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林驚蟄要找的真相,王震球不知全情,也只能委托正在旅行的王也。
不過,王震球可聯(lián)系不上這位四處瞎轉悠的仙兒。
他轉折去找了張楚嵐。
不過,張楚嵐這家伙對他防得很,發(fā)了消息半天也不回。
王震球習慣了。
林驚蟄聽了全程,十分認真地說:“你人緣好差。”
“說什么呢,”王震球晃了晃手機,“我可相當的受歡迎,人見人愛哦。”
睜著眼睛,說瞎話。
但聽他的語氣,王震球可能是認真的。
上哪冒出來這么個神經病,林驚蟄有點憂傷,并真心覺得自己十年后腦子被驢踢了,跟這么個變態(tài)結婚。
王震球鍥而不舍地騷擾張楚嵐,他于騷擾張楚嵐這事上有了經驗,找了二壯幫忙,張楚嵐就算把他拉黑了,也不妨礙他被王震球電話轟炸。
張楚嵐最終還是接了電話,他心里頭罵了一句國粹,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暴躁,問:“你又想干什么?”
“誒,阿蓮吶,你這么說話可就不厚道了,”王震球像個舞臺上的演員,即便沒人看得見他的表演,還是夸張地輕輕拍胸,直抒胸臆,“我可對你一片真心呢,去年不也是我撈的你嗎?”
眼見著王震球又要翻舊賬,張楚嵐從源頭打斷,讓他閉嘴,然后問:“到底什么事?”
王震球找他向來沒那么急。
跟貓捉老鼠似的,耐心很好,喜歡把他的耐心耗盡,最好表露出真面目才好。
王震球果然很急,這回連廢話也不跟他多說了,他說:“幫忙找一下王道長。”
“你找他干什么?”
“了結一些已經了結過的舊事。”
“……”張楚嵐沉默一會兒,沉聲道,“甲申之亂的事已經結束了。”
“不是這個。”
林驚蟄脾性急,再耐不住性子聽他們打太極,奪過王震球的手機,就問電話那邊的人:“王也在哪?”
“呃,你是林驚蟄?”張楚嵐有點遲疑,感覺那邊聲音有點奇怪,但仔細一聽確實是林驚蟄。
“對,我是林驚蟄。”林驚蟄開門見山,“我要見王也,我要知道廖景春死亡的真相。”
廖景春?
張楚嵐不認識啊。
王震球這才在電話外慢悠悠地插嘴:“阿蓮吶,你也聽到了,我家驚蟄是真的很急啊。”
張楚嵐帶著王也去了西南分公司的暗堡,然后看見了十四歲的問題少女林驚蟄。
王也挺怕見林驚蟄的,想起上回見她就挺頭疼。
林驚蟄以前是個半吊子的術士,術士的那些東西基本不會,就會算命,有事沒事就愛給身邊的人算一卦。
王也被她算了不少次。
后來,林驚蟄學了醫(yī),醫(yī)沒讀完,于是又成了個半吊子的醫(yī)生,一見王也,必定要給他捺脈。
道醫(yī)難分家,林驚蟄說的那些,張楚嵐是聽不懂,但王也聽的挺明白。
那一陣,王也身體被人下了術,身體被搞得亂七八糟的,一些罕見的絕癥有事沒事輪番上陣,搞得他感覺自己隨時一命嗚呼。
是林驚蟄用她那半吊子的醫(yī)術把他的命吊著。
有一回,王也問她自個兒又得了什么病。
林驚蟄當著他的面,直截了當地說:“不是什么絕癥,師兄,你這回應該只是腎虛。”
“……”王也捂住臉,心道,真是怕了她了。
他一路都想返程,但張楚嵐又跟他念叨林驚蟄確實奇怪,所以再不想去,念著是親師妹呢,還是去了。
一見到林驚蟄,她的問題少女本質就暴露的一干二凈。
也不曉得,她在戒備森嚴的暗堡里哪里找出的一把刀,神出鬼沒地抓住張楚嵐,而后一把拉住他的脖子,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刀鋒鋒銳,張楚嵐避其鋒芒,雙手舉起做投降的姿勢,眨眨眼,討?zhàn)埖溃骸昂媒憬悖@是搞哪出啊?”
林驚蟄偏頭聽了聽,覺得這人油嘴滑舌的十分討厭:“你就是王也?”
她說:“現(xiàn)在告訴我真相吧。”
王也又捂著臉,他有點無語:“大姐,你是不是眼瞎了?我在這呢,你抓人張楚嵐干什么?”
