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一條鞭法
顧鼎臣嚇得幾乎癱軟在地,若不是夏言及時扶住了他,只怕今日還未面圣便要出個大丑!
王瓊見狀呵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顧九和,還不快進去!”
顧鼎臣心中無奈,硬著頭皮邁入了御書房中,進門后便行了三跪九叩之大禮,隨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不發(fā)一言。
但即便他的姿態(tài)放得如此之低,朱厚今日仍想罷免了他的戶部尚書之位!
顧鼎臣,這個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
因為他是先于嚴(yán)嵩之前,第一位赫赫有名的“青詞宰相”,以至于有“以青詞結(jié)主知,自顧鼎臣始”的說法。
這“青詞宰相”自然不是一個褒義詞,而是用以諷刺那些升官階梯并非正路之人的貶義詞!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顧鼎臣也算是一位“開山鼻祖”了!
若不是朱厚不想讓他人誤以為自己喜愛青詞,他還真想讓顧鼎臣當(dāng)場作出一首青詞,欣賞一下這位“鼻祖”的特殊才藝。
也正是基于這個充滿了貶低意味的稱呼,朱厚對顧鼎臣的印象的確不怎么好。
加之其先前又在暗中陰了錦衣衛(wèi)一手,險些造成朱宸、駱安、王佐三人罹難,所以朱厚對顧鼎臣這種老陰貨的印象更加惡劣!
而不久之前錦衣衛(wèi)的密報之中,這個顧鼎臣又與南京的守舊勢力勾勾搭搭、不清不楚,這可就真的令朱厚有些憤怒了。
總而言之,這個顧鼎臣給朱厚的感覺便是“不安分”!
而對于一個“不安分”的臣子,朱厚怎么敢將他放在戶部尚書這個極其重要的位置上!
那可是戶部啊,朱厚的***啊!
尤其是如今強取豪奪了三十三位藩王收刮了百年的財富,國庫如今簡直是富得流油!
即便只有一成流入了朱厚的小金庫,其驚人的數(shù)額也令朱厚感到心驚肉跳,先前對“自家親戚”下手的愧疚之感瞬間拋到了九霄云外!
如果可能的話,朱厚真想再下手一次!
因為這筆驚人的財富足以支撐他完成對大明軍制的革新,并且打造出一支無敵的鋼鐵雄師!
毫無疑問,這筆財富成為了朱厚現(xiàn)在敢于直面任何困難的最大底氣,簡直就是他朱厚的***!
所以朱厚想要廢了顧鼎臣這個不安分的東西,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基于方才席書驚艷的表現(xiàn),朱厚沉思了片刻,還是決定給顧鼎臣一個機會,聽聽他能夠講出什么樣的“真知灼見”!
“顧鼎臣,朕可曾虧待過你?”
早已被席書瘋癲模樣嚇得不輕的顧鼎臣聞言差點肝膽俱裂,急忙以頭觸地高呼道:“陛下,臣有罪!”
“呵,愛卿何罪之有啊?”
“這……這……”
顧鼎臣此刻是真不敢明言,他清楚自己一旦親口說出自己的罪行,那他顧鼎臣注定自此仕途斷絕,甚至還有可能身陷囹圄!
因此顧鼎臣選擇了戰(zhàn)術(shù)性結(jié)巴,擦著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
“愛卿是否記得,你還欠錦衣衛(wèi)一筆賬?”
“愛卿是否記得,金陵這個風(fēng)景秀美、繁華富庶的陪都?”
“愛卿是否記得,是朕讓你坐上這戶部尚書之位?”
顧鼎臣此刻再也難以強裝鎮(zhèn)定,不停地磕頭慟哭,卻是不敢說出一句求饒的話來。
圣天子這三句話分別代表著他曾犯下的三項重罪,任何一項都足以讓他身死族滅!
