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不要欺負(fù)十三
胤禩在早些年的喬裝改扮與更換筆名時, 總是在不斷的翻車,事到如今,他已然在過去的翻車經(jīng)驗中吸取教訓(xùn),成長到更為圓滑的模樣, 也比以前更穩(wěn)!
穩(wěn)到什么程度呢?
他這個江南美人扮演至今, 連以前總是會陰差陽錯拆穿他的老四都沒看出來。
無意間撞見汗阿瑪“攜妃嬪”賞風(fēng)景, 阿哥們都一一自覺回避, 他作為汗阿瑪新納的美人, 誰敢打量他長什么樣?
在南巡的途中,胤禩發(fā)現(xiàn)了白蓮教橫行的蹤跡, 順藤摸瓜之下, 還抓住了妖言惑眾,蠱惑百姓喝符水的妖道。
由于消息靈通, 在喬裝改扮一途已然是大師的胤禩同樣也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一場原本針對康熙的刺殺直接被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嘖嘖嘖,按照胤禩腦子的戲文演的, 有刺客前來,江南美人為皇上擋刀的劇情。結(jié)果呢,因為他太厲害, 讓刺客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明面上,康熙不能給八貝勒獎賞,但胤禩立了大功, 他便從別的地方去賞去補償,比如賞賜給良妃。
這一天, 正巧是胤禛伴駕,恢復(fù)成馬公公的胤禩匆忙從外頭回來,在康熙耳邊說了幾句話。
在胤禛的印象中, 這位御前紅人馬公公,結(jié)黨營私、收受賄賂,為人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卻又有著極硬的后臺,他行事囂張,卻經(jīng)常隨汗阿瑪左右,御前紅人紅到如今仍然深受汗阿瑪信任。
他對馬公公無遺是不喜的,只是從未在康熙面前表現(xiàn)出來罷了。
康熙聽胤禩稟告“太子趁著南巡的機會,與索額圖見了一面”,皺了皺眉,旁若無人地冷冷道:“他們說了什么?”
胤禛聞言,專注看桌案前的水河圖紙,避嫌般地離遠了幾步,讓自己“聽不見”。
馬公公悄聲又而耳語了幾句,具體說了些什么胤禛還真沒聽見。
只是汗阿瑪燃起了怒意一直未消,沉著臉滿面不悅。
“索額圖勸太子繼續(xù)忍耐。”
他一個靠著朕開恩的罪臣,憑什么再與太子見面,憑什么讓太子聽他的話,讓太子繼續(xù)忍耐他的君父?
索額圖算個什么東西!
胤禩嘆息一聲。
既然勸太子忍耐,那么這一次面就不該去見的。
汗阿瑪對于太子與索額圖來說,可不是寵妾滅妻話本中被侍妾冒犯后要立規(guī)矩的正妻,也不是王母娘娘拆散牛郎與織女,而是君與臣,是權(quán)力的巔峰對下位者的絕對掌控。
此前對待太子寬容,是因為父子之,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他們父子之間感是索額圖的三言兩語就能挑唆的,那必不容他,到時候還是會下令趕盡殺絕。
胤禛低垂下眼簾,目光專注于圖紙,心卻暗暗思量。
御前兩大太監(jiān),梁九功時常為太子美言,看似是太子的人,實則以己利為先,他替太子美言幾句,不過是因為汗阿瑪仍重視太子。
那么馬賈呢?馬賈是誰的人脈,他在汗阿瑪身邊可有造成什么影響?
胤禛思量近些年馬賈活躍的跡象,將他每一回出場后攪弄風(fēng)雨造成了什么結(jié)果一一記在心間,再通過這些信息將它們串聯(lián)起來進行分析。
然后他發(fā)現(xiàn),馬賈活躍的時候,有好幾次都害八弟或被禁足,或被汗阿瑪厭棄!
根據(jù)此前江南查案時的經(jīng)歷,胤禛有理由懷疑八弟實則是汗阿瑪?shù)难劬€,走的是純臣孤臣的路子,做的是隱蔽常人不能發(fā)現(xiàn)的暗事。
禁足、厭棄,極有可能是假的,因為好幾次都是八弟自己先搞出了事在先,給了汗阿瑪禁足他的理由。
那么,禁足在京城的八貝勒,真的是在京城嗎?
胤禛心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未必。
若是老八隨汗阿瑪一起來了江南,那么這位馬賈與老八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們關(guān)系惡劣,每次馬賈出手都打壓老八?
還是他們本就是一道的,馬賈的出手令老八能名正言順地改換身份?
胤禛瞥了一眼馬公公的老臉,那一臉褶子皮,佝僂著背,老丑,還有幾分猥瑣。
丑到讓人沒有耐心順著他的皺紋去細細打量其五官比例,胤禛挪開了目光,深思:馬賈是老八的人?還是汗阿瑪?shù)娜耍克麄冎g是合作、敵對,還是上下級?
