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九十九章
移動網(wǎng)
陸游倒也并不意外。
只翹著個二郎腿歪在椅子上。
手中握著只白玉壺往一邊嘴里倒了口茶,一邊熟練的沖著前頭一排姑娘們吊兒郎當(dāng)?shù)狞c(diǎn)著下巴挑揀道:“你,你,不對,是你,對,就你們倆,過來,我這位哥哥長這么大可是打頭一回逛窯子,今兒個定要通通將你們看家的本領(lǐng)都給我使出來,都給我好好伺候著,若是伺候的好,小爺定有重賞——”
話音將落,便往桌上隨手放置了一錠金子。
只見那兩位被點(diǎn)的姑娘頓時兩眼冒光。
隨即紛紛一臉欣喜的主動上前,一人坐到了戚修一邊,作勢便要往他身上摟靠上去。
結(jié)果戚修冷眼一掃。
那眼神許是過于凌厲。
二人頓時只有幾分忌憚,只得同時悻悻地收了回。
不過這青樓里的姑娘向來機(jī)靈,各種各樣的客人可見多了,對這樣的場面倒還是能夠應(yīng)付。
少頃,只見一人忙拿著團(tuán)扇替他扇著風(fēng)。
另外一人則殷切的倒了杯酒遞了過去。
結(jié)果戚修由始至終板著張臉正襟危坐,眼都沒抬一下。
那倒茶的姑娘倒也不惱,只徑自端著酒杯自個慢慢的抿了一口。
嘴上卻直笑吟吟的道著:“喲,這位爺?shù)故呛蒙腥ぃ驳搅嗽蹅冞@怡紅館都是前來尋樂子的,瞧瞧這位爺,這臉黑的,又如何能尋到樂子玩的松快···”
對面的陸游許是頭一回瞧見戚修面臨此情形,頓時瞧得直樂呵大笑。
當(dāng)下,便也挑了個姑娘直接摟在了懷里。
將其他姑娘們都打發(fā)下去后,又熟稔的接了那姑娘親手喂的酒砸吧嘗了一口。
陸游方笑瞇瞇的道著:“都說了人今兒個是打頭一遭來,至于能不能玩的松快,自然是要看諸位姐姐們的本事了···”
他歷來會來事兒,說著,自個倒是與幾位姑娘們率先調(diào)笑了起來。
墨玉守在外頭聽了,后背直冒冷汗。
難以想象自家主子在里頭是怎樣一副臉色。
當(dāng)即,不由有些后悔起來,這個游少爺,怎么好似比以往還要更加不靠譜了。
一時,又想著,若是被府里的那些人曉得竟是他唆使著最后將少爺領(lǐng)到這青樓里來了,還不知道會怎么死了。
墨玉守在外頭心里頭一陣叫苦不迭。
果然,不多時,只見對面的戚修冷眼瞧著,可瞧著瞧著只見眼底慢慢的冒起了寒光。
片刻后,只忽而嗖地一下立起了身子,冷冷的掃了對面的陸游一眼,道:“明日便送信給姨丈,下月便回你的福建去——”
只不知惱的是陸游這一身放浪形骸,還是擅自將他領(lǐng)到了這里。
說罷,轉(zhuǎn)身作勢便要離去。
陸游聞言頓時彈簧似的從椅子上一躍而起了。
只一連“哎哎”了幾聲,學(xué)著近來學(xué)到的一口半洋不土的京片子,又稍稍混合著些許福建口音,趕忙沖著戚修道著:“別介別介,咱不鬧了,不鬧了,辦正事兒總行了罷···”
而那戚修好似未曾聽見似的,頭也不回的直徑走到了門口,打開門便要離去。
儼然片刻不愿逗留。
陸游登時猶如打了霜的茄子,又氣又樂又蔫。
倒還是方才倒酒的那位姑娘見了,只忽而笑吟吟的不緊不慢的道著:“喲,瞧瞧這位爺?shù)钠獯蟮模駜簜€瞧著倒不像是過來尋歡作樂的,既然不是來玩樂的,那便讓我好生猜猜,莫不是前來···取經(jīng)的?”
話音將落,只見方打開門正要離去的背影頓時一頓。
陸游見狀,登時一臉贊嘆著:“喲,這位是千蕙姑娘吧,千蕙姑娘果然好眼力···”
那喚作千蕙的姑娘倒是輕聲笑著,道:“做咱們這一行的,旁的不好不打緊,可唯獨(dú)這眼力不好那可是要丟了飯碗的···”
說話間只抬眼往門口的方位瞧了一眼,不緊不慢道著:“那便再讓我猜上一猜,這自古能夠煩擾人心的無非便是那幾樣,而今令這位爺如此煩擾的怕該是···哪位姑娘家罷···”
千蕙笑吟吟的道著。
陸游悄悄給千蕙姑娘豎起了大拇指。
這下只冷眼往門口瞅了一眼,身子便又慢悠悠的歪回了椅子上,方才臉上的緊張便又悉數(shù)消失個干凈了。
只懶洋洋的歪在椅子上,一臉得意直笑瞇瞇的道著:“看來,今兒個倒是找對地方了···”
而戚修聞言,身子微微繃緊了。
立在門口猶豫片刻后,只冷著張臉一言不發(fā)的又重新坐了回去。
這回卻是一把將屋子里所有人都給遣散出去了,便是連陸游也未能幸免。
唯獨(dú)留下了千蕙姑娘一人。
而這夜戚修歸來時,秦玉樓早已洗漱完畢。
這會子在屋子里正用夜點(diǎn),按著這一段時日的規(guī)律,每每臨歇前,須得用上一碗點(diǎn)心墊墊肚子方才入睡。
因著在此之前,屋子里的丫鬟們早已不知派人到院子外查看過幾遭了。
眼下,戚修方一回來,守在院門口的桃紅便忙不迭往扭頭直往院里顛顛跑著前去通風(fēng)報(bào)信,院里的燕蘭便又跑到了正房去稟告。
是以,這人還未進(jìn)院子,秦玉樓便已得了風(fēng)聲了。
秦玉樓還沒開口,只聽聞那芳菲一個勁的問著世子吃酒了沒,情緒如何,與往日相比有何異樣,絮絮叨叨的詢問了一遭,待一一確認(rèn)后,方才放下心。
秦玉樓聽了莞爾。
只臉上的笑容在戚修進(jìn)來時,倒是適時止住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
只見戚修身著一身藏藍(lán)色祥瑞華服,身長如玉,長手長腳的跨進(jìn)來,整個屋子里都顯得有幾分壓迫感。
秦玉樓瞧了片刻,只微微垂了眼,手中捏著小瓷勺在碗里攪了一陣,正要打發(fā)人前去伺候。
卻見那戚修瞧了她一眼,只眼明手快的擺了擺手道:“不用了·····”
見秦玉樓正在用夜點(diǎn),便也扭頭對候在一旁的芳菲吩咐了一聲:“也給我來一碗···”
芳菲聽了頓時愣了一陣,隨即立馬歡快的道了聲:“是,世子爺,奴婢這便去···”
說著只與歸昕二人一人重新將托盤端了過來,重新拿了一副碗筷,一人趕緊打發(fā)人去廚房,將夜里秦玉樓特意叫留的幾碟素菜及面點(diǎn)點(diǎn)心吩咐人端了過來。
戚修在秦玉樓身旁坐了下來。
秦玉樓瞧了他一眼,只當(dāng)做沒瞧見似的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的攪著碗里的白胖圓子。
這是特意吩咐廚房做的湯圓,白乎乎的,瞧著圓潤可愛。
最近胃口奇怪得緊,老是突發(fā)奇想,想到什么,便想要吃什么,可一旦過了時辰,便又不愛吃了。
這不昨兒個便想到了這白胖園子,結(jié)果今兒個做出來后便又徹底沒了胃口。
秦玉樓只百無聊奈的攪和了一陣,正意興闌珊想讓人撤下去之際,卻見手中的小瓷勺被人一把給奪了過去。
秦玉樓一抬眼,便見丈夫竟一手端著碗,一手舉著勺子遞到了她的嘴邊,直直的盯著她,嘴上卻下意識的道了句:“好好(念一聲)吃——”
秦玉樓:“···”
秦玉樓只以為自己聽錯了,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現(xiàn)如今她還在生氣來著,他不說上幾句軟話便罷了,竟還像沒事兒人似的,這是指責(zé)上了么?
指責(zé)她不好好用飯?
沒個正行么?
秦玉樓登時氣樂了,然縱使心里有氣,嘴上忍不住想回幾句,可偏偏此時又不想與此人說話。
只裝作沒聽見沒瞧見似的,別開了臉。
戚修舉了一陣,良久,只忽而低聲道了句:“你不吃,那我吃——”
說罷,竟奪了秦玉樓的碗勺,自個一勺一勺悶聲吃了起來。
秦玉樓嘴角微抽,只有些難以置信的瞧了戚修一眼。
結(jié)果,芳菲吩咐廚房端了夜點(diǎn)送進(jìn)來的時候,便瞧見世子爺將自家姑娘的夜點(diǎn)都一口不剩的吃完了,芳菲頓時直目瞪口呆道著:“世子爺,您怎么能跟小少爺搶食,這一頓是特意為夫人肚子的小少爺備下的···”
“···”
戚修聞言只瞧了芳菲一眼,又扭過頭來瞧了秦玉樓一眼,方默默地將碗筷放下了。
秦玉樓贊賞的看了芳菲一眼,頓時覺得心里頭解氣不少。
便由著歸昕扶著起身,朝著戚修福了福身子,微微淺笑道:“夫君慢慢用,肚里的小家伙要歇著了,妾便且先去安寢了···”
“等等——”
哪知戚修忽而也隨著秦玉樓起身,竟走到秦玉樓跟前,只忽而一把彎著腰,小心翼翼的將秦玉樓給打橫著抱了起來。
隨即,又輕手輕腳的將她擱置在了床榻上,甚至還關(guān)懷細(xì)致的替她將被子蓋好并掖好了,末了,又只坐在床榻一側(cè)垂眼瞧了她一陣,方對她輕聲道著:“你好好歇著,我且先去沐浴了···”
聲音竟然難得有些溫柔。
屋里的芳菲幾個瞧見了只瞪大了眼,片刻后,方擠眉弄眼,極有眼色的退下了。
秦玉樓亦是呆了一陣,只覺得這日活見了鬼似的,這丈夫自打這一遭回來,只覺得活像變了個人似的。
以至于待戚修起身之際,秦玉樓竟鬼使神差的拉了他一把,忍不住喃喃的問著:“夫君···今日怎么了···”
戚修瞧了她片刻,默著猶豫了一陣,方低聲道著:“千蕙姑娘說夫人不理為夫,是因?yàn)榉蛉诵睦锸芪耍瑸榉蛴X得此話有理···夫人放心,為夫···為夫往后定會好好待夫人的···”
秦玉樓聽了呆愣了好半晌,腦子里只有一個問題,“千蕙姑娘···是誰?”
戚修面色頓時一陣古怪,猶豫一陣少頃,依然選擇如實(shí)相告之:“千蕙姑娘是怡紅館里頭的···姑娘···”
秦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