱拳,行了個(gè)胡亂的禮,徐了半天,才喊出一個(gè)名字來:“徐大武,見過攝政王妃。”
姜靈洲總覺得這聲音耳熟。
耳熟……
耳熟……
格外耳熟。
等等,這不是少帝蕭武川的聲音么?!
這蕭家人什么情況,一個(gè)兩個(gè)都喜歡玩這套?!
陛下,你可知這是你叔玩剩下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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