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fēng)吻玫瑰
12.
小朋友們蹦著、跳著,興奮地從各個教室里出來,老師組織他們圍著車子坐下。
那些白嫩嫩的小臉蛋上都掛著甜甜的笑,軟萌又可愛,葉柔笑著和他們打了招呼。
太陽很好,金燦燦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柔軟而溫和。江堯怔了怔,眼前的葉柔和記憶里那個乖巧溫柔的女孩,漸漸重疊起來……
于是,她給小朋友們講車,他就在一旁認認真真地聽。
葉柔每介紹一個汽車部位,都會進行一次互動提問,江堯每次都是第一個回答問題的人。
小孩子們特別擅長模仿,江堯說什么他們跟著說什么,葉柔每次都不會冷場,氛圍很好。
車子的外部結(jié)構(gòu)講完,她走到車頭處,利落地揭開了引擎蓋:“如果把車子比作人,這里就是它的心臟。”
有個小朋友舉起了手,說:“我知道,它要是壞了,車子就死了。”
葉柔笑著點頭道:“它壞了,可以維修,車子很堅強,不會那么容易死,我們也不會那么容易放棄它。”
“那要是修不好了呢?”江堯忽然問。
葉柔也沒躲避這個問題,說:“那就只能換新的發(fā)動機了,有時候更換發(fā)動機的費用太高,人們情愿不修,重新買一輛新的。”
江堯又問:“換一臺車,原來的那輛不就死了?”
葉柔略垂了下眼睫說:“沒有維修意義的車,最好的去處就是報廢。”
她明明說的是車子,江堯卻覺得她是在說別的,莫名被她噎住了。
下午,品牌商送來了一些縮小版的汽車配件,小朋友們在葉柔的指導(dǎo)下,體驗了做小小修理工的樂趣。
江堯一整天都待在這里,品牌商當然沒忘記他這尊大佛,最后的環(huán)節(jié)是他試車。
太陽西斜,小朋友們重新排隊來到了外面,不過這次他們只能待在教室門口的長廊里,不能下去。
江堯提了鑰匙上車,打響了車子。
發(fā)動機提速很快,引擎聲一下在草地上“轟轟轟”地響了起來,后面的排氣管甚至可以看到燃油高速燃燒過后騰起的黑煙。
幼兒園的草坪并不大,小孩子又多,江堯這種提速方式很恐怖,就連葉柔手心也都是汗。
品牌方的工作人員心里有點打鼓:“江堯這樣會不會很危險?”
話剛說完,只見那輛灰色的跑車開始以車頭為圓心、車身為半徑,在草地上高速地畫起了圓。
霎時間,剎車聲、引擎聲、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聾,無數(shù)塵土和碎草飛揚出去,空氣被鍍成了金色……
攝影師立刻扛著相機出去抓拍。
長廊里的孩子全部在狂叫,老師止都止不住。
“啊啊啊!”
“哇!哇!好帥!好帥!”
“哥哥太酷了!”
“簡直像有魔法!”
……
江堯一直有那種讓任何年齡段的人為之尖叫的本事,就像疾風(fēng)過境——
你不看它時,他會吹進你的眼珠、鉆進你的耳膜、滲入你的皮膚、融入你的血液……
民用車的性能比不上專用賽車,江堯并沒有炫技很久。
車子停下,他摔門走了過來。
小朋友們立刻沖過去把他圍在了中央,有個自來熟的小朋友直接抱住他的大腿。
“哥哥,你那個‘嗡嗡嗡’好帥啊,能教教我嗎?”
另一個小朋友說:“他是不會教你的,這招是專門用來泡妞的。”
抱住他腿的那個小朋友看著江堯說:“是這樣嗎?”
江堯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有時候確實需要用一下。”
“哇,那你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每天這樣‘嗡嗡嗡’?”
江堯看了眼不遠處的葉柔,淡笑道:“那倒沒有,只‘嗡嗡嗡’過一次。”
那一次,她記得。江堯唯一的那次“嗡嗡嗡”是在雪地里,車輪畫出來的并不是像今天這樣的圓,而是一顆完整的愛心……
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江堯畫的那顆愛心并不是為了告白。
那天他在蒙特卡洛拿了個獎,回程的路上下了大雪。他開車,帶著一車人去找地方吃飯。
有個朋友開玩笑說:“堯哥,人家現(xiàn)在都流行用車子畫圈表白,你要不給柔柔也弄一個。”
江堯單手轉(zhuǎn)著方向盤,“嗤”一聲:“嘁,俗氣。”
那人說:“俗氣什么?愛就要說出來,是吧柔柔?”
葉柔沒說話,微垂了下眼睫。
他們雖然在一起了,但是江堯在那之前從沒和她說過喜歡。她和江堯之間,是她主動追的他,他會選擇和她在一起,也是因為那輛價值不菲的賽車。
所以……江堯到底喜不喜歡她,她根本不清楚。
葉柔心底,一直渴望江堯的正式告白,一份肯定的答案,她已經(jīng)長途跋涉了很久很久……
江堯伸手過來抓著她的指尖,在手里把玩著,眼里盡是笑。
他問她:“你想要嗎?”
