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容玉本是出去找江少凌麻煩,催生這個后起之秀,希望他盡快變強大能和自己一戰(zhàn)的。
誰都想不到,他出去一趟,搞完了事情,還帶了個嬌嬌軟軟的小公主回來。
前來迎接的百鬼也沒想到。
所以齊聚冥宮前瞧見鬼氣散去,君上手臂掛著個姑娘時,都愣住了。
為首的男子黑紗遮面,正是前往沈國皇宮替容玉求親的那個,他是容玉心腹,跟著容玉許多年了,饒是如此,也有點反應(yīng)不及。
稍微判斷了一下,那女子的衣裙制式像是沈國的,梳妝看起來改過,似乎想低調(diào)一點,但還是不夠低調(diào)。
難不成……
“沈國公主?”黑紗男子猜測著。
該說真不愧是容玉的心腹,那小聰明勁兒,一猜就對了。
容玉這會兒正在扯稚顏的手。
“放開。”
他真想讓稚顏滾開其實很簡單,一個簡單指訣的事,但那很容易傷到她,她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若真受他一下可能就死了,她還有大用處,不能那么快死,所以他才多加容忍。
稚顏知道他讓她放開,肯定是幽冥界到了,她都感受到身后的森森寒氣。
她這輩子哪里這樣慫過,活在現(xiàn)代沒怕這些的機會,到了這里簡直分分鐘挑戰(zhàn)她的忍耐底線。
“不放。”她閉著眼睛,身子抖得不停,貝齒輕咬著紅唇,淚痕不知何時掛滿了臉頰,后面的話細(xì)細(xì)軟軟,帶著哀求,“我害怕,我能不能不在這兒,我怕鬼……”
容玉眸子定在她衣袖滑落,赤了了抱著他手臂的腕上,意味不明地問:“怕鬼?那還‘迫不及待’要嫁給本君?”
稚顏背后越發(fā)冷了,她閉著眼,對未知的場景想象得要多恐怖有多恐怖,這會兒也顧不上會不會惹容玉不悅吃苦頭了,就算被秒殺也不要被嚇?biāo)馈?br />
她使勁往他背后藏,從抱著手臂換做緊緊扣著他的腰,容玉身子瞬間僵硬,他是沒被人抱過,沒被人親近過,很好奇那是什么感覺,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給人這樣碰的。
他手心已經(jīng)化出了紅色的冥火,正要動手,耳邊傳來小公主略帶鼻音的抱怨:“你身邊又沒鬼。”
……
容玉下意識看看自己周圍,前來迎接的鬼修們其實都還算是人,真正做了魑魅魍魎的也沒敢靠過來,就飄在周圍,隔著一個安全的距離。
他身邊還真是沒鬼。
小公主說得對。
但這不代表容玉會接受。
他被她纏得煩了,渾身上下都不自在,直接扯了白衫一角給她蒙了眼睛使勁推出去。
“殷染,把她弄走。”
被蒙了眼睛只是物理上看不見了,心理上可沒讓稚顏有一點兒放松。
她感覺有人按住了自己,大約是那個“殷染”,她在這兒只認(rèn)識容玉,旁人也不知道什么屬性,萬一是只面目全非,身上沒一塊兒好肉的惡鬼呢?
想到那兇神惡煞的模樣,哪怕知道容玉才是最大的反派,稚顏也沒忍住挽留他。
“大魔頭你等等,你別走……”
一不留神喊出了心里給他的代號,稚顏趕緊捂住了嘴巴,可惜走了一半的容玉早都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
“大魔頭……”他品了品這仨字兒,“可算說真心話了。”
他到底還是沒留下,稚顏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命運的咽喉,幾經(jīng)轉(zhuǎn)折,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
身子被甩了一下,稚顏眼睛不能視物,只能用手嘗試扶住什么。
手抓了抓,似乎是床榻,上面還鋪著被褥?
扯掉蒙眼的衣角,稚顏也不敢回頭,只看了看眼前,很好,的確是一張床,還是一張喜床。
……大反派不會真的想和她成親吧,記得原書里清晚代嫁的時候,大反派根本沒打算真的娶公主,清晚被利用完之后直接扔到了幽冥界最不起眼的地方,干起了老本行——婢女。
讓公主做婢女,容玉還挺有想法的。
但眼下,這紅綢紅鋪蓋,真的很難不讓稚顏懷疑劇情偏移了。
“老實待著,你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看著,別試圖逃跑。”
身后有人開口,這聲音倒真有點鬼修那味了,稚顏抓緊了手下被褥,半趴在床邊沒吭聲。
很快身后就沒了動靜,稚顏做了半天心理建設(shè)才轉(zhuǎn)過身去,瞇著眼睛一點點放開視線,確定無人才全部睜開,垮下肩膀松了口氣。
怎么辦。
她站起來在屋里繞了一圈,準(zhǔn)確來說不是屋,是殿,很大,擺著琳瑯滿目的裝飾,處處掛著紅綢,陰森森里還透著一股怪異的喜氣洋洋。
就好像這里要搞冥婚一樣。
桌子上的錦盒里還擺著一套喜服,稚顏湊近看了看,布料說不出是什么材質(zhì),她摸了魔,手感很好,還泛光,穿上應(yīng)該挺好看的。
……想什么呢,好不好看能怎樣,現(xiàn)在最重要的應(yīng)該是怎么離開這兒。
坐到椅子上,稚顏有些口渴,但也沒敢喝桌子上的水,很擔(dān)心里面加了料。
她雙手托腮撐著桌子左思右想,想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和幾率,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出路來。
她穿的這具身子太嬌弱了,不能修煉,在這種地獄難度的關(guān)卡,好像只能任人宰割。
頭有點疼,稚顏按了按額角,實在想不出來干脆也就不想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擋不住掩不了那就隨便吧。
既來之則安之,心驚膽戰(zhàn)了一天,她現(xiàn)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休息。
抱著這樣麻木佛系的心態(tài),稚顏什么都不管了,他們愛怎樣就怎樣,隨便安排,她現(xiàn)在就要睡覺,誰來都不好使。
走到床邊直接脫了鞋躺上喜床,蓋好被子就閉上了眼。
不多會,她還真的睡著了。
這心大的,把監(jiān)視她的幾只百年小鬼都給驚呆了。
“她是不是睡覺了?我眼睛出問題了嗎?”