抱著這樣的疑惑,胤禛觀察起了馬賈。
由于良妃因濕氣入體而引發(fā)傷寒,汗阿瑪派了馬賈前去跑動為其召見太醫(yī)。
從這件事上,胤禛得出結(jié)論:這馬太監(jiān)與老八是友善的關(guān)系。
得出這個結(jié)論后,令他對“囂張跋扈”、“結(jié)黨營私”的馬太監(jiān)倒是改觀了。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這位馬公公,極有可能是貼身保護汗阿瑪,為汗阿瑪做“大事”的太監(jiān)!
既然八貝勒在京城“禁足”,那么他還是別去探究老八如今在何處為妙。
后來,胤禛聽說當(dāng)?shù)毓俑プ×税咨徑逃嗄酰且凰查g猶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怪不得汗阿瑪要將老八秘密帶來,不讓八貝勒待在明面上,是為了方便他秘密去查白蓮教。
待南巡隊伍回到京城,老八果真解除禁足了,而《大唐傳奇》的下一篇,他并沒有繼續(xù)寫,傾城給天下人的理由是被汗阿瑪禁足在家,心煩悶寫不出話本,時刻都在懊惱之中輾轉(zhuǎn)反側(cè)。
胤禛了然:我看是沒有時間寫吧?
兄弟們之間的互相爭斗漸漸挑明了,有時候還真挺羨慕老八及時抽身。
年羹堯勸胤禛“八貝勒拉攏了九貝勒、十貝勒,四貝勒何不也拉攏兄弟們呢?”
他是想要勸胤禛與十四阿哥胤禎修復(fù)關(guān)系,拉攏這位頗受皇上寵愛的同母弟弟,胤禛搖了搖頭,沒有去拉攏十四,反而對十三阿哥胤祥頗為照顧。
“十四與我早已離心,前去拉攏,不過是熱臉帖冷屁股,不僅拉不到,還要受他氣。”
胤禛不認(rèn)為能拉攏得到對自己有敵意的十四,倒是十三,敦厚純良,聰慧識大體,最重要的是為人正直,懂恩,兄弟之間的誼倒是比親兄弟都要好。
年羹堯又勸說胤禛拉攏“八貝勒”,理由是“別看八貝勒被皇上屢次禁足,實則盛寵不衰,且八貝勒在民間的名聲響亮,于文人之間有著巨大的影響。”
胤禛搖了搖頭:“別打老八的主意,他,我們是拉攏不到的。”
年羹堯聽見胤禛暗含警告的一句“別打老八的主意”,心頭一跳。
南巡回來后,京城的空中似乎也彌漫著從江南帶來的水汽,天氣煩悶,人心也浮躁起來。
第六次南巡后,康熙便寫下文章,自稱“年事已高,經(jīng)不住舟車勞頓”,道“江南河道治理已有成效”,“百姓安居樂業(yè)亦有盛世之兆”。
因此,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南巡,日后若無意外,將不會再南巡了。
也許是認(rèn)為如今的間風(fēng)貌已經(jīng)符合太平盛世的模樣,康熙對文武大臣與皇子們道:“時機已到,朕欲追繳戶部欠款。”
此言即出,如同一石激起三層波浪,在朝堂之上引起軒然大波。
從大臣到皇子,就沒有人沒有借過錢的,再清廉的人,也曾在戶部意思意思借過幾兩銀子。
皇子阿哥們出宮建府也問戶部借錢過,只是就說從前幾年起,戶部借錢變得難了,不僅要寫下欠條,還要上報。
饒是如此,仍有欠款多者,借朝廷的錢去放私利。
突然之間皇上說要追繳欠款,其中難度之大,還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
康熙老神在在詢問了一圈,問兒子們“你們可有人毛遂自薦?”
胤禩若是沒記錯,追繳欠款一事在各戲文之中時常提及,其余皇子避之不及,卻也是老四的機遇。
只聽眾位阿哥紛紛說自己不能勝任此重任,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理由。
如直郡王說自己忙于軍務(wù),不善理財,如三貝勒說修書正是關(guān)鍵時候,無暇他顧,如太子,他自愧道“兒子自己還欠了戶部的賬,兒臣可以掏錢平賬做了表率,卻愧于無去做追繳之人。”
胤禟撓撓頭,笑道:“兒臣倒是善于理賬,只是兒臣并不適合做這個,追繳欠款恐怕要許多人打交道,兒臣自己有錢,怕得罪人,也怕到時候一心軟自掏腰包來平賬。”
康熙淡淡道:“老九說的不錯,這活兒就是會得罪人,只看是誰有這個膽量來為朕分憂了。”
君父究竟想要做什么?皇子們不得而知,胤禩卻知道,汗阿瑪是嫌棄一直烏云沉沉電閃雷鳴卻偏偏不見雨滴,厭惡極了這被吊在半空中好幾年的覺,他不讓胤禩出手調(diào)了,定要讓醞釀許久的大雨下下來不可!
胤禩瞥了一眼胤禛,那眼神仿佛是篤定了胤禛會自薦一般。
胤禛看懂了,老八是在問他“你怎么還不上!”