她想,但是他剛剛說了俗氣。如果不是發(fā)自真心的,她并不想要。
“隨你。”葉柔說。
后面的人說:“哥,你就說實話吧,是不是怕輪胎在雪里打滑,在柔柔面前丟人?”
“笑話,老子開車會打滑?”
“那可不一定,馬失前蹄的多的是。”
江堯那種好強的性子,別人越說他不行,他一定要證明自己行的人。
他把車子“刺啦”一下停在了路邊,俯身過來“咔噠”一聲解掉了葉柔肩上的安全帶,指尖順帶在她臉頰上捏了捏,說:“下車往前走五十步,不要動。”
葉柔推門下車,一路往前。
腳下是一片荒原,寸草不生,四野寂靜,只有呼嘯的冷風(fēng)和皚皚的白雪。
葉柔走過一段路,身后的跑車忽然摁響了喇叭,她頓了步子轉(zhuǎn)過身來——
江堯很快將那輛車開到了面前,車窗敞著,他一只手閑閑地架在窗沿上,隔著車窗和她對望,眉眼盡是張揚與恣意。
風(fēng)雪撲簌飄落,那一刻,葉柔覺得時間在風(fēng)雪里靜止了。
“柔柔,給個信號。”他說。
“什么?”她呆呆地看著他。
江堯把手伸到外面,朝她比了比指尖,說:“響指會嗎?”
葉柔學(xué)著他的模樣,打了一個根本不響的響指——
身側(cè)的跑車,忽然響到了極致……
車內(nèi)的江堯全神貫注,手腳配合靈活,油門、剎車、轉(zhuǎn)向,車頭繞著她以一種曲線轉(zhuǎn)出去再轉(zhuǎn)回來,碎雪沿著車尾巴飛卷出去,一圈又一圈……
一個急停后,干凈的雪地上留下了一個完整、碩大的愛心。
滿車的人都被江堯整暈車了,江堯把車子熄了火,跳進雪地里。
他一步步地朝她走了過去,葉柔的心瘋狂地跳著,但是江堯并沒有告白,而是轉(zhuǎn)身沖那些朋友說:“嘁,老子就說不會打滑,你們不信。”
“還是哥會整,這個愛心畫得太有水平了。”
葉柔也不知道那時候為什么要哭,反正眼淚落了下來,風(fēng)很冷,刮在臉上刺痛著。她沒等到她想要的答案。
江堯再轉(zhuǎn)身時,葉柔已經(jīng)把臉上的淚水抹掉了。
江堯還是看出了些端倪:“哭了?”
葉柔扯謊,別過腦袋說:“沒有,風(fēng)吹了眼睛。”
江堯?qū)⑺鸾q服的帽子蓋上,笑道:“你剛說不想要,不就不用吹這冷風(fēng)了嘛。”
葉柔聲音低低的:“嗯……”
人啊,如果從來沒有期待,就永遠不會因為期待落空而失落痛苦。
品牌活動,終于在下午六點結(jié)束了。葉柔轉(zhuǎn)響摩托,將車子開回到大路上,走了沒多久,后視鏡里出現(xiàn)了江堯的那輛悍馬。
她左轉(zhuǎn),那車也左轉(zhuǎn),她加速,那車也加速。
到了一處紅燈,葉柔停下,江堯和她并排停著等燈。
葉柔伸手在車門上敲了一記,江堯把窗戶降下來,臉上掛著抹淡笑:“有事?”
“你干嘛一直跟著我?”
“葉柔,我記得這條路叫中山路,不叫葉柔路吧。”
葉柔看不懂他了。
紅燈轉(zhuǎn)作綠燈的瞬間,葉柔將油門擰到底,開了出去,悍馬也快速追了上去。
到了一處巷子,她調(diào)轉(zhuǎn)龍頭,拐了進去。江堯依舊跟著,巷子里開不快,但他也沒跟丟,一路喇叭狂摁。
葉柔繞了一圈又一圈,江堯還在摩托車的后視鏡里,怎么也甩不掉。
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摩托車快沒油了,葉柔懶得跟他糾纏,一路油門把車子騎回了別墅區(qū)。
摩托車剛開到門口,蘇薇薇忽然給她來了電話。
江堯把車子停在她邊上,等她。
蘇薇薇的語氣很急:“柔柔,你媽、你爸來別墅了,趕緊走。”
“他們怎么會來這邊?”
蘇薇薇壓低了聲音說:“說是來玩玩,我剛到你家門口,碰上了。”
葉柔皺眉道:“我車沒油了,走不了。”
江堯點了支煙,胳膊支在車窗邊沿上,問她:“上哪兒去,我送你。”
葉柔立刻拒絕道:不用你送。”
蘇薇薇聽到聲音,問:“是誰啊?”
葉柔說:“江堯。”
“葉大小姐,管他是誰,你趕緊走,你爸要是發(fā)現(xiàn)你,你的自由大夢就碎了,能屈能伸懂不懂?”
過了幾秒,葉柔從摩托車上下來,掀開了悍馬的車門。
江堯輕笑出聲:“葉柔,上前面來坐,我又不是你家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