“你眼睛雖然爛掉了,但并沒出問題,她的確是睡覺了。”
“她會不會是裝的?君上馬上就要迎娶她了啊,她怎么睡得著?不會做噩夢嗎?”
“閉嘴!口不擇言!也不怕被君上聽見收拾一頓!”
“你們看你們看,她不是裝的,她真的睡著了,還打鼾呢!”
雖然聲音很小,只是輕微的打鼾,但幾只小鬼一聽,還真是……睡著了。
他們對視幾眼,都有點無語,雖然不讓那只小鬼口不擇言,但他們心里也覺得,這都要嫁給他們的幽冥君了,那么恐怖的家伙,她居然還能睡得著!
不錯不錯,雖然只是個凡人,但至少也是個公主,有魄力有魄力!
冥宮主殿,容玉換了身衣裳漫漫現(xiàn)身時,殷染剛得了屬下的匯報。
“君上,江少凌結(jié)丹了。”
容玉腳步一頓,唇角輕揚道:“倒是比本君結(jié)丹的時間早上許多。”
“他像是得了什么機緣,靠外界助力結(jié)丹的,不是什么牢固的金丹。”
“不牢固的金丹也是金丹,太白劍宗說他是不世天才,必定能將本君打敗平頂天下,尚算合理。”容玉坐到椅子上,給出的評價十分可觀,沒有一點兒偏見。
殷染很不屑太白劍宗的說法,也非常看不起江少凌靠外力結(jié)成的金丹,但他也知道不必她多話,一切怎么回事君上心里清清楚楚,于是他轉(zhuǎn)而說了另外一件事。
“他已經(jīng)在趕來幽冥界的路上,快的話,大概可以趕上您和沈國公主的洞房花燭。”
容玉本來想喝茶的,幽冥界的茶也有點不同凡響的味道,但這瓷白的杯子剛端起來就差點摔下去。
洞房花燭。
容玉眼尾輕壓,沒吭聲,殷染盡職盡責(zé)道:“那沈國公主如今正在臣下給您布置的洞房里,方才聽看守的小鬼稟報,說她……”
容玉望過去,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殷染往日便如兵器一般,做什么都沒什么特別情緒,今日卻難得有了一點。
他微妙了一會才說:“說她睡著了。”
容玉手里的茶杯一歪,靈氣濃郁的墨茶灑了他一手。
殷染太了解他了,看他這樣就知道他什么想法,盡職盡責(zé)道:“君上沒聽錯,沈國公主沒想逃跑,也沒做什么,被關(guān)進喜房就開始睡大覺了。”
略頓,他補充:“睡覺之前她還看了看桌上那套喜服,據(jù)表情判斷,似乎很喜歡。臣下覺得,她應(yīng)當(dāng)是打算安心待嫁,與您共度春宵了。”
安心待嫁,共度春宵。
簡單想象一下,麻木得沒有溫度的語氣說著這樣銷魂蝕骨的八個字,是怎樣一種場景。
容玉站起來看著殷染:“本君都不知道你何時話這樣多了。”
“?”殷染眼神疑惑,這難道不是懂事嗎?
“你若是閑,不如去將十三界的荒地耕了吧。”
幽冥界的第十三界是整個鬼域最可怕的煉獄,那里寸草不生,元嬰修士墜入其中也會頃刻間隕落,那里的荒地,可想而知耕起來難度多大。
殷染立刻道:“不,君上,臣下不閑,臣下很忙。”
他說完話立馬消失不見,容玉半點眼神都沒分過去,倒是在他走后不久廣袖一揮,殿內(nèi)憑空出現(xiàn)一段畫面,正是側(cè)身蜷著身子睡著的稚顏。
小公主唇瓣微啟打著輕鼾,發(fā)髻散亂步搖凌亂,身上復(fù)雜的淡白梨花宮裙因為翻身的動作裹在了身上,勾勒出曼妙窈窕的曲線。
她像是做了什么美夢,臉頰枕著手背,軟潤的紅唇如貓兒一樣翹起,清麗里夾雜俏麗,很好看。
睡得可真香。
容玉斜倚玉椅,端起自動倒?jié)M的茶杯一飲而盡,頸間暗紅色的龍紋若隱若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