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九十五章
“當(dāng)真?”
壽延堂里,老夫人聞得顧媽媽的稟報,只激動得差點要從高炕上一躍而起了,得虧翠柳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
老夫人杵著手中的拐杖,直往腳下的地毯上猛地連戳了幾下,險些將那厚實的地毯戳出幾個洞來。
向來寡淡冷清的人嘴里竟一時激動的語無倫次了起來。
直握著拐杖,一連著道了幾聲“好好好···”
底下顧媽媽與方嬤嬤見狀,都笑得眼都瞇成一條縫了。
翠柳忙嘴甜的給老夫人道喜。
老夫人登時眉開眼笑,杵著拐杖便要去那霽修堂走一遭,只走了兩步復(fù)又停了下來,垂眼琢磨了一陣,方沉聲道著:“這才不過月余,月份尚淺,頭三月是最為要緊的時候,萬不可鬧的人盡皆知···”
原來民間有傳聞,頭百日胎兒在母親的肚子里自有胎·神保佑,若是泄露得過早,怕沖撞了胎·神,惹得胎·神不高興。
是以,頭幾月有孕除了家中長輩及身邊親近之人呢,對外通常都要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老夫人這般說著沉吟了一陣,只抬眼對著底下顧媽媽道:“這些日子便讓孫媳婦在屋子里好好靜養(yǎng)著,府里的事宜橫豎有她三嬸在了,甭讓她操心了,往后定讓她好好歇著,不必日日早起過來問安,院里、廚房都且一一打點好,往后這孫媳婦還有老婆子我的曾孫便交到你手中了···”
老夫人現(xiàn)在強自壓下了心中的歡喜,總算稍稍恢復(fù)了淡定。
顧媽媽聞言,頓時一陣受寵若驚。
忙不迭恭恭敬敬屈著身子應(yīng)下:“老夫人此話嚴(yán)重了,夫人便是由老奴一手奶大的,現(xiàn)如今又有幸照看小少爺,這本就是老奴天大的福分,老夫人放心,老奴定當(dāng)竭盡全力···”
老夫人聞言一臉欣慰的點了點頭。
后又反復(fù)叮囑了一陣,給顧媽媽派了賞后,又吩咐翠柳去將權(quán)管家的婆娘權(quán)李家的給請來了,托她私底下去打聽打聽,他日好提前留意幾個家世清白的婦人,方便挑選幾個老實本分的奶娘。
當(dāng)然,算算日子,這些怕得是明年春天的事呢,可架不住老太太心中歡喜,只恨不得小曾孫立馬出來就好。
方嬤嬤與翠柳瞧了不由對視了一眼,紛紛掩嘴偷笑,直到這會兒才覺得原來老夫人也有這般迫切的時候。
待一切吩咐妥當(dāng)后,老夫人便又領(lǐng)著方嬤嬤二人徑自去了一趟祠堂上香。
當(dāng)然這一番忙碌,秦玉樓可不知情。
自大夫走后,秦玉樓儼然被屋子里幾人供成了一座佛似的,可謂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個個是謹(jǐn)小慎微,片刻不敢怠慢。
起先還好,可能是在屋子里坐久了,漸漸地便覺得心窩里有些發(fā)悶,晚膳的膳食過于清淡,胃口不大好,一日的時間便有些難熬。
不過不知是不是錯覺,只覺得自打?qū)⑿穆涞綄嵦帲蓝亲永锕嬗辛诉@么個小家伙后,秦玉樓便總覺得肚子里好似有什么東西在一下一下跳動著,這種感覺相當(dāng)奇妙。
秦玉樓頓時有些期待丈夫的歸來,想要細(xì)說給他聽。
不知丈夫聽了會是怎樣一副神色?
若是依舊皺眉著板著張臉一言不發(fā),秦玉樓可沒好臉色給他瞧。
宴席上用不了多少飯菜,秦玉樓也知道這日戚修勉不了會要喝上幾杯,便命廚房備了些散酒的湯,又備用了熱粥、水晶餃、春卷等一應(yīng)裹腹的點心在桌上。
又早早的便沐浴洗漱一直在屋子里等著,派人到院子口瞧了好幾遭,直到掌燈時分,戚修這才遲遲歸來。
卻不想,這日戚修喝了不少酒。
雖不至于酩酊大醉,但遠(yuǎn)遠(yuǎn)的便聞得一聲酒味。
回來時墨玉只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探著雙手隨時以備一備不時之需。
秦玉樓得了信,忙到門口迎著,只戚修渾身酒味,秦玉樓胃里有些犯沖,便候在一側(cè),未曾上前親自攙扶。
面上卻一臉關(guān)切的問著:“怎地吃了這么多酒?苓兒,快去備水,墨玉,快將你們家世子爺攙扶進(jìn)來···”
丫鬟們見狀紛紛熟絡(luò)的忙活開來。
不知是因著秦玉樓只知指使旁人伺候,而自個這日卻巋然不動的緣故招惹到了那人,還是怎地,只見那戚修停在了原地,微微瞇著眼一言未發(fā)的盯著她。
那眼神頗有些奇怪,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辨別,而那雙眼則略有些發(fā)寒,竟令人不敢對視。
