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被劫持
西涼茉也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里,只昏昏沉沉的,一會子就被人丟在某地的角落里,她躺在地上,只見老頭兒陰沉沉地盯著她道:“哼,狠毒的臭丫頭,如果不是因?yàn)闅⒘四悖€得跟兩個小娃墨跡半天,老夫今兒就取了你的項(xiàng)上人頭!”
西涼茉覺得自己狀態(tài)非常奇怪,她眼前模模糊糊的,意識昏沉,身上沒有一絲力氣,但是卻還能聽得見老頭兒說話。
隨后老頭兒又抬起她的下巴,陰森森地道:“看你這小臉蛋也算長得漂亮的,但是和我那小孫子還差遠(yuǎn)了去,老頭兒可不會讓你有機(jī)會和你那賤人娘親再害了我的的孫子,若是聰明點(diǎn),你醒過來以后就自己滾蛋,滾得越遠(yuǎn)越好,就滾回你那鬼軍沙漠里頭去,別人怕你那鬼軍,老夫可不怕,這天下還沒有老夫害怕的人,如果再讓老夫看見你,必定讓你后悔生而為人!”
說完以后,老頭兒冷笑幾聲,伸手將被他點(diǎn)了穴的百里洛給扛上肩頭,然后轉(zhuǎn)身就走了。
西涼茉只能無力地看著老頭兒將百里洛一路扛走,百里洛眼睛上的帕子早就掉了下來,此刻正紅腫了一雙眼睛,驚恐又惶惑地看著西涼茉,卻毫無辦法。
等到老頭兒的背影消失在巷子之外后,西涼茉只能勉力打量了一下四周,只看得出周圍是一處尋常巷子,堆滿了雜物,看樣子也廢棄了許久,不曾有人居住了,她方才略微松了一口氣,起碼那老頭兒還沒有直接把她扔進(jìn)了花街柳巷。
否則自己只怕……
但是,她心中苦笑,這般情形到底要怎么辦,這老頭兒好生厲害,只希望他把她扔在這里的時候,沒有其他的仇家看見才好,只希望她能快點(diǎn)清醒過來才好,否則……
也沒有否則了,西涼茉眼前已經(jīng)漸漸一片模糊,看不清楚面前所有的東西,徹底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
千歲府
“呯!”伴隨著一聲巨響,一張紫檀木的桌子瞬間碎裂成無數(shù)塊,而在落地的瞬間,化為粉末。
足以可見拍碎了它之人心中的憤怒——
“你們說夫人和洛少爺都被人劫走了?”百里青的面容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瞬間扭曲,身上那種黑暗血腥的氣息再無壓抑地瞬間釋放出來。
堂上的所有人幾乎霎那之間就感覺空氣全部都凍結(jié)了起來,整個溫度全部都降低,空氣仿佛凝結(jié)成濃稠的黑色霧氣,隨著百里青眉目之間那種陰冷猙獰之意越來越濃郁,仿佛瞬間打開了通往另外一個空間的通道,有無數(shù)未知的面無恐怖的東西仿佛就要從那黑暗陰沉的角落地蜂涌而出,撕裂人間。
周圍所有的人全部都在這可怕的怒氣之中,齊齊跪地,以額頭觸手背,無人敢出一言,否則只怕血濺當(dāng)場!ωωω.ΧしεωēN.CoM
但連公公還是咬牙抬起頭,滿臉蒼白鐵青地道:“奴才該死,不曾保護(hù)好夫人和洛少爺,那老賊功夫異常高強(qiáng),咱們甚至沒有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帶走人的……。”
那一瞬間實(shí)在太快,他們只隱約地看見老頭兒瞬間撈起夫人和洛少爺,舉重若輕,如此干癟一個老頭兒竟然瞬即就將兩個大活人給扛走了,速度之快,讓他們甚至都來不及阻止!
聽著連公公簡單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百里青閉了閉眼,沒有說話,只是眉目之間神色越發(fā)的扭曲猙獰。
“千歲爺……。”
連公公看著百里青的神色,他一咬牙,白著臉想要說什么,卻被百里青咬牙切齒的聲音打斷:“廢物,都是廢物!”