林驚蟄確實眼瞎了。
她也不尷尬,轉頭棄了張楚嵐,去威脅王也:“那你告訴我吧。”
王震球“路過”,然后一把把她抱起來,遠離了無辜的王道長。
林驚蟄這兩天已經習慣了王震球時不時抱她走了。
她窩在王震球的懷里,還能比著刀,看不見,只能指著空氣說:“告訴我,不然我殺了你。”
王也:“……”
張楚嵐:“……”
王也真心實意地問:“林驚蟄,你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
王震球哈哈大笑,他把林驚蟄放下來,拍了拍她的頭,解釋道:“她只是變小了,公司這邊不放心,把她視覺封了,她現(xiàn)在看不見。”
林驚蟄也說:“我腦子沒問題,我只是眼瞎了。”
*
林驚蟄雖然是個問題少女跟十年后也沒太大的區(qū)別。
至少,張楚嵐和王也一開始沒區(qū)別出來。
王也看著眼前這個殺氣騰騰,一口一個王也的林驚蟄,竟然開始想念起那個滿嘴跑火車,看不懂別人眼色的師妹了。
他跟林驚蟄像幾年前在羅天大醮那樣相對坐著,王也了解了大致情況,跟她說:“之前你已經見識到真相了,真相就在你的眼睛里。”
林驚蟄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暫時失明的眼睛。
“流程還是一樣,我用風后打開你眼睛里的內景,然后你跳進去。”
“眼睛負荷很重,你現(xiàn)在年紀小,可能會真的瞎掉,你真的要看嗎?”
林驚蟄本想毫不猶豫地點頭,可她還是昂著頭找王震球,她問:“如果我真瞎了,你妻子的眼睛是不是也會瞎?”
萬一,過去的自己和未來連在一條線上,改變過去,未來也必然改變。
王震球想了想,回道:“有可能。”
林驚蟄忽然很愧疚,她死死拽著王震球的手,堅定的心變得猶疑了。
王震球蹲下來,戳了戳她的臉,像玩橡皮一樣捏著她的臉,半晌,笑道:“可我尊重林驚蟄所有的決定。”
不管未來還是過去。
他們兩個怪物,正是靠著這一點在走到如今的啊。
林驚蟄心中一動,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地承諾道:“我肯定不會瞎的。”
王震球揉了揉她的頭,輕聲回應道:“好。”
王也開了陣,林驚蟄的左眼破開一個大洞,然后暈了過去。
張楚嵐沒看王也和林驚蟄對決那場,不知具體情況,過了許久看到了安然躺在王震球懷里的林驚蟄左眼的位置淌出了血淚。
他吃驚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被王也伸手攔住了,聽到王也舒了口氣,說:“她成功進去了。”
林驚蟄這回沉睡的時間比之前要久。
張楚嵐和王也提前走了。
張楚嵐好奇林驚蟄的眼睛,王也看出來了,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告訴他:“林驚蟄的眼睛是往生眼。”
“往生眼?”張楚嵐一臉懵懂。
王也被噎住了。
張楚嵐入異人界之前完全是一片空白,很多“常識”都不知道,要說林家的往生眼得來回倒騰幾百年。
那還真是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
王也嘆了口氣,打算具體的事在旅途中再說,反正他們的時間還很長,于是先提了重點:“總之,她父親廖景春是風后和大羅洞觀的傳人,廖景春后來就在她的眼睛里種了大羅洞觀。”
張楚嵐跳了起來:“八奇技?!”
“是啊。”王也說,“你聽林驚蟄一天到晚師兄師兄地喊,真當她瞎說呢?”
“不是……”甲申之亂已經結束有一年,忽然又跳出來一個奇技的傳人,真是要嚇死張楚嵐了。
王也安慰他:“放心,林驚蟄攪渾水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人現(xiàn)在已經退隱江湖了,不會再摻和這些了。”
也是。
張楚嵐心想,王震球一天到晚當攪屎棍,都成了西南好多年的毒瘤了,也沒見林驚蟄出來,就跟沒這么個人似的,除了參加羅天大醮這種事,就沒摻合過異人圈的事。
“不過……”王也認真地想,“她嚴格意義上算是大羅洞觀的傳人,而她師承我?guī)熓澹銇響撌堑谌模抑苯訋煶袔熥娴娘L后。”
他掐指一算,得出結論:“誒,我輩分還是最高的。”
“嚯,王叔叔,”張楚嵐見王也又要玩?zhèn)惱砉#推孪麦H,順著他說,“要不是說您是光您是電您是唯一的神話呢。”
王也笑得很欠揍:“是啊,大侄子。”
*
林驚蟄一睡睡了近半個月。
醒來時,似乎已經不在暗堡里了。
她眼前纏著繃帶,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但已經能隱隱瞧見光了。
她從床上爬下來,然后由于對屋內的陳設不太清楚,一腳踩空又栽了下去,磕到了膝蓋。
屋外傳來人的腳步聲。
林驚蟄一聽就知道是王震球。
她喊了一聲:“王震球。”
王震球拉開門,林驚蟄聽到他一如往常的調笑聲,他說:“在這呢。”
林驚蟄心立即定了下來,她忍不住勾起嘴角,于是那張稚嫩又冰冷的臉終于綻放出了一個微笑。