胤禛心中一動,原本還有些猶豫的,接到老八遞來的眼神,立刻便明白了若是去做這件事,那么老八定也會在暗中相助。
既然如此,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就降低了難度,還能趁此得到汗阿瑪?shù)馁p識,留下能干的印象,或許還能觸到汗阿瑪隱藏勢力的冰山一角。
胤禟聽胤禛上前了一步自告奮勇,那一瞬間眼眸暗沉猶如深淵,冷冷凝視著胤禛。
胤禛的查賬之路,在最開始就受到了阻礙,朝臣們雖口口聲聲說籌備銀兩,實則陽奉陰違,正在還錢給戶部的只在少數(shù),有一些是借的少,有一些是借多了當(dāng)真拿不出錢。
要抓,就一定要抓典型,要殺雞儆猴!
接到查賬的任命后,胤禛便動身起來,十三弟胤祥來尋胤禛,正色道:“我來幫四哥!”
胤禛見他神堅定,一臉認(rèn)真,笑了笑:“這差事沒那么容易,要做可是會得罪人的,你不擔(dān)心得罪人?”
胤祥一點不怕得罪人,聞言還笑了:“四哥都不怕,我怕什么?”
“如今四哥正孤立無援,弟弟怎么能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呢?”
有了最親近的弟弟十三幫胤禛,戶部的欠條很快便打理完成,接著便是上門去“要債”了,只是這要債也并不順利,多得是賴皮的老狐貍,或是與他們打太極,意圖拖延之人。
“子孫有余錢去一拋千金,家中去掏不出銀兩來還國庫之債,這是什么道理?!”
胤祥道:“四哥,若是能夠找到證據(jù),即可威脅他們還錢,要債還是講究個剛?cè)岵茫皇窃撊绾握业阶C據(jù)……”
他不由犯愁。
要不,去大街小巷之中打聽打聽?
他們聽說三教九流之地有一位專賣報的“”,此人的傳奇為人津津樂道,聽聞那“”是個姑娘,連直郡王強娶都能逃掉,若非是“”愿意現(xiàn)身,一般人可根本找不到她。
胤禛便帶著胤祥,前往曾經(jīng)查抄煙花柳巷的地方,如今那兒蓋起了商鋪,成了百姓們做買賣的地方,三教九流,龍蛇混雜,可比紫禁城附近的那條商業(yè)街要人員復(fù)雜的多,也要臟亂的多了。
胤禛如愿以償?shù)匾姷搅恕啊保姷侥菑埵煜さ哪槪范G勾了勾唇“我可不是孤立無援。”
“四貝勒,等您很久了,”“”笑語嫣然,眼波流轉(zhuǎn)間還朝十三眨了眨眼。
胤祥臉頰飛快飄上一抹紅暈,不自在撇開眼,忙去看胤禛:“原來四哥認(rèn)識?”
“你用這張臉來見我,可不就是故意要引我注意的嗎?”胤禛并未回答胤祥的話,眉頭微挑:“生怕我認(rèn)不出來你是誰了,思穎格格。”
思穎格格?
胤祥愣了愣,腦子對這名字沒什么印象。
他忙問道:“據(jù)說善于易容,可變化千面,無人知其是男是女,難道四哥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胤禛點頭:“他是……輔國公韜塞家的八格格。”他是你八哥。
胤祥驚奇極了。
一個宗室女,竟有這樣的能耐!
他下意識地打量起了思穎,思穎任由他打量,還笑著調(diào)戲起了胤祥:“幾年前見過十三阿哥,那時候便覺得您的娃娃臉討喜。如今您長大了,褪去了稚氣,長得一年比一年俊,越來越適合打扮了。”
胤祥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從來都沒有哪個女子給過他這樣充滿“威脅”的覺。
小動物的直覺在告訴他面前的女子笑容之下是只狐貍,她看著自己,猶如在看一只烤雞,正在思索從哪兒下嘴比較好。
他退了一步,退到了胤禛身后。
胤禛挺身而出,暗含警告地瞪胤禩:別欺負(fù)十三。
他想起了若干年前,自己被胤禩忽悠穿上了女裝之事,若非是汗阿瑪提醒,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八哥哥!”
他們聽見有人在喊話,不由回頭,只見胤禟滿面怒容地沖過來,將思穎擋在了身后,一臉警惕的看著他們,滿面不悅道。
“老四、十三!你們過來做什么?”
胤禟小心臟撲通撲通狂跳。
好險,差點就喊出八哥了,還好他激靈,立刻又多喊了一個哥字,八哥哥,不就是八格格嘛!只希望別讓老四十三別認(rèn)出來才好。
胤祥一頭霧水,見胤禟這般護著八格格,滿腹疑慮,悄悄詢問胤禛:“,是九哥的紅顏知己?”
不對啊?,不是直郡王求而不得的女子嗎?
聽說八哥也說是他的紅顏知己啊,還有小道消息說八哥是因為與大哥打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