他驀然地一揚(yáng)衣袖,一股子排山倒海般的森冷罡氣瞬間狠狠地向連公公擊去。
連公公自己本身武藝亦是一流高手,但是仍舊一下子就被百里青瞬間掀飛了出去,狠狠地撞上了墻才落下地來。
那種骨骼碎裂的聲音聽得眾人毛骨悚然,但是這并不是結(jié)束,百里青寬袖之間的罡氣帶著凌厲的煞氣根本不會因?yàn)橹皇且粋€連公公就能完全受下來,剩下的凌厲氣息瞬霎那也將齊齊跪了一地的人都狠狠地撞飛出去好些。
瞬間房內(nèi)響起數(shù)聲悶哼,司禮監(jiān)不管是魅部的殺神還是其他部的廠衛(wèi)們都受過專門的克服疼痛的訓(xùn)練,輕易不會發(fā)出痛呼,如這般悶哼已經(jīng)是他們?nèi)棠偷臉O限,可見百里青手下根本沒有留情。
沉重的空氣里亦迅速地蔓延開了血腥的氣息,周圍站著伺候的人早已僵如木石,他們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過千歲爺發(fā)這樣大的脾氣了,簡直讓人想起了在涑玉宮的那讓人所有人毛骨悚然的一夜。
只是那個時候幾乎完全幻化成魔的千歲爺尚且有夫人能安撫,而如今的千歲爺?shù)呐瓪庥忠嗌偃说难托悦拍馨矒幔?br/>
連公公只覺得胸口氣血翻騰,雖然他已經(jīng)運(yùn)起內(nèi)力護(hù)住內(nèi)腑,但是如今只是粗淺一模,就能知道他自己的胸口至少斷了四根肋骨,還有筋脈的震傷,他艱難地爬起來,擦去了嘴角的血跡,踉蹌地?fù)涞乖诎倮锴嗟拿媲埃灶~頭觸地,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千歲爺,奴才辜負(fù)您的囑托,竟讓二位主子都在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樣的事,咱們所有的人都愧對主子,自知罪孽深重,只是如今夫人和洛少爺都生死不明,奴才們自己闖下的禍?zhǔn)拢ㄒ约簛硎帐斑@樣的首尾,這是奴才們必須完成的責(zé)任,若是奴才們到了時候都還不能將夫人和洛少爺找回來,或者二位主子出了什么事,咱們司禮監(jiān)素來賞罰分明,不會因?yàn)槿魏稳说牡匚挥兴淖儯耘艂兌ㄔ谥髯用媲白圆茫唬艂兌ò粗径Y監(jiān)的規(guī)矩自去刑堂領(lǐng)重刑,以正我司禮監(jiān)之名!”
他頓了頓,抬起磕破了的額頭,神色嚴(yán)謹(jǐn)?shù)乜粗倮锴啵骸八赃€請千歲爺將奴才們的賤命先放在您的手心,容咱們完成該完成的事!”
連公公自百里青還是小黃門的時候就跟在他身邊,一直到了如今,雖然說下屬,但是其間更有別樣情分,如今他已經(jīng)許下這樣的諾樣,其他所有西涼茉和百里洛失蹤當(dāng)值在場的廠衛(wèi)們都齊齊跪地,狠狠地以額頭觸地!
“求千歲爺容一段時日!”
魅六和魅晶更是早已經(jīng)在連公公爬起來后,也默默地擦去了唇角的血跡跪在了百里青的面前。
這是司禮監(jiān)眾人的恥辱,竟然讓自己的主子在自己面前被擄走。
百里青閉上眼,面無表情,只是眉宇間流轉(zhuǎn)而出的那種幾乎讓人以為有實(shí)質(zhì)性的陰森死氣,讓人不寒而栗。
“千歲爺,咱們這個時候不是追究責(zé)任和處置人的時候,小小姐和洛少爺既不見了,您不覺得咱們首先應(yīng)該去尋人么?”周云生清冷的聲音在眾人身后響起。
眾人齊齊看去,周云生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跟著他一塊進(jìn)來的還有九字訣的頭領(lǐng)們,所有人都臉色極為凝重。
賽繆爾碧綠的眼睛里都是狠色:“這個時候忙著殺人做什么,千歲爺,咱們都先找人,若是你把他們都?xì)⒘耍⌒〗阋不夭粊恚疫€少了找人的人手!”
