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魚小心翼翼從后山的另一條小路下去，這是通往冷泉的別徑，地勢高，巖石多，更加陡峭。

　　都怪他爹，泡個澡還設(shè)結(jié)界，誰都進不去！

　　藍曦臣在冷泉旁吹《清心音》，望著水里人滿身的戒鞭痕，吹著吹著，自己反倒亂了，干脆放下不吹了。

　　藍忘機側(cè)身，“兄長有話說？”

　　“你真要將渺渺關(guān)在靜室？她...”

　　“她既然回來了，我為何還要一人？”

　　藍曦臣嘆口氣，別人或許不懂，他和忘機再清楚不過，他背過身，不想露出什么表情來，“當(dāng)年母親的路，你想讓渺渺再走一遍，還是想讓小魚兒再走一遍？”

　　“嘩啦！”冷泉水起，砸在岸旁的巖石上，沖擊力大到瞬間砸出了許多裂痕。

　　藍曦臣急忙轉(zhuǎn)身，便見藍忘機一手扶著身旁巖石，一手捂住胸口，嘴角流出血，他低頭眼望泉水，看不清表情。

　　這哪還得了，藍曦臣立刻跳下水，手掌按在他的背，穩(wěn)住他體內(nèi)四處亂竄的內(nèi)力。

　　“你！”

　　水波逐漸平靜，藍忘機扶著巖漸漸在水中看清了自己，不禁心感嘲諷，“兄長，你覺得《清心音》還能壓我心魔多久？”

　　藍曦臣斥責(zé)他：“當(dāng)年渺渺舍棄自己是為大義，如今雖再無記憶，也終歸是回了，你到底為何不能釋懷？”

　　藍忘機腦中忽然憶起那日在不夜天城后山，他在黑霧繚繞的法陣中，初見渺渺，她乖乖地昏睡著，或許那日，才是心魔真正起時。

　　“我去岐山，只是為她。”

　　那時，他知道以法陣之力及陰鐵對她的修復(fù)，多則三年，溫渺渺必然會醒，或許陰鐵還會融入她體內(nèi)，如上一世一樣。

　　可是他等不及，他太想抓住她，于是分了自己的靈識給她，他想成為那個與眾不同。

　　也是那之后，他的弦殺術(shù)，帶了殺氣。

　　“我早知是金光善殺了金子勛，卻任所有人嫁禍給延靈。”

　　那日碧靈湖上，陰鐵封印被解開，他第一次正視了自己的心魔，他愿以身封印，可他看到了他的小姑娘，他放棄了，他舍不得。

　　“若不是他們貪婪，陰鐵本就可銷毀，為何要取渺渺的血救他們？”

　　于是從陰鐵被搶走那日起，他便不再拔劍，心不定，避塵如何能定，斬妖邪？何為妖邪？

　　他懷疑了他的道。

　　后來啊，他的懷疑、痛苦、猶豫，都被解了，他的小姑娘為他洗清了一切，還他一個斬妖除魔無愧于心的愿望，求遍所有人，為他筑起一道高墻。

　　只是她自己卻走了...

　　“兄長，如果是魏嬰，他會做得比我好。”

　　他不會如此自私，不會強求不屬于自己的，更不會讓她涉入險境。

　　心魔...

　　藍忘機的內(nèi)力已緩和，他推下藍曦臣的手，在冷泉中又走幾步，腳下的石頭愈發(fā)鋒利，疼得讓人清醒。

　　他都快忘了，到底是心魔支配了他，還是他本就如此。

　　藍曦臣不知如何勸，跳上了岸，聽到陡坡上的動靜，心中稍安：“道，無言而長存，無為而長能，你所求即為道。忘機，在我心中，你與之前并無哪處不一樣。”

　　藍曦臣一走，山巖的草堆里“窸窸窣窣”一陣響動，有什么東西稀里嘩啦滾下來，“撲通”一聲掉在冷泉里。

　　藍忘機轉(zhuǎn)身，一把將人提起啦，“摔傷了？”

