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提個醒兒
“你給我講講繡品廠的歷史吧。”顧正東話鋒一轉。</br> “有啥歷史,一個破廠子,五十年代建的,還是街道小廠,后來發(fā)展起來。這都是聽我媽說的,我小時候就在廠子里玩,聽著她們踩縫紉機,那時進廠上班,還覺得挺開心的……”</br> 張大拿說著,突然眼圈紅了,不知是想起自己的青春歲月,還是懷念在廠子里渡過的時光。</br> “哎,想起剛進廠時,我才18歲,無憂無慮的。”大枝看著兒子,也濕了眼眶。</br> “那些姐妹一起長大,一起成家,現在混得,呵。”</br> “可不是嘛,那天我遇到小李子了,擺攤賣魚呢,刮魚鱗刮得手都快爛了。”</br> “她繡花手藝數一數二的。”</br> “可不是,還拿過獎,那時我們廠子在二輕系統多牛啊!”</br> “可是你們那產品,現在也賣不出去吧。”顧正東忍不住打斷她們的回憶。</br> 現在不是畫大餅的時候,要面對現實。</br> “產品賣不掉,很多都分給工人抵工資了,還分了好多繡花線。”</br> “我們家床下就堆了五十箱繡花線!”老板娘夸張地把手一攤。</br> “你們的產品確實落后了。”顧正東已經腦補了一下。</br> 繡品廠的產品主要是家居這一塊兒,床單,枕套,被罩,各種簾子。</br> 過去女人都會女紅,沒事兒繡一個放著,遇到紅事就送禮,節(jié)省了家用,還有臉面。</br> 現在各地的繡品廠不少,又改手繡為機繡,產品供大于求,肯定是大量積壓。</br> 可是說轉項容易,讓她們做什么呢,又不浪費了先天的資源。</br> 顧正東腦中靈光一閃,十字繡!</br> 他想起來了,他南下時那邊已經流行起十字繡了,一直流行了很多年,北方還沒有興起,正好打個時間差。</br> “你們知道十字繡嗎?”</br> 顧正東把人問得一愣,他就知道問錯人了,這兩個人一個是跑銷售的,一個是印染車間的,對刺繡沒什么太多的研究。</br> “這樣,你們回去召集工人研究一下,如果想改項目,重新開始,我可以介入。如果沒有意愿,就算了。”</br> 顧正東不是拿一把兒,他是要給她們空間,有時上趕著不是買賣,他太主動了,反倒不好。</br> 張大拿喝著他的酒呢,當然是滿口說好。</br> 可是顧正東心里有數兒,她作不起主,也沒有那么遠的剛好見識,只是這人有號召力,可以讓她把人都給串起來,由他帶節(jié)奏。</br> 酒過三巡,大枝的孩子先就鬧起來,先告辭出來,娘兩個在門外說了半天才走。</br> 張大拿是有眼力見兒的,看得出來這三個男人還有話說,也找個借口出來了。</br> 梁處長已經喝得到了量,說話也不大利落。</br> “老弟啊,我想好了,以后我們的合作就多了,虛話也不說,你給我入股吧。我信老廠長的,跟你干錯不了!”</br> 梁處長這么說,顧正東可是大喜。</br> 有梁處長這個靠山,金屬回收這塊兒,他就穩(wěn)了。雖然像上次那種一下出多少臺機械的事不是總能有,可是這一塊兒收入還是很可觀的。</br> 老廠長聽梁處長這么說,喝得通紅的眼睛亮了一下。</br> “老弟,你是明白人,來走一個!”兩個人勾肩搭背單獨喝了一杯。</br> 顧正東借機夾著包走出來。</br> 他也有點喝多了,頭重腳輕的,可還努力保持著清醒。</br> 走到收款臺前,他指了一下包間,“結賬。”</br> “189元。”老板娘的兒媳婦,眼都不抬地說。</br> 這錢數不少,吃進去一個工人的月工資了,這小門面,可是有點黑。</br> 顧正東不想計較,就從包里掏出二百遞過去。</br> “咋就189?不能啊。”老板娘是直脾氣,聽著不對就過來了,一點余地沒給兒媳婦留。</br> 兒媳婦一個沒留心,賬單已經到了她的手里。</br> “啤酒是我上的,沒有這么多,你怎么多寫了十瓶,還有大片肉也多了兩盤,都是我上的,心里有數,一共是……”她在計算器上算了一下,“139,抹個零頭,130塊吧。”</br> “抹太多了吧,不用抹了,心意領了。”顧正東把找回的錢又遞回十塊。</br> “不用!抹就抹了,這點主我還作得起!”</br> “小本生意不容易!”顧正東到底把錢給留下了。</br> 兒媳婦滿臉的不快,可是自己算黑賬被抓到了,不敢多說,溜到一邊嘀嘀咕咕。</br> 顧正東進屋見那二人還在聊,就安靜坐到一邊等著。</br> “走吧,坐的時間也不短了!”梁處長站起身。</br> “梁處長,有時間過來,把股份的事兒定一下。”顧正東笑著提醒。</br> “叫啥?”梁處長一歪脖。</br> “這你梁哥!”老廠長提醒道。</br> “梁哥,知道了!都是一家人!”顧正東笑得更燦爛了。</br> “東子,我提醒你一下,你這次斷了人的財路,可不是那么容易就過去的事兒。還有就是所有繡品廠的領導都是二輕局空降的,你怎么也繞不過二輕局,想想辦法吧,做工作。”梁處長把顧正東的后背一拍,他就懂了。</br> “明白了梁哥,那邊我去做工作。”</br> “自己小心!”</br> 出門他叫了出租車,把梁處長和老廠長都安排進去,又付了車錢。</br> 這時天都有些黑了,怪不得兒媳婦不樂意,他們等于把人家的桌子多占了一悠兒。</br> 外面下著小雨,顧正東沒有坐車,讓清涼的雨水淋在臉上,別提多舒服了。</br> 他一邊往家走,一邊整理思路。繡品廠的事兒,已經越來越清晰了,胸有成竹的感覺。</br> 繡品廠的廠長都是二輕局空降的,梁處長提醒的很對,這不是他自己張羅把廠子買下來就行的事,繞不過二輕局。</br> 上次跟杜老吃飯時,見過二輕局局長一面,看不出是什么樣的人,深藏不露。</br> 看來要去會一會了。他深吸一口氣,雨水淋多了,也濕了臉,他用手擼了一把雨水,突然就覺得周圍的氣氛不對,好像隱隱透出些危險。</br> 難道他怕的事兒還是找上來了?顧正東心一驚,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果然是有些不對勁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