鬼衛(wèi)九字訣不屬于司禮監(jiān)所管轄,他們幾乎就是西涼茉的私軍,所以他們的話,在某種程度上比連公公他們的話更有效一點(diǎn)。
百里青緩緩睜開了眸子,他眼睛幾乎變成了一種很奇怪的模樣,仿佛幾乎都沒有了眼白,那種黑色空洞眼瞳里的血腥煞氣和那種深不見底仿佛要將人心吞噬殆盡的黑暗亦讓周云生等人看得心中一凜。
“找,找不到人,所有的人都不用不回來了!”百里青輕聲道,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的怒氣,但是那種空冷之中帶著的無邊寒氣,卻讓人覺得若是西涼茉和百里洛,那么……
就不是這么簡單的殺幾個人或者讓連公公他們在司禮監(jiān)刑堂受盡非人折磨就結(jié)束的事情,而是一定會有極為可怕的事情發(fā)生。
連公公看著百里青的模樣,心中大痛,他跟著百里青這么多年,還能不了解,百里青的眼睛變成這種樣子意味著,若是夫人和洛少爺這兩個千歲爺心尖上的人出了事,那么離這天下血流成河,遍地哀鴻的時候也就不遠(yuǎn)了。
失去了鎮(zhèn)壓其上最后溫情默默的存在,千歲爺心底的魔若是放了出來,天下無人能獨(dú)善其身。
而鬼軍九字訣的人亦似乎都感受到了面前這個可怕的男人身上似乎有什么蟄伏許久的可怕的東西在蠢蠢欲動,他們在原野里成長對危險早就仿佛天性一般的敏感。
周云生看著百里青,和賽繆爾互看了一眼,雙生子在對方的眼底都看到了同樣的凝重和憂慮。
就在眾人都心中一片沉重的時候,忽然一道干干的老頭兒聲音響起:“咦,怎么那么多人,小青兒,可是知道你最愛的老爺爺難得回來探親所以找這么多人歡迎我?”
眾人齊齊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做西狄人打扮的干癟老頭肩膀上扛著一個人,竟然仿佛悄無聲息地越過防衛(wèi)森嚴(yán)的司禮監(jiān)廠衛(wèi),在眾多在場一流高手毫無所覺的情形下這么冒了出來。
而魅晶瞬間瞪大了眼,尖利叫了起來:“千歲爺……是……就是這個……老賊抓走了郡主和洛少爺!”
眾人大驚,齊齊看向老頭兒肩膀上——果然,那個哭得跟個兔子一樣眼睛通紅的不是失蹤被擄走的百里洛,又是誰?
而魅晶說話間,她手腕的彎刀已經(jīng)毫不客氣地朝這老頭兒飛了過去。
卻不想老頭兒只是瞥了她一眼,那彎刀就在老頭兒面前瞬間停住,隨后——碎裂成數(shù)斷,而老頭兒只是冷笑地摸摸胡須:“小小女娃兒,不要這么脾氣暴躁,當(dāng)心嫁不出去!”
而眾人不由臉色大變,這老頭兒的武藝簡直匪夷所思,到了以氣化器的地步,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許在場的能與他一搏的也許就只有從來沒有人知道武藝修為有多深的九千歲百里青了。
而周云生也在第一時間瞬間瞇起碧藍(lán)如海的眸子,隨后在確認(rèn)了沒有看見老頭兒身后有西涼茉的身影后,迅速地看向百里青,冷聲道:“千歲爺,我想我們需要一個交代,這一位抓走我們小小姐的老人家,不但似乎和您相熟,而且似乎,與您的武藝相承一脈。”
那老頭兒瞥了周云生一眼,高傲地道:“喲,大秦人么,老夫倒是去過你們那里,女人都放蕩得狠,男人都是些笨頭笨腦,不過你小子倒是有點(diǎn)眼力勁!”
塞繆爾瞬間對著西狄老頭兒怒目而視,但周云生卻沒有理會他,而是正色看向百里青:“千歲爺!”
百里青在看到老頭的瞬間,先是一愣,隨后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喜色,但是在聽到了魅晶的指控之后,瞬間那喜色變成了不可置信,隨后臉色又迅速地陰沉了下去,看著老頭兒咬牙切齒地,惡狠狠地道:“渾蛋變態(tài)死老頭子,你把我媳婦兒弄到哪里去了,快給我交出來!”
