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議復河套,激烈廷爭
眼見形勢不妙,禮部尚書羅欽順出列奏道:“陛下,河套地區(qū)人煙稀少,當年仁宗將東勝衛(wèi)及少量部族也被遷入內(nèi)地,并省入內(nèi)地,旨在制造無人區(qū),作為軍事緩沖地帶。”
“并且河套地區(qū)并不適宜耕種,因降水稀少導致土地沙化嚴重,農(nóng)耕并不能維持,加之蠻夷在側(cè)虎視眈眈,實在不適合百姓耕作。”
“河套之地于我大明而言實在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之地,實在是沒有必要因其妄動兵戈啊!”
“對啊,羅大人所言非需啊!”
“是極是極,羅大人所言極其有理!”
羅欽順一番有理有據(jù)的話語,瞬間得到了不少中立派的支持。
于他們而言,只要不動搖自己的利益,無論怎樣皆可。
但無疑從河套地區(qū)發(fā)動北伐蒙元之戰(zhàn)會造成新一批的軍功封爵集團,相反他們自身并不能收獲利益,此消彼長之下,自然無人愿意見到戰(zhàn)爭的發(fā)生。
席書適時出列奏道:“陛下,如今百廢待興,加之教育部始設(shè),到處都需要能才干吏,即便我大明收復了河套,也只怕無充足的人手管理啊!”
同樣是反對!
席書所言不無道理,吏部經(jīng)歷大難不久方才重組,加之整頓吏治剔除懲治了數(shù)十名貪污受賄、尸位素餐的腐敗官員,而又設(shè)立了一個教育部,到處都需要賢才予以補充。
這可謂是席書這位吏部尚書的真心話,近些日子他已經(jīng)忙的腳不沾地了。
朱厚看著出言反對的三位朝堂重臣,以及不少隨聲附和的朝臣,心中厭煩不已。
總而言之,戶部尚書顧鼎臣以“沒錢”之名,反對復套!
吏部尚書席書以“沒人”之名,反對復套!
禮部尚書以“沒必要”之名,反對復套!
朱厚對夏言使了個顏色,后者會意,出列奏道:“簡直就是荒謬!”
“陜西據(jù)天下之上游,制天下之命者也,陜西之在天下也,猶人之者頭項然,患在頭項其勢,必至于死!”
“河套南望關(guān)中,控天下之頭項,得河套者行天下,失河套者失天下,河套安,天下安,河套亂,天下亂!”
“誠如楊都督所言,復套之利不僅只在眼前,更是澤被蒼生、延及后世的善舉,爾等豈能如此短視?”
“那夏大人可曾算過收復河套需要糧草幾何?兵力幾何?”
顧鼎臣出列矛頭直指夏言,言語之中帶著無盡的怒火。
夏言嗤笑一聲,嘲諷地笑道:“我大明如今物阜民豐,國力鼎盛,難道還不能支撐起收復河套之戰(zhàn)?”
“那夏大人可曾想過,收復河套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失去了這塊緩沖之地,我大明便會直面蒙元各部,并且無險可守,面對弓馬嫻熟的蒙元蠻夷,不知我大明會為了這塊雞肋之地投入多少將士的尸骨?”
刑部尚書張子麟出言馳援顧鼎臣,他也是反戰(zhàn)之人。
但提及將士,除了五軍都督府外,無人比他們更有發(fā)言權(quán)。
沐紹勛出列慷慨激昂地高喝道:“我新軍數(shù)十萬將士早已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朝廷視將士為肱骨,除了血戰(zhàn)疆場外,我們不知該如何回報!”
“我等將士都未出言,張大人瞎操心個什么勁?”
千里奔襲回京的張侖頂著一臉疲憊之色,語氣極其不客氣地說道。
“張大人不妨去軍營中問一問,看我新軍將士誰會不愿收復河套!”
席書轉(zhuǎn)頭厲聲質(zhì)問道:“張都督可敢立下軍令狀,此戰(zhàn)必勝?”
“怎么不敢?你以為都是跟你一般沒卵子的慫貨?”
張侖的一句粗俗罵聲瞬間點燃了兩派之間的怒火,整個大殿瞬間喧鬧無比,充斥著各種不堪入耳的罵聲。
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黃錦尖銳而嘹亮地罵道:“肅靜!爾等想要殿前失儀?”
但黃錦的警告無異于火上澆油,雙方的罵戰(zhàn)愈發(fā)激烈。
龍椅之上的朱厚非但不怒,反而興致勃勃地欣賞著文臣與武將罵人的藝術(shù)。
文臣無非就那幾句“不當人子”、“汝母無恙否”,而武夫罵的可就是粗俗至極的市井之言,殺傷力極其強大,朱厚瞧見張侖這廝的唾沫星都噴到了席書臉上。
兩相對比之下,反戰(zhàn)的文臣自然節(jié)節(jié)敗退,直到一個人的出現(xiàn),為這場鬧劇畫上了一個句號。
只見翰林學士豐熙雙目充血,高聲喝道:“難道陛下為了開疆拓土,不惜用民脂民膏搏功名嗎?”
此言一出,大殿頓時寂靜無比,針落可聞。
“蠢貨!”
群臣不約而同地望著出言的豐熙,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這無異于指著圣天子的鼻子罵他窮兵黷武,好大喜功!
對于這位愛惜羽毛的圣天子而言,他不暴怒才怪!
“豐熙,你是在指責朕好大喜功嗎?”
即便圣天子始終笑意盈盈,但群臣卻感到脊背發(fā)涼,遍體生寒!
豐熙卻不為所動,義正言辭地答道:“自陛下繼位以來勵精圖治,多施仁政,掃除積弊,恢復民生,使我大明百廢俱興一派中興之像!”
“天下萬民方才見到新生之望,陛下卻在此時不顧勸阻,驟然動兵,這不是好大喜功是什么?”
嘭!
朱厚拍案而起,徑直走到豐熙面前,冰冷至極地出言道:“朕告訴你為何要收復河套!”
“景泰五年北元內(nèi)江,也先被殺,兀良哈三衛(wèi)要求近邊住牧,‘北虜’紛紛趁機南下。”
“天順元年孛來、阿羅出部出入河套,屢屢侵犯明寧夏、延綏、永昌、莊浪、古浪、鎮(zhèn)番等處邊境。”
“成化初毛里孩、白七加思蘭、李羅忽、滿都繼至,初猶去駐不常。六年以后為久居計,深入諸郡殺掠人畜,動輒數(shù)千百萬,歲常四三人。”
“自此蒙古各部頻繁寇擾我大明北邊防線,使得北部邊防漸現(xiàn)危機中,迫使朝廷不得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予以抵御!”
“他們是在消耗我大明國力!他們是在將我大明圈養(yǎng)為肥羊!他們是在等待我大明腐朽破敗之際南下關(guān)中,逐鹿中原,重建蒙元!”
朱厚述說的一筆筆、一件件北虜入套實例讓豐熙無言以對,只能頷首低眉。
朱厚轉(zhuǎn)身對羅欽順厲聲呵斥道:“于我大明而言,控制河套,則可以以陰山為屏障,抵御來自蒙元的威脅,保證關(guān)中、中原地區(qū)的安全!”
“相反,對于蒙元而言,占據(jù)了河套,則可以作為根據(jù)地,南下關(guān)中,逐鹿中原,勢如破竹!”
“如此咽喉之地,你竟說他是雞肋之地?”
“難道爾等想要再經(jīng)歷一次蠻夷兵圍帝都的慘劇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