　　藍小魚趕緊搖搖頭，一把抱上他爹爹的脖子，才能站穩(wěn)，這冷泉中間有些深，藍忘機不得不往邊緣走。

　　可走到淺水處，小魚兒也沒放開他，抱著他的脖子，手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爹爹，你別難受了，我會一直陪你的。”

　　********

　　兩日后，平陽姚氏宗主又來了云深不知處，他一日前就來過，可惜連藍忘機的面都沒見上，闖又闖不進去，想想只能去溫氏求救。

　　溫晁一聽氣壞了，“那還得了！走，我這就跟你們?nèi)ィ　?br />
　　二哥來了，藍忘機不得不見，只是剛迎入山門，就看到了姚平和莫玄羽。

　　姚平刺渺渺那一劍，他久難忘卻，于是態(tài)度也不是很好。再加上還有那個莫玄羽，據(jù)聶家密探來報，這人是姚平看中的女婿。

　　藍忘機握了握手里的避塵，走了過去。

　　姚平喊道：“你擄走我女兒，簡直猖狂，我請了溫家公子來主持公道，還不快把人交出來！”

　　溫晁嘛...腦回路是姚平能想到的嗎？！

　　“主持尼瑪公道！藍忘機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光天化日之下敢對不起我妹妹，我特么掐死你！”

　　這就上手了！所有人都驚呆了！

　　藍忘機劍都要拿不穩(wěn)了，還沒說話，就被推了一把，溫晁兩只熊掌就要掐上他的脖子。

　　幸虧藍小魚從山上跑下來，喊聲凄厲：“二舅舅二舅舅！住手！我爹擄的人是我娘！”

　　溫晁愣在原地，“渺...渺渺？快！小魚兒，快帶我去看！”

　　姚平氣得就快嗚呼了，“你你你！胡說八道！我女兒怎會是溫渺渺！她是姚楚兒！是我女兒！”

　　溫晁：“你這老頭！懂什么啊！我妹妹是她夫君從小養(yǎng)大的，就算扒了衣服，忘機也是認得的！”

　　“你你你！”姚老頭要被氣死了，“你要敢碰我女兒！我！我吊死在這里！”

　　“...”藍忘機嘆了口氣，他不想待在這里，“小魚兒，回去。”

　　“等等！”莫玄羽并不常說話，他從小便知自己身份地位，不如縮在角落，只是事關(guān)楚兒，他不可忍，不可冒險，“藍二公子，你何必自欺欺人，楚兒是不是你夫人，她自己會不清楚？不如將人帶出來，當(dāng)面對質(zhì)。”

　　藍忘機看他，不置一詞，但面色已然不好。

　　莫玄羽繼續(xù)道：“溫大小姐十年前以身殉道，是為大義，各地祠堂都在，香火不斷，難道死人還能復(fù)生不成？”

　　藍忘機不語。

　　姚平嚇壞了，“難道...難道楚兒是被奪舍了！不行！我要見我女兒！”

　　身后有弟子提議，“不如請江宗主來看看，說奪舍之人被他那紫電抽一下，便能現(xiàn)行。”

　　姚平一巴掌拍他頭上，“滾！我女兒千金之軀！誰敢碰她我跟誰拼了！”實在沒辦法，又開始懷柔政策，“含光君...我知道小女長相，是與先夫人有些相似...這也是正常的...但她真的不是...”

　　莫玄羽語氣篤定，“含光君難道要毀了先夫人為你搏下的好名聲不成！”

　　避塵“錚錚”鳴響，藍小魚心中暗叫不好，來來回回看了好幾圈，突然跑到姚平那里，抓著他手，“那...那既然您也是我娘的爹爹，那也是我的外祖父，不如外祖父您先去彩衣鎮(zhèn)等著，等我爹心情好點，我跟他說說。”

　　姚平手被攥著，暖暖的，低頭一看，哎呦這個孩子，還真有點像楚兒...