如今圣天子知道得清清楚楚,他還怎敢開口求饒,那反而會徹底打消圣天子心中的最后一絲憐憫!
朱厚居高臨下地看著額頭已經(jīng)磕出血跡斑斑的顧鼎臣,心中不由一軟,淡然開口道:“行了,朕給你一個機會!”
“你告訴朕,戶部如今最大的隱患在何處?”
戶部之責(zé)自然并非朝廷財政一項,還掌全國土地、戶籍、賦稅等事。
最大的隱患自然在于土地兼并與賦稅不均這兩個問題之上,若顧鼎臣連這兩個問題都未看出,那朱厚是真的只能勒令其致仕歸鄉(xiāng)了!
顧鼎臣聞言心中狂喜,如同一個即將溺斃之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的樹干,整個人神情為之一振。
顧不得擦拭額頭上的血跡,顧鼎臣急忙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早已寫好的奏折遞交給黃錦,隨后上呈到了朱厚手中。
朱厚略有興致地當(dāng)即翻閱,顧鼎臣也開始了自己的演講。
“東南一帶歷來比較富庶,因此稅賦較多,這是人之常情,但殊不知早已超出了其承受能力,造成當(dāng)?shù)匕傩赵孤曒d道,民怨沸騰!”
“加之東南一帶并非所有的土地皆是良田,而家中分得劣田的百姓因高額的賦稅更是苦不堪言,難以維持生計,流離失所者成千上萬!”
“臣出自南直隸蘇州府昆山,自幼便目睹了百姓怨聲載道,民憤極大,他們都盼望著朝廷能高抬貴手,減輕生活的負擔(dān)!”
“陛下,賦稅不均不但導(dǎo)致土地兼并加劇、戶口流散嚴(yán)重,更會導(dǎo)致民怨沸騰,導(dǎo)致朝廷失了民心啊陛下!”
“顧鼎臣,你好大的膽子!”
沉浸在顧鼎臣奏折之中的朱厚還未開口,一旁聽得心驚肉跳的黃錦當(dāng)即厲聲呵斥道。
這個顧鼎臣當(dāng)真是好大的狗膽!
“朝廷失了民心”這種話他都敢說出口!
即便黃錦乃是一介閹人,他也清楚“民心”的重要性!
“黃錦,出去侯著!”
朱厚頭也不抬地勒令道,如遭雷擊的黃錦茫然間來到了御書房門外。
直到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回過神來的黃錦才明悟:他今日當(dāng)真是惹怒圣天子了!
陛下稱他為“黃錦”,而非“黃伴”,僅一字之差,態(tài)度卻是天差地別!
黃錦心中驚惶不已,此刻他唯一的希望便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魏彬!
御書房內(nèi),看完了顧鼎臣奏疏的朱厚面無表情地問道:“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圣天子這種捉摸不定的態(tài)度讓顧鼎臣心中打起了鼓,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
如若不能憑借這封奏疏向圣天子證明自己的才華,證明自己的能力,以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他今日必有大難!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顧鼎臣清了清嗓子后,抑揚頓挫地答道:“臣請重新丈量全國田畝,以此為切入點改革如今的賦役制度!”
“若耕者有其田,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兇年免于死亡,然后驅(qū)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
“善!”
“九和,朕贈你一冊,并給你安排一個副手,你二人仔細研讀此冊,若有不解之處可隨時前來問朕!”
“定要將此冊之精義吃透,兩月之后朕命你為圣命欽差,主持對賦稅及徭役制度的革新!”
“除你二人外,若有他人見之,朕會讓你二人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朱厚命魏彬遞給了顧鼎臣一冊,顧鼎臣急忙放入懷中,隨后謝恩而去。
剛剛跨出大門,顧鼎臣便心癢難耐地跑到一個角落,確認(rèn)四下無人后,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了那本冊子,定睛一看,只見封面上清晰地寫著四個大字——一條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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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開放即將到來,一個繁華的大明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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