……
——老子是千歲爺又丟了老婆的分界線——
小巷子里
幾道人影在老頭兒扛著百里洛飛奔而去之后沒有太久,就出現(xiàn)在巷子邊。
其中一道人影走到已經(jīng)似乎完全昏迷過去的西涼茉面前,低頭看了看,隨后伸出腳尖踢了踢她的小腹,確定西涼茉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反應(yīng),方才伸手下去略嫌粗魯?shù)靥鹚哪槪瑢χ砗蟾蟻淼哪堑栏叽笕擞暗溃骸笆遣皇沁@個人?”
那高大的人影瞇起眼看了看西涼茉的臉,淡淡地點(diǎn)頭:“沒錯,這就是我要找的人。”
捉住西涼茉臉蛋的那中年人譏誚地冷哼一聲:“哼,原本還以為要抓這位千歲王妃、堂堂的飛羽督衛(wèi)是要費(fèi)上許多功夫、折損許多人手,卻不想如今竟然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來人,裝進(jìn)袋子里帶走!”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人攔住了手,那高大的人影蒙著面,只能聽見他在面巾下冷冰冰地道:“做交易的時候就說過,這個人是我要的,你們中原人是忘了么!”
沒錯,他們是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但是死的卻是他手底下的人,而且死傷慘重!
那中年人看著那蒙面人陰冷的眼睛里眼的狠佞之色,便輕笑了一聲:“放心,放心,大人,咱們當(dāng)然會遵守咱們之間的約定,只是如今還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方才那古怪老頭也不知道為什么把她扔在這里,看樣子倒是中了毒,如果不趕緊回去查看到底怎么回事,萬一她就這么死掉了,豈非白費(fèi)功夫,若是讓那些手眼通天的司禮監(jiān)爪牙們看到了,要抓她只怕得下輩子了!”
那蒙面人冷哼一聲,伏下身子一把將西涼茉攔腰抱起轉(zhuǎn)身向巷子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道:“她和本大人坐一輛馬車!”
看著那蒙面人就這么大剌剌地把人扛走了,那中年人細(xì)長狹窄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狠色,朝地上“呸”了一聲:“什么他娘的狗屁玩意,一個雜毛竟然敢在咱們面前囂張,總有你倒霉栽在老子手上的時候。”
隨后,他卻不得不趕緊追了上去:“大人仔細(xì)些,不要讓人發(fā)現(xiàn)她才是,咱們走的路線和下車的時候可有講究,而且得換個地方藏人!”
……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黑暗中,有什么明亮清冷的東西落在眼簾之上,還有細(xì)微的風(fēng)伴隨著那種清冷,仿佛一片輕柔的帶露水的葉子掠過眼簾,喚醒了沉睡的心神。
西涼茉輕輕地低吟了一聲,隨后緩緩地睜開眸子,眼前一片模糊之后,逐漸清晰的是一輪明媚的掛在黑錦緞一般的夜空中的月輪。
“唔……。”
她先是一愣,隨后捂著仍舊腫脹昏沉的額頭,漸漸地想起來了之前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
鳥市上有人刻意的為難,然后那武藝高強(qiáng)得匪夷所思的老頭兒強(qiáng)行擄走了她和洛兒,再將她遺棄在了荒廢空巷子的角落里。
警告她不要再接近百里青和百里洛,老頭兒眼睛里的殺意告訴她,他并不是在開玩笑。
而那樣似乎與她娘親相熟的過去,也在告訴她……
唔,看樣子,又是阿九和洛兒曾經(jīng)的故人,并且熟知那段過去。
她閉上眼,等候那種眩暈過去,心中長嘆息——
她這位‘風(fēng)華絕代,引無數(shù)英雄競折腰’的美人娘,果然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哪怕是死了,也還是給她這個做女兒的埋下各種陰雷,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爆掉一顆,活著只怕還不知道怎么樣。
所以,不是她不孝,但還是藍(lán)翎夫人死了比較好。
不過……
清醒過來的西涼茉很快就發(fā)現(xiàn)周圍有點(diǎn)兒不太對勁,這里絕非是那個她被遺棄的巷子——
西涼茉瞬間再次睜開了眸子,打量起了周圍。
這樣悶悶的潮水拍擊的聲音,還有帶著水汽的潮濕感,都在告訴她這是一艘船!
西涼茉驀然坐了起來,看向那窗外,瞬間臉色一變——這景色,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上京的運(yùn)河之處,如此寬闊的河面,這起碼到了洛陽的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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