　　藍小魚繼續(xù)搖一搖，小聲道：“外祖父，我送您下山吧，我娘可好了現(xiàn)在，昨晚還吃了三個包子呢！”

　　“真的啊！”姚平被無意識拉走了，“你不知道啊，你娘...啊呸...楚兒在平陽胃口都不太好，你們這兒包子什么餡兒的...”

　　********

　　溫晁被擋在院子的結(jié)界外面，像只瘋狗：“你特么的，趕緊放我進去！我也要見我妹妹！”

　　藍景儀背著柴火路過，“喲，好嗓子！”

　　溫晁提溜著他，“熊孩子，思追呢！帶我去見他！尼瑪什么事兒都不往岐山說一聲！帶我去見他！現(xiàn)在就去！”

　　********

　　藍忘機一把推開靜室的木門，姚楚兒嚇了一跳，從矮幾上站起來，“嚇死我了，今日想通沒？要不要放我回家？要是不行，昨天的包子...”

　　話沒說完，藍忘機一把將她拉近，“回哪個家？這就是你家。”

　　姚楚兒靠他太近，抬頭便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你...別生氣...”

　　姚楚兒早就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能反駁他，真是見鬼，仿佛大腦意識都不是自己的，腦回路都變得清奇起來，特別是來了這里之后，“那這就是我家，不生氣不生氣...”

　　還要用手拍拍他。

　　藍忘機看著她的眼眸，水水潤潤閃著光，心里突然有些難受，他抬手撫著她的臉，“渺渺...”

　　尾音被咬在了唇齒間，她的嘴唇，觸感如十年前一樣，似酒，叫人饑渴沉醉。

　　姚楚兒懵了，只顧拽著眼前人的衣襟，她腦子里只有一句話：師父，我喜歡你親我。

　　事情突如其來的亂七八糟，姚楚兒伸手去推，自然是推不動的，非但如此，她一路后退，跌在榻上。

　　藍忘機伏在上，看著她的滿臉驚慌失措，心如墜海，飄蕩下落。

　　他一手按在她的肩膀，“撕拉”一聲，另一手已將這件層層白紗的羅裙撕了，露出月白的里襯。

　　姚楚兒嚇壞了，推著他，“你你你...冷靜點...我有點怕...”

　　“渺渺，我不想要好名聲，我只想要你...回不去，我也不想回去。”

　　禁錮之緊，根本無法掙扎，只不過轉(zhuǎn)眼間，絲制的內(nèi)襯也被撕了。

　　瞬間的清涼被溫?zé)岣采w，姚楚兒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我的衣服完了...還把配套的扇子帶回來有什么用呢？

　　“啊...”

　　這突如其來的吻震顫了她的神經(jīng)，人便立刻清醒了。

　　吻落在她的每一處都異常舒適和熟悉...她又亂又迷茫，推他，“等...等等...”

　　她的手無處安放，慌亂間拽下了他的抹額，碧藍的絹帶散在她的膚上，便瞬間讓他溫柔下來。

　　她的手本堪堪推在他胸口，卻在他含瓛住的一瞬間，失了力氣，癱了下去，她的心，也開始柔情似水。

　　皺眉挺過最疼的那一下，她睜開了眼，不知道為什么，也不覺得有什么好哭的，“你...”

　　她想說，你別皺眉頭了...

　　她仰頭看身前的人，腦子不能思考，只能跟著他，無意識間，視線停在他心口的猙獰傷疤上，那是一處烙鐵印記。

　　她伸手去摸，不平整的皮膚磨著她的手指，她腦中有聲音在回蕩。

　　“渺渺，回來。”

　　“啊...”極舒服的感覺通往四肢百骸，她不禁出聲，而后的“師父”二字還沒吐出來，便瞬間失去力氣，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