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 23 章
御書房,封煜看著呈上來的折子,眉宇緊鎖,忽然扔下折子,怒斥了一聲:
“這群廢物!”
楊德端著茶水的手差些不穩(wěn)。
他常在御前伺候,知道的事比一般人都多些,自然也曉得近日圣上煩心的事情。
衢州難情一事尚未緩解,逃到京城的難民越來越多,圣上不知為此事發(fā)了多少次脾氣,近日少去后宮也是因此。
倒是今日,圣上去乾玉宮陪淑妃用膳的路上,遇到了剛晉升不久的沈嬪。
楊德知道,這沈嬪能晉升,除了自己挺有手段外,最主要的還是前朝家族給力,誰讓沈家在這次難民事件中做了實(shí)事,雖然沒有太大的功勞,但是與其他渾水摸魚的官員一比,可不就被襯托出來了嗎?
他沒敢多想,也沒敢朝那奏折上多看一眼,小心翼翼地將茶水奉上,就低垂著頭,當(dāng)自己不存在。
封煜靠在座位上,煩躁地捏了下眉尖,他說:“韓玉揚(yáng)可回來了?”
半月前,衢州之事毫無進(jìn)展,他特意將韓玉揚(yáng)派了出去,算著時(shí)間,也該回京了才是。
楊德沒法裝死了:“只這兩日的時(shí)間就該到京城了。”
要他說,韓大人若能辦妥這事,就將此事交給他辦就是。
但是他不懂這朝上的制衡,這話只能在心底想想,是萬萬不敢朝外說的。
這時(shí),外面忽然傳來了些許動靜,楊德朝外看了一眼,見皇上沒有動靜,便趕緊快步走出來。
一出來,他就斥道:“怎么回事!在御前喧嘩?”
明知皇上心情不好,還敢弄出這么大動靜來,是不想要命了嗎?
楊德斥完,才看向眼前的人。
得,還是個(gè)眼熟的。
落云笑盈盈地行了個(gè)禮:“楊公公,我家主子想著這日頭炎熱,特意做了份冰鎮(zhèn)酸梅湯讓奴婢給送來,您看,能否讓奴婢送進(jìn)去?”
楊德掃了眼御前的小劉子,小劉子苦著臉:“奴才和她說了,今兒個(gè)沒法送進(jìn)去,可這落云姑娘不聽,奴才也沒法子呀。”
他心里有些惱,今兒圣上的心情不好,就是陪淑妃用膳時(shí),臉色都淡淡的,誰敢進(jìn)去觸霉頭?
偏生這倬云樓的婢子太不識好歹了,任他好說歹說,也不離開,最后還是驚動了里面。
楊德板著臉,呵呵笑了兩聲:
“今兒個(gè)皇上心情不好,落云姑娘還是回去吧。”
落云臉上的笑頓了下。
她還想再說什么,楊德皺了下眉:“你要是非要進(jìn)去,我這就給你讓道,但是之后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下子,楊德也覺得這婢子有些沒眼色了。
往日瞧著還是個(gè)不錯(cuò)的,連著幾日他也都好聲好氣地讓人將倬云樓的東西送了進(jìn)去,在圣上面前留了印象。
落云臉上突變,忙笑著說:
“瞧公公說的話,奴婢還能不聽您的忠告嗎?但這怎么也是我們主子的一番心意,奴婢就這般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落云心底突突的,也不敢再堅(jiān)持要進(jìn)去。
這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給御前的人面前留下差印象,萬一什么時(shí)候就在圣上面前使個(gè)絆子,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主要的是,她有些心急。
這半月來,除了坤和宮和雎婷軒的沈嬪受了兩次寵外,圣上就沒再進(jìn)后宮。
她家主子和沈嬪進(jìn)宮時(shí),是同一位份,如今沈嬪升了位還身有恩寵,陡然將她家主子壓了下去,擱誰心里不暗自焦急?
楊德也不想為難這后宮的主子。
雖說他是御前伺候的,但是那些主子可都是躺在圣上身邊的,孰親孰疏,誰也說不定。
所以,楊德也緩了緩神色:“罷了,你將飯盒留下,待皇上閑下來,我再替許主子送上去。”
“那就拜托楊公公了。”落云松了口氣,揚(yáng)起一抹笑,隱晦地塞了個(gè)荷包過去。
楊德接了,這玩意你不能不接,不接的話,還不知這后面的主子心里怎么想呢。
落云走了,小劉子拎著飯盒苦著臉問:“這怎么辦?”
楊德瞥了眼,小劉子將飯盒打開,光瞧著這顏色,倒的確讓人口中生津。
他略想了想:“罷了,我進(jìn)去問一下。”
小劉子有些驚訝,他還以為楊公公會讓御前的人直接用了。
以前不是沒有這事發(fā)生過,畢竟后宮送來的東西不可能都入了圣上的口,圣上也不愛用后宮送來的東西,所以大多都進(jìn)了他們口中。
而且今日圣上心情還不好,他是沒明白楊公公為何費(fèi)這個(gè)勁?
難不成是……這許美人有什么特殊?
楊德當(dāng)然不知道這小劉子一會兒工夫在心里想了這么多,他把酸梅湯送進(jìn)去,就是單單因?yàn)榛噬辖駜簺]用什么東西,再加上這色澤看上去的確不錯(cuò)罷了。
等銀針試過之后,楊德拎著飯盒進(jìn)了大殿。
封煜從奏折中抬起頭,有些疲乏地捏了捏后頸,瞥了眼他拎著的飯盒,聲音冷淡:“誰送來的?”
“倬云樓的許美人。”
圣上心情不好,楊德也不想在這時(shí)替許美人說好話,反正這湯送進(jìn)來,也給圣上留下印象了。
封煜望著那被端出來的酸梅湯,敲了下案桌,忽然說:“將昨日送來的櫻桃,分別給坤和宮,乾玉宮送些去。”
頓了下,他忽然想起今日在御花園前看見的人。
沈嬪那張冷傲的臉劃過后,浮在腦海里的是躲在涼亭里的女子。
離得有些遠(yuǎn),他并不能看清,但是他依舊認(rèn)出了那人。
他想了想,似乎也好久沒去看她了,便說:“給鈺才人也送些去。”
頓了頓,又添了一句:“還有沈嬪和許美人宮里。”
楊德悄悄看了眼圣上,摸不清他話里的意思。
這櫻桃也是稀罕的東西,往年可都是只有坤和宮和乾玉宮才分到些,偶爾會有瑜景宮的份,可這次,圣上絲毫沒提容嬪,看來這容嬪的確是失了寵。
讓楊德狐疑的是圣上后一句話。
他先提起了鈺才人,后才說起沈嬪以及許美人。
雖然話中語氣沒什么特殊變化,但是楊德總覺得圣上原是想給鈺才人送些去,后來又添了沈嬪和許美人而已。
畢竟以鈺才人的位份和寵愛,若是越過這兩人,也太過顯眼了些。
而圣上接下來的話,更驗(yàn)證了他猜想:“給鈺才人宮中多送些去。”
楊德退下后,封煜才擰了下眉。
他原是沒想到鈺才人的,可就那一瞬間,他忽然想起在乾玉宮時(shí),那人俯身跪下的情景。
許是那次他太過注意,這情景在他印象刻得很深,讓他總時(shí)不時(shí)想起。
他倒沒什么太多想法,只不過想著也許那人往日只能瞧著容嬪享用,這一想法莫名升起,愣是讓他起了些許惻隱之心。
阿妤見著楊德送來的東西時(shí),驚得睜大了眸子:
“楊公公,這是……”
楊德滿臉笑著:“皇上心里記掛著才人主子,這不,剛供上的櫻桃,就讓奴才給才人送過來了?”
阿妤自然是不信他這話的,但瞧著那兩筐櫻桃,也不由得露出驚訝和狐疑。
她在瑜景宮伺候過,在宮中混得也算如魚得水,任什么消息她也聽過。
這玩意稀少,就連往年容嬪受寵時(shí),都分不得多少,她是萬萬沒有想過今年居然會有她的份。
她輕咬了咬唇,按下自己心中的驚疑,謝過楊公公后,輕聲問了句:
“公公從哪里來?”
楊德眸子微閃,倒也笑著回答:
“奴才先去兩位娘娘宮里,又跑了沈嬪和許美人宮中,才人主子這里是最后一處。”
阿妤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讓周琪給他端了杯茶:“公公走了許久,也累了,用杯茶水吧。”
她當(dāng)過奴才,自然知道這跑了許久,口干舌燥的,最想要什么。
楊德也口渴得緊,倒也沒拒絕,喝完了茶,又說了兩句吉祥話,才轉(zhuǎn)身離開。
殿內(nèi)安靜,阿妤望著那兩筐櫻桃,有些為難地蹙起眉尖。
這滿后宮,只有五人得了賞賜。
這五人中,只有她位份最低,也無甚背景,她不知旁人都得了多少,但她單單看自己這份,就覺得有些招搖了。
片刻后,她松開眉尖。
她沒家世,若想在這后宮立足,靠得不過是圣上寵愛罷了。
如今,她越受寵,宮人也對她越敬著。
至于往后?若連如今都過不好,又談何往后。
她剛回神,就看見滿殿宮人渾身溢出的喜意:“皇上還是看重主子的。”
半月無恩寵,這宮中人也不是不擔(dān)心,只不過將這份擔(dān)心壓了下來罷了。
阿妤抿唇淺笑,待眾人高興后,才讓周琪賞了些銀子,就讓他們退了下去。
等殿內(nèi)安靜了下來,周琪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道:“看容嬪還怎么張狂!”
容嬪素來瞧不起當(dāng)奴才的,對阿妤姐姐也是非打即罵,可如今,圣上記著阿妤姐姐,卻是絲毫沒有提及容嬪!
這讓恨著容嬪的周琪如何不高興?
阿妤沒忍住也露出了笑,在這后宮,她和容嬪之間,必然是不死不休的!
不過,她還是提醒了一句:
“樹大招風(fēng),我身上的恩寵還是有些惹眼了,怕是明日的請安有些不好過了。”
她原以為這恩寵已經(jīng)足夠惹眼了,萬萬沒有想到,天色還未暗,御前的人又來了一次。WwW.ΧLwEй.coΜ
今夜,印雅閣掌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