秦玉樓一時不明就里,只強忍著酒氣上前去拉他的手,臉上卻笑吟吟的道著:“這是怎么啦,莫不是喝多了,不認(rèn)識我呢?夫君來,屋子里備了熱湯,夫君喝上一碗胃里要舒坦一些,咱們屋里坐,剛好我有樁事兒要與夫君說道···”
哪知話音將落,卻見戚修只忽而一把用力的捏住了秦玉樓前去拉他的手,手中力道之大,直令秦玉樓皺眉忽疼。
身后的芳菲、歸昕見狀,趕緊一臉緊張的跑了過來。
就在秦玉樓一臉發(fā)懵正欲開口詢問之際,戚修卻又冷不丁一把松開了她的手腕,卻是板著一張臉,一言不發(fā)的越過秦玉樓直接往里去了。
屋子里一陣靜默無聲,各個是大氣不敢出一下。
到了現(xiàn)如今,若還瞧不出丈夫的異樣,怕準(zhǔn)是個傻的吧。
芳菲忙不迭跑了過來,一臉慌張的掀開秦玉樓的手腕子,見手腕都泛紅了,只咬牙擔(dān)憂喚了聲:“夫人,世子爺這是怎么了···”
秦玉樓咬牙默了一陣,只忽而擺了擺手,將屋子里的幾個丫鬟都悉數(shù)打發(fā)下去了。
丈夫這怒,來的莫名其妙,直令人措手不及,白日兩人分開時分明還好好地,還一臉的緊張擔(dān)憂,眼下卻——
秦玉樓沉吟尋思了一陣。
兩人往日雖偶有鬧別扭,但實則皆是些小打小鬧,這日卻覺得隱隱不同,除了新婚之夜,還是頭一回見丈夫飲了這么多酒。
也是頭一回見他用那種眼神看她,有些疏離,甚至有些淡漠···
秦玉樓坐在八仙桌旁一直等著丈夫,想要好好談一下。
高臺處的燈線搖搖曳曳,桌上的熱湯已慢慢的變涼了。
過了許久,浴房那邊總算傳出了動靜,秦玉樓扶著桌子慢慢的立了起來。
卻見那戚修身下僅僅只穿了條凌白色的褻褲,袒·露著上身,正一言不發(fā)的步步朝著秦玉樓走來。
自進(jìn)屋起,還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話的,眼下,那雙眼只一動未動的盯著她,朝著她步步緊逼。
秦玉樓見狀,只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只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著:“夫君,你···你要作甚···”
戚修只抿著嘴,停在秦玉樓跟前,繃著臉冷冷的道了句:“我想要/你——”
說罷,不待秦玉樓掙扎,便彎腰一把將人打橫抱著放置到了床榻之上。
隨即,整個人便立即伏著身子欺身而來。
壓根沒給秦玉樓絲毫反抗與掙扎的余地。
秦玉樓一時懵了。
驚慌中只連聲抽了一口氣,隨即咬牙一臉憤恨的道了聲:“戚修——”
然后,剩下的所有語都被人一口堵住,悉數(shù)被人吞之入腹了。
秦玉樓頓時一陣驚慌。
她只能發(fā)出“嗚嗚”的嗚咽掙扎聲,雙手不斷的掙扎捶打他,然而戚修只手便將她鉗制住了,只輕輕松松便將她的雙手握著置于頭頂。
她腳下拼命的踢著他,他結(jié)實穩(wěn)健的大腿便將她的雙腿死死抵住,令她片刻動彈不得。
眼中分明沒有多少,可是只要她越掙扎,他好像便越發(fā)的生氣,一言不發(fā)的yao著她。
尤其,每當(dāng)腦海中回響起那一聲聲酒醉后痛楚的“樓兒妹妹”,只不斷重復(fù)刺激他的耳膜。
戚修雙眼赤紅,便愈發(fā)粗魯了起來。
她總是拒絕他。
戚修只以為她不愛那檔子事兒,可如今總算清楚明白了,她是不愛,她也···不愛他···
面上圍著他打轉(zhuǎn),可實則心里頭——
哪里是祖父的祭日,哪里是要齋戒祈福,不過是因著有人要成親了,她不愿罷了。
戚修性子向來克制,眼下卻只覺得上頭一陣頭痛欲裂,心里一陣憤恨酸楚。
可渾身卻又被那一陣陣溫暖給團團包圍著。
又直令戚修險些呻·吟出聲。
痛苦與歡愉同時交織著。
直到嘗到嘴里一片血腥之味。
戚修悄然睜眼。
便見妻子身子發(fā)著顫,只緊緊地咬著唇,唇上泛著絲絲血跡,頭上發(fā)絲凌亂,面上不停地淌著淚,一臉的狼狽與凄然。
戚修身子頓時一緊。
腦子頓時清醒了大半。
忙不迭松開了鉗制她雙臂的那只大掌。
直從她身上支起了身子。
秦玉樓只抱著胸前,卷縮著身子,垂著眼默默的流著淚,此時無聲卻勝有聲,只覺一臉凄慘痛苦。
好半晌,這才將臉別了過去,啞著聲輕聲道了句:“若是孩子沒了,我不會原諒你···”
這樣淡淡的話語,卻猶如平地里驚起了一顆炸雷,只驚得戚修半分醉意皆無。
而屋子外,芳苓幾個早已被屋子里那番大的動靜給嚇得成了無頭蒼蠅似的,只干著急,還是芳苓堪堪穩(wěn)住了局面,芳菲則拼命跑去后頭將顧媽媽給請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