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看就好了
……
下午,放心不下的大奶奶還是陪著哭成腫眼泡的任心和本就胖頭腫臉的譚美鳳回家。
還帶著,還在街坊鄰里之中幫忙挑了幾個(gè)起棺材的男丁。
鄰居一聽遷墳都很奇怪,都知道任老爺子剛下葬一個(gè)月,坑沒住熱呢,七七還沒過,這急匆的又給弄出來不是窮折騰么!
譚美鳳沒臉解釋,裹得跟阿拉伯人似得就知道朝大奶身后躲,咋說,交媾……還是踩背?
說啥都是打她自己的臉,誰叫她亂來的。
最后還得是大奶扔出了一套風(fēng)水說,算是暫時(shí)封住了眾人的嘴。
我沒跟去看熱鬧,折騰一通早就精疲力竭,譚美鳳她們一走就回到自己的臥室,趴床上還想等大奶回來問問她咋見識(shí),末了一想,算了!有大奶在我怕啥啊,走一步算一步,頭一歪,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
“難難……難難……”
不知過了多久,耳旁有好像有幽幽的低音,縹緲著,像是從很冷很冷的谷底傳出,“難難啊……難難……”
我閉著眼,雞皮起了一層又一層,手臂上似有冰涼的觸感,像是濕淋淋的冰鎮(zhèn)毛巾正在將我包裹,“誰……誰在叫我……”
“難難……難難……”
低音還在繼續(xù),嘆息著,幽遠(yuǎn)遠(yuǎn)的還蕩漾著回聲,我艱難的想要睜眼,“冷……別動(dòng)我……好冷……”
“精衛(wèi),精衛(wèi)!!~”
“……嗯!”
終于低吼出聲,我猛然坐起,臉一轉(zhuǎn),發(fā)現(xiàn)大奶奶正坐在床邊看我,眉頭微緊著,“精衛(wèi),做夢(mèng)了?”
“嗯。”
臥室里的燈光很亮,我喘著粗氣,瞇眼打量了一下墻上的掛鐘時(shí)間,又是半夜十一點(diǎn)。
“大奶,我好像又夢(mèng)到老仙兒了,這次只有一個(gè),說什么,難難,難難,那意思是不是,我接仙兒很難……”
“沒事,做夢(mèng)而已。”
大奶奶輕聲安慰,手在我的頭發(fā)還有耳垂上摸了摸,“精衛(wèi)啊,你穿上外套,奶要帶你出門。”
“去哪?”
“你跟著我就行了。”
大奶的手很熱,摸完我耳垂身上就不冷了,很舒服,“大奶,任心家的事兒處理完了嗎?”
“完事了,明早任心就和他爸媽送骨灰回老家了,你記得幫任心在班里請(qǐng)個(gè)假。”
我哦了聲,接過大奶遞來的外套穿上,襯衣在夢(mèng)里被汗浸濕了,黏黏的,貼著皮肉,感覺,就像夢(mèng)里那個(gè)纏繞我的冰涼毛巾,真不明白,老仙兒為什么要讓我做這種夢(mèng)。
跟在大奶的身后下樓,走到柜臺(tái)旁大奶示意我拿起地上的紅布包裹。
我怔了怔,這不就是被臟東西碰了的那包壽衣么!
“大奶,你不會(huì)要帶我上山吧,這個(gè)點(diǎn)兒……”
我可不想看她!
“你跟著我就行。”
大奶說著,又拎了一些香火紙錢,“走。”
路燈綽綽,月朦朧,鳥朦朧的,我打著哈欠各種無奈的跟在大奶的身后,手上不情不愿的拎著那袋子壽衣,眼看著到了小橋,心里不由得就激靈了下下,“奶奶,明天我還要上學(xué),這在被她嚇一回……”
“不上山。”
大奶扔出三個(gè)字就帶著我朝橋下走。
我愣了愣,“奶,下河啊,涼!”
大奶不搭理我,踩著石頭到了河邊這才停住腳,“可以了。”
我放下壽衣有些莫名,這河水并不深,稱它河都有些牽強(qiáng),也就將巴的能沒過腳脖子,蠻清澈,如果不是因?yàn)殡x后山太近,這里本該是我們小孩兒最愛來玩的地兒。
水聲淙淙,河面上閃著粼粼的波光,映襯著頭頂?shù)拿拢桨l(fā)清冷。
我抱了抱肩,鼻息處凈是一股子清涼的河腥味兒,“奶,我有點(diǎn)冷……”
大奶奶不說話,靜靜的站著,嘴前火光忽明忽暗,直到一支煙吧嗒吧嗒的抽到了底,這才蹲地拿過香點(diǎn)了起來,“精衛(wèi)啊,燒紙拿過來……”
我哦了聲,暈乎乎的照做,“大奶,怎么還在河邊燒一通。”
“衣服潮了,自然就得在河邊燒。”
“……”
我心里咋舌,還有這講兒?
難不成那東西收完要當(dāng)泳衣用?
正想著,大奶的眉頭一挑,看向我,“對(duì)了,你月考怎么樣?”
我納悶,“還行啊。”
“這回能考第幾啊。”
大奶漫不經(jīng)心的,點(diǎn)燃燒紙,用根樹杈扒拉著,“上回,你們老師可說你退步了啊,是不是上課總溜號(hào)啊。”
“才沒!”
我好像懂了大奶的用意,她是怕我緊張,“大奶,我上回是沒發(fā)揮好,不管咋說我也還在百名榜了啊,考高中沒大問題的。”
“嗯,那就好。”
大奶吐出口氣,垂著眼皮把那包壽衣扔到了燒紙堆里,火光躍起時(shí)直接起身,“回吧!”
“不看著燒完啊。”
我被大奶扯著手就朝橋上走,十幾米后,身后的河水突然傳出了聲響,水花聲大的,像是有誰在河里撲騰!
不禁詫異,“奶!好像有大魚!”
“什么大魚。”
大奶掌心貼著我臉,用力的扳著我腦袋,“我咋和你說的,燒完紙不要回頭,人家收錢不能看的……”
“奶,可是……”
“可是什么?”
大奶帶著我走的飛快,直到了路燈地界,才噙起一抹輕笑看我,“就算是有大魚,這也是預(yù)兆,預(yù)兆我的小精衛(wèi),要躍龍門了。”
我直覺的大奶怪,又說不出哪怪,想著那半臉女的事能搞定也是好的,到家心一放就繼續(xù)睡了。
……
連續(xù)過了兩天,學(xué)校清明放假,我惦記著大奶說的‘見識(shí)’,早早的爬起下樓吃飯,大奶卻沒多發(fā)一語,仍跟以前一樣,點(diǎn)貨,翻看著事主的預(yù)約記事本。
我不敢多問,假模假式的拿著本英語書在樓下背單詞,直到大奶送走了幾波顧客,這才看了眼門外,“下雨了。”
“嗯。”
我應(yīng)了聲,尋著大奶的視線看出去,天不知何時(shí)陰的,小雨淅淅瀝瀝,很有意境。
不禁扯起唇角,我扭頭看著大奶傻樂,“大奶,這就叫清明時(shí)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先生何處有,莫河就得仙婆鎮(zhèn)!”
“你啊~”
大奶無奈的笑笑,拿過把油傘起身,“走吧,我?guī)愠鋈チ镞_(dá)溜達(dá)。”
“好!”
我收起英語書就一副整裝待發(fā)的樣兒,“大奶,您這就要帶我‘見識(shí)’了吧!”
大奶笑而不語,扯過一條紅線,在我的小指上系上一圈又繞到自己手上,旋即吩咐,“閉眼睛。”
我乖乖閉眼,感覺大奶在我的眼皮上抹了層什么東西,水潤(rùn)潤(rùn),有點(diǎn)臭,“大奶,這是……”
“敕過的牛馬眼淚。”
大奶淡聲說著,“給你開陰眼,好,睜開吧。”
“……”
我看了圈,并未瞅出周圍有啥異常,“大奶,沒啥啊。”
大奶沒有答話,扯著我小指上的紅線出門,‘嘭~’一聲撐起黑色的油紙傘,“走,奶帶你逛逛。”
“去……”
‘哪兒’沒等說出,我就愣了,歡笑聲入耳,店門前的小街忽然就熱鬧上了,人群三三兩兩的走過,有穿長(zhǎng)褂的,有穿西裝的,還有穿汗衫旗袍的,最匪夷的,是那汗衫后跟著個(gè)穿皮草的……
這到底是什么季節(jié)?!!
街道好像變了,熟悉的沿街門店沒了,入眼的人,仿佛都是從霧氣中走來,他們說笑,玩鬧……
真實(shí)而又夢(mèng)幻。
我抬頭看了看天,灰沉沉的,雨沒了,大奶奶的傘也沒了,這天,像一張漫天的大網(wǎng),將我們所有人都罩在了里面。
莫名就想起了一句話,無風(fēng)無浪無日月,前生往事無掛念。
我是真懵了,小指被紅線扯著跟在大奶的身旁,腳下的路似乎縈繞上了薄霧,不知踩得是青磚還是馬路,路旁似乎還有很多小販,叫賣著色澤異常顯眼的瓜果和蔬菜,他們說的話我像是能懂,又桀桀的會(huì)發(fā)出些很怪異的竊竊低音。
“大奶,這……”
我伸手想拿那水果,沒等觸到,指前就升騰起一道黑色的濃霧屏障,于此同時(shí),小指也是一疼,大奶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要?jiǎng)樱